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空一聲巨響，反派閃亮登場
天空一聲巨響，反派閃亮登場
我當(dāng)然是想過的，且想過很多回。
但我的心路歷程自不會告訴李平生，他也習(xí)慣了我十句不一回的做派，繼續(xù)叭叭道：
“沒誰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就算你不怪晏懷冰，難道就沒好奇過，你是誰？你父母是誰？你被強行帶走時，他們可曾傷心？這么多年，怕是想你想得眼淚都要流干了。好可憐啊，師兄，骨肉離分，認賊為師，兀自托付了一腔真情，不料全是利用！全是背叛！全是謊言！”他痛心疾首。
我險些笑出來。這人好會潑灑狗血，怎么不去寫話本？
又思忖道：他知道的可不少。我雖來路不明，父母卻未必雙全。百年前正值改朝換代，烽火連天戰(zhàn)不休，我生來便是孤兒也大有可能，他卻斷言我是被“搶走“的，恐怕早已對我的身世知之甚詳。
這倒奇了，他年未滿十八，雖然出身仙門世家，卻是不受器用的旁支庶子，從何而知這等與他無關(guān)的密辛？
他見我無動于衷，明白我不吃煽情的那套，立即轉(zhuǎn)換策略，開始抖落內(nèi)幕，“師兄聽到天尊二字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吧，是啊，這世上人人皆可成仙，哪來的真神？必定是妖魔鬼怪假扮的，背地里壞事做盡！”
我雖不接話，卻也沒叫他閉嘴，他便已經(jīng)大受鼓舞，繼續(xù)詆毀道：“晏懷冰也很不對勁。唉，你也許還被蒙在鼓里，你那師尊可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他一個雜——”
劍鋒如一葉寒冰，無聲息地抵在他頸側(cè)，“不許辱及他�！�
他嗓音打著顫道：“好……好……”又咬了咬唇，裝出慷慨激昂的樣子，“我這人從來只說實話，要殺要剮隨你便！晏懷冰是魅魔之子，生來魔氣入體，其人陰險狡詐，這么多年來潛伏仙門，暗中勾結(jié)魔門，待天地殺劫一起，便里應(yīng)外合，一舉顛覆我正道基業(yè)！師兄斷斷不可中了他與同伙的詭計！”
他費了這老半天口舌，我平靜道：“你是封天的人？”
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很古怪，竟像是有些不忿，“別把我和那人的走狗相提并論，我可是主角……”他吞下尾音，又狡黠一笑，“師兄雖然一時被情愛迷了眼，在其他事上依舊敏銳啊。既然你已經(jīng)猜到了，咱們不妨敞開天窗說亮話。”
“你縱是局中棋子，從來身不由己，也該當(dāng)知曉，自己被捏在何人手中，為何而生，為何而死。小弟不才，與那圣人玄囂頗有些淵源，從他那兒得知了一件絕頂機密，如今不妨告與師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其實我等修真之人，皆是那所謂天尊的……”
他話音未落，忽然往后疾飛了出去，像只被叼住后頸皮的貓，滿臉驚愕。而他方才所立之地已轟然下陷，似被一劍劈開。
李平生別在腰間的那管玉簫綻放瑩瑩光華，從中傳來一道冷然男聲，呵斥李平生：“傻小子還不閉嘴，差點被人家?guī)熗桨鼒A了�！�
晏懷冰從一旁的花木陰影中現(xiàn)身，手纏一把骨鞭，輕袍流袖，踏月而來。他絲毫沒有偷襲不成被發(fā)現(xiàn)的尷尬，笑盈盈道：“前輩何妨出來相見，也好教晏某一盡待客之道。”
