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堪匹配
燕寧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檀明趕緊扯了她一下:“快跪下,接旨��!”
燕寧一片懵懂,慌張下跪,額頭磕地。
“奉天承運,陛下召曰:長寧郡主燕寧與清河王世子陸辰燁之婚約,本為欽賜,是為結(jié)兩姓之好;然清河王陸鴻儒私自篡改工程圖紙,修建堤壩偷工減料,致使堤壩垮塌,百姓受災(zāi),死傷無數(shù),罪在社稷,其斂財害命,為法理不能容,宗族受其所累,其子陸辰燁已不堪匹配長寧郡主,故,朕收回賜婚,欽此!”
官淼宣讀完畢,將圣旨合起來,遞給燕寧。
“長寧郡主,接旨!”
燕寧高舉雙手,捧住一紙明黃。
“燕寧,接旨!”
她打開圣旨,看了又看,所述同官淼方才念的并無二致。
震驚,且意外。
畢竟是皇帝賜婚,竟如此迅速就收回了?
謝凜,這便是讓她靜候的佳音嗎?
她側(cè)頭看著笑嘻嘻的檀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檀明見她不說話,問道:“怎么,你這回不會舍不得那陸辰燁了?”
再抬頭,陸辰燁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搖頭道:“不,不可能……”
見燕寧看著他,便以為燕寧真是舍不得他。
掙扎著要過去找燕寧,可鐐銬加身,他步履維艱,被禁衛(wèi)軍攔住了。
“寧兒!你我真心相愛,陛下不能拆散我們……”
“你快去求陛下收回旨意……”
“我要娶你,我此生只娶唯一的妻子,寧兒,你去求陛下……”
燕寧終于看見了何晚綰,她藏在人群中,輕紗遮面,可燕寧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陸辰燁每掙扎一下,何晚綰看她的目光便怨毒一分。
到了這個時候,陸辰燁能想到的人,卻是燕寧。
于他而言,燕寧是他向上攀爬的墊腳石,更是他善后的強大助力。
前世,他每一次惹事犯錯,都是燕寧幫他向太后和陛下求情。
可最終,他卻說:她只是他為何晚綰豢養(yǎng)蠱蟲的工具人!
而何晚綰,踩著她的命,以外室上位,在她死做鬼的十年里,穩(wěn)坐王府世子妃位置,到后來的清河王妃。
何晚綰奪了她的命,占了她的位置,驕傲地活了那么多年。
她卻在死后做了十年的冤鬼,魂魄不散,無法往生極樂。
重來一世,她自然不能讓陸辰燁和何晚綰敗得這么簡單。
燕寧輕笑著敷衍陸辰燁:“好,我會去求陛下和皇后。”
眸光一閃,眼底凈是涼薄。
清河王府是大晉朝極少的外姓王之一,陸家先祖為大晉開國功臣,在帝都屹立數(shù)百年,樹大根深,是不可能因為這一個罪名就覆滅的。
況且,還有皇后和太子在,太子自然不可能讓他最強大的外戚勢力就此瓦解。
所以在明面上,燕寧還不能和清河王府撕破臉皮。
回府的路上,燕寧問檀明:“是權(quán)禹王讓你帶我來的吧?”
檀明故作狐疑:“這關(guān)權(quán)禹王什么事兒?我是聽別人傳的。清河王府獲罪,事關(guān)于你,你又是我父親的干女兒,看在咱倆干兄妹的關(guān)系份兒上,我自然要帶你去的�!�
“陛下若要查辦清河王府斷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辦,況且,官統(tǒng)領(lǐng)親自出面拿人,那就是絕頂?shù)臋C密,怎么會輪到傳來你耳朵里?”
檀明朝她笑笑,又搖了搖頭。
“小寧兒,過慧易夭,你還是糊涂些得好�!�
燕寧握住手中的退婚圣旨。
“原本我也想活得糊涂些的……”
可糊涂了一世,也沒落個好下場。
“你在說什么?”
檀明靠近她,想聽得真確一些。
“沒什么。”燕寧自腰間解下一枚錦袋遞給他。
“請你務(wù)必將此物交到權(quán)禹王手上,告訴他……當今時局,必先攘外安內(nèi),此物可助他一臂之力�!�
“竟如此神奇?”
