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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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內(nèi)斯托還記得自己見到羅德島那位博士的那天,天氣晴好,完美符合普羅大眾對炎炎夏日的幻想。
他來找博士報道的時候,身形頎長的博士將臉藏在兜帽的陰影與面具中,整個人被寬大的制服包裹著,看似神秘卻又將自己隱藏得平平無奇,非常好認。
“你好啊,你就是博士吧?太好了,博士和陳小姐描述的一樣好認。”
埃內(nèi)斯托擺出了他慣常的禮節(jié)性客套微笑。
博士愣了一下。很快,埃內(nèi)斯托從陰影中聽到了一個低沉無力、帶著一絲飄渺的女聲。
“是陳介紹來的人嗎?”博士問,“來得真快啊……”
老實說,聽到這樣的聲音,埃內(nèi)斯托很意外。這和他想象中和從其他人口中聽說的博士……不太一樣。
以后就要在這個人手下討生活了。
埃內(nèi)斯托笑容未減,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挺好的。”博士語氣中的困倦幾乎要滿溢而出,可她還是強打精神向埃內(nèi)斯托伸出右手以示友好,“歡迎加入羅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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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內(nèi)斯托握住了博士的手。
即便是隔著手套,埃內(nèi)斯托也能感受到皮革下她纖細修長的手指。而她右手手套與袖口間裸露的小塊肌膚蒼白又富有光澤,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掐出印記。
博士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柔弱,埃內(nèi)斯托心想。
與此同時,博士也在借著握手的機會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這位金發(fā)碧眼的佩洛男性笑容爽朗,晴空似的碧藍眼眸澄澈無暇,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他這副看起來十分和善的表面?zhèn)窝b沒能欺騙博士的眼睛。常年征戰(zhàn)的經(jīng)驗讓博士第一時間認定,來報道的這個男人絕不是什么簡單角色——當然,能讓陳推薦的人,必然是有本事在身上的。羅德島缺人,她自然樂得引進人才為己所用。在這方面,她非常相信龍門高級警司的眼光。
“對了,我是不是也該取個代號?唔就叫龍舌蘭怎么樣!還算好聽吧?”
在博士帶著埃內(nèi)斯托參觀羅德島的時候,她聽到埃內(nèi)斯托這樣笑著說。
龍舌蘭……嗎?
真是可怕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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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辈┦枯p聲回答,沒有說出實話,“很好聽�!�
埃內(nèi)斯托笑得眉眼彎彎,“那就這樣了�!�
此時他們走到了空曠的甲板上。風(fēng)勢正猛,日頭正毒。博士下意識抬手去扯頭頂?shù)拿弊訑[正,可是清風(fēng)的速度比她更快,先一步摘下了博士的制服兜帽。
埃內(nèi)斯托借此看清了博士的樣貌。
那是一張菲林女性的臉,五官清秀,面色蒼白,眼下是淡淡的烏青與幾道不仔細看看不明晰的細紋。埃內(nèi)斯托可以確定,博士的年紀必然比自己大。博士有雙明亮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平靜無波,卻暗含著某種神秘的光華。而自博士那頭稍顯凌亂的墨黑披肩發(fā)頂部生出了一對同樣黑色的乖巧尖耳,不用接觸就能想象得出觸感絕對十分柔軟。
博士的那雙眼睛倒有些像源石晶體,埃內(nèi)斯托想,那種未經(jīng)加工的……自然的源石礦。
強烈的日光晃得博士睜不開眼。她努力揪住自己的兜帽,開始和烈日和颶風(fēng)斗智斗勇,時不時還往埃內(nèi)斯托的方向瞥上一兩眼,隱隱在期待著什么。
埃內(nèi)斯托,不,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龍舌蘭這個代號實在是起得很不錯,龍舌蘭似乎已經(jīng)能預(yù)料到自己未來在羅德島的生活會如何了。
“感謝博士�!饼埳嗵m嘴角彎曲的弧度大了些,“這里的風(fēng)景的確不錯,讓我想起了我曾經(jīng)生活過的多索雷斯。真應(yīng)該好好欣賞�!�
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博士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漸漸失去了高光。她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還揪著自己的帽子,收回了目光,趁著龍舌蘭不注意的時候鼓著腮幫子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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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舌蘭心情突然明媚起來了。果然,羅德島和他們說的一樣,是個有趣的地方,他如此想。
博士還在用兜帽和大風(fēng)還有太陽較勁,似有愈演愈烈之勢——她扯帽子的動作越來越暴躁了。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博士的后腦位置,幫她固定住了不安分的兜帽。
博士其實不算太矮,但是站在龍舌蘭身邊還是微妙地矮了小半個頭。
龍舌蘭感受到手下的那個人僵了一下,然后他聽到了一聲細如蚊吶的“謝謝”。
“再好的風(fēng)景,看久了也有點膩�!饼埳嗵m說,“如果博士不介意的話……能帶我去宿舍看看嗎?”
