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血案疑云
林律師，這個案子太棘手了，沒人敢接。您要是能幫忙，真是感激不盡。
劉警官遞過一份案卷，林默面無表情地接過，翻看幾頁后，眉頭微蹙。
照片上，一家四口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中，唯一的嫌疑人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
周晚，女，十八歲，高中在讀，殺害養(yǎng)父周建國、養(yǎng)母李芳、養(yǎng)兄周浩和養(yǎng)兄女友張琳。手段極其殘忍，事后沒有逃跑，被鄰居發(fā)現(xiàn)時正在擦拭現(xiàn)場血跡。
林默翻看著周晚的照片——瘦小，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像個無害的洋娃娃。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女孩能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
她認罪了嗎
認了，而且毫無悔意。劉警官苦笑，她說那四個人都該死。
林默放下照片，長長的指甲輕敲辦公桌，你們找我的原因是
因為她不配合辯護律師，已經(jīng)拒絕了三個。檢察院已經(jīng)建議死刑，單從案情看確實罪無可恕，但......
但她才十八歲。林默接過話，挑了挑眉。
不僅如此，劉警官壓低聲音，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案子沒那么簡單。周家平時表現(xiàn)得很正常，周建國是知名企業(yè)家，慈善家，還收養(yǎng)了周晚這個可憐人。這事太說不通了。
林默合上案卷，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我了解了，我會見見她。
律所樓下，林默點燃一支煙，望著迷蒙的雨霧出神。
十八歲的少女殺死全家。
最讓她心悸的不是那血淋淋的照片，而是女孩空洞的眼神，那里面藏著什么，她再熟悉不過。
彼時九歲的夜晚，她也曾用那樣的目光望過這個世界——已死的人生不再痛苦，但活著的人，尚需掙扎。
2
探視驚魂
看守所的探視室又冷又硬。
林默坐在玻璃隔板前，看著對面的女孩被帶進來。
周晚比照片上還要消瘦，黑發(fā)垂在臉側(cè)，眼神空洞無物。她沒有表情地坐下，沒有絲毫好奇為什么又來了一個律師。
周晚，我是林默，受法院指派為你辯護。
我不需要辯護。女孩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動，他們都該死。我殺了他們。
林默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打量著周晚。女孩穿著寬大的看守所制服，露出的手腕纖細得像隨時會折斷。她想起案卷里寫著這個女孩已經(jīng)絕食三天了。
為什么他們該死
周晚抬起眼，冷冷地看了林默一眼，你不會懂的。
我不會懂林默輕笑一聲，將手中的記事本放下，周晚，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比我更懂了。
周晚皺了皺眉，眼里閃過一絲困惑。
林默傾身靠近隔板，壓低聲音：他們虐待你，對嗎
女孩猛地抬頭，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像驚弓之鳥。
不只是虐待，對吧林默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是氣音，周建國，他不只是打你，還——
夠了！周晚突然爆發(fā)，尖叫著站起來，雙手砸向玻璃，引來門外警衛(wèi)緊張的注視。
林默沒有退縮，她直視著女孩噴薄而出的恨意和痛苦。
我不在乎死刑，周晚顫抖地說，他們死了，我也該死。
但你至少得讓真相大白。林默平靜地說，讓所有人知道，真正的惡魔是誰。
周晚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像是一柄小刀在墓地里刮起的火花。轉(zhuǎn)瞬即逝，然后又歸于死寂。
不可能的，沒人會信。外面的人只會覺得我是個沒人性的殺人犯，畜生不如。
林默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取出一張照片——一個年輕女孩，大概十歲，眼神木然，孤單地站在一棟豪華別墅前。
這是我。林默說。
周晚的手停在半空，視線落在照片上。
我們的時間到了，下次再聊。林默收起照片站起身，周晚，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至少試著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覺。
看守所外，雨勢漸大。林默站在屋檐下，點燃一支煙，尼古丁的苦澀掩蓋不了回憶的浮現(xiàn)——巴掌聲，玻璃碎裂聲，和她自己年幼時的哭聲。
3
輿論風(fēng)暴
周晚的案子在社交媒體上引發(fā)了軒然大波。
