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房間后的林風(fēng)思索起以后的打算來。高考已經(jīng)考完了，考得怎么樣他已經(jīng)不是很在乎了。在這個現(xiàn)當代文學(xué)消失的世界里，憑借著前世的記憶和知識，只要他把前世的文學(xué)作品復(fù)刻出來，他有自信能夠震動當代文壇。再不濟，把前世的那些武俠小說、懸疑小說寫出來發(fā)表，也不愁沒有錢花。這也是他敢于在舅媽面前說出那番話的底氣所在。只不過，雖說他對于前世的那些文學(xué)作品爛熟于心，但想將它們復(fù)刻出來，還是需要費一番功夫的。于是他立馬從抽屜里拿出紙筆，開始回憶起來。......對于高三學(xué)子來說，高考結(jié)束后的暑假是最為暢快的。十幾年來始終被巨大學(xué)業(yè)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他們，終于有機會擺脫一切束縛，盡情玩耍。就在高三學(xué)子們瘋狂放松的時候，有一群人正接手嚴峻的任務(wù)，緊張地工作。他們，就是高考閱卷組。高考結(jié)束后，來自全國各大高校的專家和教師組成了專業(yè)的閱卷團隊，一絲不茍地審閱著考生們的試卷。江省，某高校的閱卷機房內(nèi)。一排排專業(yè)語文教師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審閱著屏幕上的語文試卷。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他們深知，每一次對分數(shù)的判斷，都可能影響一個孩子的一生�！斑@些文章真是毫無新意啊。”此時，一位名叫張華的語文老師坐在電腦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在心里默默吐槽。他被分配到作文組，負責(zé)最后一題作文的評分。連續(xù)審閱了近半小時的試卷，張華感到精神疲乏，尤其是面對那些毫無新意、照模板套出的文章�！岸际翘啄０宓奈恼�，毫無新意。”張華吐槽，“真是一屆不如一屆，看來江省今年的高考作文，很難出現(xiàn)什么好文章了�！痹S多學(xué)生為了對付作文，都在考前背了作文模板，然后按照模板填充名言警句。這樣的模板化文章雖然得分不會太高，但也不會太低，主打一個保險。連續(xù)看了幾十篇模板化的文章后，張華感到索然無味。他機械地打分，然后切換到下一篇文章。就在這時，屏幕上出現(xiàn)的作文題目讓他眉頭一跳�！翱袢巳沼洠俊薄斑@是什么鬼題目？”張華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標題，皺起了眉頭。高考作文中，時常有考生不按常理出牌。他們學(xué)習(xí)成績不佳，不指望考上好大學(xué)，于是就在作文中盡情發(fā)揮，也有偏激的學(xué)生利用這個機會寫一些驚世駭俗的文章，甚至抨擊教育制度。按照閱卷組的規(guī)則，這種文章一律按偏題處理，涉及敏感話題的則直接打零分。“竟然還用白話文，難道真把高考作文當成了日記本？”張華心中腹誹。目前，白話文尚未完全普及。雖然人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白話文，但在正式的書面表達中，文言文依然占據(jù)主流。在高考作文中，更是以文言文為尊。很少有考生用白話文寫作，因為白話作文普遍得分不高。所以，看到這個怪異的題目加上白話文寫作，張華下意識地給這篇文章打上了一個低分標簽。然而，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他還是繼續(xù)讀了下去�！敖裢�，月光很好�！薄叭欢�是得十分小心�！薄安蝗�，那趙家的狗，何以看我兩眼呢？”“我怕得有理�！弊x完第一節(jié)，張華全身一震，面色漸漸凝重。這篇文章，可能不簡單！僅僅開頭幾句，便塑造出一個逼真的狂人形象，筆力了得。張華作為語文老師，平日里也會教學(xué)生寫作。有些人為了塑造瘋子形象，寫瘋子嘰里呱啦一大堆，可讀者還是感覺這個人物沒瘋。而這篇文章，僅僅用了開頭的一句心理描寫，便讓人感受到了角色內(nèi)心真實至極的瘋癲。