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海洋王冠
蜜月是不可能蜜月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蜜月的!朋友又不會看臉色,就是像私下偷情這種東西,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葉洲氣鼓鼓坐在座位上,空乘小姐過來提醒系安全帶。謝淵亭的一個損友欠兮兮地探出頭來,夾著嗓子問:“哥哥,你老公跟我們坐在一起你不會吃醋吧?”
葉洲大度地笑笑,說:“你去死吧。”
損友灰溜溜把頭縮回去了。
本來都安排好了溫馨甜蜜的二人海灘之旅,葉洲滿腦子粉紅泡泡,幻想此行謝淵亭能夠更喜歡他一點,結(jié)果沒想到旅行這件事被謝淵亭一幫兄弟知道了,還以為是什么旅行團缺人,馬不停蹄就預(yù)定了和他們相同的航班和酒店,自此,葉洲的美好幻想就此破滅。
“我說你們是不是有病,人家結(jié)婚夫妻出去玩你們搞進來摻和什么?”葉洲系好安全帶,轉(zhuǎn)頭咬牙切齒道:“你們遲早遭報應(yīng)!”
“息怒息怒……我們也沒想到你倆結(jié)婚快三年了還要搞蜜月旅行,正常情況這時候不都應(yīng)該到三年之癢倦怠期了嗎?”
葉洲核善地微笑。
幾人立馬閉嘴不說話了,謝淵亭放好電腦包,走過來問怎么了。葉洲在謝淵亭面前裝得乖巧懂事,笑嘻嘻把玩謝淵亭的食指,說:“沒什么,開開玩笑罷了,人多也熱鬧。今天趕飛機起得有點早,你待會兒要不靠我肩上睡會兒吧?”
兄弟幾人怒目圓睜,敢怒不敢言:他剛才可沒那么好說話��!
謝淵亭點頭,坐在葉洲旁邊。
飛機平穩(wěn)穿過云層,途中有點顛簸,謝淵亭毫無察覺,倚在葉洲肩上睡熟了,呼吸平穩(wěn),眼睛下方有過度熬夜工作而生出的黑眼圈。葉洲拉過他的手十指交扣,放在唇邊偷吻了一下。
謝淵亭睡相十分好看,睫毛低垂,像一把小刷子。睡著的時候斂去了平時的沉穩(wěn)凌厲,反倒有一絲難得的孩子氣,葉洲最喜歡謝淵亭身上無意識流露的反差感,撓得心里癢癢的,可惜他現(xiàn)在除了揉謝淵亭的手,什么也干不了。
下飛機后,一行人直達假日酒店。
中午艷陽高照,謝淵亭在飛機上補過覺,回了點精神,葉洲取好房卡,牽著謝淵亭進了電梯。海景房裝修不錯,明亮、豪華,葉洲打開行李箱,從里頭找泳褲,謝淵亭幾個朋友正巧過來串門。
其中一個最話嘮的alpha,看完房不肯走,非賴在房間里吹空調(diào)。
“差不多得了啊,別逼我趕人。”
葉洲頭也不抬說道。
“謝淵亭,你老婆兇我!”朋友哭唧唧跑去跟謝淵亭告狀。謝淵亭略微無語,往背包裝了幾瓶能量水,敷衍說:“那你兇回去,你倆誰我都得罪不起。”
葉洲給謝淵亭挑了件大碼的泳褲,趴在肩上問他適不適合。
&見兩人眉來眼去差點又親熱上了,趕忙找借口離開,這電燈泡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謝淵亭拎著泳褲進了浴室,幾分鐘后出來,葉洲轉(zhuǎn)頭,剛想到要涂防曬霜,腦子瞬間宕機,嘴里的話支吾半天沒吐完整。
謝淵亭上身裸著精壯的肌肉,被陽光曬成誘人的琥珀光澤,肉體的每一處都是那么優(yōu)雅性感,肩寬腰細(xì),線條凌厲,隨著拉門的動作牽動溝壑分明的腹肌,流暢的人魚線隱沒于黑色泳褲之下,令人止不住浮想聯(lián)翩。
即使葉洲給謝淵亭準(zhǔn)備的是最大碼的平角泳褲,可依然擋不住alpha最具生理優(yōu)勢的部位,葉洲望著那鼓鼓囊囊支起來的一團,臉頰燙得厲害。謝淵亭沒怎么在意:“等到沙灘再涂吧,看樣子今天太陽不是特別曬�!�
“那你披件防曬衣。”
葉洲心頭有些不舒服,頓時不想讓謝淵亭出門了,盡管他知道謝淵亭心有所屬,但是外頭鶯鶯燕燕那么多,萬一被哪家oga看上,過飽了眼福,那可怎么辦?