富商家庭遇害案最新進展：養(yǎng)女竟是兇手，動機成謎，周建國：商界楷模到慘死血泊的慈善家，十八歲少女為何喪心病狂精神病專家分析。
林默關(guān)掉新聞，捏了捏眉心。輿論已經(jīng)給周晚判了死刑，沒人關(guān)心真相。
周家的資料都在這里了，助理小何放下一沓文件，林律，您要的周家傭人名單也搞到了，但采訪可能有難度，周家給了他們封口費。
林默點點頭，打開第一份文件——周建國的簡歷光鮮亮麗：知名企業(yè)家，多次獲得慈善獎項，尤其熱衷于資助貧困女童。
真是諷刺。她冷笑一聲。
翻到下一份，是周晚的檔案。十歲時被周建國夫婦收養(yǎng)，從小成績優(yōu)異，但極度內(nèi)向，幾乎沒有朋友。
最讓林默注意的是一條醫(yī)院記錄：周晚十二歲時因意外跌落導(dǎo)致骨折，十四歲時又因家庭事故導(dǎo)致內(nèi)出血。
幫我約周晚曾經(jīng)的班主任，還有，林默頓了頓，查一下周家別墅附近的監(jiān)控。
小何驚訝地抬頭：監(jiān)控您懷疑有其他人參與了謀殺
不，我只是想看看那房子里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周晚的班主任楊老師是個和藹的中年女性，但見到林默時明顯很緊張。
我只能告訴你我所知道的，她環(huán)顧咖啡廳，壓低聲音，周晚是個很特別的孩子，非常聰明，但封閉得像座孤島。
她有被虐待的跡象嗎
楊老師的手微微顫抖，咖啡險些灑出杯沿。
我...我不能確定。有幾次，我注意到她手臂上有淤青，她總說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有一次，她整整兩周沒來上學(xué)，回來后變得更沉默了。
您曾經(jīng)嘗試過幫助她嗎
當(dāng)然，楊老師自責(zé)地低下頭，我找過周建國夫婦談話，他們表現(xiàn)得很關(guān)心，說會帶她去看心理醫(yī)生。我還去家訪過一次，他們家很體面，周晚的房間也很漂亮......她頓了頓，但那天，周晚幾乎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后來我才意識到，那是求救的眼神。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最糟糕的是，楊老師的聲音哽咽，案發(fā)前一周，周晚來找過我，說想告訴我一件事。但當(dāng)時我正忙著備課，讓她等會兒再說。她等了整整一天，但我太忙了......
后來她說了嗎
沒有，她只說沒關(guān)系，不重要了，然后就走了。楊老師痛苦地閉上眼，如果我當(dāng)時聽她說，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林默沒有安慰她。這世上最殘忍的事，莫過于明知悲劇本可避免。
回到律所，小何興奮地迎了上來。
林律，找到了！周家別墅附近有個小區(qū)的監(jiān)控，雖然距離有點遠，但能拍到周家的車庫和花園。
林默迅速查看監(jiān)控。畫面模糊，但足以看清周家的一角。
往前翻，找周晚放學(xué)回家的時間段。
監(jiān)控顯示，周晚幾乎總是最后一個放學(xué)回家。更不尋常的是，每次她回家，周建國的豪車都會在半小時后出現(xiàn)，然后是李芳急匆匆地出門，通常一兩小時后才回來。
奇怪，小何皺眉，為什么每次周晚回家，李女士都會出門
林默的眼神冷了下來。
不是奇怪，是惡心。她點開另一段監(jiān)控，再找找有沒有其他人進出的記錄。
小何繼續(xù)查找，突然停下：這個人，好像經(jīng)常去周家。
監(jiān)控畫面上，一個體面的中年男人頻繁出入周家，時間點總是在李芳出門后。
放大他的臉。
小何放大圖像，林默的臉色瞬間蒼白。
林律，您還好嗎
林默死死盯著屏幕，仿佛看到了魔鬼。
我認識他，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趙明德，市政府副秘書長，周建國最好的朋友之一。
4
真相浮現(xiàn)
冷風(fēng)吹散了最后一絲暮色，林默站在看守所的鐵柵欄外，手里的煙已經(jīng)燃盡，但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手指的灼痛。
腦海中全是那張放大的臉——趙明德，那個惡魔，竟然和周建國是一丘之貉。
林律師門衛(wèi)叫醒了她的恍惚，可以進去了。
周晚已經(jīng)在探視室等著，臉色比上次更加蒼白，但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多了一絲警覺的生氣。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女孩輕聲說。
我說過要幫你，就一定會。林默打開文件夾，取出一張照片推到玻璃前，認識他嗎
周晚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像被凍住一般，連呼吸都停滯了。
你不用回答，我已經(jīng)知道了。林默收回照片，趙明德，你養(yǎng)父的好朋友，經(jīng)常在你養(yǎng)母外出時來家里拜訪，對嗎
周晚的手指幾乎要掐進掌心，青筋在她瘦削的手背上暴起。
