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該死的霍因霍茲竟然真的跑出去了,早知道把那個精靈殼子也帶回深淵里關著。
不,這家伙說不定還有新的殼子……越想越氣了!
他得出去,趕在霍因霍茲做什么傻事之前出去,可他連這是誰的夢境都不知道。
首先,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夢,他從沒去過海里……
正胡思亂想間,兩條人魚已游到籠子前。
“小老鼠醒了。
”
“大祭司正好剛回來。
”
“大祭司對人魚不感興趣,也許會喜歡這種地上爬的小老鼠。
”
“這只老鼠長得還不錯。
”
“是送到大祭司的床上還是飯桌上?”
“先送到床上吧,要是大祭司不喜歡,就可以直接把床當做飯桌。
”
繆伊繆斯:……?
銀尾人魚
王都。
數(shù)千年間,此地也曾貧瘠落后。
或許是某次戰(zhàn)亂,又或許是某次權勢的更迭,流落的王室支脈逃難于此,又生根發(fā)芽。
它于是璀璨至今。
英雄與騎士前來這里,賢者與魔法師們駐扎于此。
這里是人類魔法最璀璨的王冠,這里是“它們”的巢。
當敵人前來進攻巢穴,“它們”便要堅守巢穴,將尊貴的“母親”護衛(wèi)在最深處。
精靈立于城門之上,金發(fā)隨風飄揚。
白雪劃過發(fā)絲,卻沾染不下任何痕跡,只是隨著徹骨的寒風墜落,與地面上的積雪與污血一道混合,漸漸分不明晰。
他腳下是人類的旗幟,黑金色繡著王室的紋章。
那紋章的羽飾與盾徽交疊相錯,仿若盤曲的邪惡足蟲,風中似在掙扎。
城門之下,骸骨叢生。
尸體膨脹流有膿血,即便失去了頭與心臟,僅剩的足仍在緩緩抽搐。
黑色的巨蟲甲殼陷在新落下的雪中,分外扎眼。
它們是巢穴的哨兵,早在敵人真正到來前便先一步“羽化”。
蟲子從弱小的宿主軀殼中而出,腦漿與爆破的血管如漫天雪花般飄灑,皮囊被尖利的足撕成碎片。
它們以巨大的甲殼堵住城門。
在精靈抵達的那一刻,伴隨著沖天的尖銳噪音,這條猙獰的黑甲護城盾猛地炸裂。
濃稠的血漿噴灑而出,瞬間蓋住連夜的積雪。
當哨兵判斷敵人的威脅超出預計,它們便義無反顧地自爆,并將信息通過聲波傳遞給巢穴中的同伴。
它們的血是世上最骯臟的污垢,足以使一只精靈當場生出詛咒的骨刺,也足以使人魚有力的尾巴滋長毒斑。
可精靈只是靜靜降落于城門旗幟之上,收攏雙翼,無聲垂眼,掃視著面前的一切。
一滴黑色的血漸染到他的臉頰,精靈目光沉靜依舊。
那血很快融入精靈的肌膚之中,只一個眨眼便不再看見。
精靈的外形仍舊圣潔,沒有在黑血的污染下產(chǎn)生絲毫異變。
這份“正�!被蛟S便是最大的“不正�!�,可在場已沒有目擊者值得精靈繼續(xù)偽裝。
沒有誰知道這雙綠色的眼眸到底在看什么。
過了一會兒,這雙毫無生氣的眼才緩緩抬起,朝著遠方某處騷動投去視線。
那里,新的守衛(wèi)正在前來。
它們不懼死亡,不懼犧牲,將守護母親到最后一刻。
它們自城中而來,或許昨日還正在研習某項研究,或許上周還在為生計而發(fā)愁,或許上個月剛成為某個嬰兒的母親亦或是父親。
如今,這些屬于人類的身份已無足輕重。
它們已遺忘作為人類的一切,它們是巢穴的城墻,將獻出生命直到最后一刻。
精靈又垂下眼眸。
同一時刻,他的外形開始發(fā)生細微的變化。
美麗而圣潔的翅膀褪去絢麗華彩,凝聚起金屬的質(zhì)感,愈加厚重,尾端尖銳而有力,仿佛兩柄鍛造的尖刀。
黑色細紋自臉頰兩側(cè)蔓延,劃入眼尾。
那是屬于蟲類的眼,冰冷,殘酷。
精靈,不,這時候他已成為蟲的一份子。
他自高臺落下,挺直立于污血之上,漆黑甲殼迅速覆蓋于肌膚,化作鎧甲,泛著天光的金屬制面罩攏住下半張臉。
他如一名沉默的軍官,足蹬黑甲的靴,一步一步踏往城中,寂靜中唯有沙沙的沉悶踩雪音,像是在為他送行。
第二批衛(wèi)兵終于趕到,他只抬起眼皮,一個眼神投去,巨蟲們便靜止。
它們沒有自爆,也沒有發(fā)出尖銳的噪音,只是笨拙而緩慢地爬伏下來,向他獻上畏懼與臣服。
它們嗅到了同類的味道,它們感知到上位者的壓迫。
來自巢穴最深處屬于母親的聲波仍在嘶吼:【殺死他�。�!】
但它們沒有選擇動作。
在面前的同族身上,它們感知到強大的壓制力量。
這份力量令它們情不自禁想要跟隨,那是如同……母親的力量。
【變回去。
】面前的“母親”說下出指令。
它們畏懼著收縮起足與須,腫脹龐大的身體不可思議地縮水,逐漸還原出原本宿主的外殼。
幸而這批衛(wèi)兵還未完全羽化,這些生命尚有機會存活。
漸漸的一群衣不蔽體的人類懵懂站在雪地之上。
屬于蟲的特征仍多多少少保留于他們的身上,但至少那份原始的獸性已消散。
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站在這里,亦不知曉面前一身黑甲的人是誰,只是茫然而緩慢地跟隨在對方身后,一步接著一步。
那是王宮的方向。
。
繆伊繆斯躺在巨大的貝殼中,圓潤的珍珠與各種璀璨寶石幾乎淹沒了他的身軀。
四肢仍被束縛著,只是這次換成了海草編織的手環(huán)與足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