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圈公子葉瀾對我一見鐘情。
他不顧我已有未婚夫,將我囚禁在豪華別墅,甚至在訂婚宴上逼我退學。當我試圖反抗時,葉瀾將被打斷腿的未婚夫陳亦川丟在我面前,淡笑如初:林淺淺,乖乖做我的金絲雀,不好嗎
后來,他卻在荒蕪的郊區(qū)別墅里,眼尾染血,聲音破碎:淺淺,你愛我一點,好不好
1
禮堂燈光熄滅,我坐在舞臺的琴凳上,頭頂灑下一束華光。
靈動而朦朧的樂聲流淌于黑白琴鍵中。
曲畢,掌聲如潮。
我松了口氣,起身朝著觀眾鞠了個躬,才回到后臺。
姐姐和陳亦川早就在那等著我。
我微微提起禮服,迫不及待地朝他們跑去時,卻被人攔下了。
同學,校長讓你過去一趟。
雖然疑惑,但我還是被領著到了第一排的觀眾席。
林同學,坐吧。
頭發(fā)花白的校長笑瞇瞇地拍了拍他右側的空座。
可是——
那空座的右側,坐著一個男人,模樣年輕,矜貴俊美,卻難掩壓迫感。
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目不轉睛地落在我身上,晦暗不明。
心頭涌現(xiàn)出幾分莫名其妙的不安,我點了點頭,拘謹?shù)刈阶簧稀?br />
校長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這位是葉瀾,葉總,他很喜歡你剛才彈的曲子。
忽然,含笑的聲音響在耳畔,戲謔、漫不經(jīng)心。
林同學,你剛才彈的那首……
我等了會兒,沒見他繼續(xù),只好接話道:德彪西的《月色》。
男人笑得彎起眼睛,絲毫不見尷尬,意味深長道:對,《月色》,我很喜歡。
我抿起嘴唇,不知道說什么,只淡淡說了一聲謝。
校長見我態(tài)度冷淡,嘆氣道:哎呀,林同學,你有所不知,葉總見過的藝術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能入他的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壓抑奇怪的氛圍令我窒息,搭在扶手上的手無意識攥起。
驀地,一只溫熱的大手覆蓋上我的,遲緩而不容拒絕地掰開我的手,扣在掌中。
我驚惶地看去,只見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垂著眸,似乎在干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我很喜歡林同學的手,能彈出這么好聽的曲子,你教教我,怎么樣
燈光昏暗,附近的人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我與他暗中的較量。
手心與手背被迫強硬地貼合在一起,交織著灼熱的溫度,曖昧不清。
咬著牙,使盡了力氣,我才從男人的桎梏中掙脫。
我猛地站起身,冷聲道:葉先生,你太冒犯了。
說完,我迫不及待地逃離這充滿不懷好意的地方。
臨走前,我看到那個男人的眼神——
一片冰冷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趣味與惡劣。
2
回到后臺,姐姐和陳亦川還在。
剛一見到我,姐姐就將漂亮的花束塞進我懷里。
是誰的妹妹這么漂亮又厲害呀原來是我的。
原本不快的心情被此刻輕快的氛圍化解,我不自覺輕笑。
爸媽在三年前死于一場車禍,從那以后,姐姐撐起一切,傾盡所有,維持著我原本輕松幸福的生活。
我的每次演出,她都不會缺席。
好啦,公司還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你們小情侶了。
風風火火地來,風風火火地走。
經(jīng)營公司并不容易,我沒有挽留,看著姐姐離開后,我看向陳亦川。
我今天的演出怎么樣
他認真道:很好聽,很完美。
我佯裝失望道:就夸我六個字
然后,我看到陳亦川那張俊秀白皙的面容緩緩浮現(xiàn)出紅暈。
他徐徐低下頭,輕柔地在我唇上碰了一下。
一個一觸即分的吻。
其實……我當時什么都沒想。
只想,親你。
我忍不住揚起笑意,剛準備說什么,就被幾聲掌聲打斷。
好甜蜜啊,林同學。
原來你那么急著離開,是為了見男朋友。
循著聲音望去。
一張好看到宛如工筆勾畫出的面容映入眼簾。
我卻毫無欣賞之意。
只覺得渾身發(fā)涼。
3
我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陳亦川身前。
葉總,我以為剛才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
雖然從小被呵護長大,但我并不傻,相反,對待某些事情十分敏感。
從被校長叫去,我就察覺到不對。
說什么喜歡鋼琴曲,他連我彈的曲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單純的欣賞。
無非是,見色起意。
我最厭惡的,就是他這種人。
什么意思
葉瀾咀嚼著這四個字,滿眼興味地邁開長腿,走近兩步。
見我一臉警惕,他不再向前,兩手插兜,笑意盈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表現(xiàn)得還不明顯么
那我就直說好了。
林淺淺,我對你一見鐘情,我喜歡你啊。
不再是虛偽的林同學,他干脆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不顧我的未婚夫在場,不顧我厭惡冷漠的態(tài)度。
公然地,將他赤裸裸的心思說出口。
……瘋子。
神經(jīng)病。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拒絕脫口而出:
我不喜歡你。
深吸一口氣,我盡量冷靜道:我已經(jīng)有未婚夫了。
葉瀾無所謂地點點頭。
分了不就給大家一個機會么。
我忍不住道:我為什么要分手我喜歡他!
