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這次也該輪到他摸裴會長啦。

    “裴長忌，你要當(dāng)爸爸啦！不要緊張，是我去生寶寶！你不要緊張嘛。

    ”

    裴長忌蹲著仰起頭，眼中有幾分苦笑意味，縱然千百萬的合同在他手中流過不眨眼，此刻見家中小寶，仍舊是金翠堆積的玻璃種，怕他磕了碰了。

    黎因嘴里塞著葡萄，小肚皮圓滾滾，在即將生寶寶之前卻安慰他，這才真的讓人心暖。

    “小寶……”

    “裴長忌，你行不行�。俊崩枰蚝吆�，有些傲氣的仰頭：“我都不怕哎，要做爸爸不是很厲害嗎？快去開車呀！把寶寶扯出來，咱們就有娃了。

    ”

    裴長忌緊繃的神經(jīng)總是會被他很好的緩解，生寶寶在他嘴里成了放屁，哪有扯出來就有那么容易？

    “對不起。

    ”裴長忌深呼一口氣，抱著人上了車。

    沒想到這時候他竟然需要黎因安慰，如果他的情緒都不能穩(wěn)定下來，那黎因還能靠誰？

    雖然上了車可能開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等紅燈的空閑時間握黎因的手，婆婆媽媽的說：“別緊張。

    ”

    黎因咬著葡萄反問：“裴會長，你是怕我出事么？”

    裴長忌眼神漸漸幽暗：“是。

    ”

    男性oga懷孕生子的例外比比皆是，可死亡率也一樣是最高的，黎因的情況特殊，他的血，他的信息素，他的身體，樣樣都在雷線之上。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會灰飛煙滅。

    黎因坐在副駕駛上，拍拍自己的小肚皮，懶懶的躺下：“我不怕，裴會長想不想知道為什么？”

    ——

    到了醫(yī)院，秦亞東臨時加班早就帶著人在門口準(zhǔn)備好。

    黎因在來的路上褲子已經(jīng)有紅色，如果只是普通的破水，恐怕還需要再等一等，有些許紅色，那就說明需要火速檢查，今夜需要提前手術(shù)。

    換了病服，戴了手環(huán)，打上止痛泵，黎因一點都不痛，蹦跶蹦跶的坐在瑜伽球上騎馬。

    從檢查到確認(rèn)手術(shù)方案，六個小時。

    黎因中途睡了一會，早上開始戴吸氧面罩，需要等他肚子開始痛的時候才能手術(shù)。

    裴長忌趁著他睡覺的時候?qū)⒍�朵貼近他圓滾的像小皮球一樣的肚子，整個孕期黎因的胎動很少，寶寶乖的讓他時常擔(dān)心會不夠健康，不過此刻卻意外活潑。

    裴長忌的耳朵剛貼上黎因的肚子，里面的小孩上來就是一腳，動來動去，活潑極了，胎心有節(jié)奏跳動。

    此刻裴長忌清楚的感受到生命。

    曾經(jīng)，他并未對一個孩子有什么期待。

    或許是因為他的童年并不順利，又或許是他父母緣分太淺，無可奈何的留下這個寶寶，他除了覺得黎因的肚子大了些，對于即將到來的孩子沒有任何感情。

    原本這輩子他也沒打算有一個家庭。

    如果黎因沒有出現(xiàn)，他或許會孑然一身，就這樣一輩子。

    但如今，他聽著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有節(jié)奏的心跳，混合著黎因的心跳聲，耳邊響起剛下車時黎因告訴他為什么不怕手術(shù)的原因。

    不是因為他小時候做過太多實驗和手術(shù)。

    也不是因為他在醫(yī)院的時間比在家里的時間還長。

    黎因被他抱在懷里，勾著他的脖頸，被放但病床上的前一刻在他耳邊說：“因為裴會長在，我永遠(yuǎn)都不怕。

    ”

