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傅沉硯把我囚在別墅地下室時,我才知道這場婚姻是場騙局。
蘇晚意,你以為我娶的是你他捏著我出軌的照片輕笑,你不過是你雙胞胎姐姐的替身。
我發(fā)瘋般砸碎監(jiān)控屏幕:那孩子呢我們的雙胞胎也是替身嗎
他慢條斯理抽出親子鑒定:真遺憾,孩子是我的。
所以,游戲規(guī)則由我定。
他當(dāng)著我面撥通電話:把江臨母親透析的藥換成生理鹽水。
又笑著將手機(jī)塞進(jìn)我手里:來,親口告訴孩子們,媽媽不要他們了。
第一章
水晶吊燈的光線冰冷又昂貴,折射在光可鑒人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鉆�?諝饫飶浡敿壯┧赡鞠戕箍桃鉅I造的寧靜氣息,昂貴,卻毫無暖意。
蘇晚意坐在那張能容納十個人的超長定制餐桌盡頭,手里捏著銀質(zhì)餐叉,食不知味地戳著骨瓷盤子里精致的松露鵝肝。對面,她的丈夫,傅沉硯,正慢條斯理地切割著一塊菲力牛排。刀鋒劃過細(xì)嫩的肉質(zhì),發(fā)出微不可聞的沙沙聲,動作優(yōu)雅精準(zhǔn)得如同在簽署一份價值億萬的合同。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手工西裝,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側(cè)臉線條在燈光下顯得冷硬而英俊。整個餐廳空曠得能聽到她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不合胃口傅沉硯沒有抬頭,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響起,帶著一種慣常的、掌控一切的疏離感。
蘇晚意指尖微微一顫,銀叉在盤子上刮出一點輕微的噪音。沒,挺好吃的。她扯出一個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傅沉硯終于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最上等的黑曜石,深不見底,此刻正平靜無波地落在她臉上。蘇晚意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撞出胸腔。那目光太沉,太靜,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維持的平靜表象,直抵她心底最深處那一片兵荒馬亂。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低頭掩飾性地喝了口水。
明天下午三點,林秘書會帶造型師過來。傅沉硯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矜貴,沈家老太太的壽宴,別遲到。
知道了。蘇晚意應(yīng)著,手指卻悄悄蜷縮起來。又是這種場合。扮演他的完美妻子,笑容得體,舉止優(yōu)雅,像個被精心打磨過的人偶。一年了,這場被無數(shù)人艷羨的豪門婚姻,早已將她所有的熱情和期待消磨殆盡,只剩下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光鮮亮麗的傅太太頭銜之下,是日復(fù)一日的窒息感。
她需要空氣,需要一點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的、真實的溫度。
深夜,確認(rèn)傅沉硯書房的門緊閉著,里面透出他處理公務(wù)時特有的、長時間的沉默后,蘇晚意像一只終于掙脫牢籠的困獸,輕手輕腳地溜出了主臥。她甚至沒開燈,憑著記憶摸到別墅側(cè)門一個不起眼的小儲物間。這里堆滿了雜物,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舊物的味道。她迅速打開一個廢棄工具箱的夾層,拿出一個早已關(guān)機(jī)的舊手機(jī),指尖因為緊張而冰涼。
開機(jī),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她飛快地輸入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幾秒后,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刻意壓低、卻帶著無法掩飾興奮的年輕男聲:晚意你終于打來了!想死我了!
是江臨。那個在她最灰暗、最迷茫的時候,像一道陽光照進(jìn)她生活的畫廊經(jīng)理。他年輕、熱情,有著藝術(shù)家特有的不羈和浪漫,和傅沉硯的冰冷、掌控欲形成了最極致的反差。在他面前,蘇晚意感覺自己終于不再是那個完美的傅太太,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緒、甚至能任性妄為的蘇晚意。
江臨!蘇晚意的心臟狂跳,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顫抖,我可能只有十分鐘。
十分鐘足夠了!晚意,聽著,江臨的聲音急促起來,帶著孤注一擲的亢奮,我受不了了!我們走吧!遠(yuǎn)走高飛!我聯(lián)系好了一個朋友,在南部有個小島,沒人認(rèn)識我們!我有錢,這幾年攢的,加上我手里那批畫,足夠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帶上你,就我們兩個!
