第28章 身世真相
這些人身手不凡,提前踩過點(diǎn),又專挑人跡罕見的地方下手,根本不像等閑之類。
眼前求饒的男人看似惶恐,眼神卻異常鎮(zhèn)定,連呼吸都沒亂半分。
阿瑤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
要不是林澗攔著,她早在這群人身上戳出幾個血窟窿了——能讓她吃虧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夜色濃稠如墨,阿瑤攥著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她干脆不跟他們廢話了,三下五除二將人拖了出去。
“噗通”一聲悶響驚飛了夜鳥。
男人被拽著衣領(lǐng)砸進(jìn)蓄水池,冷水瞬間漫過脖頸,其他幾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像下餃子一樣,接二連三地栽進(jìn)水池中,刺骨的寒意讓他們立刻牙齒咯咯打顫。
不等她再問,就有人開口了。
“我們真是拿……拿錢辦事,對方給了路線圖,說在村道守株待兔,還預(yù)付了安家費(fèi),本來今早我們就可以撤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沒騙你們�!�
阿瑤心中一涼,對方計劃縝密,篤定了即便她抓到人,也問不出什么。
她的聲音像淬了冰:“你們是干什么的?”
“混……混不下去的扒手,現(xiàn)在大家都不用現(xiàn)金了,失業(yè)了,實(shí)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來干這個�!蹦侨送蝗宦冻龅靡獾男σ�,“真的,不信你摸摸你的手機(jī)還在不?”
林澗一摸褲兜,還真空空如也。
阿瑤蹲去水池邊,用腳將說話的人壓進(jìn)水里,又問別的人:“繼續(xù)說,在哪接的單?”
“暗網(wǎng)……暗網(wǎng)交易!”水池里傳來嗚咽聲里,“那人讓我們?nèi)U棄的加油站取現(xiàn)金,我們接單就是拿錢辦事,從不問老板是誰的,這是規(guī)矩。”
旁邊的人點(diǎn)頭如搗蒜,表示他說的是真的:“開始我們以為是騙子呢,也沒信。”
另一個人接話:“是呀,開始大伙不信,那人就讓我們?nèi)ブ付c(diǎn)拿錢,結(jié)果那地方真的有錢,就是對方說的數(shù)�!�
“我們兄弟一商量,覺得這事能干,反正也有案底,老板安家費(fèi)給的足,就算出了事,你們報警也找不到證據(jù)�!�
阿瑤冷笑,盯著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對方滴水不漏,有恃無恐,這是算準(zhǔn)了她查無可查。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警笛聲刺破晨霧。
外間警笛呼嘯著,越來越近,聽聲音就是往這邊來的。
緊接著,幾輛警車進(jìn)了院子。
張文奇從頭車上跳下來,目光掃過濕漉漉的嫌犯,最后落在阿瑤手中的匕首上。
接著上前關(guān)心起林澗:“你開車走了后,我越想也不對,就趕快帶人過來了。”
問是問不出什么了,阿瑤也沒了審問的心思,她用眼神詢問林澗,這些人怎么辦?
林澗看向張文奇:“讓您費(fèi)心了。既然張局來了,這些人就交給您了,回去好好審審,暗得不少呢�!�
張文奇雖然滿腹疑問,但是指揮手下?lián)迫恕?br />
警車上下來二十幾號人,他們將人從水池?fù)屏顺鰜�,一個個押上警車。
阿瑤還惦記著喜婆婆,不想再去警局折騰,她對林澗說:“能麻煩你先送我回家嗎?”
這道清越的女聲響起,張文奇才想起來,林澗是來找人的,他回頭看了眼阿瑤——確實(shí)是漂亮,但眉宇間透著股凌厲,一看就不好惹。
警車呼嘯著離開,兩人也上了車。
日出時分,田野間晨霧繚繞。
車子駛上三環(huán)時,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天邊像是打碎了的咸蛋黃,黃橙橙一片。
林澗一個單手過彎,車子漂亮地擺個尾,之后上了大路,他扭過頭,正想跟阿瑤商量找妹妹的事,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了過去。
她本就生得白,熬了一夜,臉色更是蒼白憔悴,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兩個黑眼圈也非常顯眼。
仔細(xì)看,睡夢中都緊攥著安全帶,渾身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這姑娘經(jīng)歷了驚魂一夜,既不抱怨,也不示弱,打得過就拼,打不過就撤,倒是颯爽。
林澗突然伸出手指,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頭。
一個小時后,車子進(jìn)了村,但沒停,而是一圈一圈地繞,直到發(fā)現(xiàn)阿瑤有蘇醒的跡象,林澗一個急拐彎之后,車子穩(wěn)穩(wěn)地到了阿瑤家門口。
院子里,喜婆婆正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昨晚她報過警,警方卻以“成年人失蹤未滿24小時”拒絕立案。
走投無路之下,她撥通了塵封已久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后被接起,傳來一道清潤的男聲:“這么晚打電話,出了什么事?”