許是接連被拒絕,葉瀾的耐心終于耗盡,他嘖了聲。
他有什么好的,就這么喜歡他不如做我女朋友,也許你就喜歡上我了。
我氣得渾身發(fā)顫,第一次想不顧修養(yǎng)上去扇他兩巴掌。
一只手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生氣。
陳亦川與葉瀾四目相對,開口道:你說喜歡淺淺,但對她毫無尊重,一直在逼迫她。
比起喜歡,更像戲弄。
我們沒時間配合你演這么無聊的戲碼。
說完,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離開。
與葉瀾擦肩而過時,我聽到他涼薄的低笑。
如同毒蛇吐著信子,散發(fā)著危險的信號。
讓人不寒而栗。
4
直覺告訴我,葉瀾不會這么善罷甘休。
小心謹慎了足足一個月,我才放下心。
也許他對我只是一時興起,再說,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他能拿我怎么樣
他有權有勢,總不至于拿刀來砍我。
我不再緊張兮兮,終于在這天答應了社團朋友的團建邀請。
這次的團建地點在半山的別墅。
我沒有喝酒,只是喝了幾口瓶裝的礦泉水。
倚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們嬉笑打鬧。
錯過校慶晚會,絕對是你今年最大的損失,你是沒看到,淺淺穿著禮服坐在臺上,像仙女似的,還有那首《月色》……
這么夸張這兒就有鋼琴,要不淺淺彈一個
意識越來越模糊。
我忽然很困。
腦袋搭在手臂上,眼皮難以睜開。
淺淺她好像睡著了。
那我們別打擾她了吧。
……
之后他們說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意識回歸于無盡深處,被漫漫漆黑包裹。
這看不清盡頭的黑色里,我看到一點紅色。
滴滴答答。
像是鮮血。
順著連串的紅向上看去,是血跡染紅的白襯衫,而這襯衫的主人,長著一張熟悉的俊秀面孔。
陳亦川。
我驚叫一聲,卻怎么也邁不開腳步。
只能看到他絕望的眸光,緩緩張開的唇——
淺淺,快逃。
5
我驀地睜開眼,急促地喘著氣。
這一覺睡得很沉。
卻頭痛欲裂。
麻木地坐起身,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放眼望去,是難以言喻的奢華。
這可不是社團租的別墅。
遲來的恐慌如同潮水一樣席卷了我,漫過口鼻,讓我?guī)缀醪荒芎粑?br />
就在此時。
大門被推開。
一個人,隨著忽明忽暗的光線步入視線。
精致鋒利的眉眼,做工考究的襯衫,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以及,令我恐懼的面容。
一切,構成了我最不愿相信的事實。
他就這樣走到我面前,隨意地伸出手,撥開我額間的亂發(fā),指尖在臉頰摩挲片刻。
他笑道:淺淺,你終于落到我手里了。
6
我仰起頭,抑制著滿心恐懼,不敢置信地問他:你瘋了嗎這是違法的。
葉瀾輕笑一聲,帶著輕蔑與憐憫。
多謝淺淺提醒我,那你去報警吧。
空氣中無形的枷鎖被打碎,我猛地掀開被,想下床,卻發(fā)現(xiàn)——
我的腳踝處,綁著一條金鎖鏈。
葉瀾!
