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常青樹下酒
落下這句話,沈清池用衣袖胡亂用力擦拭了自己留在臉上的淚痕,起身就走,沒再顧念林小娘在背后的叫喚。
推開門,就見她身邊的下人春葉正神色慌張,支支吾吾的,看似要進屋。
“發(fā)生什么事了?臉色這么差�!�
春葉壓低聲音,“小姐,您方才與小娘在里頭談話,春葉沒想靠近,但方才春葉似乎見到一人在窗邊,待奴婢走近,她就跑了,奴婢沒追上。”
那剛剛說的話豈不是都被聽了去,沈清池按住春葉的手臂,“你可看清是誰?”
春葉點頭,“模樣很像大夫人身邊的翠喜�!�
沈清池沒再說話,聽到了又如何?她如今的身份地位皆成定數(shù),那人還能拿她如何?
她擺擺手,“先回我房里吧�!�
二人回到偏院,她曾經(jīng)的閨房。剛打開門,里頭卻坐著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大夫人�!�
······
正心閣。
沈筱筱平靜了心情后,便回了自己未嫁前的閨閣。
正心閣院內(nèi)有一顆常青樹,是沈?qū)④娫谏蝮泱銤M月時為她種下的,每年生辰,她都要與它比身高,十幾年過去,這樹已經(jīng)是她的三倍高了。
幾年來,沈筱筱在這院子里藏了不少好酒,而這常青樹下就埋著一壇清酒。
她心心念念半日的酒,終于要喝上了,她興致高了起來,讓桃之拿來小鏟子,親自開挖。
土層被她一堆一堆撥開,里頭深棕色的酒壇子見了光,桃之手里提著的燈籠晃蕩著,隨著沈筱筱的動作,在夜色里恰如松鼠刨食。
沈筱筱見坑挖得差不多了,便捏住酒壇兩側(cè),左一下右一下,慢慢往上拔起,喜色更甚。
可下一秒,酒壇子卻被人從她手里抽出,沒了影。
“是誰?”
來人從樹后走出來,桃之緊臟兮兮,顫抖的手護在她家小姐面前,用燈籠戳著前方,腳上也不停后退著。
桃之正要大喊,“抓······”嗓子還未開聲,她脖頸處就好似被什么冰涼的玩意兒彈了一下,瞬間倒地,陷入昏迷。
“桃之!”
“放心,她無礙,只是請她閉上嘴罷了�!笔煜さ穆曇簟�
就著倒地但依舊立著的燈籠光,沈筱筱總算看清來人。
司徒幽正單手提著酒壇子上的麻繩,滿臉笑意地盯著她看。
沈筱筱捏緊袖口,上前就要把酒壇子搶回來,“有你這么請人閉嘴的嗎?把酒還我。”
沈筱筱上前一步,他也跟著往前一步,見勢不對,她又要往后退,可瞬間的力對沖,讓她沒能穩(wěn)住核心,就要向后倒去,轉(zhuǎn)而被眼前人撈了起來。
沈筱筱一下便撲倒在司徒幽的懷里。
“你在干什么?”沈筱筱小聲訓(xùn)斥,用力推開他。
兩人拉開距離對峙著。
司徒幽裝著無辜,“這兒我就只認得你,當然是來尋你的,你為何生氣?”
明知故問。
沈筱筱強迫自己冷靜,笑,“莊主您若是有事尋我,那就給我捎信,寫明了何時何地,我自然會過去,這,夜半三更,闖入女子閨閣,不成體統(tǒng)�!�
再說,她如今與他就一個事,難不成,這人是來與她談生意的?
這地下錢莊的人辦事時間地點還真是別致。
“我這人做事,從不講什么體統(tǒng),再說,沈小姐莫不是忘了,”他傾身,“你答應(yīng)錢某的事兒了?”
而后再度擺正姿態(tài),“我想見沈小姐了,那自然就來見了,要什么事先說明,”他上下提了提手上的清酒,“殊不知,沈小姐好興致,可否請錢某喝上一杯?”
沈筱筱緊抿嘴唇,小聲呢喃,“無恥�!�
“沈小姐說什么?夜晚風大,錢某聽不太清�!�
“無事,莊主想喝便帶走吧,不是什么稀有的東西�!碑斍斑不能與他鬧不愉快,只要他沒做太過于出格的事兒,她都能忍,說不定聊得好了,他一高興,就同意這筆交易了。
“那怎么行?”司徒幽拉起沈筱筱的手腕就往院里的亭子走,他把酒壇放在石桌上,“帶走喝多沒意思,錢某還是更樂意與沈小姐月下共飲。”
“等等,桃之······”總不能讓桃之躺在那兒,別染了風寒。
沈筱筱又要往回走,司徒幽抬手示意屋頂上的人,另一只手又將她撈了回去,按在石椅上,“放心,會讓人送她回屋,不會對她做什么。”
沈筱筱如今受制于人,只能勉強相信。
愛喝是吧?沈筱筱起了主意,她直接將酒拿過來,利落地開蓋,拿起桌上早就置備好的杯子,給自己和他都滿上。
“那就廢話少說,喝吧。”
司徒幽見她態(tài)度轉(zhuǎn)變,覺得有趣,拿起酒杯,“那錢某就卻之不恭了�!�
“等等,”沈筱筱,伸出一根手指壓住朝向她那一端的杯口,“喝了這杯酒就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莊主可還要喝?”
“沈小姐還真是處處要與錢某談公事,既如此,錢某必定也不會駁了沈小姐的意,只不過,就怕沈小姐獅子大開口,存心讓錢某虧本�!�
見有突破口,沈筱筱繼續(xù)說,“若莊主信我的良心,就先喝了這杯酒,如何?”
司徒幽暗笑,在地下久了,見有人與他談良心,倒真是稀奇。
但······司徒幽抬杯便將酒飲了個干凈。
“說吧,什么條件?”
“你若是來與我見一次,那就必須向我透露有關(guān)皇商的一條線索,你已然答應(yīng),不可賴賬�!闭者@些日的舉動來看,她這副皮囊或許對錢莊主而言有些吸引力,雖不知他對自己的新鮮感能持續(xù)多久,但眼下是個機會就該把握。
對方沉默不語,沈筱筱有些緊張,果然不會答應(yīng)嗎?
“可以,”提到這件事,司徒幽心里并不爽利,如果是沈筱筱自己想知道,那他什么都會給她,但今日沈家門口那郎情妾意的一番景象令他久久難以忘懷,此時再提這事兒,也必定是為了那斯的朝局考慮。
可即便如此,司徒幽還是沒辦法全然拒絕她。
“一言為定!那今日的線索,可否······”不知是不是錯覺,錢莊主的情緒好似一下子就落了許多,好在他沒后悔,只要他開口應(yīng)予那就是萬般皆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