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顧家歸來
云寶齋是大昭唯一一家可為宮中貴人提供金銀玉器首飾的店鋪，在大昭貴族皇親中極為受歡迎。
這不，姜離帶著晴歡已經走到了云寶齋的門口。
“姑娘你看，那是在做什么？”
晴歡正指著云和鋪，云和鋪與云寶齋是同一個掌柜，一個專門售賣衣料成衣，一個專賣寶石金銀玉器，又是在街上的黃金地段，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隨處可見，可謂是掙得盆滿缽滿。
以往這兩家店從來不缺顧客，可是此時的云和鋪卻是門可羅雀。
看見門口森然有序守著的人馬，將市間其他顧客皆攔在外面，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位貴人在選衣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離根本不去湊這個熱鬧，只看了一眼便抓著晴歡走進了云寶齋。
因著姜離是這兒的�？�，她的首飾一多半盡數是在這里采買的，或買成品或拿來寶石加工，姜府在這可是頂級的貴客。
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了去。
姜離已然坐在云寶齋的里間，好茶好點心地上著，掌柜的一臉笑模樣。
“不知郡主今日要選些什么樣的首飾？”
姜離的大手筆人盡皆知，只要掌柜的不是傻子，定然是將她當做財神爺一樣地供著。
姜離向晴歡使了個眼色，晴歡立即遞上去一塊玉質剔透的羊脂白玉。
“此玉煩請掌柜的按照圖中樣式打造一副項圈出來�！�
掌柜的賊眼瞇起，用他幾十年的毒辣眼光細細觀察了一番。
好玉！
此玉質地極為細膩，觸摸上去如嬰兒肌膚般嬌嫩，色調純凈均勻，潔白溫潤，凈度極高，是塊難得的上好璞玉。
掌柜的眼中迸發(fā)出驚嘆的神采，他一面將一同相贈的圖紙展開，一面差人好生將這塊玉抬了下去。
“看起來是小童所用之尺寸，不知郡主還有沒有其他要求？”
這圖紙上的樣式設計地極為奢華，且不說姜離拿來的名貴玉料已價值千金，這項圈之上以金環(huán)繞寸長，左右各一。
金環(huán)之上左右各一雕刻的蓮花紋更彰顯雍容華貴，蓮花紋中間還鑲嵌有名貴的翡翠紅寶石。
掌柜的見多識廣，這物件說是宮中所用也有些過于名貴奢華。
可是此物是出于姜離之手，便不會讓人覺得驚訝了。
誰人不知，姜國相嫡女，堂堂安昭郡主，深受陛下寵愛，甚至超越了宮中其他的公主皇子。
掌柜的點頭稱是，又多問一句：“不知郡主何日來�。俊�
姜離略想一想，在心里默默地盤算著日子。
“此物制作定然繁瑣，其中鑲嵌的紅寶石我還未得，不急在這幾日，你且尋了最好的工匠制作著，待寶石送來，再行鑲嵌，六個月后我來取。”
此物要先量尺寸，切割玉環(huán)，再尋上好的金子做對稱鑲嵌，每道工序若是認真嚴謹著，可得不少日子。
眼下貴人既然發(fā)話了，工期又是這樣足足的，掌柜的簡直眉開眼笑著奉承。
“是是，皆聽郡主吩咐�！�
正要離開之際，只見一小打雜的闖入進來，掌柜的橫眉大喝：“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子，沒看見貴人還在此嗎？冒冒失失闖進來也不怕沖撞了貴人！”
那被罵的打雜小弟一臉的委屈，可是卻也不能反抗辯駁。
只見他彎曲著身子，湊在掌柜的耳邊說著什么。
姜離飲下一口茶，旁人的私隱她可沒什么興趣聽。
掌柜的臉色變了又變，他躊躇再三，看向姜離的眼神中多了些不可言說的為難。
“掌柜的若有急事且忙去，本郡主事兒辦完了，便回府了�！�
反正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姜離也不欲在此處多待。
掌柜的如蒙大赦，他雙手作揖躬身行禮，袖口靠近臉時，悄默聲抹去了額頭滴下來的汗水。
姜離帶著晴歡正準備離開云寶齋打道回府。
剛出了里間，姜離就知道自己這次不會這么輕易回家了。
“我當是誰？原來是安昭郡主，郡主今日也有興致挑挑首飾？”
姜離腳步定在原地，多月不見，林清禪竟然豐腴了些，原本尖細的下巴如今看起來倒是富態(tài)豐滿。
想來，她作為恒王妃的生活定然不錯。
