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紀書悅沉默著,大概是被傷透了心,臉上的笑容反而從容。
還搭話暗諷:“誰說愛就能一輩子在一起?先不說愛瞬息萬變,今天愛了我,明天就可能愛別人,誰能對未來的事打包票?”
“更何況,我還是京市紀家的大小姐,我這樣身份的人不可能只顧著情愛,我哥前一陣子還在催我回家結婚呢�!�
說著,她轉頭望向韓東睿,故意刺他:“對吧?韓東睿?”
包廂里安靜了下來。
紀書悅敷衍笑了笑,站起身:“你們聊,我去下洗手間�!�
韓東睿側臉隱匿在閃爍的燈光中,紀書悅看不全他的神情。
她沒在意,轉身就走。
出了包廂門,一路走到外面,微冷的新鮮空氣灌入肺腑,她才覺得沒那么憋悶。
伸手攔下一輛桑塔納。
本想直接回和平飯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包沒拿。
她呼出一團霧氣,不情不愿地折返回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肀г梗骸邦8�,你這妹妹脾氣真大,這要是被她知道,你和她談了五年,只不過是為了向雪漫證明你的專一長情,她不是得撕了你?”
紀書悅僵在門外,通體冰寒。
原來,她只是韓東睿向蔣雪漫證明愛意的工具?
她退后兩步,死死咬住唇?jīng)]發(fā)出聲。
心頭的愛意,徹底被澆滅。
她錯了,錯得離譜。
她不該把對上輩子韓東睿的感情,用到這輩子的韓東睿身上。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男人!
屋子里面的話還在繼續(xù)。
“就是,現(xiàn)在雪漫回來了,你倆都要結婚了,還是趁早甩了這燙手山芋吧�!�
可下一瞬,韓東睿那熟悉的嗓音再一次刺向紀書悅的神經(jīng):“什么甩不是甩的,她倆現(xiàn)在不都挺好�!�
紀書悅緊緊攥著門把手,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直接沖進去。
卻從門縫里看見,蔣雪漫長腿一邁,直接跨坐在韓東睿腿上,一撩頭發(fā):“你就吃定了老娘心胸寬廣,才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
說著,還扯著韓東睿領帶,強迫他抬頭,熱辣挑釁。
“你說說,我跟紀書悅誰能讓你更爽?”
韓東睿喉嚨里滲出沙啞的低笑,大手覆上蔣雪漫的腰:“當然是你,放得開,給勁兒,不然怎么跟你結婚?”
紀書悅再也聽不下去,“砰”的一聲推開門。
沖過去,狠狠甩了韓東睿一巴掌,她紅著眼一字一頓:“韓東睿,你混蛋!”
死一般的寂靜。
韓東睿被打偏了頭,僵在原地。
紀書悅再沒看他一眼,轉頭跑了出去。
凜冽的寒風刀片似的割在她身上、臉上,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只有喉嚨里難以吐出的嗚咽,逼得她幾近窒息。
上輩子的遺憾太深,重來一次,本以為他們不會再錯過。
哪知道,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紀書悅跑回和平飯店,一把推開門。
看著這個和韓東睿一起住了五年的套房,再也壓不住心底翻涌的憤怒和絕望。
酒柜前,他們曾品嘗同一杯紅酒;
博古架上,韓東睿為她點天燈,拍賣得來的花瓶;
留聲機里,她最愛的《卡農(nóng)》,無數(shù)個夜晚,他們起舞相擁……
這些承載了他們回憶的一切,被紀書悅發(fā)了瘋似的親手砸碎。
一地狼藉里,她頹然坐地。
腦海中,韓東睿的聲音魔咒般響起——
“書悅,我永遠愛你。”
“書悅,我們不只要過今年,還要過歲歲年年�!�
“書悅,你要永遠陪在我身邊……”
“書悅……”
“書悅……”
一句一句,曾經(jīng)的諾言原來都是演戲,一切的美好化成刀,徹底割碎她心底那僅剩的愛和堅持。
玻璃割傷了她,她卻恍然不覺。
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怨恨。
她要賭。
賭她離開以后,韓東睿會和她一樣難過!
這時,身后傳來沙啞疲憊的一句低問:“打也打了,砸也砸了,好受點了嗎?書悅,我們聊聊�!�
紀書悅轉頭看去,見韓東�?吭陂T邊,疲憊地捏著眉心。
他踩著滿地碎片走來。
紀書悅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此時的狼狽,紅著眼、披頭散發(fā),哪里還看得出,她是京市紀家的小公主?是生意場上自信優(yōu)雅的紀小姐?
推開韓東睿想要抱她的手,她第一次獨處對他疏離:“韓東睿,我們分手。”
話落,韓東睿臉色一變。
但他沒很快接話,只沉沉凝著她,眸光晦澀可怕。
半晌,他卻突然低笑一聲,聲音平靜:“較真就沒意思了,我們之間根本用不上分手這個詞。”
“和我在一起之前,你就知道我是個浪子,怎么當時受得了,現(xiàn)在卻計較上了?”
淚水奪眶而出。
紀書悅在覺得自己的心被撕扯開。
“是,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是我錯得離譜,以為你和其他人說的不一樣……”
上輩子,臨死前的記憶太深刻。
以至于讓她忘了,重生后,她變得和上輩子不一樣。
韓東睿也會變。
或許從她18歲決然跟著他時,她就錯了。
大概是她哭得太過狼狽,韓東睿嘆了口氣,還搭話哄她:“我和蔣雪漫只是逢場做戲�!�
“沒有人能動搖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們倆還和從前一樣,不行嗎?”
“滾�!�
紀書悅聲音不大,神情麻木,卻足以激怒韓東睿。
他眉頭緊鎖,最后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紀書悅逼著自己不去想這五年的錯付。
收拾好自己,入睡休息。
在腦海一遍遍催眠——
“現(xiàn)在的韓東睿不是上輩子的韓東睿,他不值得愛……”
一遍,兩遍,十遍,百遍……
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枕頭濕了一大片,她終于入睡。
一夜渾渾噩噩。
第二天早上,紀書悅照常起床。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五天后就是除夕。
只剩五天,她就永遠離開韓東睿。
大概是昨晚的催眠起了作用,她似乎沒有那么難過了。
公司的交接項目,她都做完了,這次去公司是最后一次,只為了拿護照。
不過剛到門口,就看到同事們神色各異。
人事的大姐支支吾吾地攔住她:“書悅啊,你也沒在公司里剩下什么貴重東西,不去了好嗎?”
她定定地看了大姐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不用進門,就看到里面空無一物,別說放護照的抽屜,就連桌子都沒了。
她沒停留,徑直走向韓東睿辦公室,一把推開門:“我抽屜里的東西呢?”
卻見屋內(nèi),蔣雪漫正坐在韓東睿腿上,面色潮紅。
紀書悅呼吸一窒:“她怎么在這兒?”
韓東睿摟著蔣雪漫的腰,淡淡睨向她,理所當然:“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我和雪漫要結婚了嗎?她和我在一起,天經(jīng)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