    “裴會長一定會和神燈許愿，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對叭。

    ”小茉莉聳著鼻尖，笑盈盈的貼近他的臉頰，啵唧親了一口。

    輕而有力的心里話，笑的發(fā)甜的黎小兔。

    裴長忌心不慌了，他要解決一切，給黎因活下來的保證，他要一家三口，他要闔家團(tuán)圓。

    天亮，手術(shù)準(zhǔn)備中午開始。

    護(hù)士進(jìn)來先抽了兩管裴長忌的信息素注入止痛泵，降低手術(shù)中止痛藥對黎因的傷害。

    黎因的一個器官數(shù)值不在正常范圍內(nèi)，心臟。

    以前黎因聽不得大聲響，會讓心臟受驚，此刻止痛泵加的太多心臟負(fù)荷太高，脈搏跳動緩慢，手術(shù)中要全麻。

    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之前，黎因的肚子但是不痛，只是他又餓了。

    麻藥馬上起作用，他眼前暈暈乎乎，拉著裴會長的手虛弱的說：“你去對面吃一碗福鼎肉片嘛，吃早飯～”

    話閉，然后腦袋一歪，呼呼呼睡著了。

    裴長忌腳步匆匆，跟著推床到了手術(shù)室門前，看著手術(shù)室燈亮起。

    這一層人很少，電梯燈一亮，連宋帶著林家夫婦和林詞來了。

    林詞也長著一副標(biāo)準(zhǔn)oga的樣子，也瘦。

    自從林詞的身體指標(biāo)合格后，每兩個月都要抽200的血到血庫中備用。

    “裴總。

    ”他禮貌的問好。

    裴長忌簡單嗯了一聲，繞過他告訴連宋：“一會如果血庫告急，立刻安排抽血。

    ”

    連宋問：“您去哪？”

    “黎因讓我去對面幫他吃一碗……福鼎肉片。

    ”男人頭也沒回，背影冷峻。

    他的聲音輕飄飄在空中消散，眼眸中沒有任何陰霾。

    黎因或許只是不想讓他在門口苦等。

    又或許是心疼他沒吃早飯。

    哪里來的福氣呢？

    他的小兔，怎么這么好。

    這句讓他吃早飯，恍若來自天際的綿綿情話，讓男人轉(zhuǎn)身離開時的那一刻眼眶發(fā)酸。

    連宋望著男人離開的身影，見裴長忌的用手擦了擦臉，無法確定這位無堅不摧的老板是不是流淚了。

    一碗福鼎肉片，熱乎乎，在初春的中午肉丸漂浮，湯底清淡，裴長忌坐在椅子上：“老陳，打包一份。

    ”

    “裴會長。

    好久沒來啦，怎么上次的小朋友沒陪著你來？”陳老笑呵呵的給他把另外一碗放進(jìn)鍋里煮起來。

    裴長忌沒回答，從他的攤子上順手拿著煙：“火呢？”

    “這。

    ”陳老給他點上。

    春風(fēng)一吹，火機(jī)上的火焰明明滅滅，像是中午的太陽把煙點燃。

    “第一回吃你的攤，那是十幾年前了。

    ”他回憶道。

    陳老：“可不，那時候你年紀(jì)還不大，現(xiàn)在成家立業(yè)可有出息了！你母親肯定驕傲！”

    裴長忌抿唇一笑，想起十幾年前母親去世后的那個下午他在這吃了一碗，自己回了裴公館，從此多年孤獨，不知今天結(jié)果如何？

    他的小兔這么乖，這么可愛，若是沒了他……自己要怎么辦？

    錢賺夠了，看不慣的人也死了，了無牽掛，這世上不過只有黎因一個了。

    他看著碗中漂浮的蝦皮，呼出一口白霧，辛辣之感從他的喉嚨一路進(jìn)到肺腑，尼古。

    丁的緩和著他從醫(yī)院出來便開始狂跳的心臟。

    并沒有開靜音，可他的神經(jīng)卻緊繃著，生怕連宋隨時一個電話過來，告訴他黎因的情況不好。

    腦海里一遍遍放映著黎因進(jìn)手術(shù)之前勾著他的手指說：“你去對面吃一碗福鼎肉片嘛，吃早飯～”