我目眥欲裂地看著他。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學生,總會對這個世界充滿美好的幻想。
比如,以為自己能拒絕,能逃跑,能得到公道。
葉瀾彎起眼睛,眼中卻毫無溫度。
他的語氣慢條斯理。
淺淺,歡迎來到現(xiàn)實世界。
他忽然伸手將細長的鏈子攥在手中,狠狠一拽。
我就如同他掌中脆弱的鳥兒,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按照他的意愿,跌在床上。
脊背摔在綿軟的床墊上,不疼,卻讓人發(fā)顫。
我聽到他的聲音,傲慢中帶著輕佻。
你逃不掉了。
7
一瞬間,我的腦中閃過無數(shù)想法。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做法后,我強迫自己維持著理智。
葉瀾,我之前的態(tài)度是不太友好,你可不可以放開我,我們好好談談
我盡力讓自己的目光誠懇。
可那雙漂亮卻冰冷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仿佛野獸盯上了感興趣的獵物,絲毫不為我的話所動。
我只能繼續(xù)道:你把我放了,我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絕對不會報警的……當然,我們也可以從朋友做起……
硬碰硬只會是死路一條。
他敢做出非法囚禁這種事,就證明他思維異于常人。
我不敢再刺激他,只能一點點哄著他。
至于不報警,怎么可能
我不僅要報警,還要把他的禽獸行徑大白于天下。
雖然心里這么想,但我的表情卻是一派真誠。
葉瀾聽了我的話后,就一直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被我打動時,他笑了。
像是停不下來,他的肩膀微微發(fā)顫,笑聲越來越大。
哈……淺淺,你真可愛。
終于笑夠了,他伸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葉瀾挑起眉,慢悠悠道:讓我猜猜,如果我真是個蠢貨,信了你的鬼話,你會做什么。
先是假裝跟我做朋友,給我希望,然后趁機逃出去,再報警將我繩之以法,對不對
我呼吸一滯,渾身顫抖起來。
不錯。他評價道,真是天真得可愛。
那雙精致的眸中滿是惡劣的笑意。
可惜,我沒什么耐心,也不想跟你做朋友。
大掌揚起,輕而易舉地將柔軟的裙子撕碎。
陪你玩夠了,也該給我點報酬了。
8
我覺得自己要瘋了。
可每每抵達那個邊緣,殘存的理智都會將我拉回來。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那個聲音夾雜在巨大的痛苦中,清晰地傳來。
就這樣,我在清醒與痛苦中沉淪。
葉瀾似乎覺得我這樣子很有趣,用更多手段來折磨我。
我沒有傻到再去示弱。
而是發(fā)泄一般,對他又打又罵。
葉瀾歪著頭,不耐地皺著眉頭。
都是我的人了,還不能學乖點
你做夢!
我冷嗤道。
我永遠不會是你的人,你也關不了我一輩子。
姐姐和陳亦川遲早會發(fā)現(xiàn)我失蹤。
他們總會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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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聽了我這句話,葉瀾陷入了某種思索中。
半晌,他微微一笑,竟然就這么離開了。
第二天,葉瀾告訴我,我被退學了。
我不敢置信道:什么叫被退學
葉瀾揚唇一笑,風輕云淡道:意思就是,以后,除了我身邊,你哪兒也去不了。
他欣賞著我灰敗絕望的神色,繼續(xù)開口。
何必非要惹我生氣呢淺淺,只要你說一句喜歡我,要什么沒有
我能給你普通人一輩子都買不起、得不到的東西,一個文憑而已,又算什么
算什么。
我忽然笑出聲,肩膀顫抖。
從四歲起,除了病到起不來床的時候,我每一天都在練琴。
辛苦十數(shù)年,考上的大學,前途明亮,被他毀于一旦。
他卻問我,算什么
葉瀾為我拂去眼淚,低嘆一聲。
淺淺,現(xiàn)在,你愿意喜歡我了嗎
我掀起眼簾,隔著淚光,望進那雙惑人心魄的眼睛。
然后,揚起笑,伸出手,朝著那張臉狠狠打了下去。
也許是他想不到我敢打他,竟然被我得逞了。
我一字一句道:葉瀾,我永遠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人渣。
葉瀾愣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舌尖抵了抵腮邊軟肉,陰森笑道:不錯,小貓會咬人了。
我怒視著他,不肯退讓。
葉瀾不緊不慢地解開皮帶,一把抽出,強硬地綁在我的雙腕上。
咬人的貓,總得受點懲罰,才能學乖。
他的笑意中像裹著刀子,一寸寸刮過我的皮肉。
嗚咽聲掩蓋在唇齒中。
葉瀾沒有說謊,這是一場懲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失去意識前,我的眼淚驟然洶涌。
難言的情緒將我淹沒。
不是因為痛或難堪。
我只是,突然很想姐姐。
很想陳亦川。
9
之后的兩個月,我沒有再跟葉瀾對著干。
他終于將那該死的鏈子解開。
我沒有認命,而是千方百計拿到傭人的手機,偷偷報了警。
焦急地等了兩個小時,卻沒等到警察,反而等來了我最不愿意見到的人。
葉瀾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依靠在墻邊,姿態(tài)散漫。
他似笑非笑,無奈道:淺淺,你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
我微微發(fā)顫,問他:為什么
葉瀾斂起笑意,沉冷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么。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學生,總會對這個世界充滿美好的幻想。
比如,以為自己能拒絕,能逃跑,能得到公道。
他的每個字都像驚雷,砸在我心間。
將我砸得頭暈目眩,心灰意冷。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我無異于被判了死刑。
他會怎么對我,我不敢想。
連月來的委屈、痛苦、絕望終于爆發(fā)。
我崩潰地喊道:為什么是我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從未做過什么壞事,又為什么要我承受這樣的痛苦。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登上那個舞臺,彈那首曲子。
偌大的痛苦像密密麻麻的鋼針,無情地刺進我身體每一處。
我終于幾近絕望。
你恨我嗎我紅著眼眶,崩潰著質問,你想逼死我,對嗎
只有對待仇人,才會用這樣冰冷殘酷的手段。
可葉瀾卻皺起眉頭,似乎不解,似乎無奈。
他說:我喜歡你啊,淺淺。
我怎么可能想逼死你
將我逼到絕境的人,口口聲聲說喜歡我。
荒謬,可笑。
我一步步后退,腰抵在窗臺上。
我不要你的喜歡……
我恐懼地不斷搖頭。
口中是神經(jīng)質般的呢喃。
葉瀾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厲聲道:淺淺!
