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威投效出策,書生自視清高
帳外,黃承彥將這番對話盡收耳中。
他駐足良久,直到帳內(nèi)寂靜無聲,才悄然離去,眼底神色復(fù)雜難辨。
張繡究竟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宏大志向?
黃承彥搖頭苦笑,越發(fā)覺得此人深不可測,隨即返回營帳沉沉睡去。
一夜無言,直至翌日清晨。
眾人草草吃過干糧,準備啟程時,孟建昂首闊步走向張繡。
他無視那些學(xué)子的目光,張繡則微感好奇,心中泛起一絲喜意。
莫非龐統(tǒng)昨夜替自己說了好話,竟有人主動投靠?
他壓住激動,輕咳兩聲,沉聲道:“你有何事?”
孟建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襟,躬身一禮,鄭重道:“在下荊州書院孟建,字公威。昨聞士元提及將軍片語,心中疑惑未解。”
他頓了頓,問道:“敢請將軍為我釋疑一二�!�
張繡心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哦?說來聽聽�!�
孟建直視他,沉聲發(fā)問:“將軍如何為生民立命,為亂世開太平?”
此言直指核心,若非張繡本意,立時便會露餡。
“為亂世開太平”若只是空話,孟建要的卻是他的態(tài)度、決心與方略。
張繡聞言,陷入沉默。
如何平定亂世?他確曾思索過。
以戰(zhàn)止戰(zhàn),盡快一統(tǒng)天下,讓百姓重歸農(nóng)桑,休養(yǎng)生息,或許是路。
可若直言說出,難免顯得空洞,徒露野心。
真他娘的難!這問題有些超出預(yù)料了。
孟建目光熾熱,靜靜等待。
他不信能說出此言的雄主會毫無想法。
張繡腦中念頭飛轉(zhuǎn),片刻后長嘆一聲,抬頭看向孟建,語重心長道:“公威,這話可難倒我了�!�
他緩緩說道:“亂世之中,百姓苦不堪言,我以為唯有以戰(zhàn)止戰(zhàn),速掃六合,讓農(nóng)耕復(fù)蘇,民生安定,方為正道�!�
“可如此一來,眼下百姓負擔(dān)難免加重,雖是為后世謀福,卻苦了當下之人�!�
“兵役賦稅、農(nóng)桑稼穡,皆是根本難題,我胸懷大義,卻難一語道盡�!�
他話鋒一轉(zhuǎn):“你可有良策?”
此言巧妙,既似有所說,又未全說,將難題拋回孟建。
孟建果然沉思良久,才道:“亂世之中,當知禮明法、強兵固防。若將軍欲北上平長安,須速擊強敵�!�
“讓百姓休養(yǎng),屯糧積兵,方保一方安寧。長遠之計,我略有頭緒,尚需細思�!�
張繡眼神一亮,心中暗贊:這孟建有點東西!
雖言語籠統(tǒng),卻指明方向。
他悄悄查閱模板,孟建智力78,政治84,倒也算個人才。
張繡連連點頭,贊道:“公威所言不俗�!�
孟建輕舒一口氣,眼底堅定更甚,深深一拜:“在下孟建,若明公不棄,愿投效,為生民立命,為亂世開太平!”
身后學(xué)子嘩然,面色各異,投來異樣目光。
張繡忙扶起他,喜形于色:“公威何須多禮,你我志同道合,攜手共進即可。”
他高聲道:“來人,給公威備匹好馬,這幾日辛苦他了�!�
孟建含笑點頭,表示無妨。
此舉卻讓一些疲憊不堪的學(xué)子心動——投靠便有優(yōu)待,著實誘人。
可也有人暗哼:這也太沒骨氣了吧?
眾人目光不善,更有甚者指指點點,低語議論。
張繡剛欲斥責(zé),孟建卻搖頭輕聲道:“主公,隨他們說去,我心坦然,無懼流言。”
張繡只得作罷,點點頭。
此后行程,他卻讓眾人吃盡苦頭。
軍糧有限,只得加速趕往宛城。
期間,孟建以司馬徽等人年老為由,向張繡求了幾匹戰(zhàn)馬。
司馬徽三人畢竟是孟建師長,張繡不好推辭,也想借此立個榜樣。
三人雖乘馬而行,卻神色不悅,未拒馬匹。
張繡暗罵: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幫文人真是欠收拾!
