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湊熱鬧
得知王虎的真實(shí)身世后,姜隱心頭反而豁然開朗。
她總算明白姜海倒臺后,王氏母子為何龜縮不出了,原來他們母子本就對姜海有愧,此刻自保尚來不及,如何敢跳出來指證。
一想到此,姜隱側(cè)首與余佑安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轉(zhuǎn)身便朝著大牢外走去。
身后,傳來邱成撲到牢門上時發(fā)出的沉悶撞擊聲和他嘶啞的哀求:“少夫人,求您開恩!饒了他們母子吧……”
姜隱腳步未停,背影決絕地融入了那片光亮之中。
沒過兩日,三件大事如驚雷般炸響京都。
姜隱搖身一變,成了齊陽長公主義女,陛下親封昭惠郡主。
鴻鸕寺卿姜海被削去官職,查沒家產(chǎn),他與柳氏的樁樁罪行被官府張貼榜文昭告天下。
而侯府門前,竟成了百姓爭相駐足之處,人人都想沾沾這位新晉郡主的福澤祥瑞。
姜海夫妻被放了出來,二人在侯府門前被百姓奚落了一場,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家沒了,連帶未出嫁的三女兒也不知所蹤。
輾轉(zhuǎn)打聽到姜悅竟嫁入了沈家,二人如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尋上門去討要聘禮。
“聘禮?早按約定將十箱金物、三千銀錢抬進(jìn)了姜府�!鄙蚣掖罄擅娉了扑略陂T口,“反倒是你們姜家收了錢,嫁妝呢?”
“只一輛馬車將三姑娘只身送來沈家,連根線頭都沒有,如今倒有臉來要聘禮,怎么,我們沈家雖是富戶,但也不至于傻到把錢往外扔。”
姜海夫婦將信將疑,只因確實(shí)有人提到沈家送了箱籠進(jìn)了姜府,而后才見姜悅只身出的姜府。
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那不過是姜悅和沈家二郎精心設(shè)計(jì)的一場空城計(jì)罷了。
姜海還想擺出岳丈的架子懶在沈家,但沈家都是生意人,能說會道的本事一點(diǎn)都不比文官差。
只見沈家大郎嗤笑道:“你們姜家收錢不陪嫁,與賣女兒何異?這等親家,我們沈家不敢高攀!從今往后,橋歸橋,路歸路!”
一聲令下,家丁拎著棍棒涌出。姜海非但沒撈到分文,反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幾記悶棍,被狼狽地轟了出來。
“那眼下呢,他們在哪兒?”倚在窗邊軟榻上,饒有興致地聽著芳云繪聲繪色的講述。
芳云撇撇嘴:“還能去哪?自然是去秦家尋二姑娘了�!�
姜隱眼睛一亮,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快,備輛馬車,咱們瞧熱鬧去�!�
芳云見她興致高昂,不忍壞了她的興致,忙吩咐下去套車。
姜隱換了身簡便衣裳,本想叫上余佑瑤,奈何人一早就去了張府,她只得作罷。
不過,馬車行至半道,忽然被攔下,原來是余佑安認(rèn)出了自家車架,便上前一問,才發(fā)現(xiàn)里頭坐著的竟是自家夫人。
“你上來�!蓖高^被挑起的車窗簾子,姜隱看到他,連忙招呼他上車。
余佑安利落登車入內(nèi),在她身側(cè)坐定:“你這是要去哪里?”
姜隱順勢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皆是看好戲的雀躍:“姜海柳氏被放出來后,先到咱們府門口鬧過一場,回去發(fā)現(xiàn)不僅宅子沒了,值錢東西沒有,連姜悅也不見了�!�
“流落街頭幾日后,終于打聽到姜悅嫁入了沈家的消息,早前剛?cè)ド蚣音[了一場。不過沈家也不是好相予的,姜海沒撈到好處,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了,尋姜雪去了�!�
余佑安看著她眼底閃爍的狡黠光芒,了然一笑:“所以你這是要去秦府湊熱鬧?”
姜隱理直氣壯地回道:“不叫湊熱鬧,只是去看熱鬧,我不露面。”
他無奈搖頭,由著她去,手臂卻自然地環(huán)上她腰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馬車微晃,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昨日舅父同我說,他想回青州去�!�
聞言,姜隱猛地坐直了身子:“為何?府里住得不自在嗎?”她垂下眸子,聲音里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失落,“他在青州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還要回去做什么?”
余佑安將人重新攬入懷中,溫聲解釋道:“你別擔(dān)心,我問了緣故,他說自己身無長技,在侯府白吃白喝,怕給你這個外甥女丟臉�!�
“我不怕�!苯[急忙說道。
“是是,我們自然不怕�!庇嘤影矒嶂募�,“可他自己心里不痛快,強(qiáng)留他在府中,他也郁郁寡歡。”
姜隱皺眉,肩頭微垮,悶悶道:“難道就讓他回青州去?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舅父,難道就……”
他的手自她肩頭落下,握住了她的雙手:“放心,他聽了我的勸,答應(yīng)不走了。我們在外頭替他尋處清凈小院安頓,再為他尋個營生,讓他自食其力,他答應(yīng)了�!�
“當(dāng)真不走了?”姜隱眼中瞬間迸出驚喜,鼻尖竟有些發(fā)酸,差點(diǎn)落下淚來,覺得如今自己動輒就想哭,恐怕是腹中孩子鬧的。
“當(dāng)真不走了�!庇嘤影埠θ嗳嗨l(fā)頂,“我已經(jīng)命人去尋宅子了,至于營生嘛,咱們有那么多鋪?zhàn)�,你尋一間租期將滿的收回來,讓舅父做個小買賣,日子也安定�!�
姜隱點(diǎn)點(diǎn)頭,正好,前兩天她還同芳云提及有間鋪?zhàn)幼馄诳斓搅耍蛩闶栈貋碜约捍蚶�,如此就直接讓舅父去操心吧�?br />
心頭大石落下,馬車也悄然停在了秦府斜對角的僻靜巷口。
兩人并未下車,只微微挑起車簾一角,秦府朱門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坐在上馬車,居于高處反而看到更多。
人群中央,姜海與柳氏穿著早已污穢不堪、辨不出原本顏色的錦衣,相互攙扶著,與門房爭論著。
“叫你家主君夫人出來,哪有親爹娘上門,女兒女婿避而不見的道理,當(dāng)初吃我的、喝我的,拿著我女兒的嫁妝銀子鋪路時,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叫得親熱!如今倒做起縮頭烏龜了�!�
姜海心中悲憤交加,指著門房的手顫個不停,連脖子都?xì)饧t了。
想當(dāng)初都是秦度提著厚禮,巴巴地跑到姜府來奉承他!如今虎落平陽,竟連一個小小門房都敢給他臉色看!
還有他那幾個“好女兒”!老大姜隱,被自己蒙蔽多年,如今又有斷親書,翻臉無情倒也罷了。
可老二姜雪、老三姜悅,竟也對他避而不見!
他辛辛苦苦養(yǎng)了十幾年的閨女,到頭來,竟全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