謝淵亭的身體只有他能看能摸,葉洲對謝淵亭的占有欲比他想象中更加強烈,他甚至開始不理解自己為什么當(dāng)初要選擇邀請謝淵亭來海灘,在家不可以嗎?
幸好那陣不爽只持續(xù)了幾秒,葉洲迅速調(diào)理好了自己,借著防曬的名義,他把謝淵亭打扮得嚴(yán)嚴(yán)實實。謝淵亭揉了揉葉洲的后頸,問他:“是不是有點燙?”
“信息素飄出來了?”
葉洲愣了下,謝淵亭收手:“你自己聞不到?”
“可能是心思都在你身上,沒太注意……那我貼張阻隔貼再出門?”
于是謝淵亭在門口等了葉洲幾分鐘,葉洲把信息素收拾得干干凈凈,兩人出門正巧遇到了坐電梯來催他們的幾個朋友。
葉洲穿著拖鞋,泳帽泳褲,鼻梁頂著酷炫的專業(yè)潛水眼鏡,腳踩在軟綿綿的沙地里,手提一架沖浪板,似乎做好了要大展身手的準(zhǔn)備。
初夏的海灘碧空湛藍,海水微涼,白花花的浪潮拍打沙岸,謝淵亭笑他:“旱鴨子還裝這么專業(yè)�!�
葉洲蔫了氣,往謝淵亭胸口輕錘了一下,嫌他拆臺,力度跟撓癢差不多。
葉洲天生不會游泳,丟到游泳池都浮不起來那種,只能在淺水區(qū)試試水。謝淵亭在沙地鋪了條毯子,撐起一把遮陽傘。
那名話嘮的alpha叫趙馳非,是趙家的獨苗,趙家父母老來得子,自然十分寵愛這個寶貝兒子,因此趙馳非從小性格張揚豪放,本性不壞,和謝淵亭做了幾年好友。有人責(zé)怪趙馳非對待情人太過自私,情場風(fēng)流快活,只考慮自己感受,趙馳非卻一臉坦然:“誰規(guī)定alpha永遠是甘于付出的一方?我有錢長得還帥,憑什么不能享受更多人的愛?”
相比于oga,趙馳非更愿意和alpha來往,他沖謝淵亭招手,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來玩沙灘排球啊謝淵亭!”
當(dāng)下葉洲正在給謝淵亭抹防曬霜,葉洲的手搭在謝淵亭腰身,冷不丁給趙馳非飛去一記眼刀。謝淵亭捏起葉洲的下巴看了看,故作疑惑道:“怎么小狗還露獠牙呢?”
葉洲咬了一口他的手指,不滿道:“怎么總是纏著你,他是不是對你有想法?”
“有想法也晚了,我早結(jié)過婚了,結(jié)婚對象是位非�?蓯鄣膐ga。”
謝淵亭俯身蹭他的鼻尖。
葉洲立刻亮起眼睛,臉上紅紅的,來來回回往他脖頸貼,謝淵亭懷疑葉洲要是有尾巴的話,那尾巴一定甩得比螺旋槳還要歡。沙灘上的游人無不艷羨地注視這對伴侶,謝淵亭身上飄著郁金香的獨有氣味,他拍葉洲的手臂,說:“走,帶你玩沖浪�!�
“我以前也學(xué)過一點的�!�
謝淵亭回頭看他,葉洲為了掙面子似的,仔細(xì)想了想,補充說:“好像是為了補拍一個鏡頭?細(xì)節(jié)忘記了,淵亭你看我姿勢對不對?”
