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六章 古屋中的老虎
車廂中。
任也汗流浹背地講完這個故事后，便不再多言。
他心說：“胖龍兄弟啊，老子明明不想說，可你卻非得逼我。那現(xiàn)在我說了，你可千萬別破防，那樣就會顯得你很沒有涵養(yǎng)�！�
良久后，大胖龍的雙眸突然變得柔和起來，他提起茶壺給任也倒了一個滿杯，并輕聲道：“喝茶，喝茶�！�
“不如我們發(fā)個誓吧？”任也突然抬頭。
大胖龍微微愣了一下：“為何發(fā)誓？”
“今天這個故事，就是你我之間的秘密，誰要把它說出去，那就天打五雷轟；誰要賴掉那兩千萬星源，也……也得天打五雷轟，如此可好？”任也很怕對方抬手就是一刀，所以立馬豎起三根手指，猛猛地表著忠心。
“你我二人是兄弟，用得著這樣嗎？”大胖龍沒有開口發(fā)誓，只笑瞇瞇地反問了一句。
“我主要是怕……咱家皇上又說，要拿那兩千萬星源，就必須得花三千萬運作�！比我残毖鄣溃骸靶⊥醅F(xiàn)在把人皇的道場都賣了，窮得當(dāng)褲子了，也真的是運作不起了啊！”
“哈哈哈！”
大胖龍放聲大笑，再次抬手：“喝茶，喝茶�！�
任也見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誓，也就稍稍放心了：“還有，那蛇蛋也真得給我……畢竟我規(guī)劃圖都畫好了，就差蛋了�！�
“好，本王試著運作一下�！贝笈铸埬抗庖埠茴Ｖ堑鼗�。
“……行，你好好運作�！比我舶荡甏甑貞坏溃骸胺凑还残枰嗌馘X，你就說話，然后我就讓府衙給三皇子的借款加息�！�
“哈哈哈�！�
大胖龍伸手指著他，一字一頓道：“若謀大事，確實需要有你這般厚的臉皮啊�！�
“獻丑了�！�
……
數(shù)日后，赴京大隊一路顛簸，終于趕到了南疆國都巫妖城。
入京后，任也立馬就將彭和尚、韓嬋二人，非常正式地交付給了南疆朝堂，以免遲則生變，攤上不必要的責(zé)任。
在原本的計劃里，任也是想在清涼府公審韓嬋的，令府衙當(dāng)眾宣布其罪狀后，再將他斬首示眾。不過后來考慮到，韓嬋血屠落日鎮(zhèn)一事，對南疆的傷害更大一些，交給對方處理，一來是可以賣個人情，二來也不用再管南疆朝堂叛亂一案了。
人交出去，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吧，自己也能落得個輕松。
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內(nèi)，南疆朝堂看似沉浸在北伐大獲勝利的喜悅中，可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
首先，彭和尚被活著捉拿一事，已經(jīng)在朝堂各黨派內(nèi)流傳開來，且不少人都隱隱猜出，此人被懷王押送回京，恐怕是要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因為據(jù)傳言講，他雖然中了詛咒，可卻知道誰是朝中叛黨的領(lǐng)袖。
如此一來，朝中人人自危，那些身上不干凈的人，全都嚇得藏在家中，不敢露面。比如巴烏的三爺，金狼族的巫主，朝堂的輔政大臣金國庭，他從北伐戰(zhàn)開打前，就一直托病在家，不入朝堂了。
就連三皇子，也是不停地宴請任也，想在他這里探探口風(fēng)，從而暗中窺探朝堂動靜。
當(dāng)然，他最怕的還是三百二十萬星源力壓“二哥”一事。這個舉動實在是太踏馬冒昧了，容易遭受到打雞報復(fù)。
甚至，他為此還特意復(fù)盤了一下，最終總結(jié)出，自己還是那方面的欲望太強了，白給了那位搔女人可乘之機。