他將我護到身后，意態(tài)從容閑適，我卻知他已全神戒備。
他手纏的那柄骨鞭名喚“游龍”。他與我差不多年紀時，曾只身斬殺一條上古孽龍，抽其脊椎鑄成軟劍，環(huán)環(huán)白骨相扣，屈如鉤，直如弦，因其造型邪異，不似仙家法器，故而常年加覆幻術(shù)，偽作一柄玉劍。
這百年來，我也只見過兩次“游龍”的本相——高手過招之時，再細微的干擾也會引動變數(shù)，師尊既已提前撤去幻術(shù)，足見他是何等忌憚。
此時李平生離我二人已有數(shù)丈之遠，玉簫光芒更盛，將他淹沒在一團白亮里，五官身形俱是影影綽綽。李平生陰沉著嗓音道：“師兄真是連璧的一條好狗，不知是何時給你主人通風(fēng)報信的？”
晏懷冰瞇了瞇眼，揚袖帶起勁風(fēng)，凌空給了他一巴掌，柔聲道：你最好嘴巴放干凈點，我最不缺的便是整治人的手段�！�
我微勾嘴角，懶得同李平生解釋。
他方才在殿外弄出那等動靜，師尊必已察覺，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查看，想是顧慮東君。于是我留下記號，另尋一處僻靜地方，先將李平生拖住，待師尊打發(fā)走外人，自會與我會合。
至于他要拿李平生干什么，我雖好奇，卻也由得他去，只要助其成事即可。
念頭轉(zhuǎn)回當(dāng)前戰(zhàn)局，李平生才筑基，不足為懼，但那管玉簫里藏著的不知是器靈還是魂修，其靈壓之強，竟勝過師尊，恐有大乘修為。
可那人方才選擇用言語點破師尊意圖，并且迅速后撤，而非直接出手，想來并無一擊必勝的把握。
據(jù)我推測，他要么神魂受損，要么囿于某種封印。李平生先前廢話連篇，則是有意拖延時間，供他積蓄力量。
若要拿下他，宜早不宜遲，否則必然生出更多變數(shù)。
我與師尊幾乎同時出手，他一鞭卷向李平生的腰際，電光繚繞，似要擊碎玉簫，我則飛出一劍，直取李平生面門。
李平生反應(yīng)極快，當(dāng)即蹲下，還是被骨鞭絞走一縷頭發(fā)，痛得嗷嗷叫。晏懷冰立即改橫掃為豎斬，這一劍下去能把他對半開了。李平生抱頭一滾，又將將避開了。
晏懷冰眼神微動，笑道：“有些意思。”他雖只用了兩成力，但李平生光靠自己也是躲不開的。想來與他之前憑空后飛的原理相同，是被人暗中拽動的。
有趣的是，他先前給了李平生一巴掌，那人卻坐視不管，大約也覺得他嘴賤活該吧。
袍袖翻振之間，鞭影夭矯如游龍，把李平生抽得滿地亂爬。明里暗里交手的兩人均不欲驚動他人，招式極輕巧，刻意收斂靈機，否則師尊隨意落下一鞭便能教地裂山崩。
又玩弄了一會，晏懷冰手腕翻轉(zhuǎn)，游龍崩散成無數(shù)指節(jié)大小的骨珠，漫天懸停，隨著一彈指，便如萬箭齊發(fā)，沖李平生激射而去。
關(guān)鍵時刻，竟是我的佩劍“玄云”飛旋如傘面，罩在李平生頭頂，濺開了急雨似的骨珠，發(fā)出一連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慕鸶杲粨袈暋?br />
從剛才雙方交手起，玄云便不聽我的使喚，此刻更像只搖尾巴的小狗兒，繞著李平生打轉(zhuǎn)，將他牢牢護住。
李平生登時多了底氣，直起腰來，笑嘻嘻道：“謝謝師兄把我家老爺爺?shù)膭�回來！”
還回來？
看來這柄玄云劍是物歸原主，而非臨陣投敵，按理說我該好受點，實際上只會越發(fā)不安。
玄云劍是我于離陰洲所得，原是鎮(zhèn)壓萬魔的陣眼，常年被魔氣侵染，自身亦生出邪靈，后被我偶然降服。