不只是他，對不對林默追問，還有其他人。
沒有別人了。周晚突然說，聲音干澀，只有他和......她咬了咬嘴唇，和周建國。
林默的心一陣刺痛。她早該想到的，周建國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旁觀者。
我猜，你養(yǎng)母知道這一切
周晚點點頭，然后又搖頭：她知道，但她裝作不知道。只要有錢拿，她就會找借口出門。她......女孩的聲音顫抖，她說我是她找來的搖錢樹，不能浪費。
林默深吸一口氣，控制著自己不要顫抖。
那周浩和他女友呢
周浩知道一切，他...周晚的眼中浮現(xiàn)出難以名狀的恨意，他經(jīng)常在門外偷看，有時候還......她的聲音低下去，像是不堪回首。
林默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所以，那天晚上，你終于忍不住了。
周晚的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而堅定，仿佛剛才的痛苦從未存在。
我計劃了很久，在他們的酒里下了藥，然后用菜刀一個一個解決。她平靜地說，好像在講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我先殺了李芳，她甚至沒來得及尖叫。然后是周浩和他女友，最后才是周建國。
林默凝視著她，周晚的眼神里沒有瘋狂，只有一種冷靜的決絕。
我不后悔。女孩輕聲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這么做。
林默沒有評判，只是遞給她一張紙：把你經(jīng)歷的一切都寫下來，越詳細越好。記住，這不是為了讓法官憐憫，而是為了讓真相大白。
周晚接過紙筆，猶豫了一下：寫出來又有什么用沒人會相信的。
相信的人會相信。林默起身，我就相信。
走出看守所，濃重的夜色讓林默想起那個被封存的回憶——她也曾如周晚一般，在無盡的黑暗中絕望掙扎。
那時，她才九歲。
5
黑暗回憶
林默站在高級公寓的浴室里，冰冷的水從龍頭洶涌而出，但無法沖刷掉那些如影隨形的記憶。
九歲那年，她的父親欠下巨債，來催債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陳志明，城里最大的地下錢莊老板。
你女兒挺漂亮，男人吐著煙圈說，讓她跟我回去當(dāng)養(yǎng)女，你的債一筆勾銷。
母親哭喊著抱住她，但父親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她被賣給了陳志明，成了他的養(yǎng)女。
表面上，她住進了豪宅，有了漂亮的衣服，上了貴族學(xué)校。但夜深人靜時，那個惡魔的真面目才會顯現(xiàn)。
起初只是毆打和辱罵，后來......
林默閉上眼睛，不愿繼續(xù)回想。如果不是楊老師——她初中的班主任——察覺異樣并報了警，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陳志明最終被判了刑，但那段經(jīng)歷像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上，永遠無法抹去。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回憶。是小何。
林律，我查到了一些東西。周晚收養(yǎng)前的資料，還有她生父母的情況。
說。
周晚原名叫孫晚，父母在她八歲時車禍身亡，留下一筆撫恤金和保險金。按理說這筆錢應(yīng)該由她的監(jiān)護人——也就是姑姑保管直到她成年。但奇怪的是，在周建國收養(yǎng)她后，這筆錢就消失了。
林默的眉頭緊蹙：多少錢
接近兩百萬。
查查周建國那時候的經(jīng)濟狀況。
掛斷電話，林默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警官，我需要周建國的犯罪記錄查詢......她頓了頓，還有趙明德的。
第二天，林默再次來到看守所。周晚遞給她厚厚一疊紙。
都在這里了，女孩的聲音輕如蟬翼，從我被收養(yǎng)的第一天起。
林默翻開第一頁，看到了清秀的字跡下掩藏的殘忍真相——周建國和李芳收養(yǎng)她，從一開始就別有用心。他們拿走了她父母留下的錢，然后把她當(dāng)成搖錢樹，用她換取政商界人士的友誼和支持。
趙明德只是其中之一。
周浩，那個表面上人畜無害的好哥哥，實際上是個偷窺狂，后來還參與了侵犯。而張琳，明知內(nèi)情卻因貪戀周家的財富而保持沉默。
最令人發(fā)指的是，周建國居然還慷慨地資助其他貧困女童，打著慈善的旗號物色下一個獵物。
林默讀完最后一頁，手指微微顫抖。
現(xiàn)在你全都知道了，周晚平靜地說，所以，你還要為我辯護嗎
當(dāng)然，林默斬釘截鐵地說，而且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周晚的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但這有用嗎沒人會相信的。周建國是慈善家，趙明德是高官，他們的話比我一個殺人犯有分量得多。
相信我，林默的眼神堅定，我們會找到證據(jù)。小何已經(jīng)在查趙明德的犯罪記錄了，還有——