博士的耳朵肉眼可見地豎了起來,把兜帽頂出了兩個小巧可愛的尖尖。龍舌蘭甚至能看到博士的尾巴尖從制服下擺處延伸而出,左搖右晃。
不知道為什么,他莫名想起剛到羅德島的時候,領(lǐng)著他去找博士的那個干員和他說起的博士的奇聞軼事。
比如說,半夜四點在嘴里倒開水泡速食食品;再比如說,抱著碳烤沙蟲腿嘎吱嘎吱當零嘴。
現(xiàn)在看到博士本人這樣,總覺得是她會干的事情。
金毛佩洛十分確信,他的這位新上司看起來不怎么機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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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博士聲音雖然聽起來還是很弱,但是語氣已然歡快起來,“完全沒問題�!�
怎么說……總覺得這樣的菲林博士比他這樣一個佩洛更像佩洛呢。
思索再三,新晉干員龍舌蘭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在跟著執(zhí)行過幾次任務(wù)之后,埃內(nèi)斯托發(fā)現(xiàn)自己得收回之前對博士的部分印象。
指揮戰(zhàn)斗時的博士和平常的博士完全是兩個人。只要親眼見過博士戰(zhàn)斗的身姿,就不會再認為博士柔弱可欺——博士曾經(jīng)被人稱為“巴別塔的惡靈”,不光是因為她卓越的指揮策略,還有她本身優(yōu)秀的戰(zhàn)斗能力。掌控戰(zhàn)場的本能刻進了她的骨血之中,在她的控制范圍內(nèi),敵人無處遁形,只有挨打的份。
不過埃內(nèi)斯托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一個觀點:博士某些時候不太機靈。
因為現(xiàn)在,他正陪著因為在食堂偷吃碳烤沙蟲腿拌奶油冰激凌拉肚子的博士在醫(yī)療部接受治療。
本來埃內(nèi)斯托是去酒吧喝酒的。畢竟他很喜歡酒,而且那天羽毛筆也在酒吧。
雖然他和自己沉默寡言的義妹拉菲艾拉——正是那位代號為羽毛筆的干員,兄妹二人關(guān)系一般,但是拉菲艾拉是個出色的調(diào)酒師,埃內(nèi)斯托出于某種他不大想承認的原因,拉菲艾拉出現(xiàn)在酒吧調(diào)酒的時候,他總是會“十分湊巧”地出來解釋介紹各種混合酒的信息。
途經(jīng)食堂廚房門口的時候,埃內(nèi)斯托瞥見了一團不大不小的黑色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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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那是自己不太機靈的新上司,羅德島的博士小姐——那身全羅德島只有一個人會穿的特別制服非常好認。
團成一團的博士蹲在廚房門口瑟瑟發(fā)抖,正從嗓子里擠出細碎的呻吟。菲林的尖耳有氣無力地耷拉著,尾巴也伸出來圍在了腳邊,偶爾還彈起來拍一拍地面。
還真是柔弱的小貓,小心翼翼靠近博士的埃內(nèi)斯托心想。不聰明的小貓總是要吃苦頭的,但是他又沒辦法確定,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博士小貓到底是不聰明還是聰明。
上周的干員大聚餐中,埃內(nèi)斯托收集到了許多有意思的情報。
關(guān)于博士的描述,千人千面——可靠、大智若愚、怪人,等等。大家眾說紛紜,幾乎不留統(tǒng)一的余地。
在后續(xù)的交流中,埃內(nèi)斯托得知了一件讓他大跌眼鏡的大事:他們的博士是土生土長的炎國人。
老實說,出生于玻利瓦爾的埃內(nèi)斯托對炎國人的印象是這樣的——神秘理智又喜歡故弄玄虛但是面對亂象又能一針見血。至少在他有限的人生中見識到的那些炎國人差不多如此。
當然,埃內(nèi)斯托不否認,戰(zhàn)場上的博士還是很符合他的這一刻板印象的。
至于日常生活……有待觀察。
蹲在門口的博士似乎難受得很。近衛(wèi)干員龍舌蘭先生和她僅有咫尺之遙,可她依然裹成一團,甚至越團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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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察言觀色的埃內(nèi)斯托皺眉,蹲下來詢問:“博士?還好嗎?”