“阿瑤她失蹤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那邊沉默了幾息,忽然笑了起來。
“江紅凌,別怪我沒提醒你,她可是你仇人的孫女�!彪娫捘沁呎Z氣譏諷,又說,“怎么?養(yǎng)出感情了?”
“江紅玲”這名字像一記悶雷,乍一聽到,震得喜婆婆渾身一顫——已經(jīng)幾十年沒人這么叫她了。
她問電話那邊:“你們當(dāng)初不是說過會護(hù)她性命�!�
“放心,她沒事,應(yīng)該快到家了�!睂Ψ皆掍h一轉(zhuǎn),“我沒想到,你連莫家刀法都讓她學(xué)了……既然紙包不住火了,那就回去吧,是時候了。”
喜婆婆攥著電話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她沉默著不說話,對方卻干脆利落地掛斷了。
外間突然傳來剎車聲,她踉蹌著沖出去,正看見阿瑤跳下車。
“誰讓你下床的?”阿瑤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攙著她的胳膊連忙扶住她:“傷口還沒好怎么就亂跑?”
喜婆婆望著阿瑤關(guān)切的眼神,眼眶突然紅了:“死丫頭!跑哪里去了?電話不接,也不回家�!�
“我都多大的人了,總有事情要忙嘛。”阿瑤撒嬌似的跺了下腳,眼神狀似無意般,直往林澗那里瞟。
被瞟得某人虎軀一震。
幾個小時前,他在公安局扯謊,扯得面不紅心不跳,現(xiàn)在倒好,一報還一報,阿瑤很明顯是要讓他配合演戲。
“婆婆,我其實(shí)是阿瑤的男朋友�!绷譂緮D出笑意,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著。
喜婆婆渾濁的眼珠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拐杖重重杵在地上,發(fā)出悶哼:“到底怎么回事?別拿我這老太婆尋開心!”
“您住院我不是沒陪著阿瑤嘛,她就不理我了,然后賭氣不接電話,我只好跑家里來看看。”
林澗扯著早就編好謊言,余光瞥見阿瑤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她佯裝生氣地瞪過來,攙扶喜婆婆的動作卻格外溫柔。
“哎呀,我就是跟他吵了架,想躲著不見他�!�
進(jìn)了屋,安置好喜婆婆,阿瑤去了廚房,灶臺的明火很快生了起來,她煨了白粥,又準(zhǔn)備炒兩個菜。
林澗留在屋內(nèi),喜婆婆的眼神實(shí)在太過熱絡(luò),他有點(diǎn)招架不住。
兩人相顧無言。
過了很久,喜婆婆嘆了口氣,突然問:“你喜歡那丫頭?”
這種時候,林澗只能硬著頭皮上:“嗯,喜歡�!�
老太太打量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澗只好直接問:“婆婆,您是有什么話說嗎?”
喜婆婆渾濁的眼珠子看向林澗,長得太帥了,找?guī)浀哪腥耸且冻龃鷥r的,她年輕時候就吃過這虧。
還是大虧,毀了一輩子。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喜婆婆抬手招呼他坐近點(diǎn),“家里還有什么人�。俊�
林澗暗自叫苦,這是真看上他了。
“婆婆我是退役軍人,現(xiàn)在沒有正式工作,家里還有爸媽和爺爺,我爸是軍官,我媽是企業(yè)家�!�
過了許久,喜婆婆掙扎著坐起:“其實(shí),阿瑤的眼睛有問題�!�
林澗猛然抬頭,怎么可能?
