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哥哥是雙生子。
但我是不被愛的，因為他們說哥哥是福星，而我是那災(zāi)星。
我唯一的用處就是給哥哥換心，因為他有心臟病。
他們說這是我欠哥哥的，我得用一輩子償還。
但那太長了，我把我所有鮮血都還給你們，把骨肉也全還給你們。
爸爸媽媽，下輩子我再也不要做你們的兒子了。
1
【少爺，你真的想好要交換心臟了嗎】
我愣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媽媽，在這一刻她會不會對我有那么一絲悲傷。
但沒有，她只是一臉欣喜的看著哥哥，慶祝他終于要擺脫心臟病的痛苦了。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我，我蜷曲起僵硬的手指，悲哀的看向那邊其樂融融的畫面。
為什么，明明我也是你們的兒子啊。
【你還在磨磨蹭蹭什么！能給你哥哥換心臟這是你的福氣，還不快去！】母親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怒斥道。
爸爸平淡的看了我一眼，才出聲道：【小華啊，你哥哥因為你痛苦了那么久你也該報答他了，放心，手術(shù)一會就好了。】
【我們會給你按上一個人工心臟，活下去不成問題的。】
寒氣透進我的身體里，厚厚的棉襖也沒有一絲溫暖，我攏了攏衣服慢慢站起身來。
但是長期給哥哥獻血早讓我身體虧空了，現(xiàn)在連站起身來也格外吃力。
我張大嘴巴宛如一條失水的魚一樣大口呼吸著，冷汗從我兩鬢留下。
這時，媽媽皺了皺眉嫌惡的開口道：【你裝什么裝，要不是你不老實學人打架會這樣嗎�！�
【一天到晚游手好閑，我都怕你那心都是有病的！】
我死死咬緊牙關(guān)沒有理會，顫抖著往前走去。
刺眼的燈光照射著我的眼睛，我看到我的哥哥朝我囂張的笑著。
體溫不斷流逝，我感覺到我的心臟被人取了出來，但沒有停止……
越來越多的器官被取出，我的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珠。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也死在了這一天。
我的靈魂飄在了半空中，看著自己蒼白消瘦的臉頰，宛如一只瀕死的老鼠。
2
我一出生便被送到了李嬸家撫養(yǎng)，爸爸媽媽也一直沒來看過我。
直到5歲這年，他們才打來電話要接我回去。
我很開心，因為我終于能見到我的爸爸媽媽了。
我拉著李嬸的衣角問道，【李嬸，爸爸媽媽是什么樣的】
我知道我有個哥哥，聽說他生病了，我托著下巴想著，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們站在村口旁從白天等到了下午，呼呼的狂風吹的我臉很疼。
李嬸不停的打著電話，我聽見媽媽說馬上就快到了。
媽媽的聲音真好聽啊，我蹲在期盼的望著那邊的路口，好想快點見到他們。
但一直到了晚上，他們也沒有來，只有一個司機姍姍來遲。
李嬸鐵青著臉把我抱上車，我被外面的寒風吹得直打哆嗦。
李嬸站在窗外認真的說道：【小華，如果你在那邊受欺負了你就告訴李嬸，李嬸來接你回來�！�
【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3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到了。
我忐忑的站在門外，屋里不斷傳來歡聲笑語，暖洋洋的燈光透過門縫灑在我的鞋上。
我突然有點害怕，緊張的抓著我皺巴巴的衣服不敢敲門。
咔噠—，一個中年人打開了門，似乎沒想到門外有人，見到我時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你就是何華吧。】
我激動的點著頭，我注意到屋內(nèi)的聲音不知何時消了下去。
他側(cè)開了身子讓我進去，溫暖的氣息驅(qū)散了我的寒冷，我緩緩張開僵硬的手指，好奇的看著他們。
一個與我長得如出一轍的男孩坐在那里，穿著華麗的西裝戒備的看著我。
這就是我的哥哥何冰。
旁邊的女人見到我先安慰了哥哥兩句，不斷打量著我。
【累了吧，先去洗個澡再來吃飯吧。】
媽媽和善的說道，但我看清了她眼底一閃而瞬的嫌棄。
我無措的低著頭絞著衣角站在那里，其實我穿的不臟，只是比較舊，農(nóng)村的經(jīng)濟條件不好，我也只能穿些舊衣服。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慌亂的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向哥哥走去。
我咽了咽口水道：【哥哥，聽說你生病了，所以我……】
但我話還沒說完，哥哥就一把推開面前的餐具，尖銳的刀鋒劃傷了我的手臂。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下一秒我被爸爸用力的推到了地上。
地上的碎片扎進了我的手心，眼淚瞬間溢出。
耳邊傳來哥哥的哭聲，【我不要……我不要弟弟！我討厭你們！】
【你們就是嫌棄我有病，那讓我去死好了啊！】
媽媽抱住了哥哥，哭泣著安慰他：【你才是我們唯一的乖寶，我們不嫌棄你的，他只是來給你獻血的人而已，別怕�！�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張著口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盒子里折的千紙鶴灑落一地，那是我熬了幾天給他折的，希望他早點病好。
我的淚水也不自覺的滴落了下來，想要拉住爸爸的衣袖告訴他我好疼。
