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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后背冷

    天一見陌寒梟未應(yīng)聲,便知自家主上主意已定,忙道:“屬下這就帶路�!�

    陶清楹這么多年對王妃不聞不問致使王妃心患郁癥,王妃身上的藏寶圖、驅(qū)魂香、弱陽散,皆與她有關(guān)。

    這些賬,主上怎能不與她清算?

    天一還未起身,門外傳來煞九的聲音,“主上�!�

    天一微怔,抬起眸撞入陌寒梟寒意微凝的血眸,若不是陶清楹出現(xiàn)什么變故,煞九此時不會出現(xiàn)在小樓。

    煞九聽到應(yīng)聲,快步閃身進了屋,與天一對視了一眼,低下頭單膝跪在陌寒梟身前,“主上,陶清楹已被秦恪派人接入宮里�!�

    天一聞言抿了抿唇,他們隨陶清楹進醉仙坊之時,已是亥時,他在醉仙坊完成部署,確保陶清楹無法逃脫才回小樓稟報,他回來不過小半個時辰,秦恪的動作這般快。

    天一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秦恪會將陶清楹接回宮里,他此時才知道,為何自家主上方才要去醉仙坊。

    陶清楹畢竟是秦恪的生母,秦恪不會不管她。

    他們昨夜避開了秦恪的人,大肆誅殺陌景安埋藏在京都的暗線,金允格、司馬玉面上雖不動聲色,但在他們離去后又增了不少眼線盯著他們。

    盡管他們甩開了那些人,但這畢竟是京都,他們可以確保自己不被盯上,但盯著穆清、陶清楹的人他們也無法得知有多少人。

    許在他們剛進醉仙坊時,已被秦恪的人盯上。

    而選在他回小樓稟報的間隙接走陶清楹,也是篤定自家主上不在,煞九等人不會強硬攔人,拂了秦恪的顏面。

    天一煞九低著頭,久久沒見陌寒梟出聲,額角不由滲出細(xì)汗。

    陌寒梟負(fù)在身后的手微握,不知想到了什么,血眸中閃過一絲幽暗的光影,燭光錯落在他那張過分清俊的臉上,映出難辨的神色,微瞇的眸光更顯犀利。

    “穆清在何處?”

    “回主上,穆清還在郊外,未回葉府,煞四煞六在盯著�!碧煲辉捯魟偮�,窗外閃過一道身影。

    “主上�!鄙匪牡穆曇繇曀查g從門外傳來,天一煞九下意識對上了雙眼,心中一沉,除卻煞四煞六,還有十二名地煞守在穆清附近,護得這般嚴(yán)密,若穆清還出了差池,主上絕不會輕饒。

    房門推開之時,帶進一陣大風(fēng),掀起了陌寒梟的衣角。

    “主上,司馬玉派人去了穆隱的住所,約莫三十幾人,身手不凡,均守在暗處,公孫麒也在,只道郊外偏僻,以防穆清出現(xiàn)意外,他們奉皇命來保護穆清的安全。”煞四跪在一旁,清潤的話音透著恭敬。

    既是奉皇命,那便是秦恪的意思。

    防,防誰?

    意外,是什么樣的意外,需要三十幾個身手不凡的人來保護?

    且穆清不過是一個大夫,又有誰會害他?

    “秦恪突然派人去保護穆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天一沉吟,又道:“前腳派人去接陶清楹,后腳派人去郊外,是不是太過巧合?他不可能今日才知道陶清楹的藏身處�!�

    難道只是單純的怕主上找陶清楹的麻煩?