我看向他。
你敢跳下去,你姐姐和你那個未婚夫也活不了。
我渾身僵住,茫然又失神地盯著他。
過來,別靠近那,很危險。
我搖頭道:不,我報了警,你會罰我……
葉瀾語氣柔和道:沒事的,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我呼吸加重,手指抓緊了身后的窗框。
他緩緩朝我走來,輕聲道:只要你聽話,我就讓你見你姐姐,好不好
力氣突然消散。
葉瀾看準時機,一把將我拉離窗邊,抱在懷里。
我顫聲問他:你真的會讓我見她嗎
葉瀾眸光晦暗,卻點了點頭。
10
上次跟姐姐見面時,還是校慶晚會那天。
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一切都面目全非。
我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親人。
姐姐……你還好嗎
她瘦了很多。
姐姐雙目泛紅,咬牙道:他說你跟他兩情相悅,怎么可能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我沉默下去,搖了搖頭。
淺淺,別騙姐姐。
我鼻尖一酸,滿腹委屈幾乎要忍不住脫口而出。
但下一秒,驟然清醒過來。
這里的葉瀾的地盤,到處都是他的眼線。
說不定,屋子里就有監(jiān)控。
我垂下頭,低聲道:沒有,我現(xiàn)在很好,你放心吧,姐姐。
姐姐雖然不信,但在我的堅持下,她沒有再逼問下去。
她隱約明白了什么。
見過姐姐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看起來乖巧了很多。
不再對葉瀾惡語相向,只是態(tài)度冷淡,仿佛他不存在。
終于,葉瀾允許我出門了。
雖然身后跟著幾個保鏢,但總比被關在房間里要強得多。
寸土寸金的商場里,我每到一家商店,就隨意指幾件買下來。
刷的是葉瀾的卡。
保鏢們緊緊盯著我,生怕我做出什么異常的舉動。
但我沒跑。
回到別墅后,葉瀾看著一地戰(zhàn)利品,笑著問我:淺淺,今天開心嗎
我隨意擺弄著今天買的藍鉆胸針,淡淡道:不開心。
誰惹你不開心了
你。我直直看向他,出去逛街身后還要跟著幾個保鏢,你知道多少人對我指指點點嗎
葉瀾將我拉入懷里,看似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們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畢竟淺淺這么好看,被人搶走了怎么辦
我冷著臉,不說話。
他似乎很愿意看我跟他使性子的樣子,也沒有生氣,反而道:既然淺淺不喜歡,那下次我讓他們不在身后跟著你,好不好
不在身后跟著,那就是偷偷跟著了。
但我沒有再鬧,而是點了點頭,算作同意。
11
第五次出門后,見我仍沒有逃的架勢,保鏢們似乎放下了心。
第六次。
我在商場的咖啡廳內喝了半杯咖啡,然后去了衛(wèi)生間。
在隔間內,我見到了姐姐。
沒有敘舊,我們直接交換了衣服。
五分鐘后,姐姐先走出衛(wèi)生間。
我又等了十分鐘,才戴上口罩,一路跑到商場后門,那里有輛車,提前等著我。
這場逃跑,從葉瀾讓我與姐姐見面時,就有了雛形。
在這五次外出中,我和姐姐沒有直接接觸,而是通過留紙條的方式,交換消息。
直到今天。
姐姐身量和外貌本就與我有幾分相似,又穿上了我的衣服,那些保鏢離得遠,錯認也很正常。
等他們發(fā)現(xiàn)不對時,我已經(jīng)逃了。
主駕的人,我再熟悉不過了。
陳亦川眼底一片青色,憔悴許多,怔愣地盯著我。
淺淺……
我忍住大哭的沖動,對他道:先開車,葉瀾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我們就走不了了。
我們一路逃到了南方。
在某個不知名的縣城停下。
陳亦川說,姐姐也逃了,但沒有跟我們一起,三個人目標太大。
我和陳亦川擠在出租房里,忍不住問他:對不起……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他本該有大好的前途。
卻因為我,停留在這個落后的縣城上。
陳亦川緊緊握著我的手,眼中深沉的情愫幾乎要化成實質。
見不到你的這幾個月,我?guī)缀跻偭恕?br />
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才終于再見到你。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淺淺,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再也忍不住淚意,撲在他懷中。
陳亦川……
嗯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滿室寂靜,只有我與他,在夜色中相擁。
在幾近絕望時,我沒有選擇放棄。
是因為,我知道,在懸崖之上,永遠有一雙會拉住我的手。
他們不會讓我墜落。
