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愧是哥親手種的
行至養(yǎng)心殿外，陌旸的鼻尖被風(fēng)吹得有些紅，忽聞到一陣淡淡的梅香，不由頓了頓腳步，轉(zhuǎn)頭望去，殿前掛的紅燈籠旁，那幾株梅樹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了花，枝頭綴滿了朵朵花苞，零星只開了幾朵。
陌君鴻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瞧見陌旸臉上的異色，心下也有些詫異，側(cè)目看向身后的海申：“這梅花何時開了？”
“回皇上，這……奴才也沒留意�！焙Ｉ旯碇�(jǐn)言道，猶豫的看向一旁的陌旸，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陌君鴻，欲言又止，瞧著那梅花的目光也有些復(fù)雜，
“倒也是稀奇�！蹦熬欁匀幻靼缀Ｉ甑挠杂种梗p嘖一聲，目光落在那幾株梅枝上。
“梅花開了，哥也快回來了�！蹦皶D的聲音里帶有一絲思念和喜意，沒有注意到陌君鴻與海申交匯的目光。
陌君鴻目光轉(zhuǎn)回陌旸的臉上，瞧見他臉上的暖意，心中不由一軟，想到十一年前，他允了陌寒梟離京入軍營，陌旸不肯，與陌寒梟賭氣，跑來養(yǎng)心殿賴著不走。
陌寒梟見狀，便讓人拿來了幾棵樹苗，在這殿前種下，只跟陌旸說‘只要梅花開了，哥就回來�！�
那年，兄弟倆才十歲，個子才到他胸前。
陌寒梟走后，陌旸的性子開始才變得穩(wěn)重，日日來養(yǎng)心殿請安，更多的是為了照看那幾棵樹苗。
六年前，秦、璟、酈三國率三十萬大軍攻至陌寒梟所在的嘉峪關(guān)，消息傳回陽安，陌旸面上沒有反應(yīng)，只是一個人蹲在這幾株梅樹前，見他來了，只是問他——
‘父皇，有何法子，能讓這梅樹快些開花�！�
‘它不開花，哥就不回來。’
‘都五年了。’
陌君鴻不知該如何說，因為從海申口中得知，陌寒梟差人找來的是，不會開花的梅樹苗。
“去看看吧，這樹養(yǎng)了十一年，這還是頭一回開花�！蹦熬櫺Φ�，與陌旸抬步向梅樹走近。
陌旸臉上泛著笑意，轉(zhuǎn)頭看向陌君鴻笑道：“哥每次回來，陽安的梅花花期都過了，這次，終于趕上了�！�
二人很快走到梅樹前，陌君鴻細(xì)看著花瓣，有些疑惑地看向海申：“這朱砂梅怎會在這時候開？”
海申亦是一臉不解，“回皇上，奴才也覺得奇怪，按常理，朱砂梅不耐寒，屬于晚梅，一般是仲春才會開花，而且，現(xiàn)在還未到冬至，陽安的梅樹都沒到開花的時候。”
陽安的梅花若開的早，便是到冬末才會開，若晚些，便是仲春才開。
“……”陌旸突然看向海申，“海申公公，能否幫孤拿一下傘？”
“是，太子。”海申連忙接替陌旸幫陌君鴻撐著的傘，只見陌旸從身后太監(jiān)的手中接過燈籠，湊近看著梅枝，旋即蹲下照亮了梅身，伸手撥開了覆在地上的白雪，瞧見了磚面上的新泥。
“是不是那小子叫人換了？”陌君鴻側(cè)頭壓低聲音問道。
“回皇上，正是，前幾日奴才有和皇上提過一次，許是皇上批折子入了神，沒聽到�！焙Ｉ贻p聲回道。
話音剛落，陌旸已經(jīng)站起身，面色無常，只是輕笑了聲：“不愧是哥親手種的�！�
