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冬月二八，宜嫁娶、出行
酉時，雨還在下著
小樓二樓西側(cè)廊下中央置放了個長桌，邊上置放著火爐，風中帶著濃郁的菜香和酒香。
從西側(cè)至東側(cè)的屋里皆亮著燭火，廊下長串的紅燈籠也都換了新燭點上，燈火通明。
上官玉坐在安神醫(yī)身側(cè)，安神醫(yī)邊上依次坐著孟飛段天翔段睿，還留了三個空位，如風如雪端上最后兩盤菜。
但無人動筷。
“來了�！泵巷w出聲，幾人轉(zhuǎn)頭，意料之中，只有司空鶴一人過來。
司空鶴在段睿身旁坐下，看向如風如雪，
“一起吃吧�！�
“怎不見天一？”安神醫(yī)盛了碗湯，狀似隨意問道，目光掃過幾人的臉上。
孟飛夾了一筷子糖醋魚，隨口回道：“天一不在不是很正常？”
話落，碗中的白米飯已經(jīng)沾上了糖醋魚的醬汁，大口扒了飯，米飯混著酸甜味，再咬了口糖醋魚，滿足地瞇了瞇眼。
“天天糖醋魚，不膩嗎？”上官玉現(xiàn)在看到糖醋魚已經(jīng)不想下筷了。
孟飛與段睿齊齊搖頭，“這糖醋魚我們可以吃兩個月�！�
如風也夾了筷糖醋魚，“都要快走了，他們倆還不得吃個夠�！�
“何時動身？”安神醫(yī)喝湯的手一頓，其余人的視線也不由聚在司空鶴身上。
“冬月二八。”司空鶴放下手中的碗，又道：“欽天監(jiān)算過，那日青龍值日，驛馬星動，宜嫁娶，出行，明日官府應(yīng)貼出告示了�！�
上官玉算了算，“明日冬至，還有十一日�！�
“我們七日后動身�！彼究怔Q話音剛落，孟飛有些發(fā)懵地看向他。
“嗯？”段睿滿臉疑惑。
“刺客尚未查出，公主出行那日，那些刺客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們幾個都受了傷，留下反而會拖累阿陌�！彼究怔Q嘆了口氣。
孟飛幾人聞言也都放下了筷子，他們之所以跟來，主要還是擔心陌寒梟會有危險，如今卻成了拖累。
上官玉抿了抿唇，還是沒有出聲。
司空鶴看到了幾人臉上的擔憂，“秦恪應(yīng)是所有人中最不希望阿陌在秦國地界出事的人，自會派人相護，且還有七十二地煞及兩千親衛(wèi)，那些刺客應(yīng)掀不起什么風浪�！�
話雖如此，但還是會擔心。
“為何沒把三十六天罡算進去？”段天翔看向司空鶴。
“他們隨我們走�！彼究怔Q轉(zhuǎn)頭看向安神醫(yī)，微微頷首：“天一也隨我們走，阿陌與公主就拜托安神醫(yī)了。”
他們中，只有天一與安神醫(yī)擅長醫(yī)術(shù)，將安神醫(yī)留在陌寒梟身側(cè)，是最佳選擇。
“放心吧�！卑采襻t(yī)笑笑，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掩住眸底的情緒。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鄙瞎儆翊怪�，孟飛幾人也看著桌上的飯菜出神，沒有留意到司空鶴抬首看向安神醫(yī)時臉上閃過復(fù)雜的神色。
“回來也有一個時辰了，怎沒看到小白的身影？”安神醫(yī)伸手夾了筷白切雞，垂眸蘸著碗里的調(diào)料。
“在屋里。”司空鶴語氣無�；氐溃抗鈪s是一一掃過在座的人，陌寒梟有令，中午發(fā)生的事不能透露半句。
孟飛話到嘴邊看到司空鶴警告的眼神生生憋了回去，段睿幾人雖不知司空鶴為何連安神醫(yī)都要瞞著，但陌寒梟有令，他們自然要管好自己的嘴。
段天翔分別給段睿和孟飛夾了筷糖醋魚，“這魚再不吃就冷了�！�
話落就看到十五十六兩人端著飯菜往陌寒梟屋里走去。
如風也給有些怔愣的上官玉夾了筷紅燒肉，道：“小姐，這紅燒肉味道不錯，冷了也不好吃了。”
菜色一如既往的豐富，但幾人興致都不高，各懷心事地用著飯。
陌寒梟屋內(nèi)。
十五動作麻利地給秦箐華換了傷藥，青綠色的汁液從白紗滲出，秦箐華只抿著唇，忍著從虎口傳來的刺痛。
托盤上的藥還冒著些熱氣，苦澀的藥味散在空氣中，這兩個多月來，這些湯藥從未斷過，此時聞著有些作嘔。
“為何……是兩碗？”這藥若能飯前服用，效果自然最佳，可她就算咬咬牙能把這兩碗藥喝完，也吃不下飯了。
十五剪下白紗，打了個結(jié)，瞧見秦箐華的目光落在那兩碗湯藥上，“回王妃，有一碗是主上的，這是健脾安神用的�！�
