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徽墨松煙凝玄香
小滿時節(jié)的歙縣群山籠著青嵐,許硯秋跟著陸辰安踏入「松雪齋」時,先被后院燜燒的松煙窯驚住——百年馬尾松在窯中悶燃三日,青灰色煙炱順著竹制「煙房」管道緩緩沉降,在收煙紙上積成薄如蟬翼的「桐油煙」,每道煙痕的走向都暗合著父親筆記里「徽墨應(yīng)力平衡公式」的拋物線。制墨匠人墨硯承正赤膊站在搗缸前,雙手握著棗木膠錘捶打「墨料」,牛膠與松煙在缸中翻卷如銀河倒懸,捶打時發(fā)出的悶響與地宮星圖上「天樞星」的振動頻率分毫不差�!富漳咫A全在捶打功夫,」他手腕翻轉(zhuǎn),膠錘在缸沿磕出九道「墨筋」,「這錠玄玉光要捶打十萬次,煙膠配比差半錢,黝若漆、亮如鑒的氣韻便失了魂魄�!�
陸辰安的目光凝在案頭的「御制墨」,墨錠側(cè)面的「劍脊紋」里嵌著極細的銀砂——與上月墨坊學(xué)徒暴斃案中死者齒間的殘留物成分相同。手機震動,聯(lián)合國項目組發(fā)來預(yù)警:「徽墨數(shù)字孿生模型出現(xiàn)異常碳鏈斷裂,與1998年黃山地震前的地應(yīng)力波數(shù)據(jù)吻合。」「墨師傅,」他晃了晃光譜分析儀的膠料曲線,「算法能算出膠料的黏度指數(shù),能算出您捶打時腎上腺素分泌對墨筋密度的影響嗎?」老人的膠錘突然在搗缸中濺出墨星,指尖撫過手背上的老繭:「我?guī)煾概R終前在程君房墨譜暗頁用松煙寫了句偈語,說這是松煙給匠人的考問——機器測得出含碳量,測不出捶墨時氣血與窯火的共振頻率�!�
許硯秋的鏡頭掃過墻上懸掛的《墨經(jīng)》殘頁,泛黃紙頁間夾著片「漆煙墨」,金粉在「玄玉光」墨色中拼出「濃淡干濕」四字——與九坊祖訓(xùn)形成「地支六合」閉環(huán)。墨硯承轉(zhuǎn)身時,腰間鹿皮工具袋漏出的冰片在青磚上滾成「亥」字形,與陶瓷的「離火」、玉雕的「坤土」、金銀的「乾金」、木雕的「震木」、漆器的「坎水」、古琴的「巽風(fēng)」、蘇繡的「艮山」、云錦的「兌澤」、宣紙的「癸水」,恰好拼成地支之末的「亥水歸藏」。他忽然想起陸辰安備忘錄里的推論:兇手在松煙中摻入浸過朱砂毒的毒松樹脂,經(jīng)「和料」工序與牛膠融合,藏于墨錠核心,體溫傳導(dǎo)導(dǎo)致墨體膨脹,銀砂縫隙釋放毒氣——與冰裂紋的釉面應(yīng)力、紙漿纖維的毒草滲透機關(guān)如出一轍。
午后在「晾墨間」,墨硯承展示了鎮(zhèn)齋之寶「明代方于魯墨」的x光片,泛黃膠片間夾著段浸過烏頭堿的墨模殘片——檢測顯示與黃山溪谷撈出的殘墨含有相同的生物堿成分。「古人在墨錠的劍脊紋里留了導(dǎo)毒槽,」他用顯微鏡照著墨體縫隙,「看似裝飾的云雷紋,實則是空心的毒粉通道——每道捶痕都是松煙的死亡密語�!龟懗桨捕⒅该杞鹛畈省剐纬傻膽�(yīng)力斷層,忽然想起九脈案的共振模型:兇手利用煙膠與冰片的熱膨脹系數(shù)差,在體溫升至375c時觸發(fā)墨體開裂,釋放藏在墨核中的毒霧。
母親的消息在此時彈出:「用你寄的冰片擦了茶杯,竟在杯底裂紋里漂出亥字拓片。」照片里,紫金土茶杯的冰裂紋間,冰片結(jié)晶恰好勾勒出甲骨文中的「亥」字——與父親當年在徽墨圖紙上畫的漩渦標記完全一致。許硯秋忽然想起《硯田記》里被刪掉的隱喻:「文字如徽墨,需在橫豎撇捺間凝煉松煙,讓每個筆畫都成為捶打的印記。」
暮色漫進松雪齋時,墨硯承打開紫檀墨匣,里面躺著歷代墨人的「試墨錠」:裂了墨筋的「油煙墨」、漏了描金的「漆煙墨」、還有修補過百廿次的「貢墨」——每錠殘墨的補痕處都刻著極小的震波圖,與地宮祭壇的星芒軌跡完全吻合�!盖∧觊g的學(xué)徒在墨模上多刻了一道紋,」他摸著殘錠上的焦痕,「后來在搗缸刻下敬墨如敬魂——每道捶痕都是黃山對匠人的警示。」陸辰安忽然發(fā)現(xiàn)某塊「玄玉光」殘墨的裂紋交點,正對應(yīng)著黃山與古運河的地質(zhì)核心,而那里,正是父親筆記里用紅筆圈住的「文心震源」坐標。
歸程經(jīng)過徽墨小鎮(zhèn),陸辰安忽然停在「數(shù)字墨坊」的全息投影前。機械臂正在復(fù)刻墨硯承的「膠錘捶打」,但在的故事,將從這柄斷錘開始——當墨硯承顫抖著將毒松煙倒入智能墨缸,當陸辰安的算法終于捕捉到那絲無法復(fù)制的捶打震顫,他們即將揭開的,不僅是徽墨里的毒殺機關(guān),更是父親二十年前在松煙窯前咽下的最后半句警示:「當十錘齊動時,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