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點想見她那未曾謀面的相公
愣神的功夫,東寶和南寶已經(jīng)跑過來喊“婆婆”了。
面前的婦人穿著粗制棉衣,一頭白發(fā)披散著。
羅婆婆手里捧著桑葚果,轉(zhuǎn)過身嘶啞著罵道:“小崽子,誰準(zhǔn)你們喊我婆婆了?”
東寶南寶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鐘小小身邊。
見他們不敢上前,羅婆婆恨恨地道:“羊奶我已經(jīng)掛在門上了。
以后你們?nèi)羰峭藖砟醚蚰�,我便是倒了澆花也不給你們留了�!�
說完,又瞪了鐘小小一眼,大刺刺地捧著桑葚果要走。
“等等,”鐘小小上前,“桑葚果是我家的�!�
羅婆婆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嘲諷道:“今兒個小啞巴會開口說話了?”
南寶臉上閃過一絲怒氣。
鐘小小拉起他的手,輕拍拍他的手背。
她仔細(xì)打量眼前的婦人,散落在面前的狂亂白發(fā)下卻是一張不過三十多歲的臉。
一雙如枯井一般的雙眼,看得鐘小小心里一緊,她將孩子們護在身后,道:“不問自取便是偷…”
“嘶……”羅婆婆睨著鐘小小,“當(dāng)初你夫君栽下這桑樹時扦插的是我家的樹條,現(xiàn)如今我就采點你家的桑葚,竟說我是偷?
好!”
羅婆婆手一揚,桑果如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那我明日就拿鐵鍬鏟了你家的桑樹!”
說完頭也不回往山上去了。
三個孩子連忙去撿地上的桑果,等桑葚?fù)焱辏娦⌒∫矎膬蓚孩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自家的山上住了一個白毛女,還是莫戰(zhàn)北讓住的。
唯一的條件就是要羅婆婆養(yǎng)一頭羊,好每天供給家里的娃。
缺糧的時候,羊奶都是緊著貝兒一人在喝,所以三個孩子中貝兒是養(yǎng)的最好的。
兩人沒說的是,娘很怕羅婆婆,平時都是他倆輪流上山取奶。今天事多沒顧得上,沒想到脾氣古怪的羅婆婆居然把羊奶送了下來。
順手摘了把桑葚,正好被鐘小小撞見。
原來是場誤會。
原身雖然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可對小女兒是如珠如寶地疼愛,這點她幾乎是感同身受。
并沒有因為上面有兩個哥哥而輕視她,吃穿都是先緊著小女兒。
鐘小小跟著孩子們撿桑葚,此刻她真是有點想見見她那未曾謀面的相公了。
一開始她以為莫戰(zhàn)北是個不記得孩子年齡的糙漢,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莫戰(zhàn)北粗中有細(xì),他甚至連小女兒的羊奶問題都想到了,走之前還教會了兩個男孩設(shè)陷阱打彈弓。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記不得孩子的年齡呢?
至于羅婆婆,莫戰(zhàn)北能讓她住在山上,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思及此,也為了不讓自家好不容易結(jié)果的桑樹被鏟了,鐘小小到家后立刻將桑葚洗干凈,用小籃子裝了讓南寶帶路親自給送上山去。
山上平日里幾乎沒什么人走,如果不是南寶帶路,她都分辨不出哪條是山路。
鐘小小跟著南寶穿過樹林,跨過山間的潺潺溪水,才看見矗立在半山腰上的一座石頭壘起的小房子。
房屋前開墾了一小片菜園子,院子里拴著一頭母羊正在啃菜葉子。
如果不是有人帶路,真難以想象在這云間深處,竟然隱居著一位“老人”。
鐘小小準(zhǔn)備拍門,就見院子里吃菜的母羊拱起了身,化成了人形。
她皮膚白,頭發(fā)也白,一雙深陷的大眼睛像失了魂一樣瞧著你。
鐘小小嚇得頭皮頭發(fā)麻,南寶閃身擋在她身前。
明明自己也怕得緊握著她的手,卻安慰她道:“娘沒事,是羅婆婆�!�
鐘小小定了定神,原來羅婆婆正蹲在羊身邊收拾菜園子,一頭白發(fā)和羊融為了一體。
她撫了撫胸,青天白日,不帶這么嚇人的。
鐘小小順了順南寶的背,厚著臉皮將裝著桑葚的小籃子掛在籬笆上,帶著南寶轉(zhuǎn)身離開。
走了幾步又轉(zhuǎn)回身,覺著雖然可能會挨罵,還是要打個招呼才好。
于是隔著籬笆道:“婆婆,這些年承蒙您照顧。桑葚果我用井水洗凈了,您嘗嘗�!�
羅婆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挎著籃子,身邊站了個小男孩,兩人互相依偎著,古井一般的雙眼染上了血色,一行血淚順著慘白的臉頰流了下來,伸出枯稿一般的手指著南寶,一步步朝他們走來:“我的兒…”
“娘!”
南寶拽緊了鐘小小得衣服,可依舊半個身子擋在鐘小小身前。
見羅婆婆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鐘小小也顧不上禮節(jié)了,一手扛起兒子跑下了山。
跑了幾步回頭確認(rèn)羅婆婆沒有“飄”過來,才放心地牽著南寶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