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惠芳嬸來我家要錢。她紅著臉，極其艱難地開口：「阿笙，那錢原本是想送給你的�？伞晌夷腥藳]了，我又不會(huì)掙錢，全指望著那點(diǎn)積蓄�！顾拖骂^，仿佛覺得很羞恥般問我：「你看，那錢……你能不能……」「嬸兒，我用了二兩�！刮野巡即�給她，「這些是剩下的，我還沒動(dòng)過。」「那二兩銀子，我攢夠了錢就還給你。」惠芳嬸拎著布袋，哭了出來。她對(duì)著我千恩萬謝，說我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伤孟裢浟�，這錢是她給我的。明明是她幫了我，怎么反倒成了她來謝我呢？惠芳嬸愁著她家的生計(jì)，我愁著玉寧的病和驍兒的學(xué)費(fèi)。光靠我賣湯面，是付不起這些錢的。我苦苦思索了一段時(shí)日，終于想到了個(gè)好主意。我把自己給賣了，賣給城東的富商張家。張家見我干活麻利，人長(zhǎng)得還行，便想讓我給她家小姐做貼身丫鬟。他們說，每個(gè)月的月例就有一兩銀子。張大小姐出手闊綽，常給下人分賞錢，這樣算下來，堪堪夠玉寧的藥費(fèi)。而且張家有自己的私塾，下人的孩子也能旁聽，驍兒上學(xué)的事情也有了著落。美中不足的是，張家簽的是死契。我回去后和兩個(gè)孩子說，以后不出攤了。驍兒正掬了棒井水洗臉，聽后抬頭問我：「阿姐，怎么了？」我狀似無所謂地道：「開面攤太累了，我尋思著換個(gè)生計(jì)。剛好張家在招丫鬟，我準(zhǔn)備過去�！褂駥幰娴氖忠活D，愣愣地看著我：「阿姐，你要去做丫鬟？」「對(duì)啊�！刮矣门磷咏o她擦干凈臉：「做丫鬟好嘞，不用起早貪黑熬湯出攤，我一過去就是大丫鬟呢�！褂駥幈牬罅隧樱骸缸鲅诀哂惺裁春茫恐髯右R便罵，要打便打。阿姐，你怎么能去干這種活？」我啞然失笑：「你這話說的，旁人都能做，我有什么做不得的？」「不行！」玉寧的情緒很激動(dòng)，臉色漲得通紅：「那是要伺候人的，夜里還不能著家。阿姐要是去了，我想見你一面都難�！埂冈蹅冞@樣過日子不好嗎？阿姐你要是累，那我和驍哥就多干點(diǎn)活，或者我少吃一點(diǎn)也成�！刮覔u了搖頭：「玉寧，主要是咱家現(xiàn)在缺錢�！埂笡]有錢，我們可以一起掙��！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不行嗎？」玉寧連面都顧不得吃了：「阿姐，我是不會(huì)讓你去做丫鬟的！」我聞著爐子里傳來的藥味，莫名有些心煩。玉寧不知道，我已經(jīng)選了一條稍微好點(diǎn)的出路了。本來城西的木匠想娶我為妻。他年紀(jì)頗大，但家境殷實(shí)，說我婚后照顧他一家老小便好。我沒答應(yīng)。去做丫鬟，至少我還是在用自己的雙手掙錢�！笁蛄耍瑒e鬧了。」我閉上了眼，將藥端到她的面前：「我是在通知你們，不是和你們商量�！埂赴⒔悖X對(duì)你來說就那么重要嗎？你現(xiàn)在連我和驍哥都不要了？」她氣急之下，失手打翻了藥碗。墨色的藥湯流了一地，一股難聞的刺鼻味充斥著整個(gè)房間。我腦海里只有一個(gè)念頭。一兩銀子，沒了。我沒再理她，有些疲憊地合上了房門。她「砰砰」地拍門，氣鼓鼓地說：「阿姐，你是本公主的家人，怎么可以給人做丫鬟!」還是驍兒拉住了她�！赴⒔闼亲咄稛o路才這樣的。」驍兒終究將實(shí)情告訴了她：「寧兒妹妹，你這病太燒錢了，阿姐她也沒法啊�！刮以詾橛駥幹涝蚝竽芟｜c(diǎn)。結(jié)果第二日，驍兒慌慌張張地跑來，說玉寧不見了。她只留了張字條：「本公主絕不拖累阿姐�！惯@奶娃娃，是鬧離家出走？我和驍兒立刻兵分兩路尋她。走遍了大街小巷，連茅廁都沒放過，可怎么也沒找到人。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我的心突突直跳。后來，我是被惠芳嬸拽回去的。她揪著我的衣服：「阿笙，不得了咯，宮里來了個(gè)太監(jiān)，就在你家門口嘞�！刮夷涿畹馗莘紜鸹丶�。還真是個(gè)面白無須的公公，手里拿著個(gè)托盤，上面蓋著帕子。瞧見我后，他掀開帕子，露出一盤子的黃金。「皇上感激您照顧玉寧公主，這些是賞您的。」我呆呆地看著他。他的嘴一張一合，說的明明都是人話，拼湊在一起我卻聽不懂了�！腹飨Ｍ�(dāng)她皇嫂�；噬闲M(jìn)宮，想當(dāng)面問問您，可愿入宮為妃？」我被金子晃花了眼，茫然地看著公公，一時(shí)間不知該說什么。我腦海里只剩下一個(gè)念頭：玉寧平安，那真是太好了。她是宮里的公主，吃得起昂貴的藥，再也不用擔(dān)心活不過十歲了。見我久久沒有言語(yǔ)，公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笙姑娘是被這潑天的富貴驚到了吧。還愣著做什么，快隨咱家進(jìn)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