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辰光廠，活過來了！

    他的秘書匆匆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吳……吳經(jīng)理，不好了！辰光廠那邊……那邊人山人海，都快擠爆了！”

    “什么？”吳經(jīng)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可能！我找人散布的謠言呢？他們不是說那廠子的衣服是垃圾嗎？”

    “沒用啊！”秘書快哭了，“現(xiàn)在外面都在傳，說我們是黑心商場，聯(lián)合貪官打壓民族英雄！好多顧客一聽，扭頭就走了，說要去支持辰光廠！”

    吳經(jīng)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手握王炸，怎么就把牌打得稀爛。他不懂，商業(yè)的邏輯，在人心向背面前，有時候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廣場上的熱潮一直持續(xù)到傍晚。

    當(dāng)最后一件樣衣被賣出，太陽也落下了山頭。工人們雖然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經(jīng)過初步盤點(diǎn)，一天的銷售額，竟然高達(dá)四十多萬！這筆錢，不僅可以還清所有供應(yīng)商的欠款，還足夠支撐工廠運(yùn)轉(zhuǎn)好幾個月！

    辰光廠，活過來了！

    夜里，慶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陸辰端著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過去，敬那些前來支援的小老板，敬那些加班加點(diǎn)的工人們。

    而就在廠區(qū)一片歡騰之時，猴子悄悄地把陸辰拉到了一邊，他的臉色異常凝重。

    “辰哥，香港那邊的消息，我托人查到了�！焙镒拥穆曇魤旱煤艿�。

    “怎么說？”陸辰的心頭一緊。

    “梁先生的公司，不是經(jīng)營不善，是被人用資本手段，一夜之間狙擊到破產(chǎn)的。”猴子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帶著一絲恐懼，“我那朋友說，動手的是一家在國際上都很有名的投資公司，叫‘卓越資本’。這家公司的背景神秘得嚇人，沒人知道老板是誰。只知道，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狠辣無比，凡是被他們盯上的公司，非死即殘�！�

    “卓越資本……”陸辰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

    “是的。”猴子遞過來一張傳真紙，上面是朋友發(fā)來的資料，“而且，我那朋友還說了一個小道消息。這家‘卓越資本’，只是一個更大的財團(tuán)在亞洲的白手套。那個財團(tuán)的掌門人，姓氏非常罕見……”

    猴子指了指傳真紙最下方的一行字。

    陸辰的目光落了上去，瞳孔猛地收縮。

    那上面，只有一個字，和一個英文名。

    “qiao”。

    那個神秘的“喬”字，終于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代號。它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跨國的，擁有著足以翻云覆雨、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的金融巨獸。

    陸辰手里的酒杯，悄然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廣場上的歡呼聲，依舊震耳欲聾。但在此刻的陸辰聽來，卻顯得那么遙遠(yuǎn)。

    他贏得了這場戰(zhàn)斗，卻也終于看清了自己對手的真正面目。那不是一頭惡狼，也不是一頭猛虎。

    那是一條盤踞在深淵之中的，巨龍。

    廣場上，篝火熊熊，映照著一張張興奮而通紅的臉。趙衛(wèi)龍正被一群工人灌得東倒西歪，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喊著“再來一杯”；李總和那些小老板們勾肩搭背，劫后余生的喜悅讓他們暫時忘卻了所有煩惱；就連平時文靜的女工們，此刻也放開了膽子，圍在一起唱著不著調(diào)的流行歌曲。

    這是一場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目駳g，一場屬于辰光廠，屬于所有被壓抑太久的小人物的勝利。

    然而，猴子遞來的那張傳真紙，和他口中那個“qiao”字，像一盆冰水，從陸辰的頭頂澆下，讓他從里到外涼了個通透。

    卓越資本。

    一個足以在國際金融市場掀起風(fēng)浪的巨鱷。

    一個更大的財團(tuán)在亞洲的白手套。

    掌門人，姓“喬”。

    這些信息碎片拼湊出的，不再是一個盤踞在青河縣的惡霸，也不是一個藏在市里的幕后黑手。那是一頭真正的，盤踞在深淵之中的巨龍。它只是偶爾動一下爪牙，就讓梁先生那樣的港商一夜破產(chǎn)，讓辰光廠幾乎萬劫不復(fù)。

    自己今天這場所謂的“絕地反擊”，在這頭巨龍眼中，恐怕連一次像樣的挑釁都算不上，頂多是腳邊一只螞蟻，僥幸躲過了它無意間落下的一顆塵土。

    巨大的無力感和寒意，順著脊椎瘋狂上涌。陸辰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有些冰冷。

    “辰哥，你……你沒事吧？”猴子看著陸辰煞白的臉色，聲音里也帶著一絲顫抖。他雖然是混社會的，但接觸的層面最高也就是張富貴這種地頭蛇。當(dāng)他托人查到“卓越資本”的冰山一角時，那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恐怖壓力，讓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子也感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

    陸辰緩緩地?fù)u了搖頭，深吸了一口帶著炭火味的空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慌，他是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了，那剛剛?cè)计鸬倪@點(diǎn)希望之火，會瞬間熄滅。

    他彎腰，將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片撿起來，用紙包好，動作沉穩(wěn)，仿佛剛才失態(tài)的不是他。

    “猴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陸辰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異常清晰，“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衛(wèi)龍和詩韻�！�

    猴子用力點(diǎn)頭，他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

    “還能查到更多嗎？比如這個‘喬’，有沒有中文名？‘卓越資本’在國內(nèi)，有沒有分公司或者辦事處？”陸辰追問。

    猴子苦著臉搖了搖頭：“辰哥，我那朋友說，能查到這些已經(jīng)是極限了。對方的保密級別高得嚇人，再往下查，會出人命的。他說‘卓越資本’在國內(nèi)的業(yè)務(wù)都是通過無數(shù)個空殼公司和代理人進(jìn)行的，根本找不到主線�！�

    陸辰沉默了。線索，在這里又?jǐn)嗔恕?br />
    他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辛苦了，去喝點(diǎn)酒吧，今天你也是大功臣�！�

    打發(fā)走猴子，陸辰重新擠出笑容，融入了狂歡的人群。

    “辰哥！你跑哪去了！來來來，李總要敬你一杯！”趙衛(wèi)龍滿臉通紅地攬住陸辰的脖子，把他往李總那桌拽。

    “陸總，大恩不言謝！今天沒有你，我們這幫兄弟可能還在哪個角落里喝悶酒呢。以后但凡有任何用得著我老李的地方，你一句話！”李總端著滿滿一碗白酒，激動地說道。

    “李總客氣了，我們是互相幫忙�！标懗蕉似鹁仆�，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著食道，卻壓不住他心底的那股寒氣。他看著眼前這些淳樸而義氣的臉，心中五味雜陳。他們以為打敗了惡霸，迎來了青天，卻不知道，真正的風(fēng)暴，連影子都還沒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