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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零章 消失的軍師

    “爾等去王府將三皇子接來府衙,他若問,你們就說本王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辦。”

    馬背上,任也大喊一聲后,便疾馳著離去,而方向正是剛剛?cè)ミ^的老案牘庫。

    官道上,一眾近衛(wèi)都感覺殿下突然變得神經(jīng)兮兮的,不過也沒敢多問,只一同趕往了懷王府。

    “踏踏……!”

    入城,駿馬狂奔在青石長街之上,凜冽的冷風吹著臉頰……任也內(nèi)心已經(jīng)掀起了驚天駭浪。

    他大概已經(jīng)猜出來,楊三郎找不到的那樣“東西”究竟是什么了。

    不過,這個猜想必須要有一定的佐證。這會很快,因為它就在案牘庫……

    ……

    不多時。

    老案牘庫內(nèi),那老翁等人已經(jīng)將楊三郎的尸體搬運到了雜物間,并放在了松軟的床板上,用白布蓋好。

    這里的人不多,同僚之間也相處了很多年,老楊這一死,弄得大家還挺傷感。

    “唉,好好的人,怎么就瘋了呢……!”

    老翁感嘆一聲,邁步走出了雜房。

    “嗖!”

    一道人影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聲音極冷道:“加班。”

    “?!”

    老翁一臉懵逼,使勁瞪大了眼睛,才看清來人是任也:“殿下,您……?”

    “爾等隨我入庫。”

    任也沒頭沒尾地扔下一句后,便又嗖的一下沖入了庫中,扭頭向四周看去。

    老翁很怕失業(yè),立馬帶著三位小吏跟了進來,彎腰道:“怎么了,殿下?!”

    “你們在這里當差,應對案卷分類很熟悉吧?”任也問。

    “這是自然,老夫……。”

    “將類似于《軍議本紀》和《政事通錄》的案卷,全部取出來。”任也稍稍停頓了一下,立馬又補充道:“還有那些與軍事輜重調(diào)配有關的文書,重要政令推行的官員簽署卷宗、批注,以及各種政務、軍務公文……總之,凡是帶有四品以上官員名字的案卷,全都取出來,就現(xiàn)在!”

    “哦,對了,你們將本王大婚時的重要賓客名單,也找出來�!�

    “是,是,我等這便去取案卷�!�

    “殿下稍等。”

    “……!”

    這四個小吏,平時連九品芝麻官都難以見到,這能親自為殿下辦事兒,那自然是美滋滋的。不但可以瘋狂刷存在感,最重要的是……這管庫一職,現(xiàn)在也空出來了啊。

    大概用了半個時辰左右,這四名小吏足足取出了三百多套案卷,且都規(guī)整地擺在了地上。

    “你們出去吧�!�

    任也一邊快速翻看,一邊擺手。

    他查閱這些案卷的內(nèi)容時,就只看名字,所以效率極高。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將所有的案卷瀏覽了一遍。

    最終,任也雙眼布滿血絲地拿起了一份賓客名單和入賬禮簿,那是“他”大婚時,王府制定的宴請名單,以及收納禮金、禮品的賬單。

    不多時。

    任也席地而坐,手掌略有些顫抖的將名單翻到了最后一頁。

    沒有,依舊沒有……

    直至此刻,他已經(jīng)徹底證實了,楊三郎找不到的那樣“東西”是什么。

    是個人。

    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也是任也一直無條件信賴的人。

    一整座代表著清涼府歷史和底蘊的案牘庫,總共三百多套涉及官員名字的案卷中,竟然都沒有提到過自己的軍師——楓林道人。

    這……這怎么可能啊?!

    他是老懷王身邊最重要的軍事重臣,最重要的入幕之賓,即便平時行事低調(diào),只隱于幕后出謀劃策,但也不可能在任何文獻資料中,都未曾被提及過啊。

    哪怕一次都沒有!

    并且,以任也的職業(yè)思維來判斷,那《軍議本紀》和《政事通錄》中提及的最大謀臣,應該軍師郎將項康,以及幕僚董成。他們幾乎參加了所有大型會議,且在大婚的賓客名單中,位列第一行。

    難道,這里從來就沒有過楓林這個人?

    那他……究竟是誰?!

    任也呆呆地坐在原地,腦海中的畫面瘋狂涌現(xiàn),清晰無比。

    自離開不老山秘境之后,楓林便一路相隨,多次助他脫險,多次為他出謀劃策,且為其制定戰(zhàn)略方向、外交方向……這一路走來,他絕對稱得上是鞠躬盡瘁,舍命輔佐。

    在性格上,楓林也是毫無架子,愛開玩笑,愛裝逼,且與老劉、許棒子、愛妃、二愣等人都處得極好。

    二人雖重逢的時間不長,可卻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積累出了濃厚的信任。

    任也想到此處,又想到清涼府的文獻資料中,根本就沒有此人時——便不由得腳底板發(fā)寒,渾身汗毛炸立,內(nèi)心驚悚。

    這一路陪在自己身邊的這位軍師,到底是什么人?他又在圖謀什么呢?

    楓林難道是某位敵人假扮的?

    不,這不對啊。案卷中壓根就沒有記載過這個人,那誰又能假扮他?

    嗯?!

    等一等……

    任也腦力沸騰,思緒狂涌,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jié)。

    他明明是在案卷文獻中,一位消失了的軍師,但為什么這里的人卻都能記得他,熟悉他,甚至尊敬他?