聽到這一聲音,博士勉強抬起一點頭,露出了她琥珀色的眼睛。
“不太好……”她虛弱不已,“龍舌蘭……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您說�!�
“能不能……帶我去趟醫(yī)療部……”博士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配上她垂墜得幾乎要貼著頭皮的耳朵,還有因為無力變得虛無縹緲的聲音,顯得十分可憐,“我現(xiàn)在疼得動不了……”
埃內(nèi)斯托嘆息,隨即蹲了下來,盡可能放輕自己的動作,有力的臂膀穿過博士的膝窩,小心翼翼把博士從地上抱了起來。
博士的體型在菲林女性之中算是偏大的,即便如此,她也還是太輕了。身體還軟綿綿的,像織布的棉花。
如果只看到她這樣,很難把她和戰(zhàn)場上那個英勇聰慧的指揮官聯(lián)系起來。
博士的手指緊緊攥著埃內(nèi)斯托的外套,生怕埃內(nèi)斯托會中途扔了她。見此情形,埃內(nèi)斯托突然想起自己聽過的一句炎國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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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是在做這種事吧?
“博士,”最后,埃內(nèi)斯托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聲問,“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
“我要是告訴你……你不準告訴凱爾�!有阿米婭……總……總之……今天的事……誰都不能說……咝……胃疼……”
懷中人僵了一下,小聲請求,甚至激動到差點要從佩洛男性的手臂上跳下來——結(jié)局當然是被對方輕松兜住了。
“嗯。我保證。”
話雖如此,龍舌蘭先生很確信,自己這次絕對抓到了這位傻乎乎博士小姐的把柄。
或許以后出了什么事,這項秘密能派上用場。
得到這樣的答復(fù),博士松了口氣,遲疑片刻,鼓著臉把自己犯錯的事情透露給眼前的金毛佩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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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今天早上……凱爾希帶著阿米婭出去了……我……我想著她們不在……就……任性一下……于是……我……我就跑到廚房……做了……做了……”
博士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埃內(nèi)斯托追問:“做了什么?”
博士漲紅著臉,“我……我做了一大鍋……碳烤沙蟲腿……就……就著食堂剛采購來的兩桶奶油冰激凌……當零嘴吃了……結(jié)果吃完收拾現(xiàn)場的時候……胃疼得厲害……只能蹲在門口……動不了……”
聽起來很荒謬,但是放在這人身上……似乎也理所應(yīng)當。
“你……你保證過的……你不會告訴別人的……咝……”害怕的博士著急起來,忍住胃里的疼痛,揪住龍舌蘭的外套領(lǐng)子的那只手猛一用力,顫抖起來,“等……等會兒去了醫(yī)療部……你……你就說你不知道……就是順路把我撿過去……”
龍舌蘭無奈,動了動手臂,把懷里的人抱上來了一些�!靶校也粫颜嫦嗾f出去的�!�
聽到龍舌蘭這樣說,博士勉強安心了些。
二人抵達醫(yī)療部的時候,只有一位年輕的卡特斯女性干員。她正艱難地用撬棍試圖獨自撬開一個大木箱。見到來了人,她先是驚喜,隨后瞥見龍舌蘭懷中虛弱的博士,那點小小的驚喜迅速轉(zhuǎn)變?yōu)榇蟠蟮捏@嚇。
“博士!”她拋下手中的撬棍,急忙趕來觀察博士的狀況,“龍舌蘭先生,博士發(fā)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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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舌蘭張了張嘴,還沒開口,他便感受到外套領(lǐng)子驟然收緊。
果然,他一低頭就見到了博士那只帶著手套攥著衣領(lǐng)的手,還有博士威脅的目光。
只可惜,這種目光配上博士如今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是沒什么威懾力。
“我也不知道。”龍舌蘭決定做個信守諾言的好人,“我在路上碰到博士蹲在地上動不了了,就把她帶來醫(yī)療部了。”
“先把博士放到治療床上吧……”卡特斯小姐嘆氣,“我試試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凱爾希醫(yī)生……”
“別!嘶……”
聽到凱爾希的名字,博士乍一慌張,差點從龍舌蘭懷里掉下來,胃疼得更厲害了。
這要讓凱爾希知道……小命不保��!
