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讓我和它們道歉?
秦箐華醒來時(shí),洞內(nèi)只有她自己,她緩緩坐起身,鼻子堵著,喉間很疼,好在燒退了。
她起身洗漱,看到水缸倒映自己的模樣,雙眼紅腫,想起昨日的夢,秦箐華眼眶又熱了起來,喉間苦澀。
三年了……
她的身體是已自由了,可她的心似乎還困在那牢籠中。
灶臺(tái)上的兩鍋水已經(jīng)燒開了,秦箐華望了眼洞外——天亮了,風(fēng)清云凈。
秦箐華迅速地洗了澡,換了身衣裳,再將臟衣裳洗凈晾曬。
“汪汪!”
“嗷~”
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阿福小白的叫聲,只見小道一側(cè)的竹葉抖了抖,一陣風(fēng)吹過,阿福已跑到她身旁,蹭著她,哼哼唧唧地叫喚著。
秦箐華坐在小矮凳上,摸了摸它鼓鼓的肚子,輕聲道:“這是吃飽了?”
“嗯嗯~”阿福抱著她的腿,肉肉的腦袋擱在她膝上,讓她揉它腦瓜,怎么瞧著有些受了委屈。
“這是怎么了?”秦箐華摸了摸它耷拉的耳朵。
“嗯哼~”阿福哼叫著,似有些不滿。
秦箐華抬眼看到一身綠衫的陌寒梟正往洞里走來,那衣裳是她做的,倒也還合身。
只是,怎么都濕了?而且他身上的竹片什么時(shí)候取下了?
阿福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抱著她的爪子緊了緊。
小白跑到她身側(cè)坐著,瞧著也有些委屈的模樣。
“……”秦箐華待他走近,問道:“傷好了?”
那人目光落在她臉上,應(yīng)了聲。
秦箐華松了口氣,傷筋動(dòng)骨一百天,這才不過一月,不知是那些草藥的藥效太好,還是那人身子異于常人,恢復(fù)得太好。
她突然抬頭看著他:“你欺負(fù)它們了?”
那人目光落在她腿上的阿福,還有身側(cè)的小白,輕嘖了聲。
“……”秦箐華微抿著唇,瞧不出情緒。
“它們突然跑到我身后,將我推進(jìn)水中。”陌寒梟面無表情。
秦箐華聞言嘴角抽了抽,問道:“之后呢?”
“我不過是,不小心把它們抓了一上午的魚都放掉了�!�
那句不小心是有多不小心?
“天氣涼,先換身衣裳吧�!鼻伢淙A揉了揉阿福的腦瓜,待陌寒梟轉(zhuǎn)身,才道:“平日你這么捉弄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捉弄到他身上去了�!�
“嗯哼……”阿福鼻孔噴氣,小白懨懨地趴在地上。
“……”
耳邊傳來她沙啞的聲音,陌寒梟憶起昨夜那人沉在夢魘哭得極慘的模樣,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
秦箐華架鍋煮了飯,陌寒梟已換好衣裳,阿福小白見他走出來,在她身旁一直在哼著氣。
“好啦,不氣啦,本就是你們先捉弄人家,他身上還有傷呢�!鼻伢淙A撓了撓它們的后頸。
興許是知道自己有錯(cuò)在先,又難過,阿福小白哼了幾聲跑出了洞外。
秦箐華怔了怔,對陌寒梟道:“阿福小白只是想同你玩,把你推下水,是它們不對,可你也把它們抓的魚都放跑了。”
陌寒梟知道她的意思,靜靜地等她說。
“阿福小白本性不壞,你身上的傷,用的很多草藥都是它們給你找的�!�
秦箐華抬起頭望著他,道:“阿福喜歡吃嫩筍,小白喜歡吃烤魚�!�
陌寒梟挑眉,淡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和它們道歉?”
秦箐華頓了頓,目光落在他的衣擺上,她不知道陌寒梟怎么想,他的神情一向是淡漠疏離,如今身上的傷好了,他也快走了吧?
“可以換個(gè)說法,就當(dāng)報(bào)恩�!鼻伢淙A淡淡勾唇,掩住的眸色暗了幾分。
她本想說的是,培養(yǎng)感情,話到喉嚨被她生生咽了下去,不禁懷疑她昨夜是燒傻了不成?
陌寒梟沉默,眉梢微垂。
一陣寒風(fēng)吹來,秦箐華不禁縮了縮脖子,天是越來越冷了。
“你冷嗎?天冷了,這外衫是有些薄了�!鼻伢淙A才想起來,她給他做外衫的布料,在初秋穿也還湊合,現(xiàn)在穿應(yīng)是有些薄了。
她眸光平靜柔和,眼底還有淡淡的青影,蒼白的面容有些憔悴。
陌寒梟神色微動(dòng),道:“無妨,外面冷,你現(xiàn)在,不宜吹風(fēng)�!�
秦箐華微愣,抬眸,看著靜靜站在一側(cè)的人,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梅香。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站的位置恰好替她擋住了風(fēng)。
冷風(fēng)輕輕掀起他的衣擺,淡綠色的發(fā)帶貼在他白皙的臉側(cè),如墨般的發(fā)絲自然披垂,劍眉紅眸,薄唇微抿,五官俊美,下顎線條流暢,身形修長挺拔,粗衣麻布難掩他清冷矜貴的氣質(zhì)。
秦箐華忽而想到,他,似乎不長胡子,這一月來,他的下巴都是光潔干凈的。
目光下移,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脖間,喉結(jié)輪廓分明。
她一月前救他時(shí),除了脖子與手背的膚色微黃,其余膚色皆是白皙細(xì)膩的,現(xiàn)在不過一月,那些曬黑的皮膚都變回了本身潔白的膚色。
若不是那身鎧甲與那身傷,僅憑那雙掌心指腹皆有繭子的手,她怎么也不相信他會(huì)是個(gè)將軍。
還是個(gè)極為不凡的將軍。
他為何不長胡子?