葉洲興高采烈扶著謝淵亭肩膀,跑快了往浪板上一踩,剛開始還有些笨拙,往謝淵亭胸脯跌了好幾下,不過很快掌握了竅門,葉洲能做一些基礎(chǔ)操作了。
確實不像以前的旱鴨子。
葉洲破完浪回來,背上汗津津的,被陽光折射成點點的金光,葉洲的皮膚雪白,有層薄薄的肌肉,他踏著海浪,別過頭去的時候甚至流露出疏離的瞳色,但當(dāng)他避過人群,直直往謝淵亭走來時,眼底卻溢滿了愛意與純粹。
只有幾步的距離,他撲過去,氣息不穩(wěn),摟著謝淵亭脖子討?yīng)剟睿骸拔覅柌粎柡�?夸我!�?br />
如愿以償?shù)�,謝淵亭給他一個綿柔的吻。
葉洲覺得不夠,仰起頭要追吻,謝淵亭灑了他一點水花,說:“人家都笑你呢�!�
葉洲回過神,迷茫地眨眼,旁邊幾個玩水的alpha趕忙笑著走開,嘴里不住狡辯:“哎哎!我們都沒看到啊,你們親你們親,就不打擾你們倆了�!�
“……”
好煩!
葉洲暗自磨牙。
在海里套著泳圈玩了一會兒,葉洲在沙灘上堆沙堡,謝淵亭去買椰子水去了,他安安靜靜揉著沙球,就見一個小孩兒含著手指頭走過來,眼珠子水靈靈的,短發(fā),看不出小屁孩的性別,葉洲干脆不說話,那小孩就干瞪著葉洲砌沙堡。
一大人一小孩就保持著這樣一個詭異的沉默氣氛。
過了一會兒,小孩開口道:“你不拿挖土機嗎?”
葉洲自己玩自己的,隨口回:“沒有。”
“哦�!毙『⒏呃涞攸c頭。
“……”
葉洲覺得自己有點繃不住,好在這時候小孩的母親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小孩,往他手背假意打了一下,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家小孩喜歡亂跑,急死我了!”
“沒事�!比~洲說:“這小孩挺有意思的�!�
“當(dāng)大人的就是搞不懂小孩滿腦子在想什么,”母親笑道:“看你后頸的防水阻隔貼,你應(yīng)該是oga吧?如果有一天你也養(yǎng)育了自己的孩子,估計就會像我一樣一個頭兩個大了�!�
葉洲沒有回答。
他對孩子無感,有或沒有他都不強求,他更喜歡順從謝淵亭的意志,想方設(shè)法讓謝淵亭開心,如果謝淵亭想要寶寶,那葉洲自然會為他孕育一個小小謝出來,不過這都是空談,要懷孕就得進入生殖腔,現(xiàn)在謝淵亭都不愿意終身標(biāo)記他,葉洲長嘆口氣,引得那位母親滿頭霧水,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謝淵亭買完冰椰子水回來,見葉洲坐在遮陽傘下發(fā)愁,他握著杯子貼了下葉洲的臉,問:“在想什么?”
“想你操我。”
“……”
謝淵亭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死,不可思議望著葉洲。葉洲接過椰子水,若有所思地笑,張開手臂撒嬌賣萌求抱抱:“老公親我!”
謝淵亭拉他起來,敲了敲額頭,葉洲撇撇嘴,捧著椰子水跟在謝淵亭身旁。沙灘到夕陽時刻會有被潮汐遺失的貝殼,置身于一片金色當(dāng)中,葉洲用自己的防曬衣裝了好幾只濕漉漉的珊瑚貝殼,謝淵亭隨手拾起一只青色的,問:“拿回去收集起來嗎?你房間已經(jīng)有很多這些東西了�!�
“這你就別管啦,我自有妙用。”
謝淵亭正要把貝殼丟出去,葉洲急忙叫住他,謝淵亭看出他的意圖,“這只不好看,我給你撿個形狀完整一點的。”
“不用不用,就是你撿的才有意義。”
葉洲將青色貝殼拍去沙礫,珍重地收進口袋。
同行的朋友在海邊玩膩了,哄鬧著要去附近酒吧逍遙快活,謝淵亭是其中唯一有家室的,自然不能跟他們瞎搞。葉洲選了家海鮮餐廳,在輪船甲板上用餐,入夜?jié)u涼,海風(fēng)挾著清新的海鹽味涌來。
岸邊燈火璀璨,葉洲起身走到謝淵亭身后,將一束珠寶王冠戴在謝淵亭頭頂。
“遲來的生日禮物,”葉洲歉意地說:“本來要在生日那晚獻給你的,對不起,我搞砸了你最珍貴的紀(jì)念日�!�
珠寶展一遇后,葉洲對珠寶設(shè)計產(chǎn)生了濃濃的興趣,但在短時間內(nèi)完成專業(yè)知識難上加難,葉洲求助了業(yè)內(nèi)一些知名的前輩,在他們的幫助下,完成了這一項只屬于謝淵亭的瑰寶。