老師說過爸爸媽媽都是最愛孩子的，遇到什么事要跟爸爸媽媽說。
可他只是粗暴的推開我，讓我滾遠點。
因為哥哥一看到我就顫抖的倒在了地上，手捂著心臟大口呼吸著。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哥哥發(fā)病的樣子。
他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一樣，蒼白的臉色，豆大的汗珠浸在他臉上，沉重的呼吸在我們耳邊響起。
我看著爸爸媽媽緊張的抱起哥哥往外面沖，他們緊張的甚至沒有注意到踩了我的手指。
冰冷的寒風瞬間沖散了溫暖，樓里的隔音并不好，我在這都能聽見媽媽的抱怨聲。
【都叫你別把他接回來，這下好了冰冰都發(fā)病了�！�
【我的冰冰要是有什么事，那臭小子也不能好過�！�
我蜷縮起身體坐在地上，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并不歡迎我。
寒冷順著腳往上走，我看著那一桌飯餐卻不敢吃。
只能默默的拔掉手心里的尖刺，血液順著手臂流下，我感覺到似乎有碎片扎進了我的肉里。
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雙眼，孤獨和害怕像潮水一樣將我包裹住。
老師是騙人的，家如果真那么溫暖的，那為什么我此刻那么冰冷呢。
4
他們一直呆到半夜才回來，我也一直坐在地上到半夜。
見到我時，他們嚇了一跳。
【你個臭小子，不聲不響的跟個鬼似的�！繈寢屢荒槺г沟拈_了燈。
燈光亮起的一瞬他們看清了我身上的傷口。
媽媽一臉緊張的沖到我面前，將我的胳膊舉起來仔仔細細的看著，一臉心痛的說道：
【哎喲，這得損失多少血啊，你也不知道去外面包一下�！�
我的心里酸酸漲漲的，我以為媽媽是關(guān)心我的，她的表情不會騙人的。
他們將我?guī)チ烁浇脑\所，寒風依舊不停的往衣服里灌，但我卻覺得暖融融的。
因為爸爸媽媽此時緊張的看著我，我覺得他們其實還是愛我的，畢竟我是他們的兒子嘛。
哥哥生病了，得到爸爸媽媽更多的愛也是無可厚非的，我不貪心，只要爸爸媽媽心里有我的位置就好了。
我揚起一個笑臉看著他們。
那時的我太小了，并不知道他們只是心疼我的血而已。
可傷口還未包扎好，媽媽的手機鈴聲便一直響個不停。
接著，哥哥蒼白的臉透過屏幕，兩個眼珠不停流著淚水。
【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你們以前都會陪我的�！�
這時，一陣饑餓感襲來，但我只是強行忍住，因為爸爸媽媽此時正安慰著哥哥。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呼嘯的寒風吹著我，我還是身穿著那一件單薄的外套，但沒人注意到我，我只能死死把自己縮在外套里。
我有些羨慕的望著街對面的小孩，他能嬉笑著把自己埋在父母衣服里。
我吸了吸鼻涕，告訴自己要懂事一點，爸爸媽媽已經(jīng)很累了，我不該再讓他們操心了。
媽媽這時才掛了電話，疲倦的揉著頭，我走過去拉住她的衣袖，認真的說道：
【媽媽，我會一直保護哥哥的�！�
媽媽只是擰著眉頭，面色復(fù)雜的看著我，突然我肚子傳出咕咕的聲音。
我看見媽媽眼里清晰的厭惡，臉上卻掛起笑容。
【餓了吧，媽媽帶你去吃點東西�！�
其實我想說不用的，因為媽媽不停的看著手機，似乎想要去看哥哥，但是又欲言又止。
我慌忙的吃著飯，米粒嗆到了我的喉嚨，我捂著嘴不停咳嗽著，卻不敢耽擱吃飯。
等我吃完，他們才開始說話。
【阿華啊，你哥哥現(xiàn)在生了病需要血，我們希望你能夠幫幫你哥哥。】
我愣了一下，嘴角還粘著米粒，我有些無措的放下碗筷。
李嬸告訴我我有先天性貧血，日后誰說都讓我別獻血。
似乎是我猶豫的時間長了，爸媽的眼光染上了不耐。
【你個孩子，你哥哥病成什么樣了你沒看見嗎，我怎么生出了你這么個冷血的東西！】
我抿了抿嘴，緩慢的點了點頭。
沒關(guān)系的，只是這一次而已，我也想成為被爸爸媽媽愛的孩子。
但人的貪婪是無窮無盡的。
我和哥哥同為雙生子，我沒病就是我最大的錯，而我要為這個錯付出代價。
5
次日，我就被爸爸媽媽帶去了一個黑診所抽血。
輸血的過程很順利，哥哥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jīng)好了點，淺笑著坐那。
爸爸媽媽離開去繳費了，我吃力地站起身想要去和哥哥說會話。
【哥哥，你——】
我話還沒說完，便被何冰一把打斷。
【別叫我哥哥！】
何冰一臉輕蔑的看著我。
【媽媽都說了你不過就是個給我續(xù)命的人罷了，有什么資格叫我。】
我不可思議的站在原地，何冰卻嬉笑的湊近到我耳邊輕聲說：
【別妄想分走我的愛�！�
說完他便往后一倒，便開始哭。
巨大的響聲吸引來了爸爸，何冰坐在地上痛苦的捂著心臟。
【我只是想和弟弟說會話，為什么他要推我��！】
我想要辯解，但爸爸不由分說的一個巴掌就朝我扇來。
巨大的力道讓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耳邊嗡嗡的作響，惡心的感覺席卷上來。
【你媽媽說的對，你從小就惡毒，吸取了你哥哥的養(yǎng)分，現(xiàn)在還想害你哥哥。】
【怎么得病的不是你呢！】
聽到爸爸的話我再也忍不住的干嘔了起來。
淚水打濕了我的眼睛，讓我宛如一只蝦一樣蜷縮在地上。
媽媽走了進來，只是嫌惡的看了我一眼便帶著哥哥離開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目送著他們一家離去的背影，我突然想李嬸了。
起碼，在那里我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氣息。
