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用槍換藥
二樓的金屬走道上,幾個人影手持槍械,冷冷地俯視著下方。領(lǐng)頭的一個壯漢馮震緊緊握著手中的95式,指節(jié)泛白。
看到下方那群陌生人影,尤其是他們手里雖然雜亂但數(shù)量不少的武器,他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腦海里不合時宜地閃過幾個月前那刻骨銘心的一幕。
那時,縣城剛剛淪陷不久,他們還在地面上艱難求生。彈藥開始吃緊,食物更是難找。在一個廢棄的居民樓里,他們遇到了十幾個幸存者。
那些人形容枯槁,衣衫破爛,哭著喊著求救,說被喪尸圍困好幾天了。
孫劍軍心軟,帶著他們幾個清理了樓里的喪尸,還把僅剩的一些壓縮餅干和水給了他們。他們甚至動了念頭,想把這群人帶回臨時據(jù)點,大家一起想辦法活下去。誰知,就在他們準備離開,背對著那群幸存者的時候,變故陡生!那群人里幾個看著最老實巴交的漢子,突然從懷里掏出藏好的柴刀和鋼管,怪叫著從背后撲了上來,目標明確,就是他們身上的槍!
他們根本沒有防備,三個兄弟,黃大頭、老錢、小周,瞬間被砍倒在地,還沒來得及開槍,就被隨后涌來的喪尸撕成了碎片。馮震親眼看著平日里最愛講笑話的老錢,被一只喪尸咬斷了脖子,鮮血噴濺。
他們雖然立刻反擊,打死了那幾個畜生,但三條命��!
三個一起扛過槍、一起流過汗、一起罵過娘的好兄弟,就這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群幸存者,根本不是什么可憐人,而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為了搶奪武器,連救命恩人都下得了手。從那天起,他們就徹底失去了對人類的信任。
什么幸存者,什么同胞,在這末世里,都不過是潛在的敵人。眼前的這伙人鉆這種鬼地方,手里還有武器,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又是一群心懷鬼胎的家伙?必須先下手為強!
馮震的視線在下方人群中逡巡,眉頭越鎖越緊。弩弓,改裝氣槍,這些武器五花八門,顯然不是制式裝備,可對面那些人握著它們的姿態(tài),卻透著一股久經(jīng)沙場的沉穩(wěn)。
他身旁的朱保國壓低聲音:“班長,看他們的樣子,多數(shù)是平民,不像軍伍里出來的人。不過……這伙人氣色都還不錯,不像餓肚子的樣子,而且你看他們隊伍里有男有女,卻不見慌亂,倒像是……有點章法�!�
馮震默不作聲,心中念頭急轉(zhuǎn)。朱保國說的沒錯,這群人衣著雖然也沾著塵土,但相對整齊,精神面貌更是比他們這些日子在地下東躲西藏的老鼠強上不少。隊伍的紀律性也出乎他的意料,沒有人大聲喧嘩,行動間隱隱有配合。這讓他不禁猜測,這些人究竟是某個大幸存者基地的先遣偵察隊,還是說,在他們不知道的地面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種組織嚴密、裝備自給的新型游蕩團隊?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好對付。只是,連長他……
就在雙方對峙,空氣凝重得快要滴出水的時候,許平升只覺身后一陣惡風(fēng)襲來,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朝他嘴捂來,另一只手則想鎖他喉!他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頭猛地向后一撞,同時身體重心下沉,右肘狠狠向后頂去!
“呃!”身后傳來一聲悶哼。
偷襲者顯然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頭領(lǐng)”反應(yīng)如此迅猛,力道也如此驚人。許平升一招得手,毫不戀戰(zhàn),順勢一個卸力,扭腰發(fā)力,一個干脆利落的背摔,將身后那人砸向地面!
“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倉庫里格外刺耳。
“住手!”二樓的馮震怒喝一聲,槍口猛地壓低。
許平升的隊員們也是一驚,瞬間武器齊齊對準了二樓和那個被摔倒在地的軍人。兩個隊原手中的弩箭已經(jīng)上弦,冰冷的箭頭閃著寒光。趙光鐵則“媽呀”一聲,雙腿一軟,差點直接坐地上,幸好被旁邊的隊員一把扶住,他臉色慘白,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嘴里小聲念叨:“完了完了,這下捅馬蜂窩了……”
幾乎在許平升制住偷襲者的同時,一個身影從二樓如獵豹般躍下,動作迅捷地撲向最前面、離他最近的趙光鐵。趙光鐵哪里見過這場面,只覺脖子一緊,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經(jīng)貼在了他的頸動脈上。
“都別動!我們沒有惡意!”那人正是朱保國,他一手勒住抖如篩糠的趙光鐵,一手持匕首,但刀鋒卻并未真正壓下,只是虛抵著,他急促地喊道,目光卻緊緊盯著站定身形,眼神冷冽的許平升。
許平升目光掃過被他摔倒在地,正痛苦呻吟著爬起來的軍人,又看向朱保國,最后落在他和二樓馮震等人衣領(lǐng)處那褪了色的軍裝配章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壓迫感:“這就是軍人和老百姓的交流方式?”
朱保國被他看得臉上一紅,手上力道不自覺松了些,趙光鐵趁機猛吸幾口氣,差點翻了白眼。
朱保國連忙解釋:“這位兄弟,誤會!實在是……我們被逼無奈!我們有戰(zhàn)友、兄弟,就是因為太相信遇到的‘老百姓’,結(jié)果……結(jié)果連命都丟了!我們這次,真的是有事相求,我們的連長他……他快不行了!”說到最后,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絕望。
保國的話像是一劑猛藥,讓倉庫里的氣氛為之一滯。二樓的馮震身形一僵,握槍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幾分,但很快又重新繃緊�!袄隙�!”他厲聲喝道,“別忘了我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朱保國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但他沒有放開趙光鐵,只是看著許平升,眼神懇切:“這位兄弟,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駐青峰縣武裝部的,末世前是軍人!我們連長,孫劍軍,他發(fā)高燒一直不退,情況非常危險!……我們……我們想跟你們換點藥!用槍換!我們還有幾支步槍和一些子彈,可以都給你們!”
他豁出去了,在這求生無門、看不到希望的地下世界里,軍人的驕傲和尊嚴似乎已經(jīng)變得不那么重要。能救命,哪怕是跪下來求,他也在所不惜。
“用槍換藥?”許平升眼神微動,他看向朱保國,又抬頭看了看二樓的馮震。他注意到馮震在聽到“換藥”兩個字時,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和掙扎,但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憂慮和決絕所取代。反倒是朱保國,似乎是鐵了心,為了救人,寧愿放棄這末世里最寶貴的依仗——武器。
這不像那些為了搶奪物資而喪心病狂的歹人。他們身上的軍裝雖然破舊,但那股子挺拔勁和眼里的光,是那些烏合之眾裝不出來的。尤其是聽到“發(fā)高燒”這三個字,許平升心中陡然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老李,還有他自己……這會是一種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