怎會正巧是那簫中人的“遺物”？
玉簫越發(fā)光彩明燦，騰起一道峨冠玄服的身影，容貌俊美絕倫，雖正值盛年，卻已一頭銀發(fā)。他用虛幻但有力的手握住了劍柄，低聲嘆道：“祂竟也會……念舊。”
漆黑符文爬上劍身，玄云陡然漫起一層血光，伴隨著凄厲長嘯，氣浪向四面八方極速蕩開，被波及的一切事物盡皆化為飛灰。
師尊擋在我面前，一步不退，雙手攏綻，漫天骨節(jié)綴成圓環(huán)，仿佛一輪滿月，輪轉(zhuǎn)不休。他抬掌將那輪明月緩緩向前推，神色自若，發(fā)梢衣袂卻被烈風(fēng)吹動，似乎正與迎面而來的無形威壓相抗衡。
月華越來越明燦，氣浪消長，漸如潮汐般被牽引。
銀發(fā)男人低笑，“歷任云中君果然都擅以天相克敵�！�
話音方落，玄云劍煞氣暴漲，血光直沖蒼穹。
一顆骨珠突然爆裂成齏粉，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
月已不再圓滿，月華亦隨之暗淡。
晏懷冰面色如凝霜雪，微微喘息，細密長睫低垂。
再睜開眼時，月又在一剎被補全了。
是水中的幻影。
一輪圓月好似縹緲冰輪，升于碧海之上，血光與氣焰紛紛似潮水般退去。
接近大乘境界的劍意比試，我根本插不上手，但得師尊庇護，本該安然無虞，可我冥冥之中與那人有極深的牽連，單是目睹那道劍意，便覺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這天地、這光陰，俱是焚燒眾生的熔爐。
值此虛無之際，我只剩一個念頭，那便是再看師尊一眼。
他亦察覺我的不對勁，定定望來。
我在那汪幽潭似的眸中見我自己的倒影，愛到了極處，一瞬便是永恒�？v然天長地久有時盡又有何妨，有情人本就爭個朝夕。
師尊的劍意正是“只爭朝夕”。
想明白了這一關(guān)節(jié)，靈臺頓時清明，不僅掙脫出迷障，并且因禍得福，隱約對自己的劍意也生出了些許感悟。
我直視那簫中人，壓抑狂暴殺意，沉聲道：“閣下可是玄囂？”
那道劍意，應(yīng)當(dāng)便是傳說中的“天地同悲”。
他猶自低頭以指腹試劍鋒，眉宇凌厲，身形高大，將一身玄袍撐出危險而張揚的氣息。李平生已藏到他身后，貓著腰，從他的袖子間探出腦袋，像個墨荷底下躲雨的小童，甚有幾分可愛，一張嘴卻又欠抽：“不錯，怕了沒？”
沒想到真兇竟一直潛伏于我身邊，更準確的說，師尊身邊。這出場契機委實隨便了些，難道今夜便要決戰(zhàn)？我才元嬰，怎么打？
我正急思對策，玄囂抬起狹長鳳眸，靜靜看了我一會，神思莫辨，并不作答。
我不閃不避，于無邊恨意中竟?jié)u漸生出一絲惘然，極輕極淡，仿佛孤云泛過冰海。
玄囂薄唇緊抿，忽然低低一笑，“我這些時日見你對那小鬼和顏悅色，”
“喂！”李平生一拽他的袖子。
“對姓晏的小魔頭，更是用情至深，”
晏懷冰眸光一沉，似有濃墨翻滾，最終只是并不計較地一哂，指尖隨意拂過鞭柄。
“我便以為，你與祂是不同的�！�
我雖不知他說的他或她是誰，但想到他之前所說的“念舊”云云，心里有了幾分數(shù)：我應(yīng)當(dāng)是他一故人托生。
修真者一點元靈不滅，轉(zhuǎn)世重修并不少見。
我鎮(zhèn)定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我與你的故人自是不同。”
震古爍今的圣人又如何，拋開淫書疑云，他敢罵師尊“魔頭”，我也只管你來你去。
玄囂沉聲道：“你現(xiàn)在還不是祂，可你必將成為祂�！�
我平生最煩打機鋒說謎語，冷冷道：“我就是我，縱然起了變化，也還是我。再說我是誰，由我自己說了算，無需旁人置喙�！�
玄囂一時啞然，然后喟笑道：“性子還是那么烈，說出的話也差不多。”
“……”他這語氣委實膩歪，令我渾身不自在。
師尊溫聲道：“道友當(dāng)知今身所更，皆能憶前身，既不能憶故，知彼本是虛無。”
我眨了眨眼，差點忘了，師尊曾在大乘光寺辯經(jīng)論道十八日，盛況空前絕后，要論不說人話的水平，他才是在場第一。
玄囂第一次正眼看他，我立即心生警惕，怕他冒出許多騷言騷語，譬如“真人，你這是在玩火”、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等等。
“他會成為祂，而你，是下一個我�！毙䥽锑托�，竟有幾分解氣。
晏懷冰神色波瀾不起，“我已是你。”
玄囂一下睜大了眼，死死盯住他，似在探尋什么，目光瘋狂而銳利，極亮，極寒，正如一柄出鞘的劍。
然后他放聲大笑，“好！好得很！這盤棋是越發(fā)有趣了！想不到你竟是這等人物，今日不能與你痛快斗過一場，倒有幾分可惜�！�
晏懷冰微笑，“來日必有機會�！�
玄囂點了點頭，“那便一言為定。”
玄囂一手提起李平生，腳下平地而起一圈黑色火焰，龍卷風(fēng)似的交叉盤旋而上，竟似能開啟一道不驚動門派禁制的傳送陣。
見他們欲走，晏懷冰并不加以阻攔，甚而含笑目送，眼中卻深不見底。
“且慢�！蔽覔P聲道。
玄囂挑眉看向我，衣袂發(fā)絲飛舞，雙眸卻定定的，極為明亮，若有期冀。
“可否將劍穗取下與我�！�
那是師尊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他親手做的。
玄囂扯了扯嘴角，當(dāng)真耐著性子解下劍穗，放于掌心上。
那劍墜子由溪石雕成，沁色駁雜，煙絮漂浮，并非什么美玉，卻被人循著紋理，精心雕成一朵含苞的桃花，系著青青流蘇。
“你還是那么愛過家家�！毙䥽潭⒅切⊥嬉�，淡淡道。
我不悅皺眉，“你莫要再三錯認了。”
我上前欲拿回劍墜，他果然犯起賤，一下合攏五指，又被我反擰，瞬息之間已拆了幾招。
他沒拿境界壓我，單論擒拿功夫，我原也能和他打個平手的，但我怕震碎玉墜子，始終留了幾分力，總算搶回劍穗，卻被他扣住手腕不放。
“你不怕我把你一并帶走？我可是封天之主，對你這個神子感興趣得很�！�
我暗暗與他較勁，語氣越發(fā)厭煩，“莫要說笑，你既有這等出入自由的神通，真要劫殺我，又何苦等到現(xiàn)在�！�
“你真是不好玩�！�
不好玩？要我揣著明白裝糊涂，陪著玩上一玩的，普天之下只有師尊一人。
師尊笑意不減，也上前兩步，袖擺微動，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噗！”一旁看戲的李平生頓時噴笑，咕噥著什么，我隱約聽到“你們都是我的翅膀”一句，雖不解深意，卻也知道必是怪話，于是默掐劍訣。
玄云縱然棄我而去，還是賣我?guī)追置孀拥�，�?dāng)即跳起來，又給了李平生一嘴巴，把他打得往后趔趄。
玄囂大笑，扶都沒扶一下。
李平生就那么仰倒在漩渦里，漸漸消散，一張嘴依舊不消停，余音裊裊：“你牛，你再怎么牛，也不過一個烤爐人！要說氣運之子，還得看我的……”
待那二人徹底不見，我低頭盯著月影姍姍的青磚，陷入沉思。
這一晚上雖然亂七八糟，但我知曉了更多隱秘，排除身邊一大隱患；師尊傳遞了態(tài)度；玄囂重拾故劍；就連李平生也得了三個巴掌，可謂各有收獲。
我舉目向天，仍是滿心郁煩。