王冠的主體是一顆顆層疊有序的碎鉆,鉆石的奪目璀璨映射出最中心淚滴形狀嵌入的海藍寶石,神秘,深邃,像冰川、像深海、像謝淵亭的眼眸,優(yōu)雅矜貴,是葉洲心里最為華麗的體現(xiàn)。
太貴重了。
良好的教養(yǎng)告訴謝淵亭應(yīng)該推卻這份禮物,面上露出一瞬的為難,但很快他改變了主意,笑著吻了一下葉洲的手指,“謝謝,我很喜歡�!�
活了十幾年,再也沒有比當(dāng)下更令人激動的時刻了!葉洲的愛欲被極大滿足,謝淵亭的贊許和肯定就是他一生的追求目標(biāo),葉洲不知何時流下了淚。
謝淵亭溫柔至極,撫去他眼角的淚痕,輕聲說:“我甚至不知道是你演技太好還是真對我動了情。”
葉洲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謝淵亭牽起他的手,在悠揚的華爾茲當(dāng)中,他們跳起了舞。
謝淵亭主導(dǎo)著他,葉洲好幾次踩了謝淵亭的皮鞋,額頭忙出了汗,手忙腳亂跟隨謝淵亭的節(jié)奏,謝淵亭俯在耳邊,嗓音低磁:“你記不起來的,我可以一點點告訴你。葉洲,即使你不愛我、即使你一直在騙我,但我依然心甘情愿,只為了跟你在一起,或許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珍惜你�!�
葉洲不需要回應(yīng)這些話,因為那不是講給他聽的,而是給那個失憶之前的他。
“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但你想要的,我的一切可以許諾給你,我從未后悔過,也以為在這樣細(xì)水長流的生活里,我可以讓你動心,事實證明,是我錯了,”
謝淵亭自嘲地笑了一下,“傅辭的出現(xiàn),證明了我曾經(jīng)是有多么可笑。你從未告訴我,你和傅辭從小相識,傅辭喜歡你愛慕你,所有人都默認(rèn)你和他才是天生一對——這些都是我從別人嘴里聽到的,我居然還傻兮兮讓你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老情人重逢,我來成人之美是嗎?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歡我,但我無法接受你的背叛�!�
“當(dāng)我聽見你失憶,某一刻,我的心里甚至是慶幸的。”
很卑鄙是吧?
謝淵亭看著葉洲逐漸睜大雙眸,他的表情越是平靜,胸口的血洞越發(fā)潰爛,他自欺欺人地想,只要葉洲失憶了,就會忘記傅辭,忘記曾不愛謝淵亭的事實,他們重新開始,自己也許就能原諒這一切。
“我做不到。”
謝淵亭宛如自虐般逼問他:“葉洲,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選擇事業(yè),我支持你,你說想要自由,好,我不打擾,信息素匹配度不高,我可以在每個發(fā)情期安撫你。結(jié)婚這兩年來,百分之七十的時間你都沒有回過家,電話打不通,短信聯(lián)系不上……我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對我能坦誠一點,跟你的前任們斷干凈,而不是在我夢寐以求的婚姻里輪到你們給我當(dāng)頭一棒!”
傅辭把葉洲抱進酒店房間的那晚,謝淵亭站在門外,幾乎花光了平生所有忍耐,才沒有破門而入。給葉洲留足了臉面。
葉洲霎時癱坐在地,面色慘白,手腳不聽使喚地顫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竟然犯過如此彌天大罪,可真相就擺在眼前,他無法想象在自己車禍醒來見到謝淵亭第一眼,謝淵亭究竟是死心到了什么程度,才會跟他提出離婚這兩個字。
謝淵亭半跪下來,要把手伸給他,葉洲猛地?fù)湓谒砩�,渾身冰涼,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扭曲的聲音。他喚他的名字,淵亭。
“我會奉行我的承諾,一直照顧你直到記憶恢復(fù),我們再分開�!�
謝淵亭柔聲道:“不是不愛你了,我會一直祝福你,洲洲,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