6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能緩緩起身。
等我走到家時，他們還沒有回來，沒辦法我只能站在門口。
他們沒有給我鑰匙，我只能抱著膝蓋坐在過道上。
冰冷的寒氣透過腳底鉆進了骨頭縫里，我冷的直打哆嗦。
樓道里變的昏暗，周圍也沒有了聲音，我努力把自己縮進角落。
一直等到半夜，他們才慢悠悠的到家。
我虛弱的拉住了媽媽的衣袖，大口喘著氣。
吹了太久的冷風讓我發(fā)燒了，我感覺頭好燙，但是身體卻很冷。
我想抱住媽媽，告訴她我沒有想害哥哥，告訴她我很想他們。
但是媽媽一把踹開了我，我的頭重重的磕在了墻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頭發(fā)遮住了我的視線，但我依然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地上的老鼠一樣嫌棄。
【你自己在外邊反省一下吧�！�
媽媽丟下這一句話便關(guān)上了門，讓我用這單薄的衣服抵擋著寒風。
耳邊的嗡鳴聲不斷回蕩著，我摸了摸左耳，火燒似的燙，牙齒不斷打顫著，我死命的蹭著手臂用疼來產(chǎn)生點溫暖。
透過窗子，我看見外面的天空像口黑漆漆的大鍋，沉悶的壓在我的心頭上。
屋內(nèi)暖黃色的燈光透過門縫照在了地板上，我把手伸了過去，原本青紫色的手指似乎也回溫了不少。
我貼在冰涼的鐵門上，像個卑劣的小偷一樣聆聽著屋內(nèi)的笑聲。
媽媽似乎在給哥哥講故事，那是我從來沒感受過的母愛。
真的很溫暖啊。
眼皮昏昏沉沉的，我就這么蹲在鐵門旁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
突然，一股巨大的拉力將我拉了起來。
【還不起來！】我抖著身子驚慌的看著周圍。
媽媽拿著一個小行李包塞給我，推著我往樓下走，嘴里不斷念叨著：
【你哥哥看見你就不舒服，你委屈下去學校住，手續(xù)都幫你辦好了�！�
寬大的手掌推搡著我的后背，我只感覺火燎燎的疼，仿佛全身都要散架了一樣。
我想要說話，但發(fā)燒讓我的嗓子含了刀片一樣。
媽媽還在說著，但她的話卻像是隔了一層膜一樣讓我聽不清楚。
直到站在了門口，我看著喧嘩的街道，耳邊卻只有一點細微的聲音，我猛然意識到我失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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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天旋地轉(zhuǎn)間我拉住了媽媽，淚珠不斷涌出。
我焦急的想要讓她帶我去醫(yī)院，說不定我還有的治。
我不斷比劃著，但媽媽始終弄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耐煩的將我推進車里。
【還不快滾，害你哥哥難受不知道啊。】
我就這樣被送到了寄宿學校，也錯過了我耳朵治療時機。
后來，過了很久爸爸才從老師口中得知我的左耳聾了。
他可能是愧疚吧，但卻連面都不肯露只差人送來了助聽器。
其實戴不戴都無所謂了，反正也會被何冰弄下來。
他在學校會讓人將我拖進廁所不斷扇著我的臉，讓人剪掉我的頭發(fā)，故意在我上廁所時潑水下來。
我曾在夜里攔住爸爸媽媽接哥哥回家的車，我死死拉住他們的衣服，撩起身上的淤青，我哭著求他們帶我走。
我看見了媽媽眼里閃過一抹心疼，我以為我終于能得救了。
9
【弟弟你怎么又跟別人打架了啊】
可哥哥會挽著媽媽的手臂一臉疑惑的問我。
因為他這句話，爸媽眼底的心疼轉(zhuǎn)為了懷疑。
我試圖辯解，但怎么也抵不過哥哥的幾句話。
【弟弟一直不乖，不是早戀就是打架，我都勸他好幾回了。】
哥哥說完還不停擦著眼淚，仿佛真的為我心痛。
我還想繼續(xù)說話，但父親寬厚的手掌就落到了我的臉上，耳邊的助聽器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父親的臉色僵了僵，半晌才說話：【夠了！何華，你在鄉(xiāng)下只學到了怎么撒謊嗎！】
之后他們不在理會我盡自開車離去。
我摸著受傷的耳朵，眼淚無助的掛在臉上。
明明那天爸爸還說不會再打我了，不會再拋下我了……
都是騙人的！
我望著渾圓的月亮，心就像個漏風的窗戶，不斷往里灌著涼氣。
明明父母對孩子不是天生就有愛嗎，我難道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嗎
原來，他們不是沒有愛，只是把愛都給了哥哥啊。
之后，無論我被哥哥的人欺負的多慘，我都不在向爸爸媽媽求助了。
因為我知道他們只愿意相信哥哥的話。
10
期末家長會上，我被老師點名，【何華同學，請讀一下你的作文�！�
【我站起身來，看著手里的紙張，半晌才開口。
【我的父母，他們是世界上最合格的父母，也是最不合格的父母�！�
【對于哥哥來說，他們是慈愛，溫情的。對我而言，他們是冷酷，無情的。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哥哥，吝嗇的無法從邊邊角角摳一點給我�！�
我的爸爸媽媽今天并沒有來開我的家長會，其實他們到校了，只不過是在哥哥的班級里。
最后，還是李老師發(fā)現(xiàn)了我爸媽。
【你們做家長的還是要多關(guān)心一下孩子啊�！�
李老師的話還沒說完，爸爸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她，連連低聲道歉。
【抱歉老師，何華這孩子從小就不乖，給你惹麻煩了吧。】