12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暫時在這里安了家。
陳亦川帶了一部分存款,加上姐姐給他的錢,能保證我們未來幾年都衣食無憂地活下去。
等了三個月后,確認葉瀾沒有找到這里來,我們沒有選擇混吃等死,而是找起工作來。
我們不敢找繳納社保的工作,怕被葉瀾查到,順藤摸瓜找到我們。
畢竟,經(jīng)歷過那暗無天日的幾個月,我已經(jīng)深刻意識到,他對付我們,就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還好,不交社保的工作很好找。
偶爾,我會從新聞報道中看到葉瀾。
明明只有一張側臉,卻讓我渾身發(fā)涼。
每當這個時候,陳亦川總會敏銳地發(fā)現(xiàn),然后將我抱在懷里,輕聲安慰。
懷中傳來的溫度清晰地告訴我,我已經(jīng)逃離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可是,我們真的逃掉了嗎
我總是不安。
這份不安,終于在冬日到來那天,化為實質。
踏過薄薄的一層積雪,我用鑰匙擰開大門。
語氣輕快道:亦川,我買了你喜歡的……
下一秒,在看到室內景象時,話語戛然而止,手中裝著畫筆的袋子忽然掉落在地。
我看到,我的愛人被打斷了腿,狼狽地趴在地上。
我們精心打理的屋子,被弄得一片狼藉。
而那個始作俑者——
衣著體面,眉目冷冽,唇邊帶著一如既往惡劣的笑意。
看到我,他饒有興味地挑起眉,輕飄飄道:淺淺,好久不見啊。
13
始終高懸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揮下。
將我最后一絲殘存的希望斬斷。
明明穿著厚重的大衣,卻依然隔不斷傳來的寒意。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葉瀾,你想做什么
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靜。
葉瀾散漫地坐在沙發(fā)上,聽了我的話后,佯裝思索道:做什么……淺淺,你不知道嗎
那雙桃花眼中滿是冰冷的笑意。
我那么想你,一得到你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來見你了。
我忍住顫抖的欲望,問他:我姐姐呢
能找到我們,姐姐的情況肯定也不容樂觀。
葉瀾啊了一聲,慢悠悠道:她幫你逃跑,我肯定不能放過她,不過嘛,她畢竟是你的親人,我不好做得太過分。
她的公司破產(chǎn)了,僅此而已。
我沉痛地閉上眼。
姐姐的公司只是小有規(guī)模,跟葉家這種龐然大物比起來,渺小如螻蟻。
葉瀾的目光落到陳亦川身上,語氣中帶了幾分陰沉。
我以為你學乖了,原來是為了離開我。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一定要選他
恐懼太多,已經(jīng)麻木,我反而不再小心翼翼。
我當然會選他,他哪里都比你好!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
比我好葉瀾哼笑著,看向地上從袋子中滑落而出的畫筆,我想起來了,他學美術的,是不是
我心中一緊,還來不及阻止,就見保鏢得到葉瀾的示意,大步上前,用鞋底碾碎陳亦川的指骨。
慘叫落入耳中,即便經(jīng)過克制,也驚心動魄。
我的心幾乎要碎掉,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卻被另一個保鏢攔住。
你別動他!葉瀾!
葉瀾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陳亦川面前。
你不是說他比我好么那我就把他毀了,怎么樣
我驚恐地拼命搖頭,祈求道:不要!葉瀾,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動他!
陳亦川那么喜歡畫畫,他不可以被毀掉手。
眼淚奪眶而出,我拋掉了所有尊嚴,乞求葉瀾放過他。
陳亦川喘著粗氣,虛弱道:不要求他……淺淺……
葉瀾嗤笑一聲,昂貴的皮鞋落到修長的手指上,重重一碾。
我聽到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求我也沒用的,淺淺,這是你逃跑的懲罰。
乖乖做一只金絲雀,不好么
他朝我笑得殘忍又肆意。
淺淺,你后悔嗎
他不會放過陳亦川的。
我忽然意識到。
乞求沒有用,他下定決心要我看到陳亦川毀在我面前,讓我體會到最致命的痛楚,知道擅自逃跑的下場。
我跪在地上,任由眼淚滑落,偏過頭,終于尋到了目標。
那是一把掉落在地的水果刀。
趁著保鏢不注意,我一把拿過,照著自己的手掌,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
血液飛濺,葉瀾的動作僵在原地,目光震駭。
我握著刀,還在深入,咬緊嘴唇,臉色蒼白。
葉瀾,你解氣了嗎
我看到他瘋了一般地朝我跑來。
還愣著干什么去叫醫(yī)生��!
