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解脫了
或許是穆玲玲面上的傷疤太過可怕,本擁擠的人群自動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而她出現(xiàn)的同時,刑臺上的人便久久地怔住,就那么望著她。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包括,高臺上的司馬玉。
司馬玉轉過頭,看向公孫麒,看到了他眼中的眼中的震驚,一向端莊穩(wěn)重的臉上此時也有些失態(tài),怔怔地看向持傘的白衫女子。
但穆玲玲似乎沒有注意到旁人的視線,她的目光此刻只停在被拷在刑架之上的人,他頭發(fā)散亂,滿身傷痕,與記憶中的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判若兩人。
那滿地的鮮紅,紅的那么刺眼。
那地上的皮肉,是一刀一刀地從他身上剜下,再如垃圾一般隨意扔下……
劊子手握著尖冷的刀,在他肩下一寸的臂膀處緩緩切割著,瞬時滲出細密的血珠,雨水融在血珠之中,滑落,砸在身下的地板之上。
他緊咬著牙,忽然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而離在近處的劊子手見他濕潤的眼眶,微微一愣。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猛地轉過頭,尋著她的身影,目光帶著些恐慌,已然沒了之前的兇狠,只剩彷徨無措。
好在,她還在。
死之前,他還能再見她一眼。
哪怕此刻入了陰曹地府,也便罷了。
難堪的是,他以現(xiàn)在這副模樣見她。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臉上極深的刀疤上,帶傷的身子無意識地掙動了一下,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他們宛如隔世再見一般,他與她視線交纏著,傘從她手中滑落,眼中無淚,身軀卻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他眸中泛著點點柔情的光,蒼白干裂的唇無聲地動了動,只有兩個字,她看清了,他喚著的,正是她的名——玲玲。
穆玲玲下意識地捂住悶疼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疼得忘了呼吸。
此時,空中的冷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人群中突起了騷動,要回去躲雨。
“大人,可要明日再行刑?”趙龍看著雨勢漸大,不由請示道。
卻沒人發(fā)現(xiàn),穆玲玲的目光瞬時變得決然,她掩在袖中的手動了動,露出了中指的銀色指環(huán),銀光極快地穿過雨幕,向陰殃襲去。
“不好!”段天翔驚呼,想過去阻止,但已經(jīng)遲了。
只見陰殃的身軀一震,胸口處瞬時變黑,大塊大塊的黑血從口中不斷冒出,他雙目圓瞪,看著雨中的人,她眼中有水流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守在不遠處的太醫(yī)極快地向刑臺上奔去,但毒發(fā)得很快,陰殃已經(jīng)沒氣了。
這一變故,所有人始料未及,眼睜睜地看著陰殃中毒身亡。
在穆玲玲動手的一剎那,司馬玉的人在第一時間就將她擒住,然而,早他們一步,穆玲玲將指環(huán)對上自己的胸口,摁下機關,淬毒的銀針刺入心口。
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她嘴角溢出,額上浮起青筋,布著刀疤的臉上亦是痛苦的表情。
身手最快的黑衣人架住穆玲玲倒下的身軀,搭上她的脈象,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穆玲玲極輕地吐出一句話——
“解脫了……”
一波波侍衛(wèi)壓上,封鎖場地,百姓也反應過來,不知誰先發(fā)出一聲尖叫——
“殺人了!”
接著便是紛亂的驚呼聲與尖叫聲,段天翔緊抿著唇,拳頭緊握,就這么看著穆玲玲在黑衣人懷中斷了氣。
“先找個地方避雨。”孟飛與段睿同時拉過段天翔的手臂,退進人群,一同離開。
雨水打在刑臺上,帶著血色的雨水流入泥地里,散發(fā)著腥氣。
“大人,毒發(fā)太快,已經(jīng)死了�!笨粗抉R玉走近,黑衣人放下已經(jīng)死去的穆玲玲,抱拳跪著。
為司馬玉撐傘的公孫麒,身子完全暴露在雨中,身上的衣衫很快被打濕,他的目光停留在已閉上雙眼的穆玲玲身上,地上臟污的泥水很快浸濕了她那一身白色的衣衫。
司馬玉側頭,看著公孫麒的目光有些擔憂。
“大人,這些尸首如何處置?”黑衣人問道。
“照圣上旨意,陰殃罪大惡極,死后將其尸骨掛在城墻之上,保留三天,以儆效尤�!彼抉R玉淡聲道。
“是�!�
“這女子,公然擾亂刑場、襲殺犯人、藐視我朝律法,但已畏罪自殺,尸首便留在此處吧。”司馬玉捂著唇悶咳了兩聲,他身子未愈,今日又在刑場端坐一整天,現(xiàn)下只覺身子過于疲累。
“大人,剩下的事便交由屬下,您先回去休息吧�!焙谝氯藫鷳n道。
司馬玉又咳了兩聲,擺了擺手,嘆聲道:“刑場出了這等事,本官還需入宮一趟啊……”
黑衣人眼中盡是愧疚,也有些猶豫,還是雙手奉上從穆玲玲手上取下的銀色指環(huán):“是屬下失職,還請大人責罰,行刺陰殃的兇器正是這指環(huán)�!�
司馬玉的目光落在那銀色指環(huán)上,伸手接過,仔細看了片刻,目光轉向公孫麒,見他已經(jīng)恢復往日的表情。
面對司馬玉眼底的詢問,公孫麒點了點頭,輕聲道:“這指環(huán)的圖紙機關,正是她相授。”
黑衣人云一眼中閃過錯愕,他們也有這樣的指環(huán),正是公孫先生所創(chuàng)。
那夜能不費吹灰之力抓到寧王手下的人,便是靠著這指環(huán),不過,那日他們只在銀針上涂了麻藥。
這指環(huán)是她教于公孫先生,那她與公孫先生又是何關系?
“走吧�!彼抉R玉嘆了聲。
百姓已經(jīng)散去,家家戶戶也都亮起了燈,隨著司馬玉的離去,刑場便空蕩了下來,亮光散盡,最終只剩一抹白色的身子埋在血水里,任由雨水浸透著。
大雨嘩嘩地下,空中隱隱看到紫光,時不時地閃過。
“老人常說,有人死的時候,就會下雨,看來是真的。”段�?粗昴徽f道。
他們?nèi)舜藭r蹲在離刑場不遠處的兩個爛缸里,段睿與孟飛身形較小,二人便在同一缸里縮著,四只眼睛從缸身的爛口處盯著外面,段天翔則在另一個爛缸中。
缸身雖爛,但好歹都有蓋子可以擋住,也能避雨。
“煞一失蹤的那天沒有下雨,他肯定還活著。”孟飛回道。
“我們還盯嗎?”段天翔有些猶豫,因為穆玲玲已經(jīng)死了。
“噓……有人。”孟飛剛說完,三人同時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