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解不了姑娘身上的毒
天剛擦亮,秦箐華睜開眼,坐起身,看著空無一人的石床,床上的被褥整齊疊放著。
那人在半個(gè)時(shí)辰前走的。
她醒著,卻是裝睡著,她身旁的人,都是來來去去的,她以為自己早已習(xí)慣了。
可現(xiàn)在,她竟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那些和她告別的人,最后真的只剩她一人。
她和他,本就是萍水相逢,一別,便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走了便走了,她,本就是討厭這種來了又去的感覺。
秦箐華洗漱后,換了衣裳,背起背簍,背簍里還有柴刀。
本還在睡的阿福和小白睜開了眼睛,都站了起來。
秦箐華蹲下,揉了揉它們的腦瓜:“你們醒啦?我想去尋些草藥�!�
“嗷嗷!”阿福抖了抖毛發(fā),一掃之前的瞌睡,輕拱著她。
小白舔了舔她的手心,哼哼叫,黑溜溜的眼睛也沒有了困意。
“那我們走吧~”秦箐華輕笑,背好弓箭。
“嗷嗷~”
“汪~汪~”
寂靜的林中驚起一群飛鳥,狗叫聲混著大貘的狗叫聲,熱鬧了起來。
“阿福,小白,過來�!鼻伢淙A往身上灑了避蛇粉和防蚊蟲的藥,也給兩個(gè)家伙抹上。
她要去的那處,草藥繁多,但經(jīng)常有蛇出沒,所以剛剛不吃早飯,就是怕瞧見蛇會(huì)吐。
清晨林中霧氣濕重,沒過多久,秦箐華身上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濕了,風(fēng)一吹,有些難受。
拐了好幾個(gè)方向,走了一個(gè)時(shí)辰,才走到另一座小山谷。
只是這小山谷……
一路走來的雜草刺木青藤都有被剛砍過的痕跡,秦箐華微皺著眉,她停下腳步。
陌寒梟有山谷的地圖,下山不是走這條路。
四周皆是綠茵茵的叢林灌木,秦箐華閉上眼,白皙的耳骨微動(dòng),未聽到奇怪的聲音。
“嗷嗷~”阿福在前方走著,回頭叫喚了兩聲。
秦箐華抿了抿唇,猶豫了幾下,還是繼續(xù)往前走。
半個(gè)時(shí)辰后,才爬上一處山腰,陽光透過樹梢投下幾束光線。
秦箐華瞧了瞧精力旺盛的兩個(gè)家伙到處刨坑,便專心地去采藥。
這片叢林長了不少的稀貴藥材,她只采了些治傷的藥,還有些麻藥。
耳邊傳來皆是嘶嘶的聲音,還有蛇身蠕動(dòng)在樹葉上的沙沙聲,秦箐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雖然知道它們不會(huì)近身,但是秦箐華還是腿軟了:“阿福,小白。”
“嗷~”
“汪~”
兩個(gè)家伙跑來,嘴里還叼著她往日要找的傷藥。
兩只近身,秦箐華加快了速度,沒多久就采好了,帶著它們跑下了山腰。
“嘔~”
秦箐華扶著樹干不停地干嘔著,良久才止住,臉色蒼白,額上皆是細(xì)汗,淚水模糊了視線。
從懷里取了塊干凈的手帕,往臉上一抹,帕子無一角是干的。
她現(xiàn)下是真沒力氣走回去了,阿福小白坐在一旁,讓她靠著歇會(huì)。
待回到山洞,已過正午。
阿福在洞口吃著青筍,秦箐華煮了粥,煎了幾塊魚干。
用過午飯,等她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洗一遍,阿福和小白早已不在洞內(nèi)。
秦箐華緩了緩,估摸它們到下午才會(huì)回來,便起身將草藥搗碎,她又吃了些自制的止疼藥。
那削鐵如泥的匕首此時(shí)被火舌輕烤著,秦箐華坐在地鋪上,火光照在她微顫的雙睫上,杏眸里映著霧氣,她左腿的褲腿已被挽起,那白皙修長的腿上,有道舊長的傷疤分別印在左腿內(nèi)側(cè)上。
她是怕疼的,但她總是要疼的。
身上已被冷汗浸透,額上泛著暴起的青筋,臉上濕透,分不清汗水淚水,死死咬住白布的牙輕顫著,唇色慘白,身下早已一片血污。
她手下的動(dòng)作依舊,取出早已與血肉長在一起的東西,鮮血淋漓。
“你在做什么?”陌寒梟回到洞中看到的正是這一幕,他身后還跟著阿福小白。
秦箐華眼前一黑,再也無力支撐,倒在地上。
她顫抖著,死死咬著白布,感覺那人不斷往她傷口噴著白酒,再糊上草藥……
他沒走?