“姜離拜見恒王妃，我已選完，恒王妃請�！�
姜離不欲與她纏斗，逞口舌之快，很是謙卑地讓開，讓一直站在門口無人迎接的林清禪進來。
那掌柜的也是個極為有眼色的，他看了看姜離的反應，見她不欲與人起爭執(zhí)，便很是狗腿地湊到恒王妃身前去。
“不知恒王妃駕到，小人有失遠迎，還望王妃恕罪！”
“不知王妃今日來可是要選些首飾？”
林清禪的目光卻不移動半分，她眼中燃燒著劇烈的火焰，姜離隨之出使已經三月，她一直未曾得見。
今日總算是躲不過去了吧。
林清禪也沒其他心思，不過是因為之前數次三番想陷害姜離，可是皆未成事，眼看自己的聲望都要不及姜離了。
此前姜離的聲明爛透，她作為國公府嫡女，怎甘心被姜離比下去？
因此，在她已經是恒王妃后，她巴不得能夠再與姜離一決高下。
所以方才姜離垂眸安分行禮時，林清禪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姜離啊姜離，你不是厲害得緊嗎？
今日還不是要向本王妃行禮問安？
嘗到虛榮心滿足的滋味，所以她現在更不想放姜離走了。
明明姜離是最囂張的那一個，平日里說她一句便要頂回來十句的不服管教。
林清禪原以為只要姜離不向她行禮，她便可以大不敬之罪好好地懲治一番。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姜離竟然安安分分地行了禮，問了安。
還低眉順眼地未有一句怨言。
沒有折磨到姜離的林清禪便想要以最利的劍刃扎進姜離的胸口。
笑意吟吟的恒王妃邁動略沉重的步伐，由身邊的宮娥扶著一步步接近了姜離。
玉唇輕啟，話便似刀子般鉆進了姜離的耳中。
“安昭郡主可知，顧將軍已歸京。”林清禪拿起身旁的一支金銀項圈細細端詳著。
她的雙手移動后姜離才發(fā)現，林清禪并不是單純地因為日子過得太舒服而豐腴。
林清禪懷孕了。
怪不得，她的身后跟隨著這么多人，比起初封王妃時氣勢足了不少。
姜離不經意地退后了一步，瓜田李下，此時她可不愿招惹上什么是非。
“顧家歸京，是奉陛下之命回京述職，此乃理所應當之事�！苯x垂眸斂去所有情緒。
“哼�！�
聽得一聲冷笑，姜離抬眸看去，只對上林清禪不可一世的眼神。
“你以為，顧家歸京就只是這么簡單？”
自林清禪的眼神里，姜離看到了得意，嘲諷。
她也很好奇顧家歸來究竟有何要事，畢竟前世中，顧家從頭至尾從未出現過，看來林清禪是知道些什么。
姜離眸子一閃，錯愕流露，果然林清禪笑得更猖狂了。
“姜離啊姜離，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林清禪步步緊逼，姜離躲避不得，迫不得已對上她譏笑的雙眸。
“如果本王妃沒記錯的話，顧家小將軍與你倒頗有番機緣。”
林清禪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姜離渾身打了個冷顫，腦海中想起幼時那個討厭的身影，心中默默寒了幾分。
看到姜離面色突變，林清禪終于得意起來，她可是從來沒忘記，從小到大也就只有顧家那個混世魔王能夠讓姜離害怕，如今總算是可以看到姜離吃癟了，她如何能不痛快。
林清禪此話便只是為了以此嘲諷恐嚇她？
她并不想在此處繼續(xù)聽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姜離收起故意流露的情緒，淡淡地說道：“若王妃無事，我先告退了�！�
說著姜離便起身要走，可是林清禪卻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一道略微寬些的身軀擋住了去路，林清禪大著肚子擋在姜離身前，姜離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王妃這胎約莫有五個月了吧？”姜離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怎得冒出這樣一句話。
林清禪卻像是被點燃了什么似的，她一時充滿了敵意，再出口時語氣變得極其陰狠。
“姜離，本妃勸你還是好好關心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姜離臉色一變，此話何意？