私奔蘇晚意被這個大膽的詞狠狠擊中。逃離傅沉硯,逃離這座金碧輝煌的囚籠這個念頭像野火一樣瞬間燎原,燒毀了她最后一絲猶豫和恐懼。巨大的誘惑和一種破釜沉舟的刺激感攫住了她。
真的能行嗎她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即將掙脫束縛的激動。
相信我!只要你點頭!江臨的語氣斬釘截鐵,明天下午,沈家壽宴人多眼雜,是最好的時機(jī)!你找個借口中途溜出來,我在酒店后門停車場等你!開一輛黑色的舊吉普,車牌尾號7X3!記�。�7X3!
明天下午停車場!7X3!蘇晚意喃喃重復(fù)著,每一個字都像烙印一樣刻進(jìn)心里。黑暗的儲物間里,只有手機(jī)屏幕幽幽的光映著她眼中燃燒起的、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
她沒注意到,儲物間門上方,一個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微型攝像頭,那冰冷的電子眼,正無聲地、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
第二章
沈家壽宴的喧囂像一層厚重的金色浮沫,漂浮在希爾頓酒店巨大的宴會廳里。水晶燈璀璨奪目,衣香鬢影,名流云集�?諝饫锘祀s著高級香水、雪茄和食物的甜膩氣息,嗡嗡的人聲如同沉悶的背景音。
蘇晚意穿著傅沉硯指定的香檳色曳地長裙,佩戴著價值連城的鉆石項鏈,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傅太太式的標(biāo)準(zhǔn)微笑。她挽著傅沉硯的手臂,穿梭在人群中,接受著或真或假的恭維和艷羨目光。傅沉硯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應(yīng)對得體,舉手投足間盡顯掌控全局的氣度。
傅總,傅太太,真是郎才女貌,羨煞旁人�。∫粋禿頂?shù)睦峡偠酥票瓬愡^來。
傅沉硯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微微頷首:王總過獎。他的手自然地覆在蘇晚意挽著他臂彎的手背上,掌心溫?zé)�,卻讓蘇晚意感到一陣細(xì)微的、難以言喻的刺癢。這親昵的動作,此刻只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像被無形的絲線緊緊纏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像鈍刀子割肉。蘇晚意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繃到了極致。她尋找著脫身的機(jī)會。當(dāng)傅沉硯被幾位重量級的商界大佬圍住,開始談?wù)撃硞晦澀難懂的跨國并購案時,蘇晚意感覺時機(jī)到了。
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湊近傅沉硯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語,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沉硯,我…我頭有點暈,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想先去樓上休息室透透氣。
傅沉硯側(cè)過頭,深邃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像帶著實質(zhì)的重量。蘇晚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維持著臉上的倦色。
好。幾秒鐘的沉默后,傅沉硯開口,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讓林秘書陪你去。
不用麻煩了,蘇晚意立刻拒絕,語速有些快,就幾步路,我自己上去躺一會兒就好。林秘書還是留在這里幫你吧。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傅沉硯沒再堅持,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嗯。
蘇晚意如蒙大赦,幾乎是立刻轉(zhuǎn)身,保持著優(yōu)雅的步伐,快速穿過人群,走向通往酒店客房區(qū)域的側(cè)門。心臟在胸腔里狂野地擂動,幾乎要沖破束縛。她不敢回頭,不敢去看傅沉硯是否還在注視她。
一踏入相對安靜的走廊,她立刻加快腳步,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里顯得格外清脆。她沒有去樓上的休息室,而是目標(biāo)明確地走向消防通道。推開厚重的防火門,她閃身進(jìn)去,冰冷的樓梯間空氣撲面而來。她撩起礙事的裙擺,幾乎是跑著向下沖去,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推開沉重的后門,停車場特有的混合著機(jī)油和灰塵的氣息涌入鼻腔。下午的光線有些刺眼。她焦急地掃視著,目光掠過一輛輛豪車。黑色的吉普…尾號7X3…
找到了!