所以，他決定要改變自己，當(dāng)天晚上就夜宿在自己的女眷院，用一把龍槍連雞二十五位“鳳盾”，直接把自己玩成面條，見到美女腿就發(fā)軟，且不自覺的就會心生恐懼。如此一來，便可做到無欲則剛，沒有弱點。
他是一個聰明人，也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所以干脆走極端，讓自己永遠不餓，那就不會因為“食物”而犯錯。
任也聽聞此壯舉，心中對三皇子的敬佩也到了極點。所以，他決定帶著全體清涼府赴京成員，親自去碩王府學(xué)習(xí)，用實戰(zhàn)經(jīng)驗提升自己，并連續(xù)白吃白嫖數(shù)日，將三皇子的一身本領(lǐng)學(xué)透，最終做到熟練運用。
當(dāng)然，他自己是沒法學(xué)的，因為愛妃也來了，她的陰陽子母劍，也是任也最好的老師……
不過，許棒子、老劉等人紛紛表示，以后這種團隊學(xué)習(xí)的高研班要多搞，更要多跟三皇子府上的人多交流。因為只有高手碰撞，才能做到共同提高。
赴京的這群人，總共在京都待了五日，只吃喝玩樂，無憂無慮的過生活，這也算是開啟新征程前的最后放松了。
在這期間，還發(fā)生了一件小事兒，那就是巫妖國的君安公主，一再邀請任也赴宴，但都被后者推脫了。理由是，入京后繁忙異常，待離京前，一定會親自登門拜訪。
任也不去見這個古靈精怪的公主，主要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南疆任何皇族之人有交流，更不想在向別人透露任何靜貴妃案的細節(jié)，所以推脫才是最英明的決定。
……
五日過后，清晨。
巫神宮太極殿。
干巴瘦的萬武帝坐在皇案前，正在低頭喝著米粥。
“踏踏……！”
一陣腳步聲響徹，鼠大人彎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輕聲呼喚道：“皇上……！”
“有動靜了嗎？”萬武帝頭都沒抬。
“盯得很死，族中的長老于辛子，暗中召集了門客高手，藏在北峰山中。天牢的北鎮(zhèn)撫使，也是金狼族的人，且是被金國庭提拔上來的。他這兩日私下里見過數(shù)位牢頭，且都是在夜深之后�！笔蟠笕巳鐚嵒氐�。
萬武帝眉頭緊鎖，思緒良久后，才伸手拿起紙筆，在桌案上寫下了幾個字。
鼠大人借著燭火觀看，登時愣在了原地。
“你可看清了？”萬武帝問。
“看清了。”鼠大人盯著紙上的字，雙眼竟有些泛紅地點頭。
“去做吧�！比f武帝擺手。
“是。”
鼠大人轉(zhuǎn)身要走。
“等一下，招小懷王和龍首入宮�！比f武帝抬頭道：“朕先見小懷王，就在廢棄的皇后寢宮吧�！�
“是�！笔蟠笕丝粗@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緩緩點頭。
……
入夜，戌時末。
任也入宮后，跟隨著一位內(nèi)務(wù)太監(jiān)，一同來到了一處荒廢許久的宮殿之中。
他看著周遭黑漆漆的蕭瑟秋景、破舊殿宇，以及青石地上散落的枯葉，頓時腳底板發(fā)寒，心說：“宮斗劇老子可是看了很多的，這地方怎么那么像皇上處決眼中釘、肉中刺的地方啊。不太吉利啊，朋友！”
“請吧，懷王殿下�！崩咸O(jiān)笑瞇瞇道。
任也強行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暗道：“老梆子，今天你他娘的要敢弄我，那我也必有一指回應(yīng)�！�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后，隨時準(zhǔn)備引動木木的絕學(xué)——輪回一指。
不多時，太監(jiān)推開殿宇的木門，引著他來到了一間小房之中。
這間房不大，但卻打理得非常干凈，且房內(nèi)擺放著不少幼童的玩具，比如木劍、木馬什么的。
