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尸之體
我醒來時,頭部的刺痛如同一柄小刀在額頭內(nèi)顫動。窗外已是滿天星斗,屋內(nèi)昏暗的燈光勾勒出簡陋房間的輪廓。我掙扎著坐起,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趙千山院子里的小屋內(nèi),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醒了?”趙千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轉(zhuǎn)頭看他,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稍微動一下就氣喘吁吁。“方老大呢?”
“走了�!壁w千山走到床邊坐下,遞給我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喝了,清心去火�!�
湯藥苦得要命,但我一口氣喝完,然后問道:“毒能清干凈嗎?”
趙千山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尸毒已經(jīng)清了一半,想徹底清除幾乎不可能�!�
“那我會變成僵尸?”
“不會�!壁w千山臉上難得露出笑容,“你現(xiàn)在算半個陰人,鬼魂僵尸很難再傷到你�!�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像得了某種病后的抗體。你身上有尸毒,陰物遇到你會下意識避開,除非特別強大的存在�!壁w千山站起身來,“你這樣的人萬中無一,這也是我收你為徒的原因之一�!�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趙千山會對我這個沒經(jīng)驗的小子如此看重。并非因為我多有天賦,而是我的體質(zhì)特殊。
“休息吧,明天繼續(xù)訓(xùn)練�!壁w千山轉(zhuǎn)身離開,留下我一人思索新的身份——半個陰人。
翌日清晨,勉強恢復(fù)了些力氣的我站在院子里,看著趙千山在地上畫了個圈。
“站進(jìn)去�!彼畹�。
我照做,站在圈中。趙千山從懷里掏出三柱黑色的香,點燃后插在圈外。
“感受身體的變化�!�
起初沒什么特別,但十分鐘后,我開始覺得皮膚發(fā)癢,特別是被僵尸咬過的肩膀位置。一股奇特的感覺從那里擴散開來,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管里流動。
“這是陰香,能激發(fā)你體內(nèi)的尸毒反應(yīng)。”趙千山解釋,“通過控制這種反應(yīng),你可以感知到附近的陰物�!�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要進(jìn)行這種訓(xùn)練。漸漸地,我確實能感覺到一種奇怪的能力——當(dāng)院子外有流浪貓路過時,我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生命氣息;而當(dāng)夜晚有不知名的蟲鳴時,我能分辨出它們的位置。
這種能力很微弱,但確實存在。趙千山說這只是開始,隨著訓(xùn)練深入,我的感知會更加敏銳。
一周后的夜晚,趙千山突然叫醒我。
“跟我來,有活兒。”
凌晨兩點,我們來到城郊一座廢棄工廠。這里曾是紡織廠,但在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后被廢棄,現(xiàn)在成了流浪漢和小混混的棲身之所。
“這里有東西,你感覺到了嗎?”趙千山問。
我閉上眼,感受身體的反應(yīng)。肩膀處的傷疤微微發(fā)熱,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從工廠深處傳來。
“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蔽艺f。
趙千山點點頭:“昨天有人在這里自殺,魂魄沒走,現(xiàn)在開始作祟。今晚是你第一次實戰(zhàn),看著我怎么做。”
我們走進(jìn)工廠破敗的車間,借著月光,能看見幾臺廢棄的織布機靜靜佇立,像是沉睡的怪物。
趙千山從背包里取出紙扎的小人,在它臉上點了一滴血,然后放在地上。小人突然自己站起來,像真人一樣走動,朝著工廠深處走去。
“跟上�!壁w千山說。
紙人帶我們來到一間雜物室。門緊鎖著,但趙千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符,貼在門上,然后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里面黑漆漆的,但我感覺到肩膀上的傷口劇烈灼痛起來。
“有東西!”我警覺地說。
話音剛落,一陣?yán)滹L(fēng)從房間里吹出,紙人被吹倒在地。趙千山點燃一張符紙,扔進(jìn)房間,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
就在那一瞬,我看見一個年輕人懸掛在房梁上,脖子上纏著繩索,但詭異的是,他同時也站在地上,面容扭曲地看著我們。
那是他的魂魄。
“看好了�!壁w千山快速掏出三張符紙,掐了個指訣,符紙就像有生命一樣飛向那個魂魄。
魂魄尖叫著想要逃跑,但符紙形成一個三角形將它圍住。趙千山念動咒語,地上的紙人突然站起,張開雙臂擁抱那個魂魄。
“收!”
紙人和魂魄融為一體,然后掉在地上,不再動彈。
趙千山走過去,將紙人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布袋。
“回去后我會找個地方安置他的魂魄,讓他安息�!壁w千山解釋,“你學(xué)會了嗎?”
我說不上學(xué)會,但確實看明白了過程。這就是所謂的收魂。
回去的路上,趙千山告訴我:“鬼魂僵尸這些東西,本質(zhì)上都是一種能量體。活人怕它們是因為陰陽不同,但你現(xiàn)在體內(nèi)有尸毒,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陰界,所以他們傷不到你,也能感知到它們�!�
我摸了摸肩膀上的傷疤,感到既害怕又興奮。這種能力是詛咒還是禮物?我不知道,但我明白這是我新生活的開始。
深夜,我從夢中驚醒,肩膀上的傷疤像是被火燒一樣灼熱。
有什么東西來了。
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院子里有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我體內(nèi)的尸毒反應(yīng)告訴我,那不是普通人。
悄悄下床,我拿起趙千山給我的桃木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月光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背對著我。
那人穿著一件灰色長衫,頭發(fā)凌亂,看上去像個落魄書生。
“誰?”我壯著膽子問。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我倒吸一口涼氣——他沒有臉!蒼白的皮膚上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和一條細(xì)縫似的嘴。
“小徒弟,師父不在嗎?”無臉人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我緊握桃木劍,努力保持鎮(zhèn)定:“你是什么人?找我?guī)煾甘裁词拢俊?br />
“人?”無臉人怪笑一聲,“說我是人,未免太抬舉我了。我叫張紙,是你師父的老朋友�!�
張紙,這名字古怪得很。但我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表現(xiàn)出恐懼,便強作鎮(zhèn)定:“師父出去辦事了,你明天再來吧。”
“不急,我可以等。”張紙淡淡地說,然后竟徑直走向趙千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