秦箐華看向在案桌旁蘸墨執(zhí)筆的陌寒梟，不知在寫什么，他的眉心微蹙，眸底泛著寒芒，素來清冷的面容也有些許嚴肅。
秦箐華收回視線，端起一碗湯藥，剛剛拿到手里，忍不住皺起鼻子，今日這藥味怎這般重？
十五手里不知何時多了個空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怪異，見秦箐華眸底疑惑的目光，解釋道：“王妃還是屏住呼吸一口喝完為好，今日這藥有些許難喝……”
秦箐華再瞧這黑乎乎的湯藥時胃里有些反酸，藥液渾濁，能看到碗底下的細渣，“這藥……不喝了吧……”怕陌寒梟聽到，她的話說得很輕。
“這藥只需服用三次，明日早晚各服一次，這幾日便不需服藥了�！笔寰徛暤馈�
言外之意，這藥得喝。
秦箐華抿了抿唇，還是依言屏住了呼吸想一口氣喝完，但剛咽下兩口，苦味酸味直沖天靈蓋，含口中的藥如何也咽不下去。
“嘔……”喉間痙攣著涌出酸水，沒忍住還是吐了出來。
十五早有預(yù)料用漱口盆穩(wěn)穩(wěn)接住秦箐華吐出來的藥液，十六急忙拿水給秦箐華漱口。
不知漱了多少次口，才沖淡喉間的苦味，秦箐華眸光掃過只喝了兩口的湯藥，鼻尖似乎又聞到那股怪異的藥味，腸胃一陣抽搐，急忙拉過漱口盆，剛咽下的那兩口藥全吐了出來，苦澀順著舌根炸開，再是止不住的干嘔。
身后不知何時多了只手給她拍背，十六也早已將湯藥放遠。
待秦箐華不再干嘔，十六再拿水給她漱口。
“把藥拿走，讓煞五想辦法�！蹦昂畻n看著秦箐華因干嘔淚濕的臉抿了抿唇，拿過手帕給她擦了淚。
“是！”十五十六應(yīng)聲，收拾了一番退了出去。
秦箐華緩了緩，覺得沒那么難受時才道：“實在喝不下……”
“嗯，煞五煎的藥，會苦許多。”陌寒梟扶她起身，往外室走去。
“今日……為何是煞五煎藥？”秦箐華看著桌上的膳食，都是溫補的藥膳。
“這藥方是他所配，火候有講究�！蹦昂畻n舀了碗鴿子湯放在秦箐華面前，“喝點會好些�！�
秦箐華應(yīng)了聲，她右手傷著，只能用左手執(zhí)著湯勺。
但剛吐完，她現(xiàn)在還有些喝不下。
“黃鶯送到府上了么？”依小樓現(xiàn)在的狀況，黃鶯還是回府上自在些。
“嗯�！蹦昂畻n見她沒有要喝的意思，“還難受嗎？”
“還有一點�！鼻伢淙A如實道，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透，現(xiàn)在用膳確實晚了一些，又道：“過會就好了，你先吃�！�
陌寒梟應(yīng)了聲，才端起碗開始用膳。
秦箐華垂下眼，眸中閃過擔憂，她想起昨夜陌寒梟也是很晚才吃的晚飯，且暗一說他幾日都沒歇息好，煞五煎的健脾安神藥那么苦，他也得喝……
若非必要，他應(yīng)也不會去喝的。
秦箐華收好心緒，執(zhí)著勺子喝了兩口鴿子湯，眼下情況，陌寒梟要應(yīng)對的事情太多了，她好好的不再出狀況，他也便沒那么累了。
鴿子湯放了枸杞，有些甜，壓下了口中的苦味，慢慢地將它喝完。
“明日是冬至，在你們那，可會過這個節(jié)？”秦箐華放下勺。
“嗯，每年冬至，都會包餃子�！蹦昂畻n拿過她盛湯的碗，盛了些鴿子肉與紅棗，余光見她左手執(zhí)筷，熟練地夾了筷山藥。
秦箐華察覺到他疑惑的視線，下意識解釋道：“幼時慣用左手，學(xué)會用右手后，便一直用右手了�！�
陌寒梟點了點頭，秦箐華卻是轉(zhuǎn)頭往門外看去，門口并無人，但秦箐華的目光沒有收回。
半晌后，小白的身影映在地上，沒有露臉，前肢貼著門框，沒有向前邁來。
“小白？”秦箐華欲要起身，陌寒梟輕握住她的手臂，讓她坐下。
聽到秦箐華的聲音，小白才走了出來，濕漉漉的眼睛專注地望著秦箐華，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陌寒梟，見陌寒梟面色平常才進了屋。
但沒有如往常直沖秦箐華跑來，而是一步步走到秦箐華身旁，離有一步的距離，便不再動了。
黑亮濕漉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模樣瞧著十分可憐。
秦箐華反手輕拍了拍陌寒梟的手，起身想靠近它，卻看到它退了一步，秦箐華怔愣地轉(zhuǎn)頭看向陌寒梟。
“小白……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