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撒潑的奶奶
天亮得比往常更晚。
濃墨般的云層低低壓著，寒風(fēng)在光禿禿的樹杈間嗚咽，刮過姜尋的臉頰，帶來刺骨的涼意。
他一夜未曾深睡，腦中反復(fù)推演著今日的每一步。
母親和妹妹還在沉睡。
姜尋輕手輕腳地起身，沒有驚動她們。
他必須在姜建國發(fā)現(xiàn)破綻之前將這件事捅出去。
而且要捅得徹底，捅得他再無翻身的機會。
村長李長海家門口。
姜尋叩響了那扇熟悉的木門。
李長海披著件舊棉襖，揉著惺忪的睡眼拉開門，看到是姜尋有些意外。
“尋小子，這么早，有事？”
姜尋點點頭，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長海叔，有件關(guān)乎咱們?nèi)迦说目诩Z的要緊事。”
李長海臉上的睡意瞬間褪去，眉頭緊鎖。
“進(jìn)來說。”
姜尋沒有客套，將昨夜看到姜建國在老槐樹下藏匿糧食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刻意隱去了自己如何精準(zhǔn)發(fā)現(xiàn)時間地點的原因，只說是偶然撞見，心中起疑。
李長海聽著，臉色越來越沉。
“你說的是真的？那麻袋里你確定是糧食？”
“我看清楚了，那就是隊里的麻袋，里面裝的絕對是糧食�！�
姜尋語氣堅定。
李長海在屋里踱了幾步，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這個姜建國！膽子可真大啊！”
“長海叔，這事不能聲張，得找孫支書一起拿個主意�！�
姜尋提醒道，他知道單憑村長一人未必能徹底扳倒姜建國，必須有黨支書出面。
李長海重重點頭。
“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找他。”
“尋小子，你先回去，別露面，等我們消息�！�
姜尋應(yīng)下轉(zhuǎn)身離開。
李長海沒有耽擱，立刻找到了村支書孫德旺。
聽完李長海的轉(zhuǎn)述，孫德旺那張刻板的臉上也露出了罕見的震驚與怒容。
“監(jiān)守自盜，挖社會主義墻角！這個姜建國是要翻天嗎？”
孫德旺一拍桌子，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火氣。
“長海，這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慎重處理。”
“我先去隊里查查賬目和近期的物資出入庫記錄，你派兩個靠得住的人盯著那棵老槐樹，別讓人靠近，也別打草驚蛇。”
李長海點頭。
“我明白�！�
兩人商議已定，立刻分頭行動。
孫德旺一頭扎進(jìn)了生產(chǎn)隊的辦公室，翻閱起那些積了灰的賬本。
李長海則叫來了村里兩個平日里最是正直的后生，低聲囑咐了幾句。
整個上午，村子里表面平靜如常，暗地里卻已是風(fēng)雷涌動。
姜尋回到家中，劉蘭已經(jīng)起身，正在準(zhǔn)備早飯。
看到兒子，她有些擔(dān)憂地問。
“尋兒，你一大早去哪兒了？”
“沒什么，娘，就是出去走了走�！�
姜尋不想讓母親過早擔(dān)心，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姜玲也醒了，小臉已經(jīng)紅潤了很多。
屋內(nèi)的氣氛溫馨而平靜，與屋外即將到來的風(fēng)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臨近中午，姜尋家的院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粗暴地踹開。
姜建國陰沉著臉，帶著王翠花和姜老太，氣勢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
王翠花雙手叉腰，唾沫星子橫飛。
“姜尋！你個小兔崽子，給我滾出來！”
姜老太也跟在后面，一雙三角眼怨毒地瞪著姜尋。
“吃里扒外的東西！我們老姜家怎么養(yǎng)出你這么個白眼狼！”
劉蘭被又來找麻煩的公公一家嚇了一跳，下意識把女兒護在身后。
“大哥，你們這是做什么？”
姜尋從屋里走出來，擋在母親和妹妹身前，臉色平靜無波，眼神卻冷得像數(shù)九寒冬的冰。
“我做什么了，值得大伯這么大動干戈？”
姜建國見姜尋出來，更是怒不可遏，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你還敢裝蒜！是不是你跟村長和孫支書告老子的狀？”
他也是剛聽到風(fēng)聲，說孫支書在查賬，心里頓時就慌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姜尋。
姜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伯這話從何說起？”
“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
“實話？”
王翠花尖叫起來。
“你個小畜生血口噴人！敗壞你大伯的名聲！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說著，她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來。
姜尋眼神一厲，身上散發(fā)出一股迫人的氣勢。
王翠花被他那眼神一懾，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心里有些發(fā)怵。
“怎么？想打人？”
姜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動我娘和妹妹一根汗毛�！�
姜建國見狀，又驚又怒。
這小子幾天不見，怎么像是變了個人？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聲沉穩(wěn)的咳嗽。
“都在這兒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樣子！”
村長李長海和村支書孫德旺沉著臉，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
他們身后還跟著幾個面色嚴(yán)肅的村民，顯然是得了消息過來看熱鬧的，也有被孫德旺叫來當(dāng)見證的。
姜建國一看到孫德旺和李長海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但依舊嘴硬。
“孫支書，長海哥，你們來得正好！”
“這小子污蔑我，說我偷生產(chǎn)隊的糧食！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
孫德旺沒有理他，目光轉(zhuǎn)向姜尋，語氣平靜。
“姜尋，你說姜建國私藏糧食可有證據(jù)？”
姜尋迎上孫德旺的目光，不卑不亢。
“證據(jù)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我親眼看見他把糧食藏在那里的樹洞里�！�
此話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一片嘩然。
姜建國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眼神慌亂。
“你……你胡說！血口噴人！”
王翠花也跟著尖叫。
“就是！他這是報復(fù)！因為分家的事情報復(fù)我們！”
姜老太更是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哭嚎。
“哎喲喂，沒天理了��！親侄子害親大伯�。 �
孫德旺眉頭緊皺，厲聲道。
“都給我住口！”
他轉(zhuǎn)向李長海。
“長海，帶幾個人跟姜尋一起去看看�！�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李長海點了點頭，點了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
“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村口的老槐樹走去。
姜建國和王翠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
劉蘭拉著姜玲的手，滿臉擔(dān)憂地看著姜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