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崩潰的男人

    刺眼的陽光讓他瞇了瞇眼。

    樓頂上的男人看到他上來，幾乎是立刻就沖了過來，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激動和狂喜，聲音都帶著顫音：“謝謝你！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你救了我們父子倆的命��！”

    許平升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點不自在，只是點了點頭，把手里的紙箱遞了過去，語氣平淡地說道：“就這點方便面和餅干，先湊合著吃吧。孩子吃的奶粉，我這沒有，也幫不上什么忙�！�

    男人一把接過紙箱，像是捧著稀世珍寶，連連點頭，語無倫次地說道：“夠了！夠了！這些夠我吃了！真的，太感謝你了！我這里的奶粉早就吃完了，這村里……我也不知道哪家還有，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根本沒辦法出去找……那些怪物……”

    他聲音哽咽，顯然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經(jīng)歷。

    許平升的目光落在男人懷里的嬰兒身上。

    小家伙閉著眼睛，小嘴微微動著，似乎睡得很安穩(wěn)，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怎樣一個操蛋的世界。

    他的心底，某個角落莫名地軟了一下。

    “孩子多大了？”他放輕了聲音問道。

    “剛滿月沒幾天�！蹦腥嘶卮鸬�，看著孩子的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卻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和慈愛。

    “叫什么名字？”

    “還沒……還沒來得及取名字呢。”男人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沙啞和疲憊。他低頭看著懷里那個小小的襁褓，眼神復(fù)雜，有疼愛，有茫然，更多的卻是深不見底的悲傷。他似乎想伸手摸摸孩子的臉，但沾滿污垢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最終還是停在了半空。

    許平升看著他，沒說話。這空曠的樓頂，只有風(fēng)聲和男人壓抑的呼吸聲。陽光照在男人布滿胡茬和污漬的臉上，顯得格外憔悴。

    “孩子他媽……”男人艱難地開口，喉結(jié)上下滾動，似乎每個字都耗盡了他極大的力氣，“末日剛開始那天……就、就……”他猛地閉上眼，仿佛不忍回想，聲音也帶上了顫抖，“變成了……喪尸�！痹S平升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撬棍。他想起了剛才在樓梯間解決掉的那個女喪尸，穿著睡衣……難道……？這念頭還是讓他背脊竄起一股寒意。這世道，親人轉(zhuǎn)眼變怪物，真是操蛋。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汲取一點力量，才繼續(x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就在樓下……我聽到動靜不對，沖下去看……她、她已經(jīng)不是她了……眼睛……那眼睛……”他猛地打了個寒顫，仿佛又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我……我只來得及把孩子搶過來，退回二樓，用柜子死死頂住門……”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然后……我就一直聽著她在外面撞……抓……那聲音……”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后來……后來沒動靜了，我也不敢下去看。抱著孩子躲到三樓，最后沒辦法，才退到這個樓頂上……吃的……早就沒了……奶粉也……”

    說到這里，他再也支撐不住。這個看起來至少一米八幾的漢子，抱著襁褓里的嬰兒，當(dāng)著許平升這個陌生人的面，突然就崩潰了。他把臉埋進嬰兒柔軟的襁褓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fā)出壓抑而痛苦的嗚咽聲。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塵，沖刷出一道道狼狽的痕跡，滴落在包裹著嬰兒的舊床單上。懷里的嬰兒似乎被驚擾了，發(fā)出幾聲細弱的、像小貓一樣的哼唧。

    許平升看著這一幕，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是什么好心泛濫的圣母，但也做不到完全無動于衷。他想起了自己那個下落不明的老爹，如果老爹也遇到這種情況……他甩了甩頭，把這個不吉利的想法驅(qū)逐出去。他看著男人哭得像個孩子，又看了看他懷里那個對末日一無所知的小家伙，心里莫名有些煩躁。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悲傷氣氛：“行了，哭解決不了問題，還可能把下面的東西招上來。”他頓了頓，看著男人抬起那張淚水縱橫的臉，繼續(xù)道，“有力氣哭，不如想想接下來怎么辦。你這樓頂，還能撐多久？”

    “對……對，哭沒用�！蹦腥撕鷣y地抹了一把臉，聲音依舊沙啞，但語氣已經(jīng)堅定了不少，“師傅，你說得對，哭解決不了問題。我……我不能倒下，為了孩子，我也要撐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身體，生怕驚擾了懷里的嬰兒，又抬頭看向許平升，帶著一絲希冀和懇求：“師傅，你……你是要走了嗎？”

    許平升看著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還有些物資，可以給你一些，讓你撐一段時間。但奶粉……我真的沒有�！�

    男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色，連連點頭：“夠了夠了！真的夠了！你能給我們吃的，已經(jīng)幫了大忙了！奶粉……奶粉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他話還沒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對了！奶粉！我想起來了！村里……村里有個小賣部！以前賣東西挺全的，說不定……說不定還有奶粉！”

    “小賣部？”許平升挑了挑眉，目光掃視了一下樓下破敗的村莊，又看向男人，“你知道路？怎么去？”

    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氣急切地說道：“我知道路！我知道！小賣部就在村文化廣場旁邊，離這里不遠！以前我經(jīng)常去買東西，路熟得很！至于喪尸……我……我可以的！為了孩子，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他眼神堅定，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但語氣中還是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猶豫和恐懼。顯然，獨自一人帶著嬰兒在喪尸橫行的村子里行動，對他來說，依舊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

    許平升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帶著這個男人和嬰兒，無疑會增加行動的難度和風(fēng)險。

    他原本只是想給他們一些食物，幫他們暫時度過難關(guān)，然后就離開這里，繼續(xù)自己的行程。畢竟，末世之中，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更何況還要帶著兩個累贅。

    可是，看著男人那充滿希冀的眼神，以及他懷里那個弱小的嬰兒，許平升的心再次動搖了。

    “好吧�！痹S平升終于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我可以幫你去小賣部看看。但是，我要事先說清楚，我只能盡力而為，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奶粉，也不能保證我們都能安全回來。而且，在行動過程中，你必須聽我的，不能擅自行動，明白嗎？”

    男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明白！明白！師傅你放心，我一定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到奶粉，我這條命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