    秦恪若不知陶清楹藏身之處,煞一失蹤當(dāng)晚,金允格、戚航就不會出現(xiàn)在芳華學(xué)館的藏書閣,還制作陶清楹在馬車內(nèi)的假象,引開了煞一煞九。

    煞一返回藏書閣,撞見了陶清楹與穆玲玲等人撤離,跟蹤之時被陶清楹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與他們交手卻中了迷藥,卻不料從他們手中逃脫后,遭遇陌景安的人,背后中了冷箭,才受了重傷。

    這些,天一可都沒忘。

    在這之后,若說秦恪不知陶清楹藏在何處,天一自是不信。

    陰殃行刑前夜,司馬玉收到密旨,陰殃行刑后,讓他活不過次日。

    陰殃手上沾了那么多無辜之人的血,就算當(dāng)街凌遲處死,也難以平息受難百姓家屬心中之痛,而讓陰殃這般罪孽深重的人盡早解脫,這絕對違背司馬玉的原則。

    連他們都知道,秦恪不可能不知,但他還是下了這樣的密旨,為何?

    秦恪沒有理由下這樣的密旨。

    除非是有人所求。

    是誰求?也便只有隨陰殃赴死的穆玲玲。

    穆玲玲不會去求秦恪,但求陶清楹便是等同求了秦恪。

    若無人所求,陰殃的尸身也不會掛在城墻之上無人冒犯,也不會在期滿三日后被人所收,于穆玲玲同葬一處。

    罪惡滿盈之人,死后還能得到安葬,想到此,天一眸光泛起一絲諷意,秦恪作為大秦的天子,便是大秦百姓的君父,他這般做,天一無法高看他。

    天一話音落,煞四煞九一頓,顯然明了天一言中之意。

    穆清既能救王妃,主上便不會讓穆清出事,秦恪必定知道主上在穆清身邊也安排了人,但不知具體安排了多少人,現(xiàn)在秦恪突然派人去保護穆清,那必然是怕他們護不住穆清周全。

    秦恪若想坐穩(wěn)這皇位,穆清定然不能在秦國境內(nèi)出事,只因主上曾與他明言,保穆清,便是保王妃,也就是保秦國。

    陌景安的人已除,秦標(biāo)的人已死。

    還是說,有漏網(wǎng)之魚?

    但若有漏網(wǎng)之魚,秦恪沒有隱瞞他們的必要。

    但若已盡數(shù)除去,那還有誰讓秦恪這般忌憚?

    亦或說,是誰要害穆清?

    若無人相害,派那么多人前去,難道只是單純地不放心?

    若秦恪派人去接陶清楹、派人去郊外,并非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那秦恪要防的人是陶清楹?

    可穆清一死,對她有什么好處?

    王妃是她所生,便這般盼不得她好?

    且穆清畢竟是穆玲玲的父親,穆玲玲死時,陶清楹那般傷心作態(tài),她既能為穆玲玲向穆清屈身相跪,那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去傷害穆清。

    “啟程之日將近,她苦心積慮讓秦恪登上皇位,如今兩國和談,應(yīng)正中她下懷,不應(yīng)做這等蠢事才對�!鄙肪懦雎�,打破了寂靜。

    “王妃身上的弱陽散本是她授意,到如今,若是她還不死心,還想利用王妃謀害主上,未免太不知好歹�!鄙匪脑捯粑⒗洌瑢τ谔涨彘哼@個女人,他自是厭惡至極。

    天一忽而轉(zhuǎn)過頭看向煞四,他怎會將這點忽略了,“若她既想兩國聯(lián)姻順利,又想謀害主上,穆清可以不死,陶清楹這人無所不用其極,她只需使些手段讓穆清對我們無用,突然瘋了、傻了亦或是其他,穆清便不用隨我們回去,或是利用穆隱與秋時,讓穆清為其做事,她心計頗深,誰知會不會又在王妃身上使什么手段,王妃雖在小樓,無人可靠近,但啟程之日,按照儀式,王妃還需去皇家宗廟行告廟之禮,人多更是難防�!�

    天一說了種種可能,這些皆是他心中最為擔(dān)憂之事,王妃身上的弱陽散一日不解,他便難安。

    煞四煞九聞言沉默,只因天一說的不無道理,也只怕秦恪與陶清楹一條心,和談只作為緩兵之計,其余,皆不在乎。

    王妃于陶清楹而言,本就是一枚棄子,若這枚棄子,能替她將了軍,她哪還會在意什么血緣骨肉?