老猞猁會宰了她的!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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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別激動。”龍舌蘭輕柔地將博士安置在治療床上,又給她蓋上了被子,“不告訴凱爾希醫(yī)生�!�
“我不信!”不安的博士左看看醫(yī)療干員,右看看龍舌蘭,“你們肯定會告訴凱爾希的!她一定會掐死我的!”
“不說不說……”醫(yī)療干員安撫著博士,“博士聽話……讓我檢查一下�!�
“真的嗎?”博士委屈巴巴地問,“你不告訴凱爾希嗎?”
“嗯!”
看著卡特斯點頭如搗蒜,盯著那對長兔耳朵的博士勉強安心了些。
明明年紀不小,在戰(zhàn)場上心思深沉,這種時候卻像個孩子一樣好哄。真叫人琢磨不透。
代號為龍舌蘭的埃內(nèi)斯托·薩拉斯先生心想。
醫(yī)療干員仔細檢查了一番,迅速得出了結(jié)論,看著博士的眼神是十足十的恨鐵不成鋼,“急性腸胃炎……博士,你一定又去亂吃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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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
聽到博士這么嘟囔,龍舌蘭啞然失笑。
說話這么沒底氣,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唉……”醫(yī)療干員無奈,轉(zhuǎn)向一旁的龍舌蘭,“龍舌蘭先生,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您說�!�
醫(yī)療干員指了指她剛剛沒能打開的大木箱,“那個箱子里裝著我家人給我郵寄來的草藥,或許能找到某種藥能讓博士舒服一點……您能幫我打開嗎?”
“樂意之至�!�
龍舌蘭幫忙撬開了大木箱,里面果然堆滿了各式各樣打包好的草藥�?ㄌ厮垢蓡T小姐翻翻找找,半個身子都差點扎進箱子里,最后在眾多龍舌蘭無法辨認清楚的草藥包中淘出了想要的東西。
“就是這個!”醫(yī)療干員興奮不已,“我爸爸以前在鎮(zhèn)上給人治腸胃炎都是用這種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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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龍舌蘭問。
干員小姐思考了一下,“我想想……好像學(xué)名叫……荊……荊……荊什么來著?”
好吧,這個問題暫時不重要。
在龍舌蘭的幫助下,醫(yī)療干員迅速配好了藥,給博士喂了下去。
原本因為肚子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哼哼唧唧的博士咽下了那份藥,原本還在躁動的她漸漸平復(fù)了下來,因為疼痛擰起的眉心也一點點舒展了。
疼倒是不疼了,菲林小姐迷糊地想,就是覺得……腦子暈暈乎乎,整個人輕飄飄,像是在飛。
“博士?”醫(yī)療干員叫了她一聲,“還好嗎?”
“啊——?”
怎么……怎么這么多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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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一下子飛太過,升天了……
見到博士如此遲鈍,龍舌蘭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他湊近了博士,小聲問:“博士,還好嗎?”
博士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迷離又茫然,豎起的那對黑色尖耳興奮地搖晃著。
她果然是升天了!
只有在天堂才有這么可愛的大狗勾!
龍舌蘭一臉疑惑,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他頭頂上的那對狗耳就猛地被人揪住,來回拉扯。
罪魁禍首露出了饜足的笑容。
好耶!是狗勾!是可可愛愛大狗勾!