你說小何周晚突然打斷她，臉色變得蒼白，何夢涵
林默一愣：你認識她
她是周浩的前女友，經(jīng)常來家里，她......周晚的聲音低下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從來沒有幫過我。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
6
隱秘真相
林律師，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何夢涵坐在林默對面，面色鎮(zhèn)定，但眼神閃爍。
你確定林默冷冷地看著她，周晚說你經(jīng)常去周家，是周浩的前女友。
何夢涵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我...我確實和周浩交往過，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分手已經(jīng)兩年多了。
為什么分手
性格不合。她迅速回答。
真的只是性格不合林默盯著她的眼睛，不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了周家的秘密
何夢涵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林律師，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但我和周家早就沒有聯(lián)系了。我來應(yīng)聘是因為需要這份工作，僅此而已。
林默沒有再追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何夢涵匆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在門口停下腳步：林律，我勸你別管這個案子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話音剛落，她就消失在門外。
林默撥通劉警官的號碼：我需要何夢涵的背景調(diào)查，越詳細越好。
下午，林默再次造訪了周晚的班主任楊老師。
謝謝你愿意再見我，林默說，我想知道，除了那次周晚想告訴你的事，還有什么異常嗎
楊老師沉思片刻：有一次，周晚上體育課時暈倒了。我?guī)メt(yī)務(wù)室，發(fā)現(xiàn)她......她猶豫了一下，她內(nèi)褲上有血跡。當(dāng)時我以為是月經(jīng)，但她的反應(yīng)很奇怪，幾乎是驚恐的。后來我旁敲側(cè)擊地問，她說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你有懷疑過什么嗎
有，但沒有證據(jù)。楊老師嘆氣，我曾經(jīng)嘗試聯(lián)系社會服務(wù)機構(gòu)，但周建國在教育界人脈很廣，舉報石沉大海。
她從包里拿出一本日記本：這是周晚曾經(jīng)借我看的筆記本，里面有些畫。也許對你有幫助。
林默翻開本子，里面全是抽象的線條和圖形，乍看毫無意義，但仔細觀察，每一頁都透著壓抑的痛苦——密集的黑線如囚籠，扭曲的人形被束縛其中。
她很有藝術(shù)天賦，楊老師輕聲說，但總畫這些黑暗的東西，我曾經(jīng)很擔(dān)心。
林默翻到最后一頁，停住了——那是一幅擬真的肖像畫，畫的是一個女人，背影看起來像極了楊老師，但臉部卻是另一個人的面孔。
這是誰
楊老師看了一眼，眼中閃過驚訝：我不確定，但看起來像是她生母。周晚從來不談她的過去，我只知道她父母在車禍中去世。
林默將畫像拍照，又仔細檢查了筆記本的每一頁，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行小字：
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救我，就像救了林默一樣。
楊老師疑惑地看著林默：這是什么意思她認識一個叫林默的人
林默的血液幾乎凝固。
不，她艱難地說，她說的是我。
7
證據(jù)破解
雨水打在窗戶上，像一首冰冷的挽歌。
林默坐在辦公室里，面前攤開的是周晚的案卷、筆記本，還有劉警官剛發(fā)來的一份資料——何夢涵的背景調(diào)查。
林小姐，查到了。劉警官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何夢涵確實和周浩交往過，但有個細節(jié)很奇怪——她曾經(jīng)舉報過周建國虐待周晚，但后來撤訴了。
撤訴為什么
不清楚，檔案被封了。但之后不久，她突然獲得了一筆錢，買了新房子。
林默冷笑一聲：賄賂。
還有，劉警官頓了頓，周建國確實有過前科，二十年前因強奸未遂被判過刑，但只坐了一年牢就出來了。趙明德也有過類似投訴，但都不了了之。
果然。林默捏緊電話，謝謝你，劉警官。
掛斷電話，她開始整理證據(jù)：周晚的自述、醫(yī)院記錄、楊老師的證詞、何夢涵的背景、監(jiān)控錄像......漸漸地，一個完整的犯罪鏈條浮出水面。
但這些足夠讓周晚免于死刑嗎林默不確定。如果只是普通的虐待，最多能作為減刑情節(jié)，但不足以改變殺人的事實。