    “海上的情況如何?”陌寒梟望向煞四,目光冷醒,語氣平淡。

    “回主上,大多數(shù)還是吹西北風(fēng),偶有偏南風(fēng)時,回陽安才會順風(fēng)�!鄙匪幕氐溃瑥木┒甲吆B�,兩日就到華亭,若順風(fēng),從華亭到陽安需要半月,但逆風(fēng),至少也需要一個月。

    “從華亭到齊州,需要多久?”陌寒梟又問。

    煞四瞬間明了主上的用意,齊州是曜國地界,若過海路,秦國到曜國最近的地方就是齊州,而穆隱初醒,不適宜顛簸,坐船是要比坐馬車好些。

    穩(wěn)住穆隱與秋時,便是穩(wěn)住穆清。

    “順風(fēng),五至七天便到,若逆風(fēng),則需十日�!鄙匪牧⒓椿氐�。

    “你親自去華亭一趟,讓孔將軍做好準(zhǔn)備。”陌寒梟眸中浮上一抹冷然。

    “是!”煞四應(yīng)聲后,旋即閃身消失在屋里。

    “鳳鳴的部署準(zhǔn)備得如何?”

    “回主上,一切準(zhǔn)備就緒�!碧煲挥行@愣。

    陌寒梟垂下眼眸,天一與煞九屏住了呼吸,靜待指令,但最終,陌寒梟只是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了出去,有一瞬間,天一與煞九感受到熟悉的肅殺之氣。

    “天二。”陌寒梟的聲音傳出,天二的身影便閃了進來。

    “主上。”

    “事情辦得如何?”陌寒梟眼眸無波。

    “回主上,已辦妥”天二應(yīng)聲。

    陌寒梟望了眼窗外,天二只聞一聲輕嘆,心下有些疑惑,便聽陌寒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若天一問起,如實相訴便是�!�

    天二微愣,“是!”

    念安神醫(yī)教授天一多年,他們二人有師徒的情分,審問安神醫(yī)之時,天一并不在場,他帶走安神醫(yī)時亦是避開了天一。

    安神醫(yī)畢竟是由太子派來的,且跟在啟和帝身邊多年,他就算是叛徒、就算是蒙國國師,也能活著回到陽安再接受處置,但他錯在讓王妃身上的驅(qū)魂香提前發(fā)作。

    天二也只盼天一不要向他問起,只因他也不知如何開口,他將人丟在后山,生生喂了狼,僅剩的骨頭也挫成了灰。

    房門打開,陌寒梟站在廊下,風(fēng)拂起垂下的青絲與衣袂,那雙素來淡漠冷醒的血眸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沉重。