【我回去就狠狠教訓(xùn)他，請你放心�！�
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我躲在柱子后面抹著眼淚，原來我在爸爸心里的形象這么糟糕啊。
可明明，我們都沒怎么說過話。
看著我爸的動作，李老師慌亂的擺手道：【您誤會了，何華爸爸。】
【何華是我見過的最懂事的孩子，成績非常好，從來沒有添過麻煩。】
爸爸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老師的話，是啊，這和他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樣。
【只是這孩子太安靜了，發(fā)生了什么都自己扛，也希望你們能多關(guān)心一下�！�
我看著手里被我折的皺巴巴的獎狀，我不斷撫平上面的褶皺，爸爸看到我的獎狀會不會為我感到自豪。
我沒有給他丟臉的，能不能讓我回家啊。
我想他們了。
11
回去的路上，爸爸難得軟化了態(tài)度夸了我。
這是我回來這么久第一次他們夸我，我想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尷尬的站在門口，一個課本從空中砸到了我的腦袋。
【你們明明知道我學習不好，還故意把他的獎狀貼上去，你們就是想讓我死！】
哥哥坐在地上哭泣著，不斷往外扔著東西，媽媽正一邊抱著哥哥，一邊將獎狀撕了下來揉成一團。
我看著那獎狀，仿佛被揉成團丟掉的是我，就像剛出生那年我也是這么被丟棄的。
【誰讓你把獎狀帶回來刺激你哥哥的！】
媽媽怨毒的看著我，心疼的淚水不斷滑落。
【我苦命的兒子啊�！�
我死死咬著下唇不讓哽咽聲泄出來，何冰是你的兒子，那我呢
他們帶著何冰離開去外面吃飯了，我看著一室的寂靜，沉默的站在玄關(guān)處。
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家的味道，但那是他們?nèi)齻�人的家。
三雙可愛的拖鞋，門口的便利貼，墻上掛著的照片。
一切都是那么和諧，除了沒有我。
12
自從來到這個家，每個月我都會被推上手術(shù)臺。
每次，爸爸媽媽都會激動的推著哥哥的手術(shù)車，【太好了冰冰，你以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上高中，讀大學了�！�
我停了下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原本，我也有高中可以讀。
那時，我為了獲得爸爸媽媽的關(guān)注，加倍努力的學習。
那段時間很苦，整宿整宿的失眠，身體傳來的疼痛讓我一度想去死。
但媽媽的那句【做的很棒。】
讓我堅持了下來，哪怕我知道這只不過是她隨口夸獎的一句。
就像路邊一只小狗路過，隨口夸的真可愛一樣，但我就是會為了這句話感到開心。
一個缺愛的孩子哪怕你隨手施予他一點的愛，在他那都是無價珍寶。
可到頭來，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話。
中考成績公布的那天，媽媽罕見的拉起我的手。
【何華，你覺得何冰這個名字好不好聽】
聽見媽媽的話，我有些緊張的低下頭不敢看她，只是小聲的回答【好聽。】
媽媽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感受到皮膚傳來的熱感，胃部不受控制的翻涌著。
我想離開，但媽媽卻攔下了我。
【那以后你叫何冰，好不好�！�
我瞪大了眼睛，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了，我知道他們想要干什么。
他們竟然想讓哥哥代替我去上學，我眨了眨干澀的雙眼，明明心里疼的在滴血，我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我舔著干裂的嘴唇，沙啞的開口道：【不要，我想上學�！�
聽到我的話，媽媽的臉色瞬間變了，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我的臉，破口大罵道：
【好你個白眼狼，我們家生你養(yǎng)你的，你就讓你哥哥去一中不行嗎，你哥哥因為你生病，你讓讓他怎么了！】
我攥緊拳頭，身體像個漏風的窗戶一樣，我以為我考上一中可以讓爸爸媽媽為我而感到自豪，可他們只想著哥哥。
13
我看著眼前與我有血緣關(guān)系的媽媽，明明我們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可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樣。
她將全身的刺都用力扎向我。
我看著她的樣子，控制不住大吼道：【哥哥是你的兒子，我就不是嗎！】
【你不愛我為什么要生下我哥哥的心臟病難道是我造成的嗎是我想要這樣子做嗎�！�
【我只是想要你的一點愛，你卻裝作看不見，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們才能原諒我。】
突然，一個耳光裹挾著峻風向我襲來。
我第一次知道母親的手不只是溫暖，柔軟的，也會是快速疼痛的。
爸爸媽媽想強行改變我的志向，但我直接找到了一個電話舉報了何冰。
但媽媽托關(guān)系將他塞進了學校，我卻被他改變了志愿只能被迫輟學，去技校打工。
14
之后，我搬出了家，在外面自己租了房子。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這幾年也讓我看透了所謂的親情。