    裴長忌微附著身子抽煙，臉部線條僵硬，他想，如果是自己在手術(shù)室里，黎因會想什么呢？

    如果自己要死了，他樂觀的小兔會怎么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難猜，因為黎因的心思透明，了解他便會知道他傻傻可愛的樣子。

    黎因天真，一定會捧著這碗福鼎肉片把嘴巴塞的滿滿登登，大呼好吃，歪著他的兔耳朵，擰著眉毛認(rèn)真思考。

    他對死亡有恐懼嗎？

    裴長忌記起他在火場里，大聲抱著他哭，說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黎小兔不怕死，怕不能和裴長忌死在一起。

    對，他的小兔一定會大聲說：“我可以和裴會長死一起嘛！”

    然后繼續(xù)吭哧吭哧的吃肉片，加點醋，加點麻油，吃的兔尾巴晃晃搖搖，還會因為自己想出了一個永遠(yuǎn)在一起的方法而高興。

    裴長忌光是想到這個畫面，他似乎都看到坐在桌子對面的黎小兔在沖著他笑，自己也被這個場面弄的發(fā)笑。

    是啊。

    他擔(dān)心什么呢。

    就這么一個寶貝，如果沒了，自己也跟著他就好，別緊張，裴長忌。

    他踩滅香煙，煙灰隨風(fēng)而去，殘余的火星在空中紛飛，落在葉片燙出黑色的點，很快，火星滅了。

    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燈隨著閃爍，明滅。

    裴長忌拎著一份打包好的福鼎肉片回來，手術(shù)室門打開，秦亞東戴著口罩讓他簽病危通知。

    下定了決心，裴長忌不再慌張，沉穩(wěn)的落筆簽字。

    連宋反而有些慌，林詞已經(jīng)帶去抽血了，就怕把他抽干也不夠用。

    黎因的心臟負(fù)荷承受不住全麻，麻藥推進(jìn)太多會讓他的心跳加快，幾次差點心臟病發(fā)。

    “不知道麻藥能撐到什么時候，再加，怕他會下不了手術(shù)臺。

    ”

    裴長忌一邊換上無菌服，一邊調(diào)整急促的呼吸：“抽我的信息素。

    ”

    “信息素不夠支撐他的痛感。

    ”

    “我只能再推一些全麻，具體會發(fā)生什么無法確定，需要你安撫他的心跳。

    ”

    裴長忌換好無菌服跟到手術(shù)室內(nèi)，他只能坐在一旁，聽著心率儀有節(jié)奏的跳，握住他的手。

    小小的，涼涼的。

    溫?zé)岬男畔⑺貙⒗枰虬���，麻藥從脊椎推進(jìn)。

    滴滴滴——

    寂靜，只有手術(shù)刀反復(fù)換的聲音和心率儀的交叉。

    心率逐漸飆升，裴長忌握著他的手，隔著口罩親了親手背，只覺頭皮發(fā)麻，每一秒時光都在他的神經(jīng)上用刀柄割裂，幾乎要瘋。

    三分鐘后，李黎說：“準(zhǔn)備縫合。

    ”

    胎兒取出，護(hù)士拍打腳心，吸了羊水，檢查身體，過了十幾秒，嬰兒大哭，蓋過了心率儀的聲音。

    只是一股并不屬于裴長忌的alpha信息素在空中肆意散出，一個護(hù)士差點沒站住腳跟，秦亞東立刻拿著貼紙給護(hù)士貼上：“天生腺體殘缺alpha，男，獸耳，攜帶動物血，抽血做化驗，帶去保溫室。

    ”

    裴長忌回頭看到白白的小孩在護(hù)士懷里嚎啕大哭，因為肺部發(fā)育不夠好，臉色紅紫，剛生的小孩很丑，在羊水里泡著，皺皺巴巴，尤其是天生的兔耳朵沒有毛，看起來更像是個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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