一輛沾滿灰塵、與周圍豪車格格不入的黑色舊吉普安靜地停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了一半。
蘇晚意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巨大的狂喜和逃離的興奮瞬間淹沒了她。她不顧形象地朝著那輛車跑去,長裙的裙擺拖在地上也無暇顧及。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副駕駛門把手的瞬間——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自身后傳來,伴隨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她身上!天旋地轉(zhuǎn)!她甚至來不及驚呼,就被狠狠地?fù)サ乖诘�!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著裸露的手臂和臉頰,火辣辣地疼。精心打理的頭發(fā)散亂下來,鉆石項鏈勒得脖子生疼。
她驚恐地抬起頭,眼前是幾個穿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如同鐵塔般的陌生男人。他們像沉默的陰影,瞬間包圍了她和那輛吉普。其中一個男人粗壯的手臂正死死地按著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動彈不得。
晚意!吉普車?yán)飩鱽斫R驚恐憤怒的喊叫。他試圖推開車門,但另一個黑衣壯漢已經(jīng)猛地拉開了駕駛座的門,像拎小雞一樣將他粗暴地拽了出來,狠狠摜在車門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們是誰!放開她!江臨掙扎著,臉上滿是憤怒和恐懼。
沒有人回答他。黑衣保鏢們沉默得像沒有生命的機(jī)器,動作高效而冷酷。蘇晚意被粗暴地從地上拽起來,雙臂被反剪在身后,押著向停車場另一端走去。她絕望地回頭,只看到江臨被兩個保鏢死死按住,堵住了嘴,只能發(fā)出模糊的嗚咽,眼中是和她一樣的驚駭與絕望。那輛象征著自由的黑色吉普,像一個巨大的諷刺,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她被押向一輛通體漆黑、線條冷硬的賓利慕尚。車窗貼著深色的膜,像一個吞噬光線的黑洞。后座的車門無聲地滑開。
蘇晚意被塞了進(jìn)去。濃重的、屬于傅沉硯的冷冽雪松木氣息瞬間將她包圍,冰冷刺骨。后座上,傅沉硯正姿態(tài)放松地靠坐著,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屬質(zhì)地的打火機(jī),咔噠…咔噠…的開關(guān)聲在死寂的車廂內(nèi)規(guī)律地響起,每一聲都像敲在蘇晚意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那張英俊到近乎完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釘在蘇晚意狼狽不堪、寫滿驚惶的臉上。
透氣他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能凍結(jié)血液的森然,傅太太,看來外面的空氣,讓你迷路了。
蘇晚意渾身冰冷,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牙齒在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顫。
第三章
黑色賓利如同幽靈,悄無聲息地駛?cè)敫凳锨f園深處,最終停在一棟遠(yuǎn)離主宅、被高大濃密樹籬嚴(yán)密遮擋的附屬建筑前。這里安靜得可怕,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蘇晚意被兩個保鏢幾乎是架著拖下了車。眼前的建筑風(fēng)格冷硬,像一座小型堡壘,厚重的金屬門緊閉著,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她從未被允許靠近過這里。
進(jìn)去。傅沉硯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金屬門無聲地向內(nèi)滑開,露出里面向下延伸的、鋪著冷灰色地磚的樓梯。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金屬銹蝕的、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讓蘇晚意胃里一陣翻騰。
她被粗暴地推搡著,跌跌撞撞地走下樓梯。光線驟然昏暗,只有嵌在墻壁底部的幽藍(lán)色感應(yīng)燈帶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勾勒出通道冰冷的輪廓�?諝庠絹碓嚼�,仿佛深入了地底。
通道盡頭,又是一道厚重的合金門。門無聲地打開,刺眼的白光傾瀉而出。
蘇晚意下意識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整個人如墜冰窟。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說,更像一個高科技的審訊室與囚籠的結(jié)合體。墻壁是光滑冰冷的金屬,頭頂是慘白得沒有一絲暖意的無影燈。房間中央,孤零零地放著一張冰冷的金屬椅子。四周墻壁上,鑲嵌著數(shù)十塊大大小小的監(jiān)控屏幕,此刻大部分都亮著,分割顯示著莊園各個角落的畫面——主臥、客廳、書房,甚至…她剛剛試圖私奔的酒店停車場后門!那個她與江臨通話的儲物間畫面,赫然在目!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蘇晚意的喉嚨。她猛地轉(zhuǎn)身想逃,卻被身后的保鏢輕易地鉗制住雙臂,幾乎是拖到了那張冰冷的金屬椅前,重重地按坐下去。金屬的寒氣瞬間穿透薄薄的衣料,直刺骨髓。
傅沉硯緩步走了進(jìn)來,皮鞋踩在光潔的金屬地面上,發(fā)出清晰的叩擊聲,在死寂的空間里回蕩。他走到蘇晚意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居高臨下地、用一種審視物品般的冰冷目光,緩緩掃過她蒼白驚恐的臉,散亂的頭發(fā),被地面擦傷的手臂。那目光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令人膽寒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然后,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nèi)袋里,抽出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
蘇晚意,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酷,你以為,我傅沉硯的妻子,是那么好當(dāng)?shù)?br />
他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打開文件袋,從里面抽出幾張照片,像是欣賞藝術(shù)品般,一張一張,展示在蘇晚意眼前。
第一張:希爾頓酒店后門,她奔向那輛黑色吉普的瞬間,臉上帶著不顧一切的狂喜和期待。
第二張:畫廊的私人休息室,她和江臨忘情地?fù)砦�,光線曖昧。
第三張:一家偏僻的咖啡館角落,她和江臨頭碰頭親密地湊在一起看手機(jī),笑容燦爛。
第四張:甚至…是她那個藏著舊手機(jī)的儲物間門口,她深夜溜進(jìn)去的畫面!