我不過就是哥哥的一個續(xù)命藥，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想法，即使我被抽血抽到嚴重營養(yǎng)不良，在他們眼里我不過是在裝病而已。
只有哥哥需要我的血時，我才能短暫回到家里。
多可笑啊，這也是我的家，可是我卻像個外人一樣融不進去。
每年生日時，他們都會其樂融融的給哥哥慶祝，蛋糕上的燭火襯的他的臉愈發(fā)俊朗。
而我長期工作，臉色瘦削暗黃，根本不像雙生子。
每到此時，周圍黏膩的口氣像泡泡糖一樣粘住了我的口鼻，讓我喘不過氣來。
媽媽甚至還會狠狠的剽了我一眼，嫌棄的揮著手，
【今天是你哥哥的生日，哭喪著個臉給誰看】
【滾下樓去給你哥哥買幾個煙花，他想玩玩�！�
我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家，將媽媽的抱怨聲甩在腦后。
【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一點愧疚心都沒有，呸！】
15
那天，我在路邊撿到了一個張心。
她臟兮兮的倒在路邊，渾身戒備的盯著我。
我看著她恍惚間像看到了幾年前的我，鬼使神差的我問她要不要跟我走。
張心點頭了，我們像兩只困獸一樣在這冰冷的城市里互相取暖。
她會在爸爸媽媽上門抓著我去獻血時兇狠的擋在我面前，我看著那并不高大的身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這是我第一次被人保護。
我想要承擔起一個哥哥的身份，可是我的身體卻因為長期抽血及營養(yǎng)不良，得了重病。
我看著張心稚嫩的面孔，她還小，不該和我一樣深陷在這泥潭中，我想把她送上岸，看看這世間的美好。
所以我們同意了與哥哥換心的要求，他們支付我二十萬，第二天我就把心臟交換了出去。
臨死前，我悄悄簽了一份遺囑，要求在我死后將我的器官捐贈給有需要的人，所有錢財由張心所得。
我這一生太苦了，被困在這小小的房間里。
我希望死后有人能代替我看看這個世界，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只有惡意。
16
我死后的靈魂跟在了爸爸媽媽身后，看見哥哥穿著嶄新的校服開心地走進了校園。
他們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著，沒有一個人想起我。
我也去看了張心，她一直固執(zhí)的尋找著我，我有些懊悔，走之前應(yīng)該騙她我去了很遠的地方的，希望那二十萬可以讓她在成年前好好長大吧。
我飄回了那個家里，媽媽坐在床上正生氣的打著電話，【那死孩子半天也不知道接電話，不就是換個心臟嗎！】
哦，原來是在給我打電話啊�？墒俏叶妓懒嗽趺磿幽�。
【媽媽，你別怪弟弟了，弟弟從小就跟我們生分，指不定現(xiàn)在恨我呢�！�
哥哥坐在媽媽旁邊狀似傷心的說道。
聽到哥哥的話，媽媽臉上更是寫滿了對我的厭惡，抱住哥哥道：【呸，要不是他當年害的你得病讓你受了這么多苦，現(xiàn)在也該讓他得報應(yīng)了。】
【最好死在外面，別回來把晦氣傳染給我們。
我默默的聽著，飄到了窗戶外面，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cè)。
這是我最后一次實現(xiàn)你的愿望了，媽媽。
我把我的心，我的血，我的肉都還給你們，從此兩不相欠。
17
隨即，哥哥提議將我的事情發(fā)布到網(wǎng)上，讓大家?guī)兔ふ椅摇?br />
【放心吧，媽媽。我怎么會害弟弟呢，只是希望他不要再鬧別扭了，回來跟我們好好生活。】
聽到哥哥的話，媽媽才愣愣的點頭，或許她也意識到好久沒有跟我見面了。
很快，我從小的事跡被公布到了網(wǎng)上。
【弟弟，即使你從小不學好，跟別人混社會，初中畢業(yè)就輟學跟別人離家出走，但我們還是想要接納你】
【不要再鬧別扭了，爸爸媽媽因為你的事整宿睡不著覺，回來吧，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開始攻擊我。
【原來現(xiàn)實中真的有這么好的家庭，讓那男的滾啊，我來當?shù)艿�。�?br />
【這種男生大多墮落，見過太多了，別讓那敗類污染了這個家。】
【請求他死外面，別讓這一家子傷心了，反正這個家也不缺他一個。】
我看著哥哥坐在桌子前沾沾自喜著，我并不明白，為什么他們都沒見過我，卻對我抱有這么大的惡意。
為什么相信網(wǎng)絡(luò)上的只言片語，卻不愿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望向坐在那邊的爸媽，他們只是平淡的刷著評論。
也是，何冰能從中獲取關(guān)注度，讓他開心，跟這比起來我的名譽算什么！
我遙遙望向窗外，卻看見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
18
我震驚的看著那里，一個滄桑的中年婦女頂著大雪孤單的走在街頭。
她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眼圈紅腫，拿著張紙不停的向路人詢問。
我認出了她，是李嬸。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活著的時候，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打電話，寫信給李嬸，但都沒有收到李嬸的消息，我以為李嬸也不要我了。
我跟在李嬸背后，看著她拿著我小時候的照片卑微的詢問路人有沒有見過我，我感覺到一陣酸楚。
我想告訴她別問了，我已經(jīng)不在了……
李嬸最后還是知道了我的消息，她碰見了張心，律師將我的遺囑告訴了她們。