天堂真好!狗勾超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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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龍舌蘭忍住耳朵被拉扯的疼痛,問,“你還認識我嗎?”
“是——大——狗——勾——!”博士瞇起眼笑了,拉住那對下垂狗耳朵的動作更大了些,疼得龍舌蘭倒吸一口涼氣,“毛茸茸……軟乎乎……香噴噴的……大!狗!勾!”
龍舌蘭無語凝噎。
一旁手忙腳亂的醫(yī)療干員匆忙收拾了一下,“我……我去找別的醫(yī)療干員來看看!龍舌蘭先生!博士就先拜托您了!”
龍舌蘭:……
醫(yī)療干員小姐急于離開現(xiàn)場的背影讓龍舌蘭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他只能坐在床邊,緊緊盯著眼前仿佛醉鬼般發(fā)瘋的博士。
還沒等他繼續(xù)深究博士發(fā)瘋這個問題的時候,尾巴突然傳來的詭異觸感差點讓他跳了起來。
“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博士把手伸到了龍舌蘭的身后,套著手套的修長手指正愉悅又不安分地禿嚕著他的大尾巴,“狗勾的尾巴……超喜歡的……”
被蹂躪耳朵后又被折騰尾巴的金毛佩洛強忍著那股從尾尖一路直沖頭腦的酥麻感,表面還是笑盈盈的,一把扣住了沉迷攻擊尾巴的博士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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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皺了皺鼻子,瞪了龍舌蘭一眼。
“沒有人……沒有人能阻止我……”博士隱隱有些生氣,努力要抽回自己的手,“我要摸毛茸茸充電!”
“不可以,博士�!�
面對這種疑似有違人道主義精神的怪異充電方式,金毛佩洛先生微笑著提出了拒絕。
“可以!”博士噘著嘴,開始耍賴,“我說可以就可以!惡靈咆哮!噶哦——”
“不可以�!饼埳嗵m依舊笑著拒絕。
“噶哦——”
“不可以。”
“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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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
“噶哦——噶哦——”
博士叫得更歡快了,龍舌蘭不得不再多加了幾分力氣在博士的手腕上,阻止了她對自己尾巴蠢蠢欲動的雙手。
“噶哦……噶哦……嗚嗚……”
片刻,博士叫喚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到最后,龍舌蘭甚至聽出了一絲哭腔。
好奇的他望向博士,卻發(fā)現(xiàn)博士正委屈又不甘心地扁著嘴,源石般通透又危險的琥珀色眸子朦朦朧朧的,將哭不哭。
博士吸了吸鼻子,輕聲抱怨:“做夢都被埃內(nèi)斯托討厭……太失敗了……”
埃內(nèi)斯托怔愣在原地,慢慢松開了扣住博士的手,停滯在空中虛握著。
似乎有塊無人問津的柔軟之地被這支帶著潮濕哭意的箭矢刺中,開始坍縮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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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炎國黑貓真的不太機靈。得到短暫喘息時間的埃內(nèi)斯托開始神游。哪天自己要是背叛了羅德島,她應(yīng)該會很難過吧……
然后……某位佩洛男性干員就發(fā)現(xiàn)自己命運的尾巴再次被惡靈揪住了。
剛剛還被埃內(nèi)斯托評價為“不太機靈”的博士小姐此刻正嗤嗤低笑著,神清氣爽地一遍遍來回折磨他的大尾巴,看起來隨時會對他行進一步不軌之事的模樣。
埃內(nèi)斯托:……?