葉瀾撕心裂肺般沖保鏢們喊著。
我痛得發(fā)抖,無力再推開他,只能倚在他懷中。
不是沒想過把這把刀刺進葉瀾的心口。
但,不可能。
無論是嚴陣以待的保鏢,還是葉瀾本身的身手。
我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傷到葉瀾。
我只能傷害自己,來打斷這場鬧劇。
林淺淺,你他媽瘋了嗎為了他,拿刀捅自己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葉瀾失態(tài),罵臟話。
也是,我這只獵物還沒被馴服,他哪能允許獵物被傷到。
我的目光與趴在地上的陳亦川相觸。
他看起來,難過的要哭了。
淺淺……
我聽到他細微的哽咽。
如此絕望。
就像是,知道之后跟我,再也沒有可能了一樣。
我垂下眸,不再看他,而是對葉瀾道:放過他,我跟你走。
葉瀾將我打橫抱起,咬著牙道:成交。
14
我刺得太狠,手恢復不到從前了。
葉瀾一反常態(tài),沒有罰我,也沒折磨我,只是看我看的更緊。
有時候,我覺得他看我的目光,不像之前對待獵物的玩味,反而像是……
欣賞、愛慕。
如同剛開始跟我戀愛的陳亦川。
但這個念頭下一刻就被我抹除掉。
葉瀾他,不配跟陳亦川相比。
他每天都會來看我,氣氛灼熱時,附在我耳邊喃喃:淺淺,給我生個孩子。
我忽而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每當我妥協(xié)時,他總會有更過分的要求。
葉瀾緩緩笑了,指腹撫過我的眉眼。
聽話,你姐姐還在我手里呢。
我張開口,卻說不出話。
最后,我說:我要見她。
15
變的不止是我。
從前的姐姐意氣風發(fā),像太陽一樣照耀著我。
現(xiàn)在,卻像熄滅的蠟燭,再也發(fā)不出一點光暈。
見到我,她露出笑意。
淺淺,這段時間,你過得怎么樣
我盡可能挑著好的話跟她說。
挺好的,葉瀾不像之前,他對我很好,你別擔心。
姐姐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恍惚,然后,她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發(fā)。
淺淺,長大了。
我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姐姐,你別怕,過段時間,我就求葉瀾放你出去。
出去……
姐姐呢喃著這兩個字,而后,微微一笑。
淺淺,姐姐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我心中發(fā)慌,可還不等說什么,姐姐繼續(xù)道:
從小,你就是最懂事的孩子,連爸媽去世,都不敢當著我的面哭,怕我傷感。
是姐姐沒保護好你,才讓你遇到這種事。
我哽咽著,搖頭道:不怪姐姐,你不要怪自己。
姐姐輕輕抱住我。
淺淺,好好活下去。
那是那天姐姐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16
別墅內添置了一架鋼琴。
葉瀾期待地看著我,淺淺,給我彈一首曲子吧。
他因為我彈了那一曲,對我一見鐘情,隨即強取豪奪。
如今,要被關進籠子里的我再給他彈一首曲子。
我輕笑道:我手廢了,彈不了。
葉瀾神色一僵。
卻沒有發(fā)火,也沒有強求。
之后,他開始補償。當然,是他眼里的補償。
各種珠寶首飾,包包裙子,被送到我面前。
葉瀾給我的卡,里面有我揮霍兩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他以為,這些總能抹去傷痛,讓我走出過去。
一天,我突發(fā)奇想去花園時,發(fā)現(xiàn)種滿了同一種花。
層層疊疊,宛如下了一場藍紫色的雪。
葉瀾從身后環(huán)住我的腰,清越的聲音自耳后傳來。
藍雪花,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很適合你,好看么
藍雪花,代表孤獨、憂郁、勇敢。
原來在他眼里,我是這樣的么
我淡聲道:好看。
葉瀾輕笑道:我們婚禮就用藍雪花,怎么樣
17
葉瀾開始籌辦起婚禮。
哪怕我表現(xiàn)出抗拒,他也視若無睹。
在婚禮前,我見到一個人。
葉瀾的青梅竹馬。
宋筠長長的卷發(fā)披散在身后,紅唇精致,笑容優(yōu)雅。
無論他在外面鬧得有多厲害,最后還是要娶門當戶對的女人。我之前是這么想的。
我不知道回什么,就說了聲哦。
她毫不在意地笑道:雖然他從來沒喜歡過我,也沒喜歡過其他任何女人,但我始終覺得,嫁給他的人,會是我。
我依然沒有反應。