萬武帝穿著一身普通緞袍，坐在小馬扎上，正擺弄著一個木質(zhì)的手工風(fēng)車。
任也見到他后，立馬行禮：“清涼府小懷王，參見陛下�！�
“免禮�！比f武帝頭都沒回，只輕聲招呼道：“你隨意坐�！�
老太監(jiān)關(guān)上房門離去，而任也則是也拿過一個小馬扎，只屁股搭了個邊，坐在了萬武帝的對面，體態(tài)活像個小貓一般乖巧。
萬武帝擦拭著風(fēng)車上的灰塵，輕聲道：“仁親王上了折子，你的諸多訴求，朕也心中知曉了�！�
任也聽到這話，瞬間意識到，一場魚找魚，蝦找蝦的交易，或許避免不了的就要發(fā)生在這間破屋之內(nèi)。
“刷！”
他毫不猶豫地呼喚出地龍六甲的手抄本，并輕輕放在了旁邊的木桌上：“皇上，此乃地龍六甲的手抄本，是小王一字不落，親自抄錄的，確保無第三人觀看過�！�
“嗯�！比f武帝淡笑著抬頭：“沒有偷工減料吧？”
任也瞬間汗流浹背，抱拳道：“小王日后還要仰仗著南疆天國的照拂，那怎敢在這種事情上�；^。請陛下放心，此抄錄本，絕對是一字不差。”
萬武帝一邊擦拭著木風(fēng)車，一邊回道：“對未來之事，你有何打算？！”
“待清涼府能戰(zhàn)時，便入四品秘境領(lǐng)土。屆時，可攻可守，全聽陛下調(diào)遣�！比我埠芊�(wěn)的回道。
“若是有朝一日，大乾覆滅，江山國土，又如何劃分？！”萬武帝蒼老的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無任何情感。
任也瞧著他，稍作停頓：“陛下，神州之大，難道就無我清涼府的立錐之地嗎？！僅有大乾國土，才是可以征伐的對象嗎？遠的不說，東洲，荒漠戈壁都是不可窺見的無疆地域……如此浩瀚之土，難道還不夠我們生存嗎？何為天下一統(tǒng)？只有殺光所有異族才算嗎？”
萬武帝沉默。
“陛下，我若說清涼府日后一點領(lǐng)土都不在擴張，那一定是假話，是誆騙之言�！比我驳溃骸暗⊥跤X得，與其無休止的征伐，窮兵黷武，企圖自冠千古一帝，那莫不如壯大已身，仁德施政，令萬邦臣服�！�
“你真的非常聰慧�！�
“這并非是聰慧，只是小王來的地方，與這里的文化不同�！比我草p聲解釋道：“和平崛起，對內(nèi)對外，都是最好的選擇�！�
“和平崛起！”萬武帝仔細琢磨了一下，輕聲道：“這是很有趣，也是也很聰慧的說法�！�
“小王字字肺腑，不敢誆騙陛下�！比我脖�
萬武帝看著他，心中還算滿意。
這掌天下權(quán)柄者，內(nèi)心世界是極為復(fù)雜的，你說自己沒野心，他會覺得這個盟友沒用，是廢物；你說自己有野心，他又要考慮你對自己有沒有威脅，你是不是很虛偽，是不是不可信任。
所以任也才回答他，這天下很大，秘境之地多如牛毛，連你我都不能看到邊疆在哪兒，現(xiàn)在卻談怎么分江山，這是不是太急了一點？
“朕準(zhǔn)備封你異性王，在南疆與朕的皇子一樣，享有親王待遇�！比f武帝低著頭，輕聲道：“清涼府的內(nèi)政，朕也不會插手，任憑你自己發(fā)展�！�
話音落，他大手一揮。
“刷！”
一刻晶瑩剔透的白色蛇蛋，陡然浮現(xiàn)在了桌案之上：“這白蟒之魂，你也可以拿走。先前，仁親王答應(yīng)你的兩千萬星源借款，也會在近日撥發(fā)�！�
任也聽到這種許諾，心中狂喜的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抱拳道：“陛下對小王的恩情，堪比生父。小……小王真是難以暴打啊�！�
“呵呵。”萬武帝冷笑一聲：“有要求。”
“什么要求�！比我矄�。
“你要極力發(fā)展壯大，若大乾未滅，不老峰卻生出不詳，那清涼府需與南疆共同應(yīng)對這內(nèi)憂外患之處境�！比f武帝嚴(yán)肅道：“或者說……你不應(yīng)對也不行，因為南疆若是生靈涂炭，國破家亡，那你清涼府也難逃此劫。”