他應(yīng)該收回這個評價,并且重新認定博士小姐為“不太機靈的變態(tài)”。
當熟悉草藥的醫(yī)療干員末藥在自己卡特斯同事的帶領(lǐng)下趕到醫(yī)療部的時候,她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金發(fā)碧眼的佩洛男性將自己的眼睛隱藏在前發(fā)與透明兜帽的陰影下,一動不動,堅如磐石,任憑身后的菲林女性露出癡迷的神情,抓著他的尾巴磨蹭。
是新加入羅德島的干員龍舌蘭和他們的博士。
末藥頭一次見到博士這么反常。在來之前她已經(jīng)聽自己的同事簡述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現(xiàn)在她得確認到底是什么草藥讓博士變得如此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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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末藥搖了搖頭,扶正了自己的眼鏡,轉(zhuǎn)向身邊的卡特斯同事,“你把你給博士喂的那種草藥拿來給我看看。”
凱特急忙跑進配藥室,出來的時候拿著一捆草藥。
“這是荊芥……”末藥認出了凱特手中的草藥,擔憂地看向一副瘋癲狀態(tài)對龍舌蘭上下其手的博士,“就……就是俗稱的貓薄荷……”
“貓薄荷?”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下大錯的凱特不安地看向還在對著龍舌蘭犯渾的博士,“博士……博士好像……是菲林啊……我……我會不會害死博士啊……”
“別太擔心�!蹦┧幇参克柏埍『纱_實是能防治急性腸胃炎,而且這種興奮效用不會持續(xù)很久的,也不會對博士的身體造成什么影響……就是……”
末藥瞥了一眼博士。
“末藥小姐?”凱特叫了她一聲。
末藥無奈,“就是博士會短暫性神志不清。等效果過去,博士自然就清醒了�!�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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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清醒之后……能清晰地記得她犯傻的時候做過的事。
末藥看著面露癡呆的博士,最后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龍舌蘭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緩慢轉(zhuǎn)過頭,朝著末藥和凱特微笑。那笑容十分和善,當下就讓凱特和末藥下定決心絕對不把今天見到的事情說出去。
末藥清了清嗓子,輕聲說:“請放心,博士的身體不會有什么問題。她只需要冷靜休息就能清醒過來�!�
“真的嗎?”
龍舌蘭依舊在微笑。
末藥點頭,“我等會兒會配些助眠的藥劑,讓博士帶回去喝,安頓好她睡一覺就行�!�
博士似乎聽見了末藥的話,興奮地松開了搓揉龍舌蘭尾巴的手�!昂靡彼@種時候說話含糊不清的,像是嘴里含了塊糖,“困覺覺!夢里有大狗勾!大狗勾最棒啦!”
其實不光夢里有,龍舌蘭在心里這樣說,現(xiàn)實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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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藥拉著凱特進了配藥室,以最快的速度配好了藥劑。
做完一切,凱特將藥劑交給了龍舌蘭,猶豫片刻,最后還是問出了那句她該問的:“龍舌蘭先生……需要我和末藥小姐幫忙一起把博士送回去嗎?”
還沒等龍舌蘭回答,博士一把從龍舌蘭背后撲了上來,圈住了龍舌蘭。
“大狗勾是我的!你們也是我的!”神志不清的博士抱緊了龍舌蘭,大聲宣布主權(quán),“但是大狗勾不能是你們的!”
“知道了,博士�!蹦┧師o奈笑笑,照葫蘆畫瓢地抬起手揉了揉博士的頭——博士清醒的時候非常喜歡對她這樣做,她也能借此安下心來,“所以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嗎?”
“嗯嗯!”博士飛快點頭,“我超乖的!”
“既然這樣,那我先把博士送回去了�!饼埳嗵m把博士背在背上,提好末藥和凱特打包好的藥劑,朝她們點了點頭,“今晚辛苦你們了�!�
“沒關(guān)系的�!�
“那我們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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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
目送龍舌蘭背著博士離開后,凱特松了一口氣。
“末藥小姐……”凱特扯了扯末藥的斗篷一角,“今晚我們什么也沒看見,是吧?”
“……嗯�!�
“一只哈巴狗,坐在家門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頭……一只哈巴狗,吃完肉骨頭,尾巴搖一搖,向我點點頭……”
出了醫(yī)療部帶博士回她住處的路上,埃內(nèi)斯托聽到自己背上的博士用炎國語言唱起了奇怪的兒歌。
“博士?”