她正要問清楚，可是林清禪卻很是利索地走開，任憑眾人簇擁著在掌柜的帶領下到里間去挑選珠寶了。
姜離眸色暗暗，便動身回府。
“姑娘，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晴歡端來一杯熱熱的牛乳茶，姑娘在外間吹了那么久的冷風，喝杯熱乎的驅驅寒氣。
姜離回過神，接過牛乳茶很是饜足地飲了幾口，身子終于暖將過來，她笑著安慰晴歡：“我無事，不過是在思索恒王妃的話究竟何意�！�
晴歡有些不明白，所以只在一旁默默無言。
“罷了，差點忘了今日還有大事沒辦�！�
說完姜離起身向著徐蔚柔的院子而去。
“這個時辰你怎么過來了？”看到姜離，徐蔚柔忙迎過來，笑意盈盈地接引著姜離坐在八寶榻上，又差人遞給姜離一杯甜甜的蜂蜜茶。
“我這兒最近沒有牛乳，紈紈喝些蜂蜜茶罷�！�
姜離笑著回道：“蜂蜜茶也好喝得很�！彼獣孕煳等嵋恢笔遣粣酆扰Ｈ榈�，如今大哥哥更是呵護得狠了，連牛乳都不備了。
“這會子可是有事？”徐蔚柔溫聲問道。
姜離搖搖頭：“無事的，只是昨天回來后還未與嫂嫂單獨說過話兒，今日無事，便來看看你。”
徐蔚柔本來看著姜離臉色不太好，因為有此一問，既然姜離說無事，她一時也放下心來。
姜離自進來后便一直觀察著徐蔚柔的臉色，她看起來著實有些不太好，臉色蒼白地如同完全沒有血色，今日更是連妝面都不曾上，姜離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突然，只聽見嗚咽嘔吐之聲，又見徐蔚柔慌忙捂嘴，她身邊的丫頭利落地端來痰盆，徐蔚柔很是難受地吐了半晌，片刻后，在姜離關懷的目光下，徐蔚柔只脆弱地笑笑。
“無事的，紈紈不必擔心�！�
姜離眸間水光盈盈，見徐蔚柔不怎么想吐了，她猛然緊緊攥住徐蔚柔的手，又從自己腕間褪下一只名貴的美玉手鐲，塞到了徐蔚柔的掌心里。
“你這是做什么？”徐蔚柔蒼白的臉上滿是疑惑。
姜離笑笑：“我這是在贈我未出世的侄兒一份禮物�！�
徐蔚柔先是大驚，后又害羞地垂下了頭，有些難以啟齒的紅暈悄然爬上了臉龐。
“女兒家的，也不知羞。”
姜離沒皮沒臉地笑著：“嫂嫂這是幾個月了？父兄都知曉嗎？”
徐蔚柔紅著臉道：“才兩個月，你大哥與父親都知曉了，這不，連家都不許我管了�！�
“現如今嫂嫂是我姜家最金貴的人，自然是不可讓其他雞毛蒜皮的小事驚擾了嫂嫂的胎�！�
姜離眼中有光閃爍，在徐蔚柔柔光萬頃的眼神鼓勵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上了還未有任何凸起的平坦小腹。
戰(zhàn)兒，姑姑知道是你。
我們又要見面了。
這一次，姑姑定會保護好你。
戰(zhàn)兒不要害怕。
一滴淚自鼻尖掉落，驚擾了姜離的傷懷，又怕嫂嫂擔心，快速伸出手將那淚抹去。
“嫂嫂有孕是大喜事，我好開心。
”姜離抬頭看著徐蔚柔，她是那樣溫柔善良，大方端莊，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兒，是姜府第一個嫡子。
徐蔚柔輕輕刮了刮姜離的鼻尖：“小阿離如今怎得這般愛哭了？”
姜離笑著道：“幸福的時候就老想掉眼淚。”
“那我們紈紈日后是要找一個會老讓你哭的夫君嗎？”
“嫂嫂！”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且去別處耍會，這會子我還真是有些乏了�！�
姜離“嗯”一聲，將滿肚子想說的話盡數咽下，默默退去了。
回到房間，姜離無聲地嘆了口氣，原是想要問一下徐蔚柔關于顧家歸京的目的，可是看見她那般難受，她真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且從別處想想辦法。
有了！
她怎得把那人忘了。
薛常景！
他定是知曉顧家歸來的目的。
清蓮舞坊。
“這可如何是好？我該怎么說？”
寧凌周手緊握著那張小巧的梅花紙箋，不發(fā)一言。
薛常景微微嘆了口氣：“如實相告？”
寧凌周依舊繃著臉不說話。
薛常景湊到寧凌周掉轉臉的那一面：“騙她？”
寧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