她需要更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周晚長期遭受性侵。
辯護思路找到了，但證據(jù)還不夠硬。林默自言自語，目光落在周晚的筆記本上那句話：
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救我，就像救了林默一樣。
周晚是怎么知道她的過去的
突然，她想起何夢涵臨走時的警告。也許，何夢涵知道的比她承認的要多得多。
林默撥通何夢涵的電話，沒人接聽。她直接前往何夢涵的公寓，敲門無人應(yīng)答。
正當(dāng)她準備離開，隔壁的門開了，一位老太太探出頭：你找小何啊她今天一早就急匆匆地拖著行李箱出門了，說是要出遠門。
林默心一沉，立刻撥通劉警官的電話：何夢涵跑了，幫我查一下她的去向。
回到車上，林默翻看著周晚的筆記本，試圖找出更多線索。突然，她注意到本子封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縫隙。
小心地撕開，里面藏著一張USB存儲卡。
林默的心跳加速，迅速將存儲卡插入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顯示出一系列加密文件。
輸入密碼的提示是：救贖之人。
林默猶豫了一下，輸入：楊老師。
錯誤。
趙婷婷參照原文中的老師。
錯誤。
她思索片刻，突然想到周晚筆記中的那句話，試著輸入：林默。
文件解鎖了。
屏幕上顯示出幾十個視頻文件，每個都標注著日期。林默點開第一個，畫面出現(xiàn)了——那是周晚的房間，隱藏攝像頭拍攝的角度。
視頻中，周建國走進房間，關(guān)上門......
林默無法繼續(xù)看下去，但她知道，這就是她需要的證據(jù)。
8
法庭交鋒
我要求取保候?qū)彙?br />
法庭上，林默的聲音擲地有聲。
理由。法官淡淡地問。
第一，被告人是初犯；第二，有重大新證據(jù)表明被告人長期遭受嚴重虐待和性侵；第三，被告人有自首情節(jié)。
檢察官冷笑一聲：林律師，你的當(dāng)事人殺了四個人，還說什么取保候?qū)徶劣谒^的虐待，我們需要證據(jù)，而不是臆測。
林默平靜地走到法官面前，遞上一份材料：這是周晚的醫(yī)療記錄，顯示她多次因意外受傷入院；這是她的心理評估報告，典型的長期受虐特征；這是她的自述和相關(guān)證人證詞。
法官翻閱著材料，面色逐漸變得凝重。
還有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林默拿出U盤，這里有周晚秘密錄制的視頻，記錄了周建國和他的朋友們是如何侵犯她的。我建議在非公開場合查看。
法庭一片嘩然。
檢察官猛地站起：這些證據(jù)來源不明，我方質(zhì)疑其真實性！
證據(jù)來源很明確，林默不緊不慢，是周晚本人錄制并保存的。關(guān)于真實性，我們可以請技術(shù)專家鑒定。
法官敲了敲錘子：休庭一小時，雙方律師到我辦公室來。
辦公室里，檢察官看完視頻后，臉色慘白。
這簡直......他說不出話來。
法官也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視頻看起來確實真實，但我們需要正式鑒定。不過，即使屬實，這也不能完全免除謀殺罪。
我不是要求無罪釋放，林默說，但這些證據(jù)至少證明周晚有嚴重的精神創(chuàng)傷，應(yīng)該考慮減輕處罰。同時，我申請對趙明德等人立案調(diào)查。
法官皺眉：趙明德是市政府副秘書長，指控他需要非常確鑿的證據(jù)。
視頻中有他，林默堅定地說，而且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其他受害者，她們愿意站出來指證。
其他受害者檢察官和法官同時驚訝。
周建國收養(yǎng)過多名女孩，表面上是慈善，實際上......林默深吸一口氣，這是一個有組織的犯罪。
辦公室陷入長久的沉默。
當(dāng)天晚上，林默接到劉警官的電話。
找到何夢涵了，她在機場被攔下。劉警官語氣凝重，她供認了，周建國確實長期虐待周晚，她知情不報，還從中獲利。更嚴重的是，她協(xié)助周建國銷毀證據(jù)，甚至參與了對周晚的監(jiān)視。
她為什么突然跑路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周晚擁有那些視頻。她害怕被牽連。
林默冷笑：告訴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掛斷電話，林默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燈火。二十年前，她被救出了黑暗；而今天，輪到她成為別人的救贖之光。
9
正義宣判
法庭上座無虛席。周晚案的真相曝光后，引發(fā)了全國關(guān)注，成為了轟動一時的社會事件。
周晚坐在被告席上，不再是初見時的麻木，眼神清明而堅定。
林默整理好資料，站到法庭中央：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今天我要為我的當(dāng)事人周晚辯護。
她環(huán)視法庭，聲音沉穩(wěn)有力：
