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隨著牌位一事浮出水面，真相一個比一個殘酷。</p>
其實一切早有跡有尋，是她過于輕信，導(dǎo)致痛失真正的小七。</p>
生小七的時候，她已三十九歲，因為高齡產(chǎn)子，故而體力不濟。</p>
生產(chǎn)后，足足昏睡了兩日兩夜才醒來。</p>
剛一睜眼，就看到崔承喜笑顏開地抱著小七，得意地向她炫耀。</p>
當(dāng)初以為小七是崔承的老來子，故而他格外寵愛。</p>
如今想來，因為那個孱弱得如同小貓的孩子，是他白月光的孩子，是他心愛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才會如此珍視。</p>
見到小七的第一面，她不是沒有懷疑，那般孱弱的貓兒，真的是她的兒子？</p>
懷小七的時候，太醫(yī)每次診脈都說孩子很康健，生下來怎么會只剩半條命？</p>
她不過問了一句“太醫(yī)會不會搞錯了”，便召來崔承的暴跳如雷。</p>
說她不慈和，不像真正的母親，對病兒沒有愛心。</p>
她立刻愧疚地打消疑心，全心全意地照顧小七。</p>
可恨自己識人不清，竟替旁人養(yǎng)了十多年兒子，卻連真正的小七流落何方都不知道。</p>
她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臉色慘白地撲倒在貴妃榻上。</p>
劉嬤嬤嚇得魂飛魄散，跪下哭著求她請?zhí)t(yī)，她堅定地搖頭拒絕。</p>
眼前不斷浮現(xiàn)出，真正的小七在外遭受折磨的各種場景。</p>
她痛苦地閉上雙目，心像被劈成兩半，一半浸在冰水里泡，一半擱在架子上烤，極熱極寒，痛不欲生。</p>
若非要留著崔承慢慢償還這些年的痛，獲得小七的下落，她恨不得即刻提刀斬殺了他。</p>
可這么多年的人生閱歷告訴她，越是緊要關(guān)頭，越是要冷靜。</p>
萬不能讓崔承和崔玨這對狗父子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絕不能打草驚蛇，給真正的小七帶去不必要的麻煩與危機。</p>
她深吸幾口氣，慢慢平復(fù)心中的憤怒，默默地將手中的信往炭爐里一扔，一縷縷青煙冒了出來，不一會兒信便成了灰燼。</p>
由衷地感謝濟遠先生，自己又欠了他一份人情，要不是他坦誠相告，自己只怕到死都被蒙在鼓里。</p>
若真是那樣，自己的小七豈非永遠流落在外，母子永遠無法團聚？！</p>
“阿留，調(diào)查可有結(jié)果了？”</p>
聽到王妃的問話，劉嬤嬤抹干了淚，氣憤不已地將調(diào)查到的事實告訴了她。</p>
這么多年，崔承同白淑宜從未斷過聯(lián)系。</p>
兩家退親，白淑宜入教坊司三年后，崔承找到她，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敘了舊，從此白淑宜就成了崔承的外室，花用的卻是她的嫁妝銀子。</p>
不僅如此，崔承還時常避開她，帶幾個孩子去兩人的愛巢。</p>
這正是出事后，幾個兒子個個維護白淑宜，紛紛為她辯解的原因。</p>
原來，當(dāng)初崔承說帶孩子學(xué)騎射全是假的，實則帶著孩子們?nèi)ヒ姲自鹿饬恕?lt;/p>
劉嬤嬤原本擔(dān)心宋謹央想不開，見她尚算冷靜自恃，這才放下心來。</p>
“王妃，”劉嬤嬤語速極慢，似乎為了怕傷著她，刻意壓低怒火卻依然憤憤不平，“王爺不僅娶了平妻，還將她的名字記入了族譜�！�</p>
