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你叫孫紅兵啊
第二天一早,陳躍華手拿著兩斤“豬大壯”,在村頭等著周二牛。
雖然鴨臺村二大隊和他們白石村三大隊都屬于和平鄉(xiāng)公社,但也隔著十幾里山路呢。
正當陳躍華犯愁該怎么去鴨臺村的時候,周二牛推著一輛二八大杠從村里走出,后面還掛著兩袋子沉甸甸的糧食。
“你這是……”
“我姥爺家正好在鴨臺村,俺娘讓我把這兩袋糧食一同捎過去,這不我才借了輛二八大杠!華子你拿的這是什么?”
“這可是個好東西��!”
陳躍華神秘兮兮地說道,“你聽我的,每天給豬喂食的時候,搞一點兒這玩意兒和里面,不出七天,我保準咱們生產(chǎn)隊的豬啊,個個膘肥體壯!”
“這么厲害?”周二牛拿著那袋兒“豬大壯”,顯然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誰用誰知道!畢竟我也不想被劉組長當豬捆了不是!”
“那倒是……”
“不過我得叮囑你幾句啊,這玩意兒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為啥?”周二牛一臉天真。
“大哥,要是讓劉組長知道,你養(yǎng)豬靠的全是這玩意兒,那我不白替你吹牛了嗎!飼養(yǎng)員咋說也算是八大員之一,公社那么多社員的眼睛都盯著呢!你還想不想過年多分點兒肥肉了!”
“想!當然想!”
周二牛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過華子,既然你都說飼養(yǎng)員是個肥差,你自己為啥還要辭職呢?”
陳躍華微微一笑:“術(shù)業(yè)有專攻,國家都開始鼓勵做個體戶了,我也想要試試。不過誰叫咱倆是發(fā)小呢!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一聽這話,周二牛高興得一抬腿直接跨上了二八大杠:“那還等什么��!來,上車!”
周二牛拍得車梁直哆嗦,可陳躍華看著后座的兩袋糧食就犯起了難。
“咱們就這樣去二大隊?”
“不然呢!放心,這二八大杠快得很,不比拖拉機慢多少�!�
周二牛發(fā)出一串啞鈴般的笑聲。
陳躍華頓感無語,心說這是重點嗎……
只可惜“盛情難卻”,而且陳躍華也不可能走著去二大隊。
于是,自行車上男上加男,承受了它這個年紀本不應(yīng)該承受的重量……
周二牛騎車,陳躍華坐在二八大杠的橫梁上。
和人高馬大的周二牛一比,他身材“嬌小”的似乎像是個女人。
鄉(xiāng)村土路不平,自行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坐在橫梁上的陳躍華也沒有好到哪去,為了不被顛簸下去,他只好咬牙夾緊臀大肌。
不過更為讓他尷尬的是,陳躍華總覺得自己后腰上有什么硬物頂著,他只能祈禱那是鐵制的自行車座。
十幾里的山路,注定是場漫長的折磨……
好不容易到了鴨臺村,穿著破秋褲的陳躍華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
“華子,你咋了?尿褲子了?”
“尿你大爺!這就是你說的不比拖拉機慢?瞅瞅現(xiàn)在都幾點了!”
“你別著急啊,那孫紅兵平日里就是個游手好閑的,不到日曬三竿都不會起床,更別說去生產(chǎn)隊掙工分兒了,所以咱們現(xiàn)在去找他正好�!�
“真的?”
“走就是了。”
就這樣,周二牛帶著陳躍華直奔孫紅兵的家。
那是一間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土墻皮剝落得厲害,院墻都塌了半截。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見院子里傳來一陣尖厲的叫罵聲:
“孫紅兵!你個沒出息的懶骨頭!成天就知道瞎混,一點兒正事兒沒有,比你兒子都不如。小的好歹還知道往家里偷……撿點兒東西來。大的倒好,日頭不曬腚都不起來,跟死了沒兩樣!”
懷著吃瓜群眾的心理,陳躍華和周二牛對視了一眼,踮著腳朝院子里張望。
只見只剩半邊兒的磨盤旁蹲著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大冬天就穿了件補丁摞補丁的單褂子,袖口磨得發(fā)亮。他縮著脖子,活像只霜打的茄子,想必就是孫紅兵了。
而在男人身前,站著個胸前風(fēng)光十分“壯觀”的婦人,襖子的紐扣仿佛隨時要崩開一般。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指點點,嘴里噼里啪啦往外蹦著難聽話。
孫紅兵耷拉著腦袋,任由婦人羞辱,半聲不吭。
而那婦人罵著罵著竟然自己還笑了:“哼!要不是看你晚上還能折騰人,老娘樂意跟你過日子?”
此話一出,陳躍華算是明白這孫紅兵為啥每天都日曬三竿了才起來。要是自己攤上這么個“彪悍”媳婦兒,估計沒過幾年都得搭上半條命進去。
不過一起爬墻頭兒的周二牛聽到這話,直接“嘿嘿嘿”地傻樂出了聲。
而那婦人兇巴巴地轉(zhuǎn)過頭來,一雙吊梢眼瞪的銅鈴大,將矛頭直接對準了院子外的二人。
“誰家的小王八蛋!褲襠里的小蚯蚓還沒長成呢,就學(xué)人家聽墻根兒?我家男人還沒咽氣呢!”
說著,抄起墻角的掃帚就往墻頭揮,揚起一陣灰土。
周二牛見狀瞬間閉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縮著脖子就往下溜。
“華……華子……地方我?guī)У搅�,你……你看著辦吧……”
說完,他就率先當起了逃兵。
“那傻子都走了,你還不滾,等著老娘給你喂奶是不?”
婦人把掃帚往地上一杵,瞇著眼打量陳躍華,說出這些污言穢語來簡直臉不紅、心不跳,一般二十來歲的大小伙子還真禁不住她這一招。
可陳躍華長著一張年輕后生的臉,心里卻老成得很。
對付這種粗鄙的鄉(xiāng)村婦人,講文明禮貌那是沒什么用的,于是他也面不改色地回了句:哎喲!那可就勞煩大姐了,就是不知道我家大哥愿不愿意�。 �
婦人一挑眉毛,心說今天這是來了對手了,緊接著譏笑道:“他是個沒種的,有勁兒都使在了老娘身上。你要好這口那就進來吧,我就怕啊到時候一不小心把你給憋死咯!”
孫紅兵這會兒倒是抬起頭來,竟也跟著咧嘴笑了,就好似自己婆娘嘴里的罵的“沒種男人”不是說的自己一樣。
陳躍華這時也不再和那婦人掰扯,而是沖著邋里邋遢的男人喊道:“嘿!就你叫孫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