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晚意的眼球上,燙得她靈魂都在尖叫。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巨大的羞恥和恐懼讓她幾乎窒息。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語無倫次地試圖辯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和江臨只是…
只是朋友傅沉硯打斷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無盡的嘲諷。他將照片隨意地扔在蘇晚意腳邊的地上,如同丟棄垃圾。蘇晚意,你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也太低估我了。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輕輕捏住了蘇晚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涌著某種奇異光芒的黑眸。
看著我。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蠱惑般的魔力,卻又冰冷刺骨,仔細(xì)看看,這張臉。
蘇晚意被迫直視著他。那熟悉的英俊輪廓,深邃的眉眼…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傅沉硯笑了,那笑容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詭異。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以為,我傅沉硯娶的是你,蘇晚意
蘇晚意猛地睜大了眼睛,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你不過是你雙胞胎姐姐——蘇晚寧的,他頓了頓,欣賞著蘇晚意眼中驟然碎裂的驚恐和難以置信,然后清晰地吐出最后兩個字,替、身。
轟!
蘇晚意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雙胞胎姐姐蘇晚寧替身這些詞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她的意識!
不可能!她失聲尖叫,聲音嘶啞破裂,你在胡說什么!我根本沒有姐姐!我是獨生女!傅沉硯,你瘋了!她劇烈地掙扎起來,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獨生女傅沉硯松開她的下巴,直起身,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充滿諷刺的嗤笑。他從文件袋里又抽出一份文件,這一次,是幾頁泛黃的紙張,上面印著模糊的舊照片和一些文字。
你出生在云城第三人民醫(yī)院,編號0704。同一天,同一個產(chǎn)房,編號0705。他將那幾頁紙抖開,展現(xiàn)在蘇晚意眼前。上面是兩份嬰兒出生記錄,母親姓名相同,父親欄都空著,出生時間只相隔十七分鐘。照片雖然模糊,但能看出兩個襁褓中的嬰兒幾乎一模一樣。你們的母親,一個愚蠢又可憐的女人,生下雙胞胎后大出血去世。你們的父親,一個賭鬼加酒鬼,為了還債,把你姐姐蘇晚寧,賣給了人販子。而你,蘇晚意,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刮過蘇晚意慘白的臉,則被一個遠(yuǎn)房親戚抱走收養(yǎng),改頭換面,成了‘獨生女’。
至于我……傅沉硯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偏執(zhí)的溫柔,卻又冰冷得可怕,我愛的是蘇晚寧。七歲那年,在孤兒院見到她第一眼,就注定是她�?上А壑械臏厝崴查g被暴戾的陰鷙取代,聲音也淬上了毒,她在十七歲那年,為了躲開一場由我父親間接造成的追殺,墜海失蹤了,尸骨無存。
他猛地逼近蘇晚意,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而你,蘇晚意,他盯著她,如同盯著一件拙劣的贗品,一年前,在你那個養(yǎng)父母意外身亡后,我找到了你。這張臉,這七八分相似的神韻…呵,多么完美的替代品。他的指尖再次拂過蘇晚意的臉頰,動作輕柔,卻讓她如遭蛇噬,渾身僵硬冰冷。
所以,傅沉硯直起身,退后一步,臉上恢復(fù)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平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暴戾只是錯覺,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一場,為了慰藉我對晚寧的思念,而精心設(shè)計的囚籠。而你,他看著蘇晚意眼中徹底崩塌的世界,殘忍地補(bǔ)充道,不過是籠子里,一件聊以自慰的玩物。
玩物…
替身…
蘇晚意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金屬椅上,傅沉硯的話語像無數(shù)把淬毒的利刃,反復(fù)地切割著她的神經(jīng),將她的世界徹底粉碎。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原來所有的幸運和幸福,都建立在一個如此殘忍而可笑的謊言之上!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最后的倔強(qiáng)和憤怒!她看向墻壁上那些監(jiān)控屏幕,其中一個正清晰地顯示著莊園二樓的兒童房。兩個粉雕玉琢、一模一樣的三歲小男孩——傅承宇和傅承軒,他們共同的兒子,正坐在地毯上玩著積木,保姆在一旁安靜地守著。
那是她十月懷胎,承受巨大痛苦生下的孩子!是她在這片冰冷絕望中,唯一的溫暖和慰藉!
