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章
四人匆匆往林中跑去,穿行在霧靄之中,一時不辨方向。
那邊兩批黑袍人注意到幾人的離去,霎時極有默契地休了戰(zhàn),齊齊往林中追來。
晏子疏心下憂心歲歲一路奔波過來此刻恐是體力不支,便道:“我知這邊有個山洞,跟我來�!�
三人點(diǎn)點(diǎn)頭,緊跟在晏子疏身后。
后頭追來的黑袍人因著地形不熟倒是慢了些許,加之重重山霧環(huán)繞,兩批人省得在林中打轉(zhuǎn),索性達(dá)成共識圍在林子四周。
晏子疏領(lǐng)著歲歲、沈年與沈知安進(jìn)到山洞中,這才真正喘了口氣。
“怎會有兩批人要?dú)⑽覀儯俊标套邮鑶枴?br />
“有一批是純妃的人。”
“有一批是靖國的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歲歲不禁看向沈年,清眸中掀起微弱波瀾,旋即她收回眸光,淡淡解釋道:“我曾派探子來江左打探父親您的下落,想是他送去的信中提到了父親的去向,此信又被純妃派人半道攔下,她約莫是想趕盡殺絕。”
晏子疏:“當(dāng)年我受純妃一恩,以為她生性純良,才放心把你送到她手中,竟不想此人這般狠毒�!�
他此刻方才明了歲歲為何在年節(jié)連夜奔赴至江左來尋自己,這十余年的隱忍及委屈落在她的眉眼間,竟都只化成一抹極淺極淡的風(fēng)霜。
片刻,晏子疏又問沈年:“為何會有靖國的人?”
沈年:“我是靖國行十一的皇子,而今靖國太子遭廢,皇上亦是時日無多,有人恐我回去后爭儲君之位,才意圖半道截殺�!�
他輕飄飄的說出這些話,本以為該是坦蕩的,余光卻忍不住瞥向歲歲。
只見歲歲清淺一笑,眸子里卻不含笑意。
林子里的枯葉被風(fēng)吹著沙沙作響,她輕緩的聲音伴著陣陣風(fēng)息傳入沈年耳中。
“你叫什么?”
“江休言。”
聞言,歲歲只是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波靜得似夏夜的月光,觀徹著萬物,又對萬物都不在意。
長久的一段靜謐后,外頭的霧色淡了許多,只是知道黑袍人守在林外,幾人不敢貿(mào)然出林。
沈知安忽而問:“鳳陽宮走水,連陛下都以為小殿下您……”
“夫子又何必再喚這聲小殿下,我已不是元暮公主了。”歲歲冷清道。
沈知安啞然失笑,他望向歲歲雙眸,依稀記得這雙眸子從前凈如白雪,如今仿佛揉進(jìn)了團(tuán)團(tuán)散不開的愁云,而那道執(zhí)著如炬的光芒,似乎也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暗下去。
沈知安又道:“老夫還記得那日在行宮,陛下對你說的那句‘跳出棋局’,本以為你的選擇是安定,將軍府確實(shí)也護(hù)得起這份安定,卻未想到,你竟設(shè)了這場出局之弈。”
晏子疏苦笑道:“知安,你我數(shù)十年的交情,此事我同你說了也無妨,歲歲并非純妃所出,而是我晏家的女兒�!�
皇室的晦秘猶如沉入河底的墨翡,浮上水面的那一刻合該是震懾世人,而此刻它卻似淡荷輕輕探出了頭,并未引起任何風(fēng)波。
沈知安極淡然地接受了這個訊息,道:“不在皇家也好�!�
說罷,他忽然抬眸定定盯著歲歲,眸中的慈祥與和藹一時叫歲歲不知如何自處。
但聽得沈知安語重心長:“歲歲啊,但盼往后你能真心笑一回�!�
歲歲愣了一愣,清眸微垂著,長睫下灑著淺長倒影,她蒼白的唇輕輕抿了抿,到底是什么也沒說。
卻有束束煙火在江休言心頭綻放,帶起他神色里的幾分歡喜,他問:“所以,你并非公主?”
四人匆匆往林中跑去,穿行在霧靄之中,一時不辨方向。
那邊兩批黑袍人注意到幾人的離去,霎時極有默契地休了戰(zhàn),齊齊往林中追來。
晏子疏心下憂心歲歲一路奔波過來此刻恐是體力不支,便道:“我知這邊有個山洞,跟我來�!�
三人點(diǎn)點(diǎn)頭,緊跟在晏子疏身后。
后頭追來的黑袍人因著地形不熟倒是慢了些許,加之重重山霧環(huán)繞,兩批人省得在林中打轉(zhuǎn),索性達(dá)成共識圍在林子四周。
晏子疏領(lǐng)著歲歲、沈年與沈知安進(jìn)到山洞中,這才真正喘了口氣。
“怎會有兩批人要?dú)⑽覀�?”晏子疏問�?br />
“有一批是純妃的人�!�
“有一批是靖國的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歲歲不禁看向沈年,清眸中掀起微弱波瀾,旋即她收回眸光,淡淡解釋道:“我曾派探子來江左打探父親您的下落,想是他送去的信中提到了父親的去向,此信又被純妃派人半道攔下,她約莫是想趕盡殺絕�!�
晏子疏:“當(dāng)年我受純妃一恩,以為她生性純良,才放心把你送到她手中,竟不想此人這般狠毒�!�
他此刻方才明了歲歲為何在年節(jié)連夜奔赴至江左來尋自己,這十余年的隱忍及委屈落在她的眉眼間,竟都只化成一抹極淺極淡的風(fēng)霜。
片刻,晏子疏又問沈年:“為何會有靖國的人?”