局中棋子不知生死為何，書里角色不明愛恨所起，眾生皆不得自由，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師尊亦不甘心吧。
他先前與玄囂交手時，便是試探多，敵意少，以一句“我已是你”表明心跡，之后更是相約了什么。
“我已是你�！笨尚䥽逃质呛卧S人也？三千年前一劍封鎖魔界的圣人，天尊的得力愛將，叛出九歌后，落得現(xiàn)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師尊，你究竟想做什么？非得要背著宗門、背著天尊、背著我。
“別上看下看了，為師保證不對你用紅顏枯骨。”他心平氣和道。
我這才與他對視，靜靜不發(fā)一言。
他莞爾一笑，“該給你換把劍了。”
我點頭，“徒兒欲煉本命劍�！�
神兵利器何其難得，多是先代大能遺留的法寶�？赡切埔呀�(jīng)把我搞出了疑心病，只怕再找一把古劍，又和前夫跑了。
“為師知你顧慮，稍后便去信給西陵千劍客，請他先列份劍材單子�？上閹熾m煉化過游龍，卻是依托其脊骨原形，未經(jīng)范鑄淬火等步驟，不然亦能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想來鑄劍亦非難事，學(xué)一學(xué)也便會了�！彼S意道。
晏懷冰于幻、劍、陣皆有宗師級造詣，換作旁人恐怕流于駁雜，但他實在天資穎悟，分出一分心思便能精通，“學(xué)一學(xué)便會”絕非夸口。
他又寬解道：“玄云失之無妨。此劍鋒銳無匹，確是稀有，然則過剛易折、求全則毀：你的心性更為通達深雋，本就與它并不相配，只是包容它罷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說得好像不僅僅是劍……
“劍修不可一日無劍，為師明日便開了劍閣，你自去挑把趁手的，先將就一段時日�！�
劍閣乃是法天宗的藏寶庫，因他是內(nèi)定的下任掌門，權(quán)限極大，才能說開就開。閣中名劍無數(shù)，可在他口中，竟似無一能配得上我的。
我不欲他落人口舌，“徒兒得那玄云之前，常用一把木劍，如今再找出來也無妨�！�
其實對劍修而言，除卻本命劍外，其他的都大差不差，結(jié)實就行。江湖劍客尚能不滯于外物，況乎修真者。
初入門時，師尊信手折一枝桃花與我交手，花香滿衣，何其風(fēng)流，我卻連一瓣桃花都無法打落。他含笑道：“你勝負欲太重，反而迷了本心。我叫你打落桃花，你心里便只剩打落桃花這一念頭，看不到我刻意露出的劍招破綻。從此便改用木劍吧，明心見性為止�！�
聽我提及木劍，他眼中也有懷念之色，“那木劍原是拿來給你磨練心性的，如今何須委屈自己，你明日自去劍閣便是�！�
我謝過了他。
說完這最不要緊的話題，我們再次陷入久久沉默。
我們還牽著手。不論誰先松開，都顯得生份，可拖得越久，只會越尷尬。
“決兒有事要問為師么？”他先打破僵局。
我沉吟一會，搖了搖頭。該有數(shù)的我已有數(shù)，至于不該我知道的，便是問了，他也會巧妙搪塞。有時候，“知道”并不會改變?nèi)魏问隆?br />
“問點什么吧�！彼o了緊與我相握的手，微微仰頭看我。
“師尊害過我父母么？”
“不曾�！�
“師尊打算讓我去死么？”
“絕不�！�
“徒兒問完了�！�
他略一怔忪，我看著他，認真道：“師尊信我，我也信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