終究堅(jiān)持不住,昏死過去,滿是鮮血的手卻緊緊握著一物——那物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約有中指長。
陌寒梟此時(shí)面容陰沉,抱著她的動(dòng)作卻是無比輕柔,將她安置在石床上。
洞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氣氛一片死寂。
——
“莫?jiǎng)铀!币坏辣涞穆曇魪亩纯趥鱽恚恢缓谏淖ψ有⌒囊硪淼卮钤谑策叀?br />
陌寒梟看著那兩只可憐巴巴地望著它的模樣,抿了抿唇。
他坐在床邊,替她換掉額上的濕布,觸手一片溫?zé)�,她身上不斷冒著�?xì)汗,迷糊地呢喃著。
“娘親……”
“不要……”
陌寒梟微皺著眉,他的目光落在她慘白的臉上,神色愈發(fā)茫然。
修長的手輕輕撫觸她有些倔強(qiáng)脆弱的眉眼,最后落在她干燥蒼白的唇上,指尖似被燙到一般,陌寒梟收回手,緩緩閉上雙眼。
再睜開眼時(shí),眸中依舊沒恢復(fù)往日的平靜澄明。
“愈發(fā)的……亂了。”嘆聲,輕不可聞。
深夜,床上的人燒得更厲害了,而那凡事皆能泰然處之人,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此時(shí),守在洞口的阿福小白警惕地朝洞外吼叫著,回應(yīng)的只有一陣鵲鴝的叫聲。
“莫吵�!�
陌寒梟走到洞外,抬手至唇邊,只聽一聲哨響,林中瞬時(shí)有幾十道人影向洞口跑來,齊齊地跪在他身前。
“主上……”還未等為首之人說完,陌寒梟冷聲問:“秋時(shí)可在?”
“屬下在�!彪[在下方的人應(yīng)聲道。
“隨我來,其余人退下。”陌寒梟說完便走進(jìn)洞內(nèi)。
那名喚作秋時(shí)的人在進(jìn)到洞口時(shí),被阿福吼著,她睜大眼看著這只隨時(shí)要向她撲咬過來的大貘,進(jìn)退兩難。
陌寒梟掃了它一眼,又對(duì)她道:“摘下面巾�!�
“是�!彼旅娼砗螅侵淮篚b著嘴給她讓了道,卻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秋時(shí)猛地吞了吞口水。
很快走到洞中,“她腿上受了傷,一直燒著�!甭曇艉艿�
秋時(shí)不敢看向聲音的主人,她的目光落在石床上不斷冒著汗的人,恭敬道:“屬下先給她把脈象�!�
她的臉色瞬時(shí)變得凝重,良久后才從袖中拿出一只白玉瓶,她道:“這赤和丹服下一粒方可退燒�!�
“……”秋時(shí)正要給那人喂下,手中的藥瓶被接了去。
秋時(shí)緊抿著唇,低著頭掩住眼中的震驚。
她的余光看到,陌寒梟給那姑娘喂下丹藥的模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正因此,秋時(shí)的頭垂得更低。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主上。
“屬下無能,解不了姑娘身上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