那孩子呢!蘇晚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尖利得變了調(diào),她指著屏幕,身體因激動而劇烈顫抖,傅沉硯!我們的雙胞胎呢!承宇和承軒!他們也是你口中那個‘蘇晚寧’的替身嗎!也是你這場惡心騙局的一部分嗎!
她像瘋了一樣,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不顧一切地?fù)湎驂Ρ谏夏菈K顯示著兒童房的屏幕!她揮舞著手臂,指甲狠狠刮過冰冷的屏幕表面,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屏幕畫面被她抓撓得扭曲變形。
回答我!傅沉硯!你說話��!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污跡瘋狂流淌,他們流著我的血!是我的孩子!不是誰的替身!
看著她崩潰癲狂的樣子,傅沉硯臉上的冰冷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但那裂痕下透出的,是更深的、令人心膽俱裂的殘忍。他不急不緩地從文件袋里,抽出了最后一份文件。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他走到蘇晚意身后,無視她瘋狂的抓撓和嘶喊,伸出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地鉗制住她揮舞的雙手。他將那份報告,強(qiáng)行攤開在她眼前,手指點在那清晰無比的結(jié)論欄上。
蘇晚意女士與傅承宇、傅承軒符合生物學(xué)母子關(guān)系。
傅沉硯先生與傅承宇、傅承軒符合生物學(xué)父子關(guān)系。
結(jié)論:支持傅沉硯先生為傅承宇、傅承軒的生物學(xué)父親;支持蘇晚意女士為傅承宇、傅承軒的生物學(xué)母親。
白紙黑字,冰冷刺目。
蘇晚意掙扎的動作瞬間停滯了,所有的瘋狂和嘶喊都卡在了喉嚨里。她死死地盯著那行字,瞳孔因為巨大的沖擊而劇烈收縮。孩子們,真的是他的…也是她的…
這明明是她想抓住的救命稻草,此刻卻感覺更像一道催命符。
傅沉硯冰冷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帶著一種宣告最終審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真遺憾,結(jié)果證實了,孩子確實是我的,也是你的。
他的手臂如同鐵箍,緊緊鎖著她,讓她無法掙脫,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平穩(wěn)而冷酷的震動。
所以,他貼著她的耳朵,一字一頓,如同惡魔的低語,宣告著她徹底的地獄降臨,這場游戲的規(guī)則,現(xiàn)在開始,由我,來定。
第四章
地下室的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巨大的冰。慘白的燈光下,親子鑒定報告上那幾行冰冷的結(jié)論,如同最鋒利的判決書,徹底斬斷了蘇晚意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我的孩子!她失神地喃喃著,身體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軟軟地被傅沉硯鉗制在懷中。巨大的痛苦和一種被命運徹底愚弄的荒謬感,讓她連掙扎的念頭都消失了。
傅沉硯松開了手。蘇晚意像一灘爛泥,順著冰冷的金屬墻壁滑坐到地上,蜷縮起來,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動,卻發(fā)不出任何哭聲,只有壓抑到極致的、瀕死般的抽氣聲。
傅沉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崩潰的姿態(tài),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一絲…終于開始掌控局面的、殘酷的興味。他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jī),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準(zhǔn)備享用下午茶。
他沒有看蘇晚意,目光落在虛空,手指在屏幕上輕輕點了幾下,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傅先生。一個恭敬而毫無感情的男聲從免提里傳出。
傅沉硯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公事:告訴仁和醫(yī)院腎內(nèi)科,江臨母親明天上午的透析,藥水,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換成生理鹽水。劑量按原計劃執(zhí)行。
生理鹽水!