張華隱約感覺到，這篇文章可能不尋常。他決定收回對這篇文章的偏見，繼續(xù)讀下去。又接著讀了幾個段落，張華心底冒出絲絲寒意�！拔也荩 薄斑@個考生，不會是有被害妄想癥吧？”“明明是簡單的事情，怎么到他筆下全成了陰謀？這簡直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獨白！”瘋子的被迫害妄想心理，描寫得太真實了！寥寥幾筆，便刻畫出一個瘋子的形象。通過瘋子的逼真視角，瞬間將讀者拉入其內(nèi)心世界。不知為何，明明閱卷機房內(nèi)溫度適宜，但張華卻感到一絲寒意，他下意識地將衣服裹緊了些。雖然寫得很好，但這與作文主題有什么關(guān)系？作文主題是“傳統(tǒng)”，這樣的寫法難道不是跑題了嗎？“雖然小說寫得精彩，但這是語文考試，只要跑題，分數(shù)注定不會高�！睆埲A惋惜地搖了搖頭。“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薄拔覚M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讀到這里，張華驚出一身冷汗。太滲人了。太詭異了。太可怕了。一個充滿被害妄想的瘋子形象躍然紙上。張華跟隨敘述者的視角，完整體驗了一次瘋子的心理狀態(tài)，不由得冷汗直流。這瘋子的心理活動，寫得太真實了。此時，張華心中幾乎可以篤定，這篇文章，絕不是泛泛之作。別出心裁的構(gòu)思、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無一不需要極強的寫作功底。如此扎實的文字功底，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絕對是超標了。如果不是對著高考監(jiān)考有著絕對的信心，張華幾乎要以為，這篇文章是不是有人代筆？在接下來的敘述中，瘋子的大哥擔心瘋子的病情，于是請了個老郎中來看病。但在瘋子的眼中，這位何醫(yī)生卻是劊子手假扮的。想要借著這看診的名義，看一看肥瘦，打算吃人的時候，好分一杯羹。瘋子自認為識破了大哥和老郎中合謀的詭計，于是放聲大笑，嚇跑了老郎中。在文章的末尾，被關(guān)起來的瘋子仿佛意識到了真相，發(fā)出了絕望的吶喊：“沒有吃過人的孩子，或者還有？”“救救孩子……”看到這里，一種悚然的感覺直沖張華的頭頂，震得他頭皮發(fā)麻。冰冷的寒意再次從趙華的心里升起，以至于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張華拿起保溫杯，大口大口地灌了幾口水。深深喘息了幾口氣，心情終于再次平靜下來。這篇文章的精彩，已無法用平常的標準來衡量。饒是他作為一個專業(yè)的語文教師，他也只能想到最通俗的兩個字來形容。牛逼！這篇文章無論是別具一格的寫法，還是鞭辟入里的敘述，或是對人物內(nèi)心的細膩描寫......無一不是刷新了趙華對于高考作文的觀念�！熬染群⒆�......”趙華盯著電腦屏幕，嘴里反復(fù)念叨著文章的最后一句話，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斑@是借狂人之口，表達自己的觀點��！”誰說它跑題了？這是從一個獨特的角度切入，借助一個被封建傳統(tǒng)迫害的瘋子之口，對封建傳統(tǒng)進行了深刻的反思與批判。字字句句都是隱喻，簡直不要太切題了。絕。真是太絕了！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閱讀體驗。趙華的心中，一陣激蕩。過了好久，趙華才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強行將情緒回歸到正常的狀態(tài)。他深知，只有保持理智、冷靜，才能最客觀地對待一篇文章的好壞，打出最恰當?shù)姆謹?shù)。那么，問題來了。這篇文章，打多少分合適？趙華咬住嘴唇，滑動鼠標，將這篇文章又上上下下看了幾遍，思索許久。最終，張華拳頭一握，做出了決定。“這篇文章該打多少分，我做不了主�！薄斑@樣的文章，不是我能評判的。”于是，張華起身，走出了閱卷室，徑直前往語文閱卷組組長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