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來不及告別的離開

    下巴的灰白色毛發(fā)上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

    可這會兒的大金毛，枕在男人的掌心里，說不出的乖巧安靜。

    一點兒都看不出方才女人說過的，激烈掙扎拒絕被安樂的模樣。

    可男人衣服上的血。

    女人紅腫的雙眼。

    還有身邊明顯是醫(yī)院病房的環(huán)境。

    都預(yù)示著大金毛此刻的處境。

    方才還激烈涌動的彈幕消失的一干二凈。

    直播間里一片安靜。

    “毛毛？”

    林夕自認(rèn)已經(jīng)很能接受生老病死的自然過程了，這一刻依舊心酸到不行。

    聲音放的軟軟輕輕，林夕輕聲問道：“毛毛，爸爸媽媽想陪著你，讓你在睡夢里去汪星呢。汪星一點都不可怕，會有好多好朋狗一起玩，你去了汪星，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投胎回來繼續(xù)做爸爸媽媽的小狗了，你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嗎？”

    原本有氣無力閉著的眼，在聽到林夕的聲音時緩緩睜開。

    大金毛像是已經(jīng)看不見了，嗅著鼻子四處尋摸半天。

    渙散的眼神聚焦手機(jī)。

    大金毛低聲嗚咽。

    嗚嗚！

    嗚嗚嗚……

    林夕的淚猝不及防掉落。

    女人急了，“主播，毛毛說什么？”

    林夕想笑著安撫女人，可彎了彎唇，眼淚掉的更急了，“毛毛說，它在等姐姐回來�！�

    女人愣住。

    捂著嘴嗚咽的哭起來。

    男人出聲解釋道：“它姐姐在瑛國留學(xué)。最近在忙論文，常常半夜都還沒寫完，我和她媽媽沒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就沒打擾她……”

    沒想到走到了不得不安樂的這一步。

    哪怕現(xiàn)在通知女兒趕回來，恐怕等她回來，毛毛也已經(jīng)去汪星了。

    來不及不說，還耽誤了她的課業(yè)。

    怎么看，都是一場來不及告別的離開。

    男人還想說什么。

    女人已經(jīng)下定決心，急急拿過男人的手機(jī)給女兒打電話。

    帝都時間晚上九點。

    正是瑛國的下午兩點。

    嘟嘟的聲音響了許久，電話卻一直沒通。

    女人一邊繼續(xù)撥一邊自言自語，“她可能在實驗室呢……她以前做課題的時候就是，一忙就是好幾天，課題完成了才能聯(lián)系上�！�

    接連打了幾遍都是忙音。

    女人丟開手機(jī)，輕撫著大金毛的頭大哭道：“毛毛，在媽媽心里，你跟姐姐一樣重要！看你這樣，媽媽心都快碎了，你放心去汪星，等姐姐回來，媽媽跟她解釋，好不好？”

    大金毛低聲嗚嗚。

    林夕轉(zhuǎn)述，【姐姐是個小氣鬼！】

    女人一怔。

    大金毛喘息著嗚嗚，【知道毛毛沒跟她告別，她肯定要生氣的！】

    說話都像是件格外消耗體力的事。

    大金毛的鼻子里，嘴角邊，不停有血水涌出。

    直播間里的粉絲們崩潰了。

    “怎么辦怎么辦？醫(yī)生呢？沒什么可以用的手段了嗎？打針輸液什么的，緩解一下毛毛的痛苦，讓它等姐姐回來��！”

    “阿姨你打電話啊，讓毛毛姐姐快點回來�。　�

    “我查過了，最近一班倫敦飛帝都的飛機(jī)是三個小時后，最快明天晚上就能到了。趕一下，說不定來得及！”

    “求求了……”

    無數(shù)的哭哭臉。

    無數(shù)的求求了。

    短短幾秒的功夫，大口的血水從金毛鼻子和嘴里涌出。

    大金毛想伸舌頭舔干凈都不能。

    只急促喘息。

    “阿姨，叔叔……”林夕開口道：“毛毛說，它聞到姐姐的味道了！”

    ？？？

    女人一怔。

    兩人齊齊看向已經(jīng)閉上眼幾無氣息的大金毛，俱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林夕輕聲道：“先找醫(yī)生開止血止痛的針，幫毛毛緩解一下現(xiàn)在的痛苦。然后，你們幫毛毛清理一下吧。它不想臟臟的跟姐姐告別！”

    不敢相信是真的。

    可這會兒，巨大的悲傷和慌亂充斥在心頭，已經(jīng)顧不上去想什么了。

    女人強忍悲痛，一手摸著金毛的爪子，一邊親吻它的頭，一遍遍的喊著毛毛。

    男人起身朝外。

    畫面混亂起來。

    白大褂的醫(yī)生進(jìn)進(jìn)出出，給毛毛打了針，又動作輕柔的拆掉了它身上的各種輸液袋。

    護(hù)士一邊抹著淚一邊送進(jìn)清潔濕巾，把被血染紅的毛巾和垃圾袋清理走。

    畫面那頭一片安靜，只能聽到女人哽咽的哭泣聲。

    直播間里也一片寧靜。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奇跡。

    【夕姐，毛毛姐姐真的回來了嗎？】

    手機(jī)嗡的輕響。

    蘇啟悅發(fā)來微信，【你問問毛毛，我們能不能為它做點什么？如果需要，我可以帶七月過去陪陪它�！�

    金毛是最常見的導(dǎo)盲犬和撫慰犬。

    眼睜睜看著一只跟七月同一品種，長得也有幾分相像的大金毛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

    蘇啟悅沒辦法無動于衷。

    林夕輕聲發(fā)問。

    大金毛毫無回應(yīng)。

    女人連連搖頭，連個完整的音符都說不出。

    悲傷四溢。

    直播間里的在線人數(shù)只增不減。

    就連聞訊而來的新粉都跟著難過，卻問不出一句“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夕姐，毛毛姐姐真的回來了嗎？”

    “夕姐，醫(yī)生真的沒法子了嗎？如果需要捐血，我家狗子身強體壯，可以幫忙！”

    “我家狗子也可以！”

    “我也可以！”

    “還有我……”

    “……”

    彈幕里一眼看去全都是熱心養(yǎng)狗人伸出的援手。

    所有人都跟著著急。

    秦宴的消息就是這個時候發(fā)來的。

    【實驗室有個臨床試驗的針劑，可以凍結(jié)全身的病毒，延緩12小時生命。但是還在實驗中，副作用不詳，你問下對方愿不愿意，愿意的話我現(xiàn)在趕過去。】

    酸澀的視線有瞬間的凝滯。

    林夕緊急呼叫那頭，“阿姨，你看下私信�！�

    轉(zhuǎn)機(jī)來了？

    眾所周知，夕姐的私信非緊急情況不出現(xiàn)。

    評論區(qū)紛紛攘攘。

    “求求了，急求一個奇跡！”

    “坐等一個奇跡！”

    “夕姐救命�。。�！”

    滿屏的感嘆號里，女人茫然的抓起手機(jī)察看私信。

    “真的可以嗎？”一臉不可置信，女人連連點頭，“我愿意，愿意的！”

    別說12小時，只要能暫時緩解毛毛的痛苦，做什么她都愿意。

    女人噠噠噠的打字。

    聯(lián)系方式還沒發(fā)給林夕。

    女人身后，昏迷中的大金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

    呼呼的喘著氣，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毛毛……”

    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遙遠(yuǎn)的地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