龐統(tǒng)、諸葛亮等人卻沒這待遇。
孟建不好再開口,張繡也未特例。
他要從身心兩方面擊破眾人防線,至于結(jié)果如何,隨它去吧。
反正你們不爽,我也讓你們過得不舒坦。
此時距宛城僅三四十里,按原速恐難當日抵達。
張繡卻加快步伐,學(xué)子們苦不堪言,又不敢多言,否則便有兇悍士卒揮鞭警告。
反倒是百姓,平日勞作慣了,體力勝過這些文弱書生,未有怨言。
亂世之中,人口即財富,劫掠人口常見。
張繡手段溫和,百姓更易接受。
畢竟他曾勝曹操,或許真能帶來長久安定。
更何況,他許諾北上者可分良田,這讓飽受剝削的窮苦百姓,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大軍在暮色籠罩下,終于平安回到宛城。
漫長的跋涉折磨得荊州書院的學(xué)子們苦不堪言。
張繡揮手命人將這群人一股腦兒送進驛站安頓。
他另外調(diào)遣士兵駐扎四周,嚴密監(jiān)視。
至于隨行的百姓,則被暫時安置在軍營外頭。
待到大軍揮戈北進,他們便可結(jié)伴同行。
張繡特意叮囑,會為這些百姓保障近期的溫飽。
此言一出,百姓們心頭稍安,這番舉措也讓孟建頻頻頷首。
安置妥當后,張繡驅(qū)馬向前邁去。
他朝司馬徽三人抱拳致禮。
“幾位前輩,先前多有失禮,請暫在驛館歇腳�!�
“若有任何所需,只管直言�!�
“往后咱們相處的日子還長�!�
司馬徽聽他又提此事,氣得胡須抖動不已。
幾日相處下來,他已學(xué)會收斂脾氣。
只是冷哼一聲,扭頭不搭理張繡。
張繡見狀只是輕笑,隨即高聲朝荊州學(xué)子喊道:
“諸位若有意歸順,我張某熱烈歡迎。”
“不愿為我效力,我也絕不強留。”
眾人聽后神情各異。
有人怒目而視,有人暗自權(quán)衡。
崔州平甩袖上前,義憤填膺地質(zhì)問:
“將軍何時放我等歸鄉(xiāng)?我等家中皆有親眷待養(yǎng)�!�
“才疏學(xué)淺,難助將軍大業(yè),何必將我等扣留?”
“這不過是徒添煩擾,何不順手放行?”
眾人紛紛點頭,眼帶希冀望向張繡。
誰知張繡朗聲一笑,手捋短須。
“你是崔州平吧,真是伶牙俐齒�!�
“無需多慮,我稍后命人逐一登記�!�
“若家中真有老幼需贍,我會派人接來或贈予糧資�!�
“讓你們心無掛礙,但若有人胡亂開口,我絕不姑息�!�
最后一句,他聲調(diào)驟然轉(zhuǎn)寒。
眾人不由后退半步,彼此對視。
諸葛亮與龐統(tǒng)相視一眼,無奈嘆氣。
這張繡若非失心瘋,便是胸有成竹。
若他真能攻占長安一帶,
收服郭汜與李傕的殘部,勢力必將暴漲。
屆時,各郡縣治理需大量文人襄助。
憑他如今的名聲,主動投奔者寥寥。
能來的,多是寒門出身想搏前程的,
或是名聲不佳的士子罷了。
如此情勢,洗劫荊州書院,
一舉擒獲南郡才俊,確是捷徑中的捷徑。
其中至少半數(shù)人,恐怕熬不住壓力,
最終屈服投靠張繡,徹底與他綁在一起。
諸葛亮暗自搖頭,心中主意已定。
縱使才華無處施展,也絕不侍奉張繡這西涼匪類。
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周遭環(huán)繞著一隊護衛(wèi)士卒,車至近前停穩(wěn)。
賈詡掀簾下車,先向張繡恭敬行禮。
隨后轉(zhuǎn)向司馬徽幾人,笑容和煦,輕聲道:
“幾位氣度不凡,必是荊襄名流水鏡先生、黃公與龐德公�!�
張繡聞言嘴角微抽,氣度?
我怎沒瞧出氣度,倒見龐德公剛吐了口痰。
這幾人還未開口,你們文人真會互相抬轎。
司馬徽雖厭張繡,但見來人禮貌周全,
還是拱手回禮,低聲道:
“在下司馬操德,敢問閣下是……”
賈詡笑容溫和,站直身軀緩聲道:
“在下賈詡,字文和,涼州人氏�!�
司馬徽聞言臉色驟暗,青筋隱現(xiàn)。
他揮袖冷哼,語氣滿是不快。
“哼,原來是西涼毒士�!�
“老夫真是聞名已久。”
言罷徑直轉(zhuǎn)身,朝驛館邁去。
不顧黃承彥與龐德公,自行離場。
兩人尷尬一笑,只朝賈詡略一拱手。
不多客套,便追著司馬徽而去。
賈詡只是淡然一笑,未往心里去。
張繡卻暗呼妙哉,看來賈詡的名聲,
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
這組合,真是旗鼓相當。
賈詡轉(zhuǎn)頭望向張繡,輕笑道:
“主公此舉,連我都未曾預(yù)料�!�
“竟連名滿天下的司馬徽都擄至此處。”
張繡搖頭輕笑,無奈嘆道:
“擄來又有何益,他不愿為我所用�!�
“他既愛教書,荊州授課也好,長安授課也罷。”
賈詡聽后輕笑,眼底掠過一絲冷芒。
他暗自思量,張繡行事如此果決大膽,
卻不失幾分人性,對兵卒與百姓頗為寬仁。
這性情,未必不能在亂世中殺出一條血路。
司馬徽轉(zhuǎn)身離去后,學(xué)子們不敢久留原地。
他們?nèi)齼蓛山Y(jié)伴,朝驛館邁步走去。
張繡凝視眾人背影,唇角微微上揚。
他轉(zhuǎn)過身望向賈詡,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深思。
自己或許無計可施,但賈詡這狡猾之徒未必束手無策。
此人可是名震天下的毒士,他不禁露出淺笑。
“文和,這些人養(yǎng)著也是白養(yǎng)�!�
他拍了拍賈詡肩頭,語氣沉穩(wěn)地說道:
“動動腦子,設(shè)法讓他們?yōu)槲倚Я��!?br />
賈詡聽罷,臉頰微微抽動。
他雖無法推辭,卻一時毫無頭緒。
只得輕搖著頭,無奈低語:
“主公,這事急不得,需慢慢籌謀�!�
“這些文人自恃清高,攻心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