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監(jiān)守自盜
僅僅是幾句家常話拉近了距離,氣氛也變得輕松不少。
姜尋話鋒一轉(zhuǎn),狀似無意地提起。
“說起來,最近隊上的活兒是不是也挺忙的?”
“我看我大伯他們,好像也挺辛苦�!�
張嬸子嘆了口氣,接過話頭。
“可不是嘛,這天眼瞅著冷了,隊里要趕在下大雪前把最后一批糧食歸倉�!�
“家家戶戶都指著這點糧食過冬呢。”
“大伯在隊里具體是做什么的?好像挺重要的崗位�!�
姜尋像是隨口一問,眼神卻專注地看著張嬸子的反應(yīng)。
“你大伯啊,他負責(zé)看管隊里的糧倉,還有農(nóng)具這些�!�
張嬸子撇了撇嘴,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算是個輕省的活計,不用下大力氣。”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壓低了聲音。
“不過說起來,你大伯最近是有點怪怪的�!�
姜尋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哦?怎么個怪法?”
“我也說不上來�!�
張嬸子搖搖頭,眉頭微蹙,努力回想著。
“就是覺得他最近好像特別忙,以前他這時候早回家了,這幾天總是天擦黑才回來�!�
“有時候看著還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搗鼓啥�!�
“前兩天我還瞅見他跟王翠花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王翠花那婆娘最近也神神叨叨的�!�
張嬸子說到王翠花,臉上明顯帶上了幾分嫌棄。
姜建國負責(zé)糧倉。
王翠花最近攬了些私活,卻是讓母親劉蘭做的。
這兩件事單獨看似乎沒什么,但聯(lián)系起來,卻讓姜尋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難道姜建國利用職務(wù)之便,克扣了生產(chǎn)隊的糧食?
再讓王翠花拿出去變賣或者換東西,然后把辛苦活都推給母親?
這個猜測讓姜尋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若真是如此,那姜建國一家的心腸可就真是黑透了。
“可能真是隊里活多吧�!�
姜尋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
“那我先回去了,嬸子,我娘那邊就拜托您多費心了�!�
“放心吧,尋小子,有嬸子在呢�!�
張嬸子笑著應(yīng)下。
告別了張嬸子,姜尋臉上的笑容便迅速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村子里不緊不慢地踱著步,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
張嬸子的話雖然只是無心之言,卻給他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方向。
如果姜建國真的在糧食上動手腳,那他一定會有所行動。
接下來的幾天,姜尋表面上依舊如常,早出晚歸,偶爾進山打些小獵物改善伙食。
暗地里他卻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觀察姜建國一家,尤其是姜建國的行蹤上。
他發(fā)現(xiàn)姜建國確實如張嬸子所說,每天都比以往晚歸許多。
而且每次回來的時候,眼神都有些閃爍,似乎刻意避開與村里人碰面。
王翠花也一改往日的懶散,時不時地會出門行蹤同樣有些詭秘。
姜尋心中冷笑,這兩個人果然有問題。
這天傍晚,天色陰沉得厲害,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一般。
北風(fēng)呼嘯,卷起地上的殘葉枯草,打著旋兒飛舞
姜尋估摸著時間,悄悄潛伏在村口一處廢棄的矮墻后。
這里視野開闊,能清楚地看到村口那條必經(jīng)之路,以及不遠處那棵歪脖子老槐樹。
他將自己的身形完全隱匿在陰影之中,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
寒風(fēng)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但他絲毫不在意,一雙銳利的眸子,死死盯住了通往村外的土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就在姜尋以為今天姜建國可能不會有什么異常舉動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了路口。
正是姜建國。
他肩上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比平時下工回來時帶的東西要多得多。
他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見四下無人,他才快步朝著村口那棵老槐樹走去。
姜尋的心跳微微加速。
來了。
只見姜建國走到老槐樹下,將肩上的麻袋放下,然后從懷里摸索了一陣,似乎是在找什么。
接著他蹲下身子,在槐樹根部一個不起眼的土坡后面刨挖起來。
很快一個被枯草掩蓋的樹洞露了出來。
姜建國將麻袋里的東西,小心翼翼地轉(zhuǎn)移到樹洞里,然后又仔細地用枯草和浮土將洞口重新掩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還不放心地在上面踩了幾腳,確認看不出任何痕跡,這才拍了拍手上的土,扛著空了一半的麻袋,若無其事地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整個過程他都顯得異常小心謹慎。
直到姜建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姜尋才從矮墻后走了出來。
他來到老槐樹下,看著姜建國剛才掩埋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甚至都不需要確認,他也能猜到那麻袋里裝的是什么。
糧食。
生產(chǎn)隊的糧食。
姜建國果然在監(jiān)守自盜。
一股怒火自姜尋心底升騰而起。
這些糧食是全村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救命糧。
姜建國竟然敢中飽私囊,簡直是喪盡天良。
姜尋站在老槐樹的陰影里,夜風(fēng)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胸腔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卻被他死死壓制。
現(xiàn)在還不是沖動的時候。
他必須冷靜,必須找到最穩(wěn)妥的辦法,一擊致命。
姜建國這種蛀蟲,絕不能讓他再繼續(xù)禍害下去。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村口,身影融入了濃稠的夜色。
回到家中,劉蘭和姜玲已經(jīng)睡下。
昏暗的油燈下,母親的眉頭依舊微微蹙著,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寧。
姜尋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微微作痛。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炕邊,替妹妹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坐在冰冷的灶臺前,靜靜地思考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他需要人證,也需要物證。
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物證的線索。
那棵老槐樹下的樹洞就是鐵證。
但他不能自己去挖,那樣很容易被姜建國倒打一耙。
必須由村干部出面才能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