我跟在她們后面，進入了診所，看見李嬸紅著眼掐著醫(yī)生問我的尸體，她那么年邁的一個人了啊，硬是撐著身體奔走著，只想在見我最后一眼。
她們來到了火葬場，見到了我的尸體，雜亂的堆在那。
我想捂住她們的眼睛，叫她們別看了，太丑了。
可手只是穿過了她們，我的尸體就這么裸露在那，青紫青紫的臉龐，胸腔只是隨意的縫合起來。
我站在那看見李嬸紅著眼圈跌跌撞撞的抱住了我的尸體，嘴里嗚嗚的說著什么。
就連張心也不斷的哭著，她那么堅強的一個人還是第一次落淚呢……
她不斷推著我的尸體想讓我起來，可怎么可能。
我最后還是被火化了，但我被細細打扮了一番，就連手上的針孔也被遮住了。
上妝的時候李嬸，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我細瘦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針眼，臉色晦暗不明。
她們抱起我的骨灰罐，一路沉默的返回城市中。
看著她們的背影，我突然感無盡的悲傷。
請她們不要因為我停留在原地，你們要往前走……
19
另一邊，哥哥帶著爸媽登上了尋親節(jié)目，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借著這幾天的熱度再火一把。
攝像頭前，我看著哥哥聲淚涕下的說著這幾年家里的不容易，我卻不懂得體諒家庭，一直針對他。
【弟弟，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占了爸媽多年的愛，只要你愿意回來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的�！扛绺缯ＶЯ恋难劬拗V說。
直播間的人數(shù)不斷上漲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討伐我的隊伍當中。
【初中同學，匿名報一下那男的初中就是小混混，還多次陷害他哥哥�！�
【天，我好像見過他，那時被幾個人拖著塞進車里。】
【emm，我?guī)滋烨霸诨鹪釄鲆娺^他誒。】
惡意的評論如潮水般將我吞沒，我痛苦的抱住頭，想要逃離這里。
可那些話語卻始終縈繞在我耳邊。
我都已經(jīng)死了，你們?yōu)槭裁催�不肯放過我。
我悲哀的看著我那親生父母，他們在看到火葬場那條評論時愣了一下，隨后不斷安慰自己，【不會的，禍害遺千年啊，他不可能死的……】
哥哥繼續(xù)在大肆編排我，可是節(jié)目組這時卻打斷了他，身后走上來一個人—是李嬸。
她泣血的眼珠死死盯著我爸媽，用力咬著牙關(guān)擠出話。
【你們，當初說好好對華華就是害的他死了嗎】
媽媽聽到李嬸的話，激動的站起身道：【你亂說什么，何華怎么可能會死】
李嬸沒有理會她，只是將一張紙扔到了她身上。
是我的死亡報告。
我看見媽媽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攥著這紙張說著：【不可能的，他怎么就死了，不會的，你們就是合起伙來騙我�！�
李嬸冷冷的看著他們，從懷里掏出一本陳舊的日記本，開始狠狠地質(zhì)問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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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你們把剛出生的華華扔進我懷里，整整五年沒有來看過他，甚至一次電話，消息都沒有傳來�！�
【五年后，你們說想接回華華，我覺得大城市嘛，肯定生活過得好，我同意了。那孩子天晚上激動的睡不著覺，一個勁的說著【我終于能見到爸爸媽媽啦！】
【但你們是怎么對他的】
【華華在那個家里只能睡在雜物間里，整整十幾年，他的行李卻只有幾件衣服，一個本子，而她哥哥住著最好的房間，過著最舒適的日子�！�
【你們還要不斷抽他的血，你們知不知道他患有貧血，抽多了會死的！】
【竟然還把華華的心臟給那個病秧子
！】
【有的人是父母，你們卻是禽獸！】
媽媽立刻起身反駁，【你不要在這血口噴人，我給華華安裝了最先進的人工心臟，他不可能有事！那個臭小子，最喜歡撒謊了……】
哥哥害怕的看著李嬸，慌張的拉住媽媽的手，顫抖著聲音說道：【媽媽，她肯定是在說謊！哥哥不可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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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此時注意到彈幕上的風向開始變了，不少人心疼起了我。
他憤怒的沖到攝像頭面前，怒火使他整張臉顯得愈發(fā)猙獰，他尖銳的怒吼著：【她在說謊！何華就是賤人，他初中就跟別人廝混，就是他校園霸凌我讓我去死，你們都忘了嗎！】
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哥哥，你怎么謊話說那么多還把自己騙了啊。
一陣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何冰，事到如今你還執(zhí)迷不悟�！�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走上臺，雙眸飽含熱淚。
是我的語文老師，我下意識避開了她。
她那時沒來由的針對我，我并不清楚我做錯了什么事。
【何冰，你騙了我整整三年，你那時哭著告訴我何華欺負你，你爸媽被何華欺騙，我是多么相信你啊，我甚至沒去懷疑�！�
【可不久前我才發(fā)現(xiàn)被霸凌的不是你，不受待見的也不是你，我居然……害了一個好孩子�！�
她崩潰的倒在地上大哭著，不斷訴說著內(nèi)心的愧疚。
媽媽這時悲泣的望著哥哥，【冰冰，她說的是真的嗎……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欺負何華�！�
見所有人都注視著何冰，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就是恨他，憑什么我有心臟病，而他沒有！我就要他的心臟！他就應(yīng)該呆在那個鄉(xiāng)下做個莊稼漢！為什么要來侵占我的家！】
哥哥癲狂的注視著爸媽，笑著說道：【父母的愛就像一盆水，永遠端不平。你們就是想培養(yǎng)何華那個賤人，我怎么可能容忍他，所以我就陷害他，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爸爸聽到這終于忍無可忍走上前往哥哥臉上扇了一巴掌，我看見他那張堅毅的臉上緩緩流下了淚水。
【你有什么資格打我！要不是你當初嫌我累贅把何華接回來會這樣嗎】
【你能好到哪去那一巴掌把何華耳朵打聾還沒臉見他，結(jié)果還不是被我?guī)拙湓挒榱嗣孀右淮未螌δ阌H身兒子下手啊�！�
【你們這里的，哪一個不是殺死何華的劊子手，你們卻想把所有錯都推到我身上。做夢！如果你們自己能盡一個父母的責任他怎么可能會被我殺死�！�
【你們才是害他死亡的真兇！】
聞言，媽媽抬手狠狠打了哥哥一巴掌:【他是你弟弟��！】
這是媽媽第一次為了我，打了哥哥。
我靜靜地注視著眼前混亂的局面，內(nèi)心只覺得一陣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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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媽媽哭嚎著叫我的名字：【何華，華華，是媽媽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她著急的打開錢包，那里是她存放一家人照片的地方，但她不停的翻著，把所有相片都倒了出來，可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相片。
【對啊，華華一直沒跟我們拍過照啊�！繈寢屪诒鶝龅牡匕迳下淠目粗厣系恼掌�。
下一瞬，她猛然回頭，沖著就要去搶李嬸手里的物品，【給我，把華華的東西給我！】
李嬸閃身躲開她，怒斥道：【華華生前你不在意，死后才來假惺惺的，你要臉嗎！】
可媽媽只是渾渾噩噩的捧著那一頁碎紙，看著上面的文字，【我最喜歡媽媽了�！�
淚水打在那頁紙上，她不停的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完，這是她才意識到我真的回不來了。
【華華，媽媽錯了，媽媽錯了，我不該所有事情推到你身上，你回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生前我不管做什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愛。
死后卻這么輕易的得到了，是不是只有人死了才會被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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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媽媽瘋了，爸爸也被公司辭退。
媽媽每天都在家里的角落翻翻找找，嘴里喃喃自語著：【華華，華華肯定在這家里留下痕跡了，是我太粗心才沒找到的。】
哥哥終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起媽媽大喊道：【你清醒一點！何華已經(jīng)死了！死了！】
【這些都是你害的啊。】
哥哥臉頰浮腫，自從上次的時間過后，他就被全民謾罵，學校也把他退學了，整個人仿佛衰老了十歲。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媽媽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你還有一個兒子啊，是我，冰冰�！�
【別在懷念那個人了，我們?nèi)齻�還是一家子�！�
可媽媽只是怔愣的看著哥哥，良久才回過神來，口中念叨著：【對啊，華華的心臟在你身體里，他還留下了東西的。】
【華華，你是我的華華對吧�！�
我看見哥哥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一把推開媽媽，【我是何冰，我不是那個賤人，滾，都滾啊……】
可媽媽卻走上前，用力的扳開哥哥撕扯頭發(fā)的手，癡癡地看著哥哥的臉道：【不對，你是華華，我的華華�！�
哥哥看著神經(jīng)質(zhì)的媽媽害怕了起來，哭著向爸爸求救，但他向當初逃避我伸出的手一樣忽視了哥哥的求救。
從那天之后，媽媽把哥哥當成了我的替身，哥哥一開始想反抗，卻被媽媽狠狠揍了一頓。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哥哥，他大概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愛他的媽媽有一天會這么用力的揍他。
