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這四人，個個氣定神閑，寵辱不驚。
亂世中，這份膽識才配得上“人才”二字。
龐統(tǒng)忽抬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徐庶一眼。
隨即低頭，淡笑道：
“看來元直已做出抉擇�！�
崔州平冷哼一聲，語氣不屑：
“哼，以身事賊，我不屑與你同列。”
徐庶臉色一僵，略顯尷尬。
孟建卻習(xí)以為常，拍了拍他肩膀。
轉(zhuǎn)向崔州平，溫和笑道：
“崔兄才華橫溢，卻無處施展�！�
“為何不做些實事，總比虛度光陰強(qiáng)�！�
崔州平悶哼一聲，低頭看《春秋》。
他根本不搭理，態(tài)度冷淡至極。
張繡起身，在幾人周圍踱了幾步。
發(fā)現(xiàn)他們看的書各不相同，似在輪換。
書籍在古代稀缺，如此倒也合理。
他緩步走到司馬徽講課處，目光熾熱。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雖有夸張。
但龐統(tǒng)和諸葛亮確是當(dāng)世俊杰。
崔州平、石韜也能獨掌一州，品性高潔。
若不能為自己所用，實在可惜。
有了徐庶，他自然還想再下一城。
他輕咳幾聲，吸引四人注意。
諸葛亮皺眉抬頭，瞥了他一眼。
隨即低頭，繼續(xù)埋首書中。
張繡嘴角一抽，這家伙真是高冷。
果然，古代讀書人有種天生的傲氣。
士農(nóng)工商，士人永遠(yuǎn)高高在上。
難怪這些學(xué)子自帶優(yōu)越感。
“諸位皆是南郡俊才�！�
“放眼天下，你們的才華也是一流。”
“如此能力卻埋沒，不覺可惜嗎？”
幾人聞言，眉頭微皺，各有反應(yīng)。
諸葛亮和龐統(tǒng)淡然，崔州平卻嗤笑：
“難道要從賊禍?zhǔn)�，才算施展？�?br />
石韜臉色一變，知道崔州平性直。
但沒想到他敢當(dāng)面頂撞張繡。
他眼中閃過擔(dān)憂，怕好友惹禍。
孟建和徐庶也有些不安。
張繡卻不惱，反而笑道：
“何謂禍?zhǔn)�？�?br />
“王莽篡漢，朝政混亂，義軍四起，可謂禍?zhǔn)��！?br />
“外戚宦官弄權(quán)，害忠良，漢室糜爛，可謂禍?zhǔn)馈！?br />
“張角傳妖教，聚眾叛亂，十三州戰(zhàn)火，可謂禍?zhǔn)�。�?br />
“董卓擅權(quán)，廢立天子，淫亂后宮，可謂禍?zhǔn)��！?br />
“我張繡守一方，護(hù)境安民，擋曹操于荊州�！�
“讓你們還能安心讀書，這算禍?zhǔn)绬�？�?br />
這話犀利無比，幾人聽得愣住。
倒不是內(nèi)容驚人，而是張繡竟如此能言。
排比句信手拈來，頗有文采。
幾人沉默半晌，諸葛亮和龐統(tǒng)搖頭輕笑。
崔州平卻猛地起身，滿臉激憤：
“好個舌燦蓮花，你乃董卓舊部。”
“與李傕、郭汜、呂布何異？”
“劉表憐你，給你立足之地，供你糧草�！�
“你卻顛倒黑白，冠冕堂皇，真不要臉�！�
張繡見他激動，反而一笑。
有爭論就有突破口，他掃向諸葛亮和龐統(tǒng)。
見兩人依舊淡定，他滿意點頭。
看向崔州平，笑道：
“若我不守荊州，降了曹操�！�
“引曹軍入境，你又能怎樣？”
