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注意到霍因若有若無的視線,視線就落在他尾巴上。
繆伊自然側過身去,抓住尾巴上下打量一番。
很好,沒哪里不對。
作為一只魔王兼魅魔,繆伊日常出行在外,需要將尾巴藏在披風或斗篷中。
畢竟,尾巴末端帶桃心尖的惡魔,只魅魔一種。
如果說其他惡魔的特征器官可以用作武器,比如盤曲犄角,又或是甲鱗粗尾,那么魅魔渾身上下無一不是明晃晃的弱點。
嫩芽冒尖般的小角,細長柔軟的尾巴,甚至是咬合力倒數(shù)的牙,任何一處被敵人針對攻擊,都會成為累贅。
起初,繆伊是不信的。
他自認為自己并非一般魅魔,身體強度不算差。
就算是和霍因對打,也沒太過狼狽。
至于其他惡魔的威脅,繆伊根本不放在眼里。
“有本事他們就來攻擊看看啊。
”
那時候他們兩只惡魔正在用餐,聽到這番話,霍因難得生氣了。
具體表現(xiàn)為將餐廳中侍者全部退下,并鎖上了大門。
繆伊坐在軟墊椅上,看著面無表情的霍因,少有地感到些不安。
那時候他們已經相處許多年,霍因的“精神狀態(tài)”穩(wěn)定許多,不再做些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事情。
霍因從桌上取了支干凈餐叉,握在掌心間,又轉而旋在指根間翻飛。
那細窄銀面一會兒映著霍因微冷的綠色眼眸,一會兒映著繆伊暖色調的紅發(fā)。
“先說好,您就算想打我,也得選更粗的棍子吧。
”
繆伊不自覺把自己往椅背挪,雙腳離地,腳腕交疊,尾巴像株藤蔓纏繞上椅柱,兩只手也在背身后絞起手指。
霍因有時會懲罰他,以一些微妙的手段,不讓他感到疼痛,但也會讓他覺得……不想再被懲罰。
比如在吃下某些臟東西后,嘴里一周都得含著治愈用的珍珠球,不準吐出也不準吞下。
現(xiàn)如今,霍因拿了根叉子,顯然不是用來訓打,繆伊也從來沒被打過,除了初遇時那一次。
越是未知,越是令人不安。
緊張間,霍因已經走到他面前,繆伊抬起頭才能看見對方的臉。
“低頭。
”這只惡魔說。
“哦……”
繆伊乖乖垂下腦袋,把兩只手轉到身前,搭在腿上繼續(xù)絞纏。
身后尾巴將椅子捆得更緊。
“其實……唔!”
有冰涼的東西觸碰上角,幾乎是同一時刻,繆伊全身瑟縮一下。
他嘴里吐出低呼,大腦轟鳴,思維潰散,無法理解這股從未有過的感受。
那冰涼的堅硬東西,仍一下一下刮撓著,在他的其中一只角上打轉。
很輕,很輕,輕得他在椅子上微微扭動,下意識掙扎起來,甚至想要伸手護住正遭受蹂|躪的角。
他失敗了。
霍因一只手將他的兩只手腕壓制,緊緊摁在他的腿上。
繆伊只能坐在軟墊,雙腿懸空絞纏,尾巴前所未有地用力抓附椅柱,像是要把自己釘在椅子上。
漸漸的,銀黑色的眼有淚水泛出,赤發(fā)的魔王發(fā)著抖,微微傾斜腦袋,湊到實施者眼前。
“換一只好不好……”
方才霍因只專注摩擦著其中一只角,另一只冷冷清清被遺落。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受,實在令魅魔想要發(fā)瘋。
繆伊的語氣已經盡量放軟,希望得到另一只惡魔的憐惜。
然而,他所得到的,僅僅只是冷漠的反問:“你覺得,敵人會滿足你的需求嗎?”
繆伊:qaq
自那頓晚餐過后,繆伊再也不敢暴露自己的魅魔身份。
他不理解,在自己手上怎么抓撓都沒感覺的角,為什么在霍因手上會那么敏感……甚至只是用了餐叉而已。
如果受到蹂|躪的,是更加柔軟的尾巴,更加敏感的桃心尾尖……
繆伊:qaq
從此,長款外套與寬大披風,成了魔王日常著裝的標配,缺一不可。
他的尾巴就此不見天日,委委屈屈縮在陰暗的角落里,乖巧得不得了。
此刻,面對霍因的視線,久遠的回憶瞬間蘇醒。
繆伊觸電般后退一步,將尾巴握緊藏在身后。
“擅自觸碰蟲子的是我的手,擅自咬水晶球的是我的牙,擅自離開體內的是我的心臟……但我的尾巴是無辜的!它很乖!”
繆伊:所以請不要懲罰尾巴qaq
聽到“很乖”,霍因移開目光,不著痕跡摸了摸手腕。
“你今天多睡了半個小時……是我的問題,沒有及時叫醒你。
”
繆伊一手捂著尾巴,一手從地上撿起心臟,聽到這句話眨了兩下眼睛,立即振作精神,反客為主。
“那待會兒做檢查時,您要給我捏肩。
這是您耽誤我時間的懲罰。
”
“……好。
”
按摩
繆伊繆斯是一名受惡魔愛戴的魔王。
在惡魔們眼中,他勤勉,自律,強大,仁慈,是造物主為深淵賜下的寶石,肩負無上使命降世。
顯而易見,百年來深淵的思想教育工作相當扎實,一切得益于魔王陛下背后的某只惡魔。
繆伊不理解霍因搗鼓這些有什么用,但每當走在惡魔們崇敬的目光中,魔王陛下藏在披風中的尾巴,就會驕傲翹起。
繆伊:我好像……真的很棒誒=v=
這樣眾星捧月般的生活,帶給魔王陛下充分的自信。
沒有誰不臣服于他,無論是受“魅魔”身份所蠱惑,還是對“魔王”身份產生恐懼……繆伊只看結果,無所謂原因。
這樣無懈可擊的魔王陛下,卻始終有一樣缺憾。
有一只惡魔能夠抵抗他的魅惑,更在武力值上毫不遜色,甚至于身份上壓過他一頭。
每天不是指使他做這做那,就是批評他懲罰他,要他乖乖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