我望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媽媽，深深厭惡著。
所謂的對我的愛，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罷了。
她不愿承認是她親手殺了我，只能這樣子做緩解內(nèi)心的愧疚。
這時，我的靈魂終于飄離了這個腐爛的家，這個發(fā)臭的家。
番外
我叫張心，但我的人生并不順心。
我的父母在我四歲時去世了，我交由叔叔一家照看，他們侵占了我父母的遺產(chǎn)，每天虐待我。
直到我長到六歲，他們喪心病狂的想要把我賣給人販子，我逃了。
這一路上，我偷過東西，撿過垃圾，被人揍，我以為我會死在這里。
但沒有，我在那個冬天里遇見了哥哥。
他裹著一件薄薄的羽絨服，窄小的衣服卻在他身上空蕩蕩的，顯得幾分好笑。
我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臉頰，我知道我們是一類人，是沒有人愛的。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看著那上面青青紫紫的針孔握了上去。
他成了我的家人，我的哥哥。
我們向兩只受傷的動物相互取暖著。
很多次我都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收留我，明明他自己也過的十分艱難。
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是孤兒，但當我撿垃圾回來時，卻看見他被一對中年夫婦強硬的拉著。
【快，快給你哥哥去獻血！】哥哥用力掙扎著，我看見他手腕上滲出了血跡，我用力把瓶子朝他們?nèi)尤ァ?br />
我擋在哥哥身前，大吼著：【滾，你們這群壞人離開我們的家！】
他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哥哥，隨后用力咒罵著：
【何華！你長本事了跟人學著生孩子是吧，你要不要臉啊！】
我生氣的咬住他們的手，那個男人吃痛用力將我甩飛了出去。
他扯住我的頭發(fā)用力拽著：【看老子不打死你！】
哥哥聽到后，哭著跪在那里。
【爸，我錯了，我跟你們?nèi)�，她只是個孩子�！�
我這才明白這是哥哥的父母啊，為什么他們對哥哥這么壞，明明我的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哥哥被他們拉走了，我痛恨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如果我在長大點就能保護哥哥了。
哥哥很晚的時候才回來，還沒等我靠近他便虛弱的倒在了地上。
我看見哥哥嘴里不停吐著鮮血，我怎么也擦不干凈。
他拉扯著蒼白的嘴唇，笑著說：
【心心，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啊，我到底該怎么做他們才會放過我，我只是想好好生活啊�！�
我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哭著抱住了哥哥。
他緊緊抱住我，悶聲說著：
【心心，哥哥這輩子逃不掉了，你不一樣，你要去看更光明的未來啊�！�
我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我只能努力的去照看他，我覺得他像一個布滿傷痕的瓷器，仿佛下一秒就碎了。
在哥哥十八歲生日那天，他跟我說：
【心心，哥哥想看你考大學，離開這里，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
我放下手里的盤子，認真的看著她：
【哥哥，我覺得我現(xiàn)在很幸福了，我喜歡這個家，而且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的�！�
不是有句話叫，世界不會虧待善良的人嘛。
可是當我看見哥哥的尸體時，我覺得這些都是在放屁，難道我們這些螻蟻就該被踐踏
我看著哥哥瘦弱的身軀，冰涼的皮膚，我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么我的家人都要離我而去，我們的幸福就只能像煙花一樣短暫嗎
后來，我被李嬸領(lǐng)養(yǎng)了，我拿著哥哥留給我的錢，離了這座城市。
我如哥哥所望考上了大學，成了一名醫(yī)生。
李嬸在我成年不久就離開了，我知道她一直對哥哥感到愧疚，認為不是自己哥哥就不會遭遇這些。
她常常一個人坐那看著哥哥的物品靜靜地發(fā)呆，她走的那天，我真心實意為她感到高興。
哥哥，在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我三十五歲這年查出了胃癌。
人人都叫我別難過，一定會治好的，但我謝絕了一切治療，將所有錢捐給了山區(qū)兒童。
我再一次相信神明，乞求下輩子哥哥在一個幸福的家庭，我能做他的親妹妹。
哥哥的父母找到了我，他們沒了錢財，跪在地上求我告訴他們哥哥的墳?zāi)埂?br />
我怎么可以讓他們?nèi)ゴ驍_哥哥，他們要一輩子痛苦的活著。
我還看見了何冰，他整個人都浮腫了，應(yīng)該是之前的手術(shù)不到位，他還是有心臟病。
我冷眼看著他面色漲紫的倒在地上，求我把那藥瓶給他。
我沒理會，當初哥哥受得苦比他現(xiàn)在重多了，他必須體會哥哥當初死時絕望的心情。
我只身一人來到了哥哥的墓前，那里盛開著大片大片的花海。
我靠著冰涼的墓碑，恍惚間我看見哥哥在前面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