埃內(nèi)斯托試探性地叫了博士一聲。
“嗚嗚——狗狗警察要出警啦——”博士的嘴里發(fā)出模擬警笛的尖銳叫聲,兒歌語言系統(tǒng)又從炎國語言轉(zhuǎn)換成了東國語言,“迷路、迷路的小貓咪,請問你家在哪兒��?住處聽了也不知道,名字聽了也不懂……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小貓咪只能一直哭,狗狗警官也很為難,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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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唱歌的時候嗓音黏黏糊糊的,讓埃內(nèi)斯托想到炎國人節(jié)慶的時候喜歡吃的年糕。只可惜,埃內(nèi)斯托只能聽得懂博士唱喵喵汪汪,但是光聽懂這個就足夠讓人大腦短路了。
“博士很喜歡狗?”埃內(nèi)斯托輕聲問。
“……啊——?”貓薄荷的效用還沒過去,博士搭話的反應(yīng)還是有些遲鈍,但是興奮不減,“喜歡!喜歡狗勾!狗勾超可愛的!”
“那……博士喜歡什么樣的狗狗呢?”
“嗯……我想想啊……”博士沉吟片刻,慢悠悠回答,“小刻……杜賓教官……”
聽到那位讓自己條件反射性畏懼的杜賓教官,埃內(nèi)斯托脊背一僵。
“對了!”博士突然笑了起來,“還有埃內(nèi)斯托!”
埃內(nèi)斯托輕哼一聲,“博士確定是埃內(nèi)斯托,不是龍舌蘭嗎?”
“反正埃內(nèi)斯托就是龍舌蘭,龍舌蘭就是埃內(nèi)斯托啦……”博士不解,整張臉埋在埃內(nèi)斯托的頸窩里,帶著小貓溫度的氣息一下一下噴灑在埃內(nèi)斯托的鎖骨上,“只要是埃內(nèi)斯托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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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博士這樣的答案,原本還在行進中的埃內(nèi)斯托緩緩?fù)O铝四_步。
他的心頭泛起了某種奇異的漣漪。這種感覺很復(fù)雜,混合著多索雷斯這出滑稽劇上演之前他和父親還有拉菲艾拉那些表面平靜、相互扶持的生活,有這五年來他在多索雷斯的霓虹下度過的無數(shù)喧鬧卻孤寂的夜,還有過去在玻利瓦爾和尚未去世的母親一起就著寥寥星光在飯后享用的水果拼盤。
“龍舌蘭?博士?”
聽到這道嚴肅低沉的女聲,被叫到代號的埃內(nèi)斯托條件反射性站直了身姿——當然,他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把尚未清醒的博士背在了背上。
埃內(nèi)斯托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遇上杜賓教官。
杜賓瞥了一眼在埃內(nèi)斯托背上發(fā)出奇異怪叫的博士,嚴厲卻暗含著一絲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埃內(nèi)斯托身上�!鞍l(fā)生了什么?”
“是貓薄荷,教官�!卑�(nèi)斯托回答。
大概是聽到了杜賓的聲音,博士停下了毫無意義的凌亂怪叫,抬起頭朝杜賓笑了笑�!岸刨e教官!晚上好�。 �
杜賓微笑,“晚上好,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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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見到杜賓教官微笑的埃內(nèi)斯托表面雖然不動聲色,心下卻早已大驚。
博士鼓起臉,歪著頭問:“杜賓教官是來帶迷路的貓貓狗狗回家的嗎?回你們的家嗎?”
杜賓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看向背著博士的埃內(nèi)斯托。
每次被杜賓教官這樣打量的時候,埃內(nèi)斯托總是會有種自己被撕下偽裝血淋淋地把真正的自己暴露在外的局促感。雖然他知道,杜賓教官是一番好心想栽培他,但他非常害怕自己完全被人看透的感覺。
“不對不對……你們現(xiàn)在就在家里!”博士突然打破了僵局,一個勁搖頭,揮舞著拳頭,“羅德島一直在這里哦!要是在外面受欺負了,就告訴我!我去收拾那些壞蛋!”
“明白,博士�!�
杜賓教官這樣回答博士的時候是笑著的。發(fā)自真心。
埃內(nèi)斯托心中的疑惑更甚。杜賓教官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斜目瞥向背著博士的佩洛男性。
“埃內(nèi)斯托。”杜賓教官叫了他的名字,“你看,即使我們注定要回到硝煙四起的故鄉(xiāng)玻利瓦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羅德島這樣一個地方會單純地接納我們……在確定你關(guān)于未來的答案之前,你永遠可以相信羅德島,把自己交給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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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這個地方……嗎?”