宋謹央勃然大怒！</p>
她每年捐到族里的銀兩，能建百來座宗祠了，他們崔氏族人倒好，明著討好她，暗中干著欺瞞的勾當(dāng)，竟敢背著她，悄無聲息地將妓子記入族譜？</p>
“一群白眼狼�！眲邒呷滩蛔≈淞R，王妃對族里多好啊，他們怎么能做這種事？</p>
宋謹央冷笑，崔氏既然不做人，她也不用客氣了。</p>
“阿留，明兒入宮一趟�！�</p>
劉嬤嬤聞言眸色頓時大亮，一臉欣喜地問道：“王妃，您終于想通了？”</p>
“嗯！”</p>
劉嬤嬤喜得立刻跪下，一邊流淚，一邊嘴里念念有詞，稟告上蒼。</p>
宋謹央也露出了久違的淺笑。</p>
有些早該做的事，卻被她刻意拋之腦后，希望還不太遲。</p>
深夜。</p>
雪下得極大。</p>
王府角門上掛著的兩盞燈籠，在暗夜的風(fēng)雪中搖擺不定，燭光忽明忽暗。</p>
瑟瑟的雪聲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p>
一道籠在黑袍中的身影，沿著墻根，避人耳目地來到角門。</p>
門廊下的火爐旁，坐著個婆子，腦袋如小雞啄米般一頓一頓，連有人走近也渾然不覺。</p>
身影繞過她推門而出，登上了等在門外的一輛馬車。</p>
一盞茶后，黑影跳下馬車，在推開角門的一剎那，身后的馬車啟動了，轱轆轱轆馳遠了，消失在風(fēng)雪中。</p>
正院里，宋謹央本已睡下，劉嬤嬤再次推門而入。</p>
“王妃，守角門的婆子來報，七爺剛剛出了門�！�</p>
“多久？”</p>
“不久，才一盞茶的功夫�！�</p>
“繼續(xù)盯著他，順便查一查，今晚他去見了誰。”</p>
“是！”</p>
隔日，宋謹央?yún)s沒能入宮。</p>
原因很簡單，崔承病況突然惡化，整個人發(fā)起了高燒，神志不清，嘴里反復(fù)念著她的名字“阿謹”。</p>
她不得不“強撐”身子，白著一張臉，由一眾丫頭婆子攙扶著去了前院。</p>
前院里，早就亂了套。</p>
太醫(yī)來了一撥又一撥，把了脈后，個個搖頭嘆氣，叮囑早做準備。</p>
崔瑜幾個大急，將京城數(shù)上數(shù)的大夫都請來了，每一個都搖頭抱歉說治不了，還說除非王爺能退燒，否則大羅神仙也難救。</p>
“阿謹！阿謹！”崔承燒得糊涂了，嘴里不斷念著宋謹央的名字。</p>
“大哥，無論如何要把母妃請來，父王這么念著她，若由她親自照顧，父王定能安然度過危機。”</p>
老二崔琦心急如焚，如今正值他升遷的緊要關(guān)頭，若此時父王大行，那他就只能丁優(yōu)，三年后還能不能回到如今的位置都難說，升遷更是想也不要想了。</p>
他怎么能甘心？</p>
他不是大哥，有爵位繼承，他凡事只能靠自己。</p>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讓母妃守在父王身邊，直至其康復(fù)。</p>
崔瑜沉著臉沒有說話。</p>
驀地，外面?zhèn)鱽眢@喜的聲音：“王妃來了！王妃來了！”</p>
屋里幾個一聽到這話，立刻長舒一口氣，紛紛起身相迎。</p>
“母妃！”</p>
宋謹央一進屋，便看到七個好大兒列隊迎她。</p>
崔瑜、崔琦更是貼心地取代小丫頭，一左一右扶著她往里走去。</p>
她冷笑一聲，這時候知道急了？</p>
晚了！</p>
她傷透了心，如今只一心想尋到小七，至于其他的兒子如何，她已經(jīng)管不了，也不想管了。</p>
不過，丑話還是得說，是時候讓他們認清崔承的真面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