檀明小心地端詳錦袋,好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回府之后,燕寧讓秋兒將府庫中最貴重之物拿了出來。
“秋兒,將此物一并送至權(quán)禹王府�!�
“郡主不可!”秋兒頓時跪倒在地:“此物可是太祖皇帝所賜,侯府傳承數(shù)百年,珍貴無比�!�
她自是知道此物珍貴,可與人合作,若不先拿出點兒誠意,讓對方如何相信?
“再是珍貴,若沒有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效用,那便也只是一個死物�!�
“送去吧�!�
今日之后,燕寧將自己關(guān)在書閣,對外宣稱舊疾復(fù)發(fā)。
……
徽州大壩垮塌之事,其中另有隱情。
工部外侍郎裴昉為報一己私仇,私自篡改工程圖紙,構(gòu)陷清河王。
至于修建堤壩偷工減料,也是手下為中飽私囊,偷梁換柱。
然,陸鴻儒雖非主犯,卻監(jiān)察不嚴,是為徽州人禍天災(zāi)的重要原因,陸鴻儒已不堪為王,陛下開恩,清河王府連降三級,罰奉三年。
屹立百年的清河王府,如今已變成了清河伯爵府。
這是半月后,燕寧從書閣出來聽到的第一件事情。
秋兒噓噓:“都說清河王府是帝都第一貴胄之家,可一遭發(fā)難,所謂皇恩浩蕩,也不過如此!”
“清河王府百年的門楣,到這一代,果真沒有保��!”
上一世,她沒有與謝凜合作。
她如愿嫁入王府,以為是鉆進了幸福窩,卻不想是陷入了他人早就預(yù)設(shè)好的陰謀地獄。
陸辰燁與她成婚后,順利承襲了忠勇侯爵位,又有太子提攜,在帝都一時風頭無兩,清河王府更是如日中天,在同僚舉薦之下,很快就掌握了京郊五萬玄甲軍的軍權(quán),成為太子奪權(quán)最大的助力。
可這一世,清河王府變成了清河伯爵府。
陸鴻儒不但沒有接掌玄甲軍,還為了保住性命,將戶部的協(xié)理之權(quán)交還了回去。
但太子,不會因此就舍棄陸家的。
門房來報:“郡主,清河王府陸世子在門口,想見您。”
秋兒一皺眉,慍怒著更正了一遍。
“什么清河王府世子?如今帝都已經(jīng)沒有清河王府這戶人家了,是清河伯爵府,記清楚沒有?”
門房應(yīng)了一聲:“是,是清河伯爵府,郡主要不要見?”
“見什么見?如今我家郡主還在病中,床榻都還下不來,讓他回去吧!”
門房小心瞥了燕寧一眼:“是,奴才這就去回話�!�
她卻開口:“等等�!�
門房停住腳步,回頭跪在地上:“郡主還有何吩咐?”
燕寧:“去把人請進來吧�!�
“郡主!”
秋兒不明白。
“傳言都說我傾慕了陸辰燁多年,總不能陸家一朝敗落,我便不予理會了。如此,帝都千百張嘴巴,將會如何評說?”
秋兒恍然大悟:“郡主說的極是!三人成虎,不得不防,你去將人請進來吧!”
門房小廝出去了,秋兒命兩個婢女將一道寬大的屏風搬到了屋內(nèi)。
“郡主,您身子還弱,病氣纏身,自然不能與外人有所接觸。”
燕寧心情不錯,將手上的玉鐲取下,戴在了秋兒的手腕上。
秋兒推拒:“此物太過貴重,秋兒受不起,請郡主收回去�!�
燕寧卻按住她脫鐲子的手:“你我一同長大,名為主仆,實則姐妹,我從未將你當成下人�!�
秋兒眼里噙滿淚光:“郡主……”
上一世,秋兒在她嫁入王府不久便失蹤了。
陸辰燁親自去調(diào)查了一番,回來告訴她,秋兒與府中一花匠私定終身,還偷了府中財物,與人私奔了。
為此,她氣郁了好久。
直到她死之前,何綰綰才說出了真相。
秋兒發(fā)現(xiàn)了陸辰燁和她的奸情,被陸辰燁活活擰斷了脖子。
燕寧伸手摸著秋兒白皙的脖頸,一想到被活活擰斷,那該有多痛?
眼淚滑落,秋兒趕緊為她擦拭:“郡主快別難過了,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