任也微微一愣：“陛下，這不老峰下究竟有什么？”
“封運石板不光鎮(zhèn)的是氣運，也鎮(zhèn)不詳石胎；而且封運石板是一個媒介，它是能誕下巫神旨意的至寶�！比f武帝淡淡道：“具體有什么，朕也不知道。不詳會不會來，什么時候來，朕同樣不知道。但若有一天，封運石板顯字，那便不遠了�！�
任也心中有些吃驚，但卻不敢妄加揣測。
不過，他大概弄明白了，為什么萬武帝會如此鼎力支持清涼府，因為他真的缺一個盟友，能與他共同對抗一切的盟友。
單從這一點看，他現(xiàn)在的這些投入，與未來的處境相比，那都是微不足道的。
任也斟酌再三，抱拳道：“小王叩謝隆恩，愿與南疆共進退。”
說完，他一揮手，直接將白蟒之魂的魂蛋，收入了意識空間之內(nèi)。
“呼……！”
就在這時，萬武帝略顯疲憊的抬起了頭，突然詢問道：“小懷王，你想聽朕與你講個故事嘛？”
嗯？
好熟悉的話啊！
任也眨了眨眼睛：“故事？”
“對，一個朕從來都沒有與別人講過的故事。”萬武帝瞧著小風(fēng)車，消瘦的臉頰藏在燭光中，看著有些模糊。
“好……好哇�！比我惭柿丝谝煌倌溃骸靶⊥跸炊牎！�
“刷�！�
被擦的通亮的小風(fēng)車，在窗外涌進來的微風(fēng)中，徐徐轉(zhuǎn)動。
萬武帝死死的攥著它，聲音沙啞道：“南方的草原中，有著一只強壯的老虎，它一直雄心勃勃，醉心于一統(tǒng)遼闊的草原，以至于在壯年時，也是子嗣稀少。身后的一群跟隨者，很怕它在無休止的征伐中喪命，也無有賢能的子嗣，繼承他的宏愿。便一直勸諫它多娶妻妾，令后代繁盛。”
“于是，一位別有用心的小狐貍，便借此來到了草原之中，當(dāng)了老虎的妾妻。她很聰慧，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也很懂如何討老虎歡心，所以，老虎對她甚是喜愛，幾乎有求必應(yīng)。而且，她到來沒多久，老虎的正妻，便又誕下一位皇子，也就是二虎�！�
“這似乎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那二虎天生聰慧，七歲便已開悟，八歲便能批注一些古舊的典籍，史料，他具備一切繼承老虎意志的特征。這也更加令老虎歡心，他覺得小狐貍是祥瑞，給部族帶來了吉祥�！�
“可老虎卻沒有料到，這位小狐貍不但心機深沉，而且做事異常狠辣。它委身迎合的老虎的目的，是想暗中奪取老虎身上的氣運�！比f武帝說到這里時，聲音略有些顫抖：“在二虎十二歲那年，小狐貍終于露出了獠牙。它精通詭異的控魂之術(shù)，想要暗中在控制二虎，并謀殺老虎。這樣一來，它便能奪得老虎的氣運，且煉化二虎為傀儡，令繼承虎王之位，從此之后，它就能在幕后操控整座草原，幫助自己煉化三具道身�！�
“或許是祖輩萌蔭，老虎在偶然間，率先發(fā)現(xiàn)了小狐貍策劃刺殺一事，并在驚恐萬分間，又聯(lián)想到了二虎重病一事，所以，便親自前去查看。”萬武帝說到這里，扭頭看向小屋周遭的景色，渾濁的雙眼微微發(fā)紅：“老虎走進了那間擁有木馬，棋盤，木劍的房間……看到自己的虎崽子就靜靜的躺在那里，小臉白的跟紙一樣，小手還攥著風(fēng)車……奄奄一息�！�
“那是它的親生骨肉啊�。⌒』⒌拿恳环滞闯�，都仿佛鋼針刺在它的心頭��！”
“他萬分憎恨不甘，只想救活二虎，讓它能好好活下去�？伤鼌s不懂小狐貍使用的秘法�！�
“所以，他囚禁了小狐貍，對其嚴(yán)刑拷打，逼問�？赡切『倕s不愿意說，也知道，自己說了秘法后必死，只聲稱自己若能活下來，便可救二虎�！�
“不過，老虎對它的信任，已經(jīng)降到了最低。它讓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檢查了小狐貍的孕身，隨后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它難以接受的事實�！�
“小狐貍懷有身孕多時，而它腹中的女胎，卻也是三魂六魄羸弱，處于正在被煉化抹殺的階段！”
“這個惡毒的女人，不但要殺老虎的兒子，甚至還想殺它的女人，煉化成道身��！”
“……！”
說到這里，萬武帝怔怔的看著風(fēng)車，瞧著任也問道：“你能懂那種感受嗎？！”
任也呆呆的瞧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虎怒火攻心，險些喪失理智�！比f武帝咬牙道：“它從未這樣憎恨過一個人，所以，自然也要用天下最殘忍的手段報復(fù)它。它讓族中長老對小狐貍問靈，且得到了三具道身的煉化之法，以及控魂之術(shù)的解法。”
“老虎拿到秘法后，急不可耐的沖到二虎的房中，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從閻王殿拉回來！可最終卻發(fā)現(xiàn)……二虎的最后一縷殘魂滅了，沒……沒救了�！�
“老虎最疼愛的兒子，就這么死了��！死在了一個沒有風(fēng)，沒有烈日的陰霾清晨，手中的木風(fēng)車也再不能轉(zhuǎn)動了。”
“老虎這一輩子啊，只有在那一刻，是最孤獨，最無助的。”
“它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不能接受它就這么被埋葬，腐爛，最終永遠的消失。”
“所以，它決定用了那個三元歸一的秘法，將兒子的尸身煉化，讓它永遠的陪在自己身邊。”萬武帝咬著牙：“或許是上天可憐老虎吧……一個十二歲，已經(jīng)擁有靈智的尸身，竟然被它幸運的煉化了�！�
任也聽到這里，心中動情，忍不住的詢問道：“老虎……就沒有一點私心嗎？”
萬武帝并沒有生氣，只輕聲道：“只有三元歸一，才可三身三魂，可若不能有三具道身，那則一魂滅，兩魂俱滅。千秋萬代，固然令人浮想聯(lián)翩……可是老虎做不到，再殺一位子嗣，去滿足自己的私欲。”
任也沉默。
“二虎死了，它在痛苦中煎熬，等待，且不停的讓族中長老動用秘法，去保護和孕養(yǎng)小狐貍胎中的女嬰�！比f武帝瞧著窗外的月色，淡淡道：“它已經(jīng)死了一個兒子了，不想在失去一個女兒�！�
“終于，一直可愛的小雌虎誕生了。但它是一位可憐的孩子，它的親生母親，曾經(jīng)想在它未出世的時候，就殺了它�！�
“老虎心疼它，把一位父親所有的寵愛，全都給了它�！�
“但是老虎沒有忘了，那位令它喪子的小狐貍。它用了全天下最狠辣的手段，對其進行了報復(fù)�！�
“二虎十二歲身隕，老虎便用了足足十二天，一刀一刀的將小狐貍剝皮割肉……所以，它的墳?zāi)故强盏�，因為尸體早都被萬刀割裂，喂給了蛆蟲�！�
“……！”任也聽的汗毛炸立。
“只是老虎沒有想到，它的發(fā)妻生性執(zhí)拗，且在兒子病重之時，飽受摧殘和折磨。當(dāng)二虎醒來后，它察覺到了兒子變了，且用問靈之術(shù)，發(fā)覺兒子的魂魄與老虎一樣……它在不可置信中，絕望中瘋了�！�
“它沒有被殺滅口，也沒有真的用劍刺穿老虎，而是在絕望中自盡了�！�
“老虎的一眾跟隨著，覺得院中侍奉之人，或恐泄露虎王之家的隱秘，便自作主張將其全部坑殺，扔在了荒野�！�
“……！”
萬武帝說到這里，緩緩閉上眼睛，輕問道：“這個故事……比你的如何？”
任也懵在原地，腦中浮現(xiàn)出種種細節(jié)，包括靜貴妃的空墓，以及君安公主受寵的程度等等……
最終他發(fā)現(xiàn)，萬武帝講的這個故事更加合理，更加經(jīng)得起推敲，也更加“愿意”讓人相信。