    “嚶嚶~~”小白不知何時從門里鉆了出來,貼著陌寒梟的腳邊輕聲叫喚著,抬起頭眨著黑亮的雙眼純真地看著陌寒梟。

    陌寒梟眸光掃過開了一角的門縫,垂下眼看著只嚶叫兩聲便不再出聲的小白,看著它的眼睛,不由蹲下揉了揉它的腦袋,很多時候,小白的眼睛與秦箐華有幾分神似。

    逗了它片刻,陌寒梟才起身,欲讓它回房,當(dāng)然,不是他所睡的房。

    小白想抬腳跑進他的屋內(nèi),只見陌寒梟走到它最近睡的房門口,推開了門,小白看向陌寒梟的目光瞬時轉(zhuǎn)為了哀怨,委屈地垂著尾巴走進屋里。

    “她醒時,再讓你同她一處�!蹦昂畻n進了屋,輕聲道。

    小白忽而抬頭看向陌寒梟,還是萬般委屈地鉆回自己的窩里,腦袋擱在前肢上,趴著。

    但在陌寒梟伸手摸它腦袋時,還是抬起腦袋拱了拱他的手心。

    陌寒梟凈了手,回到屋里時,秦箐華已然睡熟。

    床上的簾帳未放下,她一如睡在里側(cè),耳里已塞上蠟丸,呼吸均勻,臉頰微紅,相較兩日前,氣色好了些許。

    陌寒梟坐在床邊,輕輕拿起她放在外側(cè)的右手,被小白咬傷的地方已經(jīng)慢慢愈合。

    唇,輕輕印在她的手背,再緩緩放下,眸光落在她的臉上,許久未曾挪開。

    陌寒梟伸手往被中尋去,觸到她溫?zé)岬哪_,還有湯婆子,替她掖好被角,才起身往一旁的床榻走去,除去外衣。

    屋內(nèi)的燭火依舊亮著,陌寒梟躺在榻上,眸光只看著床上睡熟的人,良久,才合上了雙眸。

    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看,總都看不夠。

    秦箐華睡醒之時,屋內(nèi)的燭火已經(jīng)燃盡,紗窗透著一絲絲光亮,只依稀看得清屋內(nèi)的擺設(shè)。

    看到陌寒梟睡在榻上,秦箐華頓了頓,他側(cè)著身,面朝著床的方向,呼吸微沉,還在沉睡。

    秦箐華腳下的湯婆子早已沒了溫度,取出了耳中的蠟丸,輕輕把它踢出被中,陌寒梟未醒,知他淺眠,秦箐華未弄出聲響。

    收回的腳心貼了貼小腿,腳心不涼,但也不熱,肩背感覺有些冷,身子不由往被中縮了縮,臉也埋進來被中,輕微地打了個寒顫。

    秦箐華閉著眼,心中微嘆,這身子虧得厲害,還未入深冬,她便這般畏冷了,陽安要比京都冷上許多,這一路,也不知這身子能不能受得��?

    秦箐華沉在思緒里,未注意到陌寒梟已睜開了眼,在看到她蒙在被中,便起了身,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進來。

    “嗯?”秦箐華抬起頭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人,有些疑惑。

    陌寒梟的手?jǐn)堖^她的腰,腳尋到了她的腳心。

    “冷?”他嗓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面上還帶著困意。

    秦箐華對上他還未清明的雙眸,輕聲應(yīng)道:“還好�!�

    “再睡會?”陌寒梟低首吻了吻她的眉心。

    “嗯�!鼻伢淙A不知陌寒梟昨晚幾時回的屋,但也記得她入睡時,已是子時,現(xiàn)在天色未亮,約莫卯初,陌寒梟最多也不過睡了兩個時辰,也不知他怎就醒了,見他還困著,便想讓他再睡會。

    陌寒梟已合上雙眸,秦箐華動了動,抽出了被陌寒梟夾在小腿的腳心,欲要背過身面朝墻入睡。

    “為何要背對我?”她還未轉(zhuǎn)身,便聽陌寒梟出聲。

    秦箐華抬眸,這一月來,自她傷好能側(cè)身睡后,他們倆若同床,陌寒梟皆喜歡擁著她面朝面入睡,此時見他出聲問,只如實道:“后背冷�!�

    錦被中的身子動了動,秦箐華已轉(zhuǎn)過身,后背貼著陌寒梟的胸膛。

    陌寒梟伸手理了理秦箐華的長發(fā),他固然想看秦箐華的臉,但知她冷,便將她抱緊,腳又尋到了她的腳心。

    過了半晌,懷里的人身子開始放松,腳心亦被他捂暖了。

    秦箐華又泛起了困意,只覺身后的人似是暖爐般,被抱著很舒服。

    迷糊間被只手翻過身,她半睜開眼,下意識地縮到他的懷里,又合上了雙眸。

    陌寒梟唇角忽而勾起,掖好了她身后的錦被,抱緊懷里的人睡去。

    軟榻什么的,一點都不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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