癱在地上的蘇晚意猛地一顫,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她倏地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眼中爆發(fā)出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江臨的母親!那個善良的、被尿毒癥折磨了多年的老人!透析時如果只輸生理鹽水,而不是清除毒素的特制藥水,那等同于謀殺!慢性而痛苦的謀殺!
不!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從蘇晚意喉嚨里撕裂而出。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獸,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地?fù)湎蚋党脸帲胍獡寠Z他的手機(jī)。傅沉硯!你不能動江阿姨!她是無辜的!
傅沉硯只是隨意地側(cè)身一讓,蘇晚意就重重地?fù)涞乖诘兀~頭撞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她顧不上疼痛,掙扎著抬起頭,額角迅速紅腫起來,一縷鮮血順著眉骨蜿蜒流下,觸目驚心。
電話那頭,傳來毫無波瀾的回應(yīng):是,傅先生。明白。
通話被利落地切斷。
不要!蘇晚意絕望地伸出手,徒勞地抓向傅沉硯的褲腳,淚水混合著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傅沉硯求求你放過她,你要報復(fù)沖我來!沖我來��!她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傅沉硯垂眸,看著腳邊狼狽不堪、苦苦哀求的女人,那張酷似蘇晚寧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恐懼和絕望。他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近乎扭曲的快意。他緩緩蹲下身,帶著白手套的指尖,嫌惡般地、輕輕拂去她臉頰上的血淚混合物。
無辜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個詞,像是在品味一個天大的笑話,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蘇晚意,當(dāng)你躺在江臨身下的時候,當(dāng)你計劃著帶著我的兒子跟那個野男人遠(yuǎn)走高飛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兩個叫你‘媽媽’的孩子,他們無不無辜
他的話像帶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蘇晚意的心臟,讓她瞬間失語,只剩下劇烈的喘息和更深的恐懼。
傅沉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然后,做了一件讓蘇晚意魂飛魄散的事情。
他再次拿出手機(jī),但不是打電話。這一次,他打開了視頻通話。屏幕上迅速出現(xiàn)了畫面——是二樓兒童房!她的雙胞胎兒子,承宇和承軒!兩個孩子正被保姆帶著,坐在小桌子前準(zhǔn)備吃點心。
傅沉硯將手機(jī)屏幕轉(zhuǎn)向蘇晚意,讓她能清晰地看到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小臉。然后,他彎下腰,將那只沾了她血淚的手機(jī),強(qiáng)行塞進(jìn)了她顫抖不止、冰冷僵硬的手里。
來,他的聲音如同惡魔的耳語,帶著一種令人血液凍結(jié)的溫柔和鼓勵,親口告訴孩子們,他們的媽媽,不要他們了。
蘇晚意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手機(jī)燙得她幾乎要脫手甩開!屏幕里,她的小兒子承軒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好奇地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鏡頭的方向,小嘴動了動,似乎在辨認(rèn)什么。
你不能這樣,他們是你的兒子��!蘇晚意崩潰地?fù)u頭,淚水洶涌,死死地攥著手機(jī),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僅存的、連接著孩子的最后紐帶。
我數(shù)到三。傅沉硯的聲音驟然降至冰點,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性的威壓,一。
蘇晚意渾身劇顫,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
二。
屏幕里,大兒子承宇也抬起了頭,小臉上帶著點疑惑。兩個孩子清澈懵懂的目光,隔著冰冷的屏幕,像最鋒利的刀子,凌遲著蘇晚意的心。
三。
傅沉硯冰冷的倒數(shù)落下,如同喪鐘敲響。
蘇晚意猛地閉上了眼睛,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吞沒。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對著手機(jī)屏幕,對著她視若生命的兩個孩子,從牙縫里擠出破碎不堪、字字泣血的聲音:
承宇承軒!媽媽對不起你們,媽媽不要你們了。
最后一個字落下,仿佛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她癱軟在地,手機(jī)從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屏幕朝上,清晰地傳來孩子們那邊瞬間爆發(fā)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媽媽��!
媽媽不要走!哇啊啊�。�!