“那個陰霾的清晨，二虎……就在這里走的……！”萬武帝喃喃自語：“有的時候老虎會來，坐在這里看一看，瞧一瞧……安靜的獨處一會�！�
“為什么不告訴大虎實情？”任也問。
“人一旦認(rèn)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就很難在相信任何人的話。而且，心中想反，也總能找到無數(shù)個理由和道理，堅定和支撐的信念�！比f武帝微微搖頭道：“三虎應(yīng)該是最先察覺到這個故事的，可他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選擇�！�
任也沉默不言。
“吱嘎！”
就在這時，門開。
鼠大人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邁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任也后愣了一下，便來到了萬武帝身邊：“陛下，我有要事……！”
“直接說吧。”萬武帝擺手。
鼠大人又看了一眼任也，才開口道：“彭和尚已經(jīng)死了……！”
話音落，室內(nèi)靜謐無聲。
任也反應(yīng)過來后，蹭的一下戰(zhàn)起：“大皇子動手了？你抓到他的把柄了？”
燈火跳動，鼠大人矮小的身軀站在陰影之中，冷聲道：“沒人動手，是我殺了彭和尚。”
任也愣了一下，猛然扭頭看向了萬武帝，皺眉道：“這……這是為何？！”
“……虎毒不食子�。 �
萬武帝抓著手中的小木車，雙眼緊閉，極為無奈的回了一句。
他此刻腦中浮現(xiàn)了兒子高大的身軀，也浮現(xiàn)出不老山秘境中的青山白云，以及遠走的龍貓與蛇狗……它有些變了，甚至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任也瞧著滿頭白發(fā)，垂垂老矣，滿心無奈的虎王，一時間心中泛起了難以言明的共情感。
……
一個時辰后，京都王府內(nèi)。
大皇子跪在母親的畫像面前，正在焚香叩頭。
一陣腳步聲響徹，鼠大人一個人邁步而入，輕聲道：“殿下，皇上有詔！”
大皇子身軀一僵，額頭滲出汗水，整個身軀都在抖動。
不多時，他緩緩起身，沖著鼠大人跪地行禮：“兒……兒臣接旨。”
“近些年來，順親王為一眾皇子之首，南征北戰(zhàn)，立下赫赫戰(zhàn)功，無愧于嫡長子之身份，朕深感欣慰。”
“朕念及順親王即將突破桎梏，邁入四品神通者之列，特許其暫時卸任大將軍一職，并命其進入祖地秘境苦練�！�
“吾兒東瀚啊，人生路漫漫，朕望你在祖地中明悟，滌蕩一身殺氣，好自為之……！”
鼠大人朗聲宣讀后，便放下圣旨，轉(zhuǎn)身欲走。
大皇子跪在地上，渾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臉色蒼白的高喊：“兒臣領(lǐng)旨，叩謝父皇……！！”
再過一個時辰，親自謀劃巴烏造返一事的輔政大臣金國庭，在家中上吊自盡，享年132歲。
在這盤棋中，他一直視巴烏為棄子，可殊不知，他在萬武帝的眼中，亦是一只螻蟻罷了。
金國庭死后，朝中其它黨派，包括三皇子的黨羽在內(nèi)，共同在京都中展開了一場血腥至極的屠殺。
這一夜，七八名一品武將，朝中大員紛紛落馬，其麾下的黨羽成員也慘遭清洗，屠戮……
后續(xù)，那些被叛流放的家眷足有上千人，且包括金國庭的家眷，在流放的旅途上，都被敵對政黨一一摁死，完全不給任何活路。
漫天血色下，一道人影站在高墻深院之中，瞧著在夜幕下沉睡的巫妖國都，輕聲道：“這天真的晴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