秦箐華記憶中,所有成年男子都會(huì)長胡子,除了太監(jiān)……
可是……
秦箐華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下三寸處,眼睫微顫,忽然猛地?fù)u了搖腦袋,回過神來。
她定是魔怔了。
陌寒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臉上忽然一陣白一陣紅,不由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去摘些菜�!鼻伢淙A感覺耳根有些熱,不再敢抬頭看身側(cè)之人。
她突然出聲,躲閃的眼神有些欲蓋彌彰。
“你……歇著,我去吧�!蹦昂畻n未等她回應(yīng),便轉(zhuǎn)身往菜園走去。
秦箐華舒了口氣,涼風(fēng)輕撫,吹散了臉上的燥熱,才緩緩起身回到洞內(nèi)。
只是腳步有些虛浮。
過了幾日,秦箐華的身子才好了些。
“山谷的楓葉紅了,明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秦箐華低眉縫制著手中的冬衫,似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問著躺在搖椅上的陌寒梟。
陽光灑在洞口,時(shí)不時(shí)迎來幾陣輕風(fēng),拂在臉上,甚是舒服。
秦箐華很喜歡這樣的氣候,這幾日身子不適,難受了些,此時(shí)眉眼皆舒展開來。
“未到深秋,楓葉紅了?”陌寒梟放下手中的書卷,有些疑惑地望向秦箐華。
“嗯,火谷的楓葉在初秋就開始紅了,也比尋常的楓葉要紅許多�!�
話音剛落,秦箐華打了個(gè)結(jié),收了針線,起身將縫制好的青衫抖了抖,她用的布料是偏厚的,不是綠色就是青色,這種時(shí)候穿上,足夠御寒了。
忙活了幾日,總算給做出了一套外衫。
秦箐華心情有些愉悅,勾了勾唇,未聽到陌寒梟應(yīng)聲,有些不解地轉(zhuǎn)過頭,不料撞上那雙紅眸。
秦箐華整愣了兩秒,很快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書卷,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雙修長白皙的手。
“這些機(jī)關(guān)圖,你感興趣?”秦箐華隨口道,他這幾日一有空都在看那些機(jī)關(guān)圖。
“嗯。”陌寒梟合上書卷,目光落在秦箐華的臉上,道:“這山洞里藏的書籍,都不簡單,你姓穆?”
秦箐華一愣,不知他為何這般問,微微搖了搖頭,眸光疑惑:“為何猜我姓穆?”
目光相對時(shí),秦箐華的視線閃了閃,看向了別處。
陌寒梟眸色黯了黯,未曾回答她的問題,淡聲道:“明日何時(shí)去?”
“早上霧重,用了午飯?jiān)偃グ伞!?br />
“嗯。”
“做好了,冷的時(shí)候可以穿上,應(yīng)是合身的�!鼻伢淙A將衣衫遞給他,陌寒梟接過,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勾了勾唇:“謝謝�!�
秦箐華笑道:“要真想謝我,這幾日的飯食你來做?碗你洗?”
“嗯�!�
秦箐華眨了眨眼,看向陌寒梟:“說話算數(shù)?”
“自然。”陌寒梟眸色溫和。
晚上,秦箐華和小白如愿吃上了陌寒梟的烤魚。
次日二人比往日早了一個(gè)時(shí)辰用了午飯,秦箐華做了一個(gè)吃食,裝了些水,裝進(jìn)食盒中。
阿福小白在前方給老牛帶路,出了洞口往東走,秦箐華不時(shí)地向陌寒梟說了路況,路上見到的草藥、稀有樹種……
經(jīng)過瀑布,走過一段小路,進(jìn)了一處山谷,不知不覺就到了火谷。
舉目四望,周身是大片的楓林,層林盡染,艷如驕陽。
滿林的楓葉紛紛揚(yáng)揚(yáng),沙沙作響,阿福小白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好看嗎?”秦箐華看到陌寒梟眼底閃過的驚異,便知道他們來對了。
火谷的楓林,誰能抗拒得了呢?
陌寒梟背靠著樹,坐在一旁不知在想著什么。
秦箐華沒有去打擾他,阿福小白向她跑來,推搡著她向一棵老樹走去。
地上的楓林很厚,阿福使壞將她撲倒在地,得逞后學(xué)她的模樣咧著嘴笑著。
不多時(shí),楓林不再寂靜,嬉笑打鬧聲不時(shí)響起。
嬉鬧的人并未留意到,那樹下的男子此刻專注地望著她們的方向,漫天紅葉,一襲青衫,墨發(fā)飄揚(yáng)。
歲月靜好,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