稚嫩而驚恐的哭聲穿透冰冷的屏幕,像無數(shù)把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蘇晚意的耳膜,刺穿她的心臟!保姆驚慌失措的聲音夾雜其中,試圖安撫,卻更顯徒勞。
看,傅沉硯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一種近乎欣賞的殘酷,這才是開始。
第五章
地下室的金屬門在身后沉重地關(guān)閉、落鎖,發(fā)出沉悶的、令人絕望的聲響。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聲音,也隔絕了樓上那撕心裂肺的稚嫩哭喊。但那哭聲,卻像跗骨之蛆,一遍遍在蘇晚意死寂的腦海里回蕩、放大。
她蜷縮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雙臂緊緊環(huán)抱著自己,指甲深深掐進(jìn)手臂的皮肉里,留下青紫的月牙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額角的傷口已經(jīng)凝固,留下暗紅的血痂,和臉上干涸的淚痕混在一起,狼狽不堪。她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只有身體在無法控制地、細(xì)微地顫抖。
時間失去了意義。慘白的無影燈永遠(yuǎn)亮著,不分晝夜。保鏢會定時送來冰冷的食物和水,像喂食動物一樣放在門口,然后迅速退出去,鎖上門。沒有交談,沒有眼神接觸,只有金屬門開合的冰冷聲音。蘇晚意大部分時間只是蜷縮著,眼神空洞地盯著墻壁上那些監(jiān)控屏幕。
她看著她的孩子們。
兒童房里,承宇和承軒明顯變了。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愛笑,常常呆呆地坐著,抱著自己的小毯子,小臉上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迷茫和驚惶。保姆換了一個又一個,似乎沒有人能真正安撫他們。他們拒絕吃很多東西,晚上入睡也變得困難,常常在睡夢中驚醒,哭喊著要找媽媽。每一次哭喊,都像一把鈍刀,在蘇晚意的心上來回切割。她想沖上去擁抱他們,告訴他們媽媽在這里,媽媽沒有不要他們!可冰冷的屏幕和厚重的金屬門,將她徹底隔絕。
她看著傅沉硯。
他出現(xiàn)在兒童房的次數(shù),以一種令人心驚的頻率增加。但他不是去安撫。監(jiān)控畫面清晰地捕捉到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哭泣的孩子面前,臉上沒有任何溫情,只有一種審視般的冰冷。他會蹲下身,用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語氣對哭鬧的孩子說:媽媽走了,因為她選擇了別人,不要你們了。記住,拋棄你們的是她,蘇晚意。
記住這種感覺,永遠(yuǎn)記住。
在這個世界上,能保護(hù)你們、給你們一切的,只有爸爸。
想要新玩具可以。告訴我,誰才是你們唯一的依靠
說,‘媽媽拋棄了我們,她是壞人’。
他像在訓(xùn)練某種條件反射,一遍遍地在孩子們最脆弱、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將媽媽拋棄、媽媽是壞人的念頭,如同烙印一般,強(qiáng)行刻進(jìn)他們幼小懵懂的心靈里。
蘇晚意看著屏幕,看著孩子們在傅沉硯冰冷的目光和誘導(dǎo)性的問話下,從最初茫然地?fù)u頭哭泣,到后來眼神躲閃,再到最后,承宇會低著頭,用蚊子般細(xì)小的聲音,含著眼淚重復(fù):媽媽不要我們了,媽媽壞…
每一次,蘇晚意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她痛苦地用頭撞著冰冷的墻壁,發(fā)出壓抑的嗚咽,指甲在金屬椅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卻無法阻止那畫面和聲音強(qiáng)行灌入她的感官。傅沉硯不僅囚禁了她的身體,更在用最殘忍的方式,凌遲著她作為母親的靈魂!
她甚至看到了江臨。
在一個顯示著某個看守所探視間的屏幕里。僅僅幾天不見,那個曾經(jīng)陽光不羈的年輕男人,此刻卻憔悴得不成樣子,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懼。他坐在探視窗后面,對著電話聽筒語無倫次地哀求著:求求你們放了我媽媽!她快不行了!她的透析不能停��!你們要什么錢我有!我把所有的畫都給你們!把我抓起來!她是無辜的!求求你們告訴傅先生!我不該招惹蘇晚意!求他高抬貴手!放我媽媽一條生路吧!
