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你下死手��?!
顧云拎著朱砂瓶、抓住一把黃紙塞進腰間,撒腿就跑,嘴里還破口大罵:“張老頭你個老狗東西!你不是說畫張符能鎮(zhèn)得住嗎?!鎮(zhèn)個錘子�。 �
他一邊沖一邊喘,“我真是信你邪了,這哪是畫符,這是要我見祖宗去��!你個挖坑給孫跳的老狐貍!”
他邊跑邊回頭看一眼,煤油燈早在剛才被風(fēng)吹滅,那片墳地早已陷入漆黑。而那只從墳里伸出來的手,此刻已連著半截身子從地里爬了出來。
那玩意動作極快,一聲嘶吼,像破風(fēng)箱里扯碎的鬼叫:“——啊——吼�。 �
整個山溝溝仿佛都炸了。
沉睡在林中的鳥群頓時驚飛,噼里啪啦從樹上騰起,一時間黑影亂舞,羽毛紛飛。而那具尸骸,卻一步滑出,竟像活人般利落地攔在顧云面前!
顧云一個急剎,差點沒當場撞上它,腿肚子頓時抽筋,愣愣地看著那“人”。
那不是人�;蛘哒f,是一個“人形的東西”。
它瘦得像是樹枝扎出的骨架,身上裹著碎裂發(fā)黃的壽衣,雙手五指修長如枯鉤,灰白皮肉緊貼骨頭,臉瘦得皮包骨,眼窩深陷發(fā)黑,鼻梁早已塌掉,嘴巴裂成兩個血洞,牙根發(fā)黃,一張一合間發(fā)出“咯咯”摩擦聲。
“媽呀……”顧云眼珠一翻,“這也太特么丑了……”
還沒等他喊完,那東西已經(jīng)動了。
它突然一個前撲,抬爪便朝他臉上招呼過來。顧云身子一側(cè),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左肩衣服“刺啦”一聲被撕開一道長口子,皮膚上也被抓出幾道血痕。
“不是你下死手�。俊彼麌樀貌惠p,沒顧得上傷勢撒腿就跑。
那玩意顯然不準備放他走,腿長得像竹竿,每步都比顧云大出一截。
“你個臭老頭!大半夜跟我玩兒畫符的游戲!還不講套路地跑人墳頭練膽子!”顧云跑得快哭了,心里對張連山的怨氣飆升到新高度。
山風(fēng)呼嘯,顧云一頭扎進亂墳崗的荒草堆,左拐右繞地拼命奔逃。后面那怪物腳步可不重,但速度又極快,每次顧云以為甩開,它卻總能在拐角處再度出現(xiàn),像是憑空傳送過來。
“你上輩子是屬牲口的吧?!咋這么能跑?!”顧云喘著粗氣,邊跑邊罵,“我他娘的還只是個孩子��!您就放我一馬吧!”
顧云一邊跑一邊去腰間摸那堆符紙,猛地在里面撕下一張剛才畫完的黃符,嘴里狂念:“神啊佛啊祖師爺啊,甭管是誰,誰能聽見就來一腳雷給這玩意劈死��!”
他隨手朝身后一拍,符紙貼在了一棵歪脖老樹上,結(jié)果啥反應(yīng)也沒有,連風(fēng)都不多吹一縷。
“我就說這玩意就是騙人的!”
他繞過一處塌陷的土堆,猛地鉆進一條土坯墻后的小溝渠,想以地勢掩體逃命�?梢粋滑步?jīng)]站穩(wěn),朱砂瓶滾出老遠,黃紙全灑了一地。
“完了�!鳖櫾期s緊撿地上散落的東西,喘著粗氣盯著漆黑的天,“這回真的得見祖宗了。”
他聽得出來,身后的追擊聲停了。那意味著……它到了。
腳步聲近了,踩著干草“咔哧咔哧”作響,像是刻意不藏聲音地折磨他的神經(jīng)。
顧云的身體告訴他還不能死,催促著他趕緊爬起來。他再次起身,腳底幾乎是踩著風(fēng)溜滑而行。但無論再怎么跑,身后那東西的喘息聲仿佛始終貼在耳邊,就像一個影子,死死跟著不放。
忽地腳下一空。
“哎喲我——”
“咕咚!”
他一腳踩空,整個人被樹根絆倒,直接扎進地上的枯草堆里。狼毫筆“啪”一聲插進泥地,只剩毛尾抖了抖。
顧云腦袋嗡嗡作響,耳邊全是自己心跳的轟鳴。
等他回過神來,那聲音……近了。
“咯吱……咯吱……”那玩意走路的聲音就在不遠處,仿佛腳底踩著干骨頭,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顧云張大了嘴,四肢發(fā)軟,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著念頭——逃?來不及了;反打?我拿啥?那破筆還是他姥爺淘汰的舊貨,剛剛畫的符還沒用,拿來當武器還不如牙簽管用。
他咽了口唾沫,忽然一個主意冒出來。
——憋氣裝死!
記得姥爺說過,一般像這種只會追趕活物,沒有靈智的邪祟是看不見東西,只能靠活物的呼吸來確定他們的方向。
所以理論上只要憋氣裝死,這玩意就看不見他了,但僅僅是理論上,畢竟他也沒試過。
“不管了!”他猛地閉上眼,身子往下一躺,把臉埋進泥巴和枯草里,手腳僵直,屏氣凝神,裝得那叫一個專業(yè),那叫一個地道。
顧云猛地閉上眼,身子一僵,心里念叨著:“我是死人,我是死人……我是一根爛柴,我躺平了,我沒氣兒……”
他忽然想到:“要不我再摳點土抹臉上?顯得真點……”手指剛動了一下,立刻又收回,“不行不行,演多了容易穿幫!”
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jīng)走到了他跟前。
顧云屏住了呼吸。他聽見身后那東西低低地發(fā)出一聲“吼……”像是沒找到目標,有些疑惑地在附近轉(zhuǎn)了一圈。
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濕尸腥,仿佛多年未腐爛的老尸體,又像被濕氣泡了幾年的棺木。
那聲音在他頭頂徘徊。突然,一道指尖的冰涼觸感從他后脖頸撫了過去。
顧云頓時汗毛倒立,忍住了想要叫出來的沖動。
可下一刻,那冰冷又離開了。那尸體似乎判斷附近沒有活人的氣息,發(fā)出一聲低吼后,朝其他方向蹣跚走去。
顧云依舊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敢動一下,生怕一個眨眼把小命交代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圍一點聲響都沒了。
顧云艱難地抬起頭,滿臉泥巴,眼里含淚。
他咬牙咕噥一句:“老頭……你這個狗姥爺……你要是明早真來接我,我先打斷你那根旱煙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