    前幾日,在府衙內(nèi)堂時,有不少官員都主動上前與他攀談,態(tài)度謙卑、溫和,就像是遇到了一位長輩。

    而且,我又為什么會這么信任他?

    為什么?!

    “�。。�!”

    任也突然下意識地發(fā)出一聲嘶吼,雙手猛然抬起,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感覺自己的腦殼就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呃!”

    頭顱內(nèi)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像是腦漿子在狂涌,有蟲子在爬,有鐵釬子在左右攪動……

    他吸著冷氣,嘴角流出哈喇子,一雙眼球凸起。

    “轟��!”

    就在這時,人皇劍爆發(fā)出一陣璀璨的光芒,只耀任也一人。

    霞光流動,聚斂心神。

    不多時,任也的呼吸才逐漸變得平緩,但若是有旁人瞧見他的面容與表情,也依舊會被嚇一跳。

    他的臉色蒼白如鬼,雙眼血紅,活像是一個剛有病癥的瘋子,也像是兩天前剛傻的楊三郎。

    “刷!”

    任也猛然站起,邁步走向案牘庫大門。

    門外,四位小吏雖然下班了,但走也不敢走,進也不敢進,屎也不敢拉,飯也不敢吃。

    “吱嘎!”

    門開聲響起,老翁立即回頭:“殿下!”

    “你們四個人出去,隨便在大街上叫十個人,然后帶到此間院內(nèi)�!比我卜浅!袄潇o”地吩咐道:“要隨便挑選哦,盡量不要叫熟人。但是遇到了熟人,也不用可以不叫,能叫就叫吧……�!�

    這一套神神叨叨的繞口令,當場就讓四人露出了楊三郎剛傻的表情。

    “去吧�!比我仓噶酥鸽s房:“我就在那個房,你們叫了人后,便逐一進來找我。”

    說完,他宛若幽靈一般地飄走了。

    四人沉默半晌,老翁呆呆地看向三位同僚:“你們看殿下……像不像楊三郎?!”

    “早期病癥,像極了�!币晃荒贻p的小吏道:“我剛才都沒敢說�!�

    “要不要通知王妃殿下,她會醫(yī)這種病�!崩衔烫嶙h。

    “……不要在背后說本王壞話�!比我驳穆曇敉蝗粋鞯剿膫人的耳中:“我沒有瘋,只是有點不正常。別惹我,快去!”

    四人瞬間打了個激靈,轉(zhuǎn)身便跑出了案牘庫大院。

    雜房內(nèi),剛傻就死了的楊三郎,安靜地躺在板板上。他焦糊的臉頰上有著無數(shù)條粉紅的裂痕,那是皮膚在高溫下裂開的口子,很像是一顆被掰開一條縫隙的大柚子。

    旁邊,任也坐在小馬扎上,目視前方,輕聲沖著楊三郎說道:“這是個一眼能望穿人生的院子。有人選擇擺爛,有人選擇自娛自樂,而你卻執(zhí)拗得像個傻子。心中不懂的便要學,看見案卷殘破了便要修,瞧著歸類繁雜便要整理——你拿著微薄薪水,卻干著編撰四庫全書的活兒�!�

    “你不是沒有野望,你在等著有一天,我能靜下來,重新看到這里。而你也可以人前顯圣一樣,得意洋洋的跟我說,這里是我罩的啊,齊活兒啊,殿下�!�

    “所以,你能記住了這里文獻中的每一個名字�!�

    “在府衙中,你看到了他,也認得他,可就是不記得哪本案卷里記載過他。”

    “……!”

    他獨自呢喃到這里,便緩緩抬起手臂,抓住了楊三郎焦糊的手掌:“你有老婆嗎?你有父母嗎?你有孩子嗎?今后……他們會過得很好,我保證!真的保證��!”

    “謝謝你……”

    ……

    一炷香后,老翁推開了雜房的門,第一眼就看見任也抓著楊三郎的手掌,雙眼泛紅,且表情扭扭捏捏,像是喪失了一位至親。

    哦,殿下病情又加重了,但聽說會治病的王妃還沒回來。

    老翁假裝沒看見,只輕聲問道:“殿下,老夫用不用也逐一進來,若是不用,我去叫第二人。”

    “用,你進來吧�!�

    任也微微點頭。

    老翁邁步進入,目光謹慎且戒備地站在任也五米遠開外的地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殿下,您有何事詢問?”

    “你有娘親嗎?”任也“冷靜”地問。

    老翁瞬間懵逼,不知該如何應對,且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跑掉。

    “有嗎?”

    “這自然是有的。”

    “她還在世嗎?”任也表情非常平靜。

    “家母離世八年了�!崩衔倘鐚嵒氐�。

    “嗯�!比我簿従忺c頭,又問:“那你還能記得她八年前離世時的細節(jié)嗎?比如誰給她換的衣服,誰給她抬出的房中,誰是第一個聞訊趕來的親屬、鄰居等等。”

    老翁怔了一下,皺眉沉思半晌:“那日喪母,老夫萬分悲痛,有些事情記得,但有些卻不記得了。譬如當時家中很亂,我一直在哭喊,是婆娘出去喊的人,老夫也不記得是誰第一個來的�!�

    “那你見過本王的軍師嗎?”

    “哦,您是說楓林道人?這自然見過�!崩衔厅c頭答。

    “去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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