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了

    “你帶著孩子，安心回家住，也別管鄉(xiāng)親們說什么，現(xiàn)如今離婚的婦女多著呢�！�

    沈綰妤一下火車，就看到了來接她的沈母。

    沈母摸著她臉頰未消的淤青，自責(zé)得流眼淚：“是媽對不住你，看走了眼，只想著鄭青是省城人，你嫁了他有好日子過，沒想到他那么混賬，連老婆孩子都打。”

    沈綰妤不由又想起那段噩夢般的婚姻，抱緊懷中的嬰兒，“沒事的媽，我已經(jīng)離婚了�！�

    沈母點著頭，突然有一瞬的停頓，晦澀道：“你大哥如今……也回來了�！�

    沈綰妤聽到‘大哥’兩個字，內(nèi)心最深處的弦狠狠抖動了下。

    她的腦海閃過太多畫面……

    狹窄的土坯房，一股子霉味。男人硬朗冒著點兒青茬的下巴，小心翼翼蹭著她的臉，青筋的手箍著她，“妮兒，等著哥哥娶你……”

    沈綰妤不是沈家的親生女兒，是沈建國過世發(fā)小的女兒，那位大哥自然也不是她的親大哥。

    那會兒沈綰妤出落的亭亭玉立。

    村里流言蜚語厲害，大哥的好幾門親事都黃了。

    沈母成天發(fā)愁，直到沈母哭著求她。

    所以鄭青來提親，她就順了沈母的安排。

    沈綰妤低下頭，不自然道：“媽，你放心，我是當(dāng)媽的人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和大哥頂嘴，惹大哥生氣了�！�

    沈母聽懂了她的話外音，仿佛松了口氣，“好，那就好�！�

    沈綰妤又看了眼不遠(yuǎn)處等待他們的軍用汽車，很貴氣，不少人打量。

    靠的全是那位大哥。

    以前沈家沒發(fā)達(dá)，沈綰妤是黃花大閨女，沈母都接受不了她從女兒變兒媳，遑論現(xiàn)在。

    何況哪有男人會要離過婚又生過娃的女人。

    沈母無非是提醒她的。

    兩人心照不宣。

    等車子開回沈家，沈綰妤看著新起的小院，又一陣失神。

    他，果真做到了，心中有些發(fā)澀。

    襁褓里的小寶似乎嗅到了奶香味，迷瞪著小手，發(fā)出咿咿呀呀要吃奶的聲音。

    “媽，我給小寶換尿布�！�

    沈綰妤匆忙找了個借口，去了屋里。

    屋子大，分里外兩間。

    她沒到房間里面去，而是在外面的小房間換起了衣服。

    沈綰妤脫下襯衣，雪白潤滑的肌膚，貼身的衣物已經(jīng)完全被浸濕了，她忙用干凈的帕子擦了擦身上流出來的母乳。

    沈綰妤熟練地哄著小寶吸奶。

    她隱忍地咬著唇，沒有注意到一道沉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直到小寶停止了吸允，她穿好衣服。

    一轉(zhuǎn)頭，男人挺拔板正的身影撞進(jìn)了沈綰妤的眸底。

    男人像是剛剛睡醒，軍用的綠襯衫都沒扣好，袖口也挽上兩截，露著緊實的蜜色肌肉線條，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門邊。

    他的嘴里咬著卷煙，下巴全是青茬，看著很不講究，卻因為過分硬朗的五官，使得人連頭發(fā)絲兒都透著一股渾天而成的痞氣。

    沈綰妤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臉色有些羞紅和不知所措。

    那雙狹長闃黑的眼眸，居高臨下靜靜掃過她，深邃無際。

    “大哥……”沈綰妤輕輕的喊了一聲。

    “哇——”

    懷里小寶的啼哭，她來不及顧及男人還在，熟練的抱起嬰兒輕輕的拍哄著。

    男人從頭到尾就在陰影里，懶慢不經(jīng)抽著煙，抬著眼看著女人熟練動作，有些急躁的將煙掐滅。

    沈綰妤見小寶不哭，有些窘迫地道：“大哥，我回來了……”

    聲音越來越小，緊緊的抱著孩子，眼神不敢抬起，她怕看到大哥嘲諷的目光。

    人是自己選的，當(dāng)初也是自己要嫁的，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

    男人直接進(jìn)入屋內(nèi)，沉默了半響。

    “找好房子就搬走吧�！�

    被煙燎過的聲音帶點沙，很灼耳。

    沈綰妤眼眶瞬間泛紅，連忙抬起頭：“大哥，能不能等小寶在大點，我…我就立刻搬走�！�

    “你把我沈家當(dāng)成什么？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沈綰妤一愣，淚珠兒順著臉頰輕輕滴落，“不，不是的，這是我的家。”

    男人卻截斷了她的話，逼仄的視線看著她，有一絲的戾氣：“你的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就讓你跟著人跑了？”

    沈綰妤也明白他說的是當(dāng)年自己死活要嫁給鄭青的事，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手忙腳亂的抱著小寶想要離開，措手不及撞上男人那堵硬實的胸膛。

    “啊……”

    沈綰妤嚇得往后退。

    卻又被男人的大掌拽回來。

    沈景珩捏著女人細(xì)瘦伶仃的腕骨，看著她不斷閃避的眼睛，黑瞳戾氣翻涌：“這次是鄭青，下次是不是李青，沈青?”

    沈景珩看著曾經(jīng)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現(xiàn)在變成了女人，胸腔一股怒火怎么也熄滅不了。

    今天就想抓著她要個解釋，當(dāng)年自己把她當(dāng)心尖寵，為了娶她自己不惜想要放棄當(dāng)兵的夢，卻換來這女人狠心的要走。

    “我……”沈綰妤是又急又怕。

    她才和沈母保證，若是被撞見，怕是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

    世道不易。

    一個女人帶著吃奶的娃娃真沒法活下去。

    沈母肯讓她回來。

    沈綰妤感激還來不及。

    “妮兒，那是你大哥的房間，你換好就出來吧，他不愛讓人進(jìn)他屋�！�

    偏就在這時，沈母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

    沈綰妤頓時慌了。

    她聽著屋外的腳步，哀求道：“大哥，你讓我先出去。”

    然而男人不僅沒松，還加重了力度。

    “你是怕媽看見？”

    “還是不想見我？”

    沈景珩仍在步步逼問。

    女人的皮膚一如從前的雪白嫩滑，臉也漂亮，眼睛里晶瑩的淚水幾乎要滑落，磋磨了兩年早就沒有少女的神態(tài)。

    但沈綰妤生出另股韻味兒。

    嬌媚、天成。

    沈景珩的心有些疼，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兒，半響才放了手。

    “吱呀。”

    門被推開了。

    “妮兒，你怎么還不出……”沈母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