在倉庫時,她能很快識別對方幾個人,位置坐標(biāo)準(zhǔn)確無誤,說她眼睛看不清,他實(shí)在是不信。
喜婆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過了許久才說:“其實(shí),她白天幾乎看不見,只有夜里才能看清,所以也找不到個好工作,只能上山采藥賣�!�
“這孩子命苦,你日后得好好護(hù)她。”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車子引擎聲,齊�;鸺被鹆堑貨_了進(jìn)來,張口就問:“阿瑤,她沒事吧?”
半小時前,林澗打電話報了平安。
那份檢測報告已經(jīng)出來后,齊福找阿瑤是要說這事,結(jié)果聯(lián)系不到人,無奈他只能往洛南趕。
臨走前,還被齊銘臭罵了一頓,他有苦難言,只能說回來處理店的事情。
這會見到喜婆婆,齊福心里有些難受。
他悄悄看了好幾眼老人家,連開口都變得很艱難,人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孫女,突然冒出個人來認(rèn)親,早干嘛去了。
阿瑤將早飯擺上小桌子,又喂喜婆婆吃完后,自己才上了桌。
清粥小菜,加上饅頭,三人吃得很沉默。
齊福很少有這么安靜的時候,按理說他抓周過了,應(yīng)該是高興的,這會子拉著臉,阿瑤狐疑地看他。
“齊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面包車內(nèi),齊福拿出一份文件給阿瑤:“這是我做的dna檢測,我找到你家人了?”
林澗想起喜婆婆的話,阿瑤白日里眼睛看不見,他從齊福手中抽過檢測報告,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上面顯示:比對結(jié)果確定為姐妹。
他問齊福:“比對對象誰是?”
車內(nèi)陷入死寂,只有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齊福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你要是不想知道,就當(dāng)我沒…說……”
“是不是付瓊?”
齊福一臉驚詫:“你怎么會知道?”
“我也只是懷疑�!卑幷UQ�,深吸了一口氣,“其實(shí)在山上的時候,我就懷疑了,她用付家術(shù)法時我有感應(yīng),也看得見羅盤指路�!�
小時候的事情,阿瑤其實(shí)沒什么映像,但她以前總是做一個夢,夢里有個女人披頭散發(fā),雙目猩紅,她拿著把刀,要剜了她的眼睛。
長大后,她就不怎么做這個夢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她以為是眼疾的原因,心里作祟才會有這個夢,現(xiàn)在想來,或許不是夢,那是自己的記憶。
原來真相一直在叩門。
齊福問阿瑤:“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時間仿佛停滯了,街巷人煙稀少,風(fēng)起時樹葉沙沙作響,夾雜著菊香一陣一陣飄散。
“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問個清楚。”
阿瑤說話時神色冷冷的,她也想知道夢里為什么要被拋棄,為什么要被人剜去眼睛。
說完話,她正要推門下車,抬頭對上了喜婆婆的眼神。
她不知道老太太在這里聽了多久,但她看自己的眼神復(fù)雜,阿瑤一時分不清她是失望,還是難過,或者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婆孫兩個沉默著進(jìn)了屋,喜婆婆率先開口。
“有件事情,瞞了你二十年了,你也該知道了�!�
還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阿瑤心里涌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淡淡的:“您說吧!我受得住。”
那個當(dāng)年在哭鼻子的小丫頭,轉(zhuǎn)眼就成了大姑娘,喜婆婆思緒有些飄,恍惚間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其實(shí),而是二十年前,是有人讓他抱走阿瑤,還給了一大筆豐厚的安家費(fèi)。
“那年雪夜,是一個男人將你交給我的,他只告訴我?guī)阕叩迷竭h(yuǎn)越好,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命,于是我連夜買了車票,換乘了好幾趟火車,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在洛南安了家�!�
阿瑤沉聲問:“那他們沒有找過我嗎?”
“沒有。”喜婆婆解釋,“具體我也不清楚,那個人只是將你交給我,囑咐我無論如何要將你養(yǎng)大�!�
阿瑤聽懂了,心里冷笑一聲,她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故事,心里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酸楚。
頓了片刻后,她又問:“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毕财牌艙u搖頭,“那個人帶著帽子,將臉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看不清長相。”
阿瑤心頭一震,握著水杯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她目光放空,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喜婆婆忍不住看阿瑤。
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言不發(fā),頭輕輕輕輕低著,看不清情緒,這讓她想起,之前自己生病時,她也曾經(jīng)這樣,毫無情緒的沉默。
喜婆婆猶豫了,是她太殘忍了嗎?
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逼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