周晚的罪行是殺害四人，這一點她從未否認。但我們必須考慮，是什么將一個原本善良的女孩推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隨著林默的陳述，周晚的悲慘經(jīng)歷一點點展現(xiàn)在公眾面前——被收養(yǎng)后的虐待，被出借給所謂的叔叔朋友們，無數(shù)次的求救都石沉大海。
周晚不是天生的殺人犯，她是一個被摧毀的靈魂，在極度絕望下選擇了極端方式反抗。林默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是為她的行為辯解，而是請求法庭看到這背后的真相——她是受害者，也是這個系統(tǒng)失敗的犧牲品。
檢察官在反駁中也不得不承認周晚遭受的非人待遇，但堅持認為再痛苦也不該殺人。
輪到周晚最后陳述時，她站起身，目光堅定：
我不否認我的罪行，也愿意接受懲罰。但我想說的是，如果這個世界能多一些像林律師這樣愿意傾聽和相信的人，也許就不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女孩走上絕路。
她轉(zhuǎn)向林默，輕聲說：謝謝你，證明我不是一個人。
宣判前，法官詳細考量了案件的特殊性：周晚的精神狀態(tài)評估顯示她患有嚴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視頻證據(jù)確鑿地證明了她長期遭受的殘忍對待；多名證人證實了周家的罪行。
鑒于情節(jié)特殊，本法庭判決被告人周晚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判決一出，法庭內(nèi)外一片嘩然。有人認為判得太輕，有人則覺得周晚根本不該被判刑。
林默握住周晚的手：我會上訴，爭取更輕的刑罰。
周晚搖搖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平靜的微笑：不必了，能有人相信我，為我發(fā)聲，這已經(jīng)足夠。
她被帶走前，回頭看了林默一眼：謝謝你，林律師。你做到了別人都沒做到的事——你聽見了我的聲音。
林默站在原地，看著周晚被帶走的背影，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流下。
10
重生之光
三年后的春天。
林默站在監(jiān)獄會見室外，手中捧著一束白色雛菊。
自從周晚案后，她成立了一個專門為受虐兒童提供法律援助的非營利組織，幫助了無數(shù)像周晚一樣的孩子擺脫困境。趙明德和其他涉案人員也陸續(xù)受到法律制裁。
何夢涵因坦白罪行，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周晚案的審判結(jié)束后，更多受害者站出來指證，揭露了一個龐大的性侵犯罪網(wǎng)絡(luò)。
林默每個月都會來看周晚。女孩在監(jiān)獄里繼續(xù)學(xué)習(xí)，還開始教其他犯人畫畫。
林律師。周晚走進會見室，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瘦弱的少女，眼神中的死寂被堅定和平靜取代。
今天有個好消息，林默微笑著說，你的減刑申請通過了，再有兩年就可以出獄。
周晚驚訝地睜大眼睛，隨即笑了：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
我還有個提議，林默有些緊張，出獄后，要不要來我的機構(gòu)工作你的經(jīng)歷可以幫助更多像你一樣的孩子。
周晚的眼中閃過光芒：真的可以嗎
當(dāng)然，林默堅定地說，而且......她猶豫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我想收養(yǎng)你。
看到周晚驚訝的表情，她連忙補充：當(dāng)然，你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不是法律意義上的收養(yǎng)，更像是......
家人。周晚輕聲說，眼中含著淚水，你是說，我們可以成為家人
林默點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是的，如果你愿意。
周晚哭了，但這次是幸福的淚水：我愿意。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為這個曾經(jīng)被黑暗吞噬的故事，畫上了救贖的句點。
林默知道，周晚的傷痕永遠不會完全愈合，正如她自己的傷痕一樣。但傷痕不再是恥辱，而是她們活下來的證明，是她們勇氣的象征。
走出去后，我想去看看大海。周晚輕聲說。
好，林默微笑，我們一起去。
窗外，春風(fēng)吹綠了遠山，新的生命正在這片土地上萌芽。對林默和周晚來說，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新生活的開始。
被遺忘的罪孽終將被陽光驅(qū)散，而那些被傷害的靈魂，也終將找到屬于自己的光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