畫面無聲,但江臨那絕望到扭曲的表情,那不斷開合、無聲吶喊的嘴唇,那用力拍打著探視窗玻璃、指關(guān)節(jié)泛白的手,都清晰地傳遞著他的痛苦和絕望。蘇晚意死死地盯著屏幕,仿佛能聽到他無聲的哀嚎,那聲音和她腦海中孩子們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形成最殘酷的地獄交響曲。是她…都是因為她…
這一天,當(dāng)保鏢再次送來食物時,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他面無表情地放下餐盤,然后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亮著。
傅先生吩咐,讓您看這個。保鏢的聲音毫無起伏。
蘇晚意麻木地抬起眼。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份電子版的醫(yī)療報告�;颊咝彰簭埞鸱遥ńR母親)。診斷:尿毒癥晚期。旁邊附著一張病床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瘦得脫了形,面色蠟黃發(fā)黑,緊閉著雙眼,臉上帶著極度痛苦的神色,渾身插滿了管子,旁邊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上,波形微弱而紊亂。
報告最下方,一行加粗的、冰冷的結(jié)論像淬毒的匕首刺入蘇晚意的眼睛:
【因多次透析液成分異常,導(dǎo)致體內(nèi)毒素急劇累積,引發(fā)多器官功能嚴(yán)重衰竭,病情急劇惡化,預(yù)后極差。】
不!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悲鳴從蘇晚意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她猛地?fù)溥^去,想要抓住那平板電腦,仿佛那是最后一根稻草。保鏢卻在她碰到之前,迅速收回平板,轉(zhuǎn)身離開,鎖門。
蘇晚意撲了個空,重重摔倒在地。她蜷縮在地上,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憤怒而劇烈抽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她用力地用頭撞擊著地面,一下,又一下,沉悶的撞擊聲在空蕩的地下室里回蕩。
傅沉硯!她嘶吼著,聲音嘶啞破裂,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絕望,!你殺了我��!為什么要折磨他們!為什么!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冰冷的墻壁和頭頂那盞永不熄滅的、慘白的燈。
第六章
地下室的空氣似乎比以往更加粘稠冰冷,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令人作嘔的消毒水味道。蘇晚意蜷縮在冰冷的角落,像一株被徹底抽干了水分的枯草。額角的舊傷因為反復(fù)的撞擊而再次裂開,滲出的血絲混著灰塵黏在皮膚上,她卻感覺不到疼。巨大的、持續(xù)的絕望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她不再看那些監(jiān)控屏幕。孩子們的哭喊,江臨的絕望,江母垂死的模樣…這些畫面反復(fù)凌遲著她,已經(jīng)讓她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她只是縮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對面光滑冰冷的金屬墻壁,墻壁上模糊地映出她蓬頭垢面、形如鬼魅的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地下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這一次,進(jìn)來的不是送飯的保鏢,而是傅沉硯本人。
他依舊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一絲不茍,與這陰暗骯臟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緩步走進(jìn)來,皮鞋踩在地面上,發(fā)出清晰的叩擊聲,每一步都像踩在蘇晚意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屏幕是亮的。
蘇晚意像是被這腳步聲驚醒,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把頭深深埋進(jìn)膝蓋里,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這個惡魔的存在。
傅沉硯走到她面前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副鴕鳥般的姿態(tài)。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將平板電腦的屏幕轉(zhuǎn)向她。
屏幕上,是一則最新財經(jīng)新聞的推送,標(biāo)題觸目驚心:
【新銳畫廊經(jīng)理江臨深陷丑聞漩渦!涉嫌巨額詐騙、非法洗錢、偷稅漏稅,警方已介入調(diào)查!】
標(biāo)題下方,是江臨被兩名警察押解著走出畫廊大門的照片。他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眼神空洞麻木,早已不見了昔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照片旁邊還配著幾張模糊的所謂證據(jù)截圖。
看看,傅沉硯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你精心挑選的情人,真面目如何
蘇晚意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卻沒有抬頭。她知道這一切必然是傅沉硯的手筆。栽贓、陷害,對他而言,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江臨完了。他的前途,他的名聲,他的一切,都被傅沉硯輕而易舉地碾碎了。
哦,對了,傅沉硯像是才想起什么,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了一下,切換了畫面,還有這個。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窗口。那是一份死亡證明書的電子掃描件。
死者姓名:張桂芬。
死亡時間:就在昨天下午。
死亡原因:尿毒癥引發(fā)多器官功能衰竭。
那張蠟黃發(fā)黑、痛苦扭曲的