只是落在旁人耳中都夾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
陌君鴻看了看陌旸，又移開了視線，輕聲咳了咳：“不早了，進(jìn)屋歇著吧�！�
養(yǎng)心殿內(nèi)燒著火爐，暖意融融。
殿內(nèi)一片靜謐，陌旸躺在只離龍床幾步遠(yuǎn)的軟榻上，自青州出現(xiàn)鼠疫，他幾乎每日都會忙到深夜，此刻已是累極，困意襲來，也有些撐不住了。
正昏昏欲睡之時，耳邊傳來陌君鴻的輕嘆聲：“你可知，你哥已將手中所有的兵權(quán)悉數(shù)上交？”
陌旸聞言心中一震，困意全無，怔愣地睜開眼，對上陌君鴻復(fù)雜難辨的雙眸。
沉默半晌，陌旸聲音略帶干澀：“回父皇，兒臣并不知�！�
陌寒梟回到陽安，只住了三日。
那三日，除卻上朝，他皆宿在太子府，但從未與他提起上交兵權(quán)一事。
陌寒梟出使秦國前，唯一交代的，便是讓他好好照顧阿福。
“他是怕朕猜忌，還是真的無心朝堂紛爭？”陌君鴻的聲音低沉，面上看不出喜怒，卻讓陌旸心中一沉。
陌旸掩在被中的拳心微微握起又松開，看向陌君鴻的目光坦蕩堅定，道：“半年前，秦、璟、酈三國集百萬大軍攻我大曜，朝中所有大臣均舉薦兄長為大將軍，統(tǒng)領(lǐng)三軍迎戰(zhàn)退敵�！�
陌旸頓了頓，回想那日陌君鴻看兄長那意味深長的目光，緩聲道：“父皇只問兄長，可有把握退敵。兄長只說，若能調(diào)令大曜所有軍隊，他可一戰(zhàn)。”
“父皇當(dāng)即應(yīng)允擬旨，朝中大臣無一不震驚，父皇這般信任兄長，兄長自然不會辜負(fù)父皇，如今戰(zhàn)亂平定，兄長上交所有兵權(quán)，理是應(yīng)當(dāng)。
兒臣與兄長，只想做父皇手中的寶劍，需要之時，亮劍出鞘，不用之時，便封刃入鞘�！�
猜忌也好，無心朝堂紛爭也罷，總之都是在做為人臣子該做的事。
陌君鴻久久凝視著陌旸，沒有出聲。
陌旸神色坦誠，他知陌君鴻的疑心，但，他更知兄長心中，并無謀逆之心。
而他，坐好這太子之位，也只為保全阿姐與兄長。
“吾兒長大了�！蹦熬欇p聲感慨，眼中流露出一絲似是欣慰又夾雜著幾分難以言說的神色，又道：“也該娶妻了。”
陌旸驚愣地看向陌君鴻，隨即垂下眼眸：“回父皇，兒臣尚無娶妻的打算�！�
“可是因為上官玉？”
陌旸臉色微變，未想陌君鴻會知道他的心思，微抿了抿唇，道：“父皇明察，兒臣確實對上官姑娘心生好感，只是如今戰(zhàn)亂剛定，青州鼠疫未平，加之秦曜兩國和親尚未敲定，兒臣現(xiàn)在一心只想為父皇分憂，待局勢安穩(wěn)，再考慮娶妻一事�！�
“也罷，但這娶妻之事也不可全然不顧，你身為太子，一言一行皆關(guān)乎天下，上官賈在朝堂根基深厚，黨羽眾多，若是你娶了上官玉……”陌君鴻未言明剩下的話。
“兒臣都明白，父皇放心�！蹦皶D緩聲道。
“既如此，那便早些睡吧�！蹦熬櫳钍媪丝跉�，合眸睡去。
殿內(nèi)傳來的氣息漸漸綿長，本困乏的陌旸卻是再毫無睡意，他轉(zhuǎn)過身，掏出懷里的桃花木牌，指腹劃過牌上的‘梟’字上，這是阿姐前幾日去寺廟為他們求的平安符，一人一個，現(xiàn)在都在他身上，腦中不禁閃過與陌寒梟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