埃內(nèi)斯托盯著杜賓教官緩緩背對自己的那道挺拔背影,低聲呢喃。
杜賓教官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直了回頭望向埃內(nèi)斯托。
“記住,把博士送回房間后立刻離開。”她的語氣毋容置疑,“不許逗留。”
“……是!”
送走杜賓教官后,埃內(nèi)斯托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簡單活動一下,把背上的博士又背穩(wěn)了一些,這才繼續(xù)向著博士的房間走去。
突然,一只微涼的手撫上了他的頭。
埃內(nèi)斯托愣了一下,問:“怎么了,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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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勾不要不開心——”博士一邊摸著埃內(nèi)斯托的頭,一邊伏在他耳邊認真說,當然他很清楚,貓薄荷的效用還沒過——他還能聽出博士語氣里暗含的意識飄忽感,“你永遠可以呆在這里哦——”
埃內(nèi)斯托無奈彎了彎嘴角,“我沒有不開心,博士�!�
“不要不開心啦——”博士好似沒有聽到埃內(nèi)斯托的話一樣,“我有特別的技巧能讓垂頭喪氣的狗勾開心起來哦——”
“嗯?”
埃內(nèi)斯托無意識側(cè)過臉,在他反應(yīng)不及的時候,一片潮濕柔軟的觸感貼上了他的唇邊。
甜絲絲的涼,埃內(nèi)斯托懷疑這是奶油冰激凌的味道。好在,他沒有嘗到碳烤沙蟲腿或者是貓薄荷的殘余氣味。但是這種奶油冰激凌也甜得太過分了些,而且還在逐漸升溫融化,越化越多,變成了冒著熱氣的奶油漩渦。
下次他得向食堂提建議換一種奶油冰激凌。察覺到自己開始沉淪于這種奇異感中的埃內(nèi)斯托暗自決定。不,或許他應(yīng)該問一問采購負責(zé)人這種冰激凌的品牌,自己偷偷買來屯著。
原本還很平靜的奶油漩渦被貓舌的驟然探出打破了平衡。小巧怕燙的舌尖一下一下緩慢舔舐與攪拌著,帶著即使退化也依舊冒出尖尖的倒刺,撓得人心癢。
只可惜,小貓并未察覺到金毛狗勾內(nèi)心的那陣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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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伸出手指戳了戳大狗勾的臉頰,“好啦——現(xiàn)在所有的不開心都被我吃掉啦——大狗勾又可以變得開心啦!”
還沒等埃內(nèi)斯托回過神來,他便聽到背上的人猛地打了個噴嚏,又拉長了聲音發(fā)出困倦的哈欠聲。
“博士?”
“困困……,大狗勾�!�
黑貓小姐趴在金毛先生背上,漸漸平穩(wěn)的睡眠呼吸一息一息地噴灑在脊背上,好像沒有什么能動搖她。
面對博士這樣我行我素,埃內(nèi)斯托屬實是無可奈何。
“知道了。”他看著不遠處只有數(shù)米遠的博士的房門,輕聲說,“,笨蛋博士�!�
很后悔,現(xiàn)在就是后悔到想趕緊把凱爾希叫回來把自己直接掐死。
次日清晨,從貓薄荷的蠱惑中清醒過來的博士捂著發(fā)昏的頭坐在辦公桌前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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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薄荷害菲林不淺。珍愛生命,遠離貓薄荷。
這必須是每一位菲林銘記在心的生存法則。
在感興趣的金毛狗勾面前遭遇了重大社會性死亡,博士深刻認識到了這條人生哲理的合理之處,并在內(nèi)心發(fā)誓要將此條原則應(yīng)用至未來的生活中。
如果可以重來,她昨晚就算在地上爬,也要獨自一人爬去醫(yī)療部,而不是求助路過的龍舌蘭。
下次見到他該怎么辦呢……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
可憐的博士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耷拉著耳朵,仿佛她炎國老家晾曬在院子里的咸魚干。
人生無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