沈年:“我是靖國行十一的皇子,而今靖國太子遭廢,皇上亦是時日無多,有人恐我回去后爭儲君之位,才意圖半道截殺�!�
他輕飄飄的說出這些話,本以為該是坦蕩的,余光卻忍不住瞥向歲歲。
只見歲歲清淺一笑,眸子里卻不含笑意。
林子里的枯葉被風(fēng)吹著沙沙作響,她輕緩的聲音伴著陣陣風(fēng)息傳入沈年耳中。
“你叫什么?”
“江休言�!�
聞言,歲歲只是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波靜得似夏夜的月光,觀徹著萬物,又對萬物都不在意。
長久的一段靜謐后,外頭的霧色淡了許多,只是知道黑袍人守在林外,幾人不敢貿(mào)然出林。
沈知安忽而問:“鳳陽宮走水,連陛下都以為小殿下您……”
“夫子又何必再喚這聲小殿下,我已不是元暮公主了。”歲歲冷清道。
沈知安啞然失笑,他望向歲歲雙眸,依稀記得這雙眸子從前凈如白雪,如今仿佛揉進(jìn)了團(tuán)團(tuán)散不開的愁云,而那道執(zhí)著如炬的光芒,似乎也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暗下去。
沈知安又道:“老夫還記得那日在行宮,陛下對你說的那句‘跳出棋局’,本以為你的選擇是安定,將軍府確實(shí)也護(hù)得起這份安定,卻未想到,你竟設(shè)了這場出局之弈�!�
晏子疏苦笑道:“知安,你我數(shù)十年的交情,此事我同你說了也無妨,歲歲并非純妃所出,而是我晏家的女兒。”
皇室的晦秘猶如沉入河底的墨翡,浮上水面的那一刻合該是震懾世人,而此刻它卻似淡荷輕輕探出了頭,并未引起任何風(fēng)波。
沈知安極淡然地接受了這個訊息,道:“不在皇家也好�!�
說罷,他忽然抬眸定定盯著歲歲,眸中的慈祥與和藹一時叫歲歲不知如何自處。
但聽得沈知安語重心長:“歲歲啊,但盼往后你能真心笑一回�!�
歲歲愣了一愣,清眸微垂著,長睫下灑著淺長倒影,她蒼白的唇輕輕抿了抿,到底是什么也沒說。
卻有束束煙火在江休言心頭綻放,帶起他神色里的幾分歡喜,他問:“所以,你并非公主?”
歲歲點(diǎn)點(diǎn)頭:“嗯。”
他忽而笑得更甚了,道:“那便好�!�
他一方面覺得她往后便不用再受皇室束縛之累,這是極好的;一方面又想起平華帝曾叫他克制下的那分私心,似乎終于可以冒出頭角,應(yīng)該也是好的吧?
林中冷意更濃幾分,半空中落下一瓣似白似透的沫子,在斜斜光影里映著清澄的微光,細(xì)細(xì)一看,才知是雪花。
晏子疏:“江南一向少雪,今日竟落雪了�!�
沈知安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道:“這可不妙,若那群黑袍人還在外頭守著,我們只怕要在這里過夜�!�
到了夜里,氣溫降下來,加之落雪,人的身體恐是頂不住。
江休言道:“我去看看他們可還在林外�!�
“我與你一道去�!�
歲歲倏然站起身來,見三道視線齊齊詫異盯著自己,她解釋道:“有個照應(yīng)�!�
沈知安:“如此也好�!�
晏子疏:“萬萬不可�!�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沈知安與晏子疏對視一眼,似是心領(lǐng)神會,又同時改口道:
“一同去也好。”
“那便休言一人去吧。”
聞之,兩人不禁擰著雙眉,疑惑看向彼此。
到最后,晏子疏索性一攤手,說:“依歲歲的。”
歲歲放下背間行囊,正要提步時,似想起什么,她又從包裹中取出一方帕子,才轉(zhuǎn)身出了山洞。
穿過茂密林木,腳下枯枝被踏碎的聲音清脆回蕩在林間。
一片清寂里,江休言驀地問道:“你以后會留在江左么?”
歲歲搖搖頭,說:“誰又知以后的路,能活著已是萬幸了�!�
江休言看著她半側(cè)清稚的輪廓,張了張唇,欲言又止,欲語還休。
復(fù)行數(shù)步,但見林外幾行黑袍人來回踱著步,全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兩人只得轉(zhuǎn)過身往回走。
雪勢倏然大了起來,洋洋灑灑落了滿首花白,這條靜謐林道走來,恍惚是從青絲走到白首。
歲歲猝然將手中帕子塞到江休言手里,說:“它已是你的物,我不該再留著�!�
帕子冰涼涼地,攥在手心竟有些微的燙手,像剛溫過的烈酒那樣燙。
江休言卻沒推拒,下一瞬驀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首看向歲歲。
他眸中的野風(fēng)不曾停歇,一如林中低鳴不斷的山風(fēng)。
山風(fēng)拂過他清冽的眉梢,拂過歲歲清削的肩膀,拂過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粒。
良久,但聽他道:“我在你的眸中看見了漫天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