“你……”
崔州平瞪眼，氣得說不出話。
“你敢如此？”
“呵呵，你不是說我乃西涼舊部？”
“若要禍?zhǔn)�，為何不可？�?br />
張繡看著青澀的崔州平，笑意更深。
“你們未歷戰(zhàn)陣，只會紙上談兵。”
“告訴你，兵敗如山倒，勝負(fù)不只看兵多�！�
“我若降曹，開荊州門戶，領(lǐng)三萬西涼騎反攻襄陽�！�
“后有曹操十萬青州兵，糧草源源不絕�！�
“你覺得新野三萬兵，能擋我鋒芒？”
“到時荊州殘破，百姓流離，這才是禍?zhǔn)�！�?br />
崔州平被說得啞口無言，氣勢頓消。
他頹然坐下，皺眉深思。
龐統(tǒng)搖頭輕笑，慢聲道：
“將軍不必危言聳聽�！�
“曹操那十萬青州兵如何，你心知肚明�！�
“況且他眼下目標(biāo)，不是荊州�！�
他翻書如故，仿佛未曾開口。
張繡眉頭微皺，忽悠崔州平還行。
可諸葛亮和龐統(tǒng)智近于妖，不好糊弄。
他眼珠一轉(zhuǎn)，換了個角度，輕咳道：
“你們多是世家子弟，誰真懂百姓疾苦？”
“荊州雖安，十三州百姓呢？”
“戰(zhàn)亂四起，民不聊生，甚至易子而食。”
“你們讀圣賢書，就學(xué)了這坐而論道？”
“還是自恃高貴，只想為帝王謀，視民如草？”
這話一出，四人神色微變。
樓上學(xué)子探頭傾聽，黃承彥和龐德公面色尷尬。
司馬徽眼中異光一閃，卻冷哼道：
“巧舌如簧，還不是要我們賣命�！�
“此人心機(jī)深沉，三兩句便蠱人心。”
黃承彥和龐德公聞言，更覺難堪。
細(xì)想之下，張繡之言句句在理。
讀書人逢亂世，不為民謀福。
難道真要避世，枉費一身學(xué)問？
張繡見幾人沉思，眼中一亮。
有良知的讀書人，扛不住大義轟炸。
他掩住喜色，搖頭笑道：
“罷了，今日多言，再送你們一理。”
“你們衣食，皆百姓辛勞所得�！�
“可他們?nèi)缃袷巢还梗罨馃��！?br />
“荀子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們懂幾分？”
“黃巾之亂為何勢大？還不是官吏壓榨太甚？”
“從十稅一到二稅一，貪官揮霍無度�！�
“這便是覆舟之舉，你們卻不悟？”
“朝代更替乃常事，漢室為何不能亡？”
“百姓要的不是姓氏，而是安樂生活�！�
張繡甩袖，大步走向門外。
臨走前補(bǔ)了一句：
“若有人愿為民做事，找我，我必重用�！�
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眾人愕然。
出了驛館，孟建豎起大拇指。
“主公所言，正合我心�！�
“這次怕有不少人投靠，咱們等著便是。”
張繡老臉一紅，自己一時興起。
不管對錯，先用氣勢壓人。
前世傳銷套路都快用上了。
做主公，能力差點無妨。
有賢臣猛將輔佐，但忽悠人得強(qiáng)。
曹操劉備深諳此道，他也得學(xué)。
幾輪大義砸下去，能冷靜分析的少。
他只需種下種子，靜待開花。
驛館內(nèi)，張繡走后一片寂靜。
司馬徽沉思半晌，怒氣沖沖下樓。
他手持荊條，猛拍案牘。
“都出來，別被張繡蠱惑！”
學(xué)子們陸續(xù)走出，或沉思或愧疚。
不敢直視司馬徽，氣氛凝重。
司馬徽見狀大怒，喝道：
“你們是讀書人，張繡乃亂世梟雄�！�
“別被他哄騙，為民不過是說辭�！�
眾人沉默，罕見地?zé)o言以對。
半晌，石韜鼓起勇氣站出。
他直視司馬徽，沉聲道：
“先生，張繡之言真無半點道理？”
“他雖粗人，卻明大義，切中要害�！�
“我心底有些佩服�！�
司馬徽胡子亂顫，氣喘如牛。
他怒喝道：
“糊涂！他話有理又如何？”
“你們自由之身，該自思如何止亂�！�
“張繡便是明主？非也！”
“他不過占宛城，北上平亂又怎樣？”
“袁紹四世三公，雄踞北方�！�
“曹操奉天子，人才濟(jì)濟(jì)�！�
“劉表、劉璋乃宗親，兵強(qiáng)地廣�！�
“誰不比張繡強(qiáng)？”
司馬徽氣急，想穩(wěn)住學(xué)子沖動的心。
恨不得挨個抽醒，石韜沉默片刻。
他再次開口：
“可他們無張繡為民之心。”
“大義上，他一語中的，我心動搖�！�
“住口！你放肆！”
司馬徽怒極，上前揮荊條。
黃承彥和龐德公忙拉住他。
“德操冷靜，不可操之過急！”
龐德公使眼色，沉聲道：
“還不回房，好好想想�！�
“作業(yè)是探討天下大勢，為民謀福�！�
學(xué)子們忙散去，生怕挨打。
龐統(tǒng)和諸葛亮對視，無奈一嘆。
繼孟建后，石韜怕也要陷進(jìn)去了。
張繡手段太毒，以后得避著他。
張繡這邊，卻不管后續(xù)。
他目標(biāo)是龐統(tǒng)和諸葛亮。
頂級謀士非三言兩語可收。
荊州學(xué)子不少，聊勝于無。
等占長安，再學(xué)曹操發(fā)招賢令。
三人離開驛館，走在街頭。
街道冷清，商賈無心經(jīng)營。
賈詡已通知遷徙，城內(nèi)蕭瑟。
徐庶輕嘆，憂心道：
“北上艱難，糧草和敵情皆是險阻�！�
“百姓能有幾成安頓關(guān)中？”
孟建笑道：
“元直放心，主公安排妥當(dāng)�！�
“七八成百姓能安全抵達(dá)�！�
徐庶點頭，張繡做事靠譜。
不是空口白話，而是真干。
投靠他，倒也不虧。
此時已近酉時，天色漸暗。
張繡忙了一天，腹中饑餓。
他看向徐庶，笑道：
“元直初來，去府中吧�！�
“我設(shè)宴為你接風(fēng)。”
徐庶一笑，趕路未食，欣然應(yīng)允。
三人回府，張繡命人備宴。
他派人請賈詡，武將忙于調(diào)度不便叫。
眾人入席，張繡舉杯笑道：
“有諸位相助，北上何愁不勝？”
“愿同心協(xié)力，共創(chuàng)大業(yè)！”
賈詡老臉一抽，卻已習(xí)慣。
他舉杯遙敬，一飲而盡。
徐庶茫然，低聲問孟建：
“公威，主公以前做過山賊？”
“這話怎么這么耳熟？”
孟建咬牙笑道：
“元直初來，慢慢習(xí)慣吧。”
“來，主公，我敬您！”
宴席無甚主題，只為徐庶接風(fēng)。
酒過三巡，徐庶神色漸重。
他沉吟片刻，起身直言：
“主公，北上面對李傕郭汜�！�
“他們盤踞長安已久，我知之甚少�！�
“還有韓遂、馬騰虎視眈眈，局面混亂�！�
“主公有何對策？”
張繡收起笑意，點頭道：
“郭汜占扶風(fēng)，李傕據(jù)馮翊，各有五萬兵�！�
“圍繞長安，常年交戰(zhàn)�！�
“韓遂、馬騰占天水、安定�！�
“關(guān)中群雄并起，確實棘手�！�
徐庶點頭，憂慮道：
“若抵關(guān)中，恐引李傕郭汜聯(lián)手�！�
“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