心中倒是希望這位宋小姐,能發(fā)揮下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把葉瀾搶走。
他喜歡你什么呢宋筠從上到下地打量我,確實長得很美,但他想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何必非要娶你
我放下杯子,淡淡道:宋小姐,你不像是來示威,更像是來打發(fā)無聊的時間,我沒空哄你玩。
被人當玩物的感受并不好,我并不準備繼續(xù)忍受下去。
沒想到,宋筠聽了我的話反而笑得更加開心。
林淺淺,你真有趣,我都要喜歡上你了。你身上這股勁,很有意思。
我攥緊手心。
更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葉瀾,宋筠,他們。
所謂的上等人把我們當成玩物,把我們的自尊踩在腳下,看著直挺的脊背被他們折斷,很有趣是不是
我問宋筠:你遇到過多少個有趣的人
她手指卷著頭發(fā),漫不經(jīng)心道:太多了,不過最后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我很好奇,你會和葉瀾走到哪步。
說到這,她來了興致,含笑道:希望你堅強一點,別那么快就死了。
找完樂子,她嘆息一聲,拎起包,準備離開。
最后,她道:林淺淺,不要逃,哄著他,順著他,還有可能等到他膩的那天放過你�?赡阋翘恿�,只會落入更慘的境地。
我垂下眼簾。
摩挲著手掌那道淺淡的疤痕。
逃的下場,更慘的境地,我早就遇到過了。
18
我最近胃口不好,葉瀾甚至親手給我做飯。
因為這個,還被燙傷了手。
他好像真的開始愛我。
而最近,也許是婚期將近,傭人對我的監(jiān)視也更加密切。
我覺得好笑。
現(xiàn)在的我,連家都沒有了,還能逃去哪兒
也不敢再逃。
盡管殘忍,但葉瀾的手段非常有效。
只要姐姐還在,我就永遠不敢再逃。
晚上,葉瀾抱著我,逐漸意亂情迷。
我煩躁地推開他,冷聲拒絕。
他微微一愣,竟然沒再繼續(xù),老老實實地躺下睡覺了。
我終于確認。
葉瀾不再把我當成一只金絲雀。
而是真的喜歡上了我。
他開始受不了我的冷漠以對。
甚至眼尾泛紅,近乎卑微:淺淺,你愛我一點,好不好
因為喜歡,他不敢強迫。因為喜歡,他不敢威脅。
我沒有回應過他的愛意,反而越來越得寸進尺,他開始一步步退讓妥協(xié)。
人人都說,葉瀾把我捧在手心里疼愛,要星星不給月亮,如珠如寶地養(yǎng)著,不知多少人羨慕我的好命。
在他們眼中,我該為葉瀾的喜愛感恩戴德。
葉瀾對我無有不應。
除了結婚。
這是唯一一件,我拒絕不了的事。
華貴的緞面婚紗,價值連城的首飾,奢靡鋪張的場地。
一切,都組成了葉瀾最想要的婚禮。
19
我穿著葉瀾親自挑選的婚紗,任由化妝師給我上妝。
耳邊是眾人此起彼伏的恭賀、追捧聲,我渾不在意。
像個漂亮的木偶。
婚禮很盛大,來了很多人。
可我沒找到我想看的人。
我問葉瀾:我姐姐呢
他眼睫一顫,若無其事道:她病了,今天來不了了。
我皺起眉頭。
別擔心,就是發(fā)燒,過幾天就好了。
葉瀾的神色毫無異常。
我卻心中一沉。
直到婚禮開始,姐姐都沒有來。
陽光燦爛,我伴隨著鮮花與眾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含笑的葉瀾。
新娘,你是否愿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所有人都看向我。
葉瀾目光中含著期待和緊張,等我開口。
我卻遲遲沒有說出那三個字。
反而眼中涌出淚珠,直直落下,氤入婚紗。
太長時間不開口,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葉瀾低聲道:淺淺
一聲輕呼,如夢初醒。
我忽然笑了。
隔著朦朧的淚光,我聲音顫抖,卻清晰。
我愿意。
葉瀾的所有憂慮悉數(shù)化為驚喜,眸光熠熠。
這是一場完美的婚禮。
20
黃昏時,婚禮早已結束。
我換上一條藍色連衣裙,坐在鋼琴前。
抬起手,遲緩而生澀地,彈奏一曲。
是那首德彪西的《月色》。
手掌受傷,極大地影響了我的發(fā)揮。
但葉瀾毫不在意,他開心地一把抱住我,眼尾都泛了紅。
你愿意給我彈琴了,是不是原諒我了
淺淺,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問他:你喜歡我什么呢
葉瀾一愣,隨后道:
我……一開始,只是喜歡你的外貌。
但后來,我看到你為了陳亦川傷害自己,那么決絕。
我就想,要是你喜歡我就好了。
他也想被人那么愛著。
越得不到,越想要。
畢竟,他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我低低笑著,肩膀發(fā)顫。
我告訴他:葉瀾,我懷孕了。
葉瀾微微一愣,隨后目光迸發(fā)出狂喜。
他顫聲道:我一開始,是做了很多錯事,但我會改的,我以后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淺淺,原諒我好不好
保持著這個相擁的姿勢,我看著窗外瑰麗的云霞,無聲地流淚。
好啊。
我說。
然后抬起手,朝著葉瀾的背后,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
21
姐姐死了。
直到婚禮開始,她卻沒有出現(xiàn)時,我才意識到。
她不會不來我的婚禮。
別說生病,就是腿斷了,她也會坐在輪椅上,親自來看我。
她不來,甚至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只能說明,她死了。
我想到她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淺淺,好好活下去。
她覺得,她是我的拖累。
所以用死來成全我。
可是姐姐啊,如果這世上沒有你,我又怎么能好好活下去呢
葉瀾捂住胸口,狼狽地跌坐在地。
血,好多血。
我卻笑得流出了眼淚。
葉瀾,你后悔嗎
葉瀾抬起頭,眼底猩紅。
你就這么恨我
我笑著說:我當然恨你啊。
恨你,毀了我的一切。
恨你們這種人上人,僅憑一己私欲,就能肆意地毀掉別人的人生。
我因為你,被退了學,因為你,毀掉了手。
甚至,因為你,失去姐姐。
葉瀾的臉色慘白,他慌亂道:不……淺淺,那是個意外……
我笑意冰冷:是啊,我們這種人的生死,在你們眼中,只是意外。
宋筠和我說,讓我堅強一點,別那么快就死了。
多可笑,她以為死的只會是我。
我聲音冷下去:可憑什么死的是我,明明作惡的是你!
他們都以為,逼入絕境時,我會去死。
然后呢
我失去的只是一條命,葉瀾失去的可是愛情嗎
我用一條命,換他痛苦,這跟精神勝利法有什么區(qū)別
你天天讓人盯著我,生怕我會自殺。
我嗤笑。
可我為什么要自殺我沒有錯,該死的明明是你。
葉瀾吐出一口血,聲音喑啞道:淺淺……你明知道……葉家會報復你……
是啊。
他權勢滔天。
我殺了他,不會有好下場。
但是,我卻毫不懼怕,反而勾起唇角。
葉瀾,孕婦不會判死刑。
葉瀾眼角溢出淚,不顧嘴邊吐出的鮮血,拼盡力氣想抓住我的裙角。
可……淺淺,我愛你……
他是那么卑微,那么可憐地想抓住我的裙角。如同幾個月前,跪在地上求他放過陳亦川的我。
他沒有放過陳亦川。
我也沒有放過他。
輕輕一步,我就躲開了他的動作。
你的愛那么卑劣,又惡心,我不屑要。
葉瀾的手撲了個空,目光更加黯淡。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淺淺。
他聽起來是那么的難過。
我知道,他不是在威脅我。
而是在陳述事實,甚至為我擔心。
擔心他死后,我會迎來各方的報復。
哪怕身懷有孕,可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
葉瀾,在被我殺死前,還在為我想著后路。
可將我逼到絕路,毀掉我的人生的,也是他。
他的愛恨,洶涌而殘忍,實在是過于荒唐,我不合時宜地輕笑。
沒關系,我本來就一無所有了。
葉瀾氣息漸漸微弱,聞言,苦笑一聲。
對不起,淺淺……逃吧。
逃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去。
在臨死之際,他終于放我自由。
可我還能逃去哪兒呢
身體再一次靠在窗邊,我伸手一推,窗門大開。
清風拂過,遠方余暉璀璨。
眼淚忽然滾滾而落。
葉瀾,要是沒有遇到你就好了。
無數(shù)次的,我幻想自己一覺醒來,就能回到從前。
可每當夢醒,留給我的,是更深的失望。
葉瀾驀地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我。
忽然,含笑的聲音響在耳畔,戲謔、漫不經(jīng)心。
我沒有理他,而是看向窗外。
恨你實在是太累了,葉瀾。
越掙扎,就越清楚自己的渺小。
別……淺淺……
葉瀾哽咽著,乞求著。
我在他最幸福的時候,給予他最沉重的一擊。
這是我所有的報復。
我們,就這樣吧。
我露出一抹輕松而釋然的笑意。
身處黑暗太久,我已經(jīng)忘了陽光是什么樣子。
而現(xiàn)在。
金色的、溫暖的輝光落在我身上。
久違的溫暖包裹住我。
像是姐姐和陳亦川還在我身側。
他們在沖我笑,朝我伸手。
我傾過身,伸出手——
去握住熟悉的、溫暖的掌心。
我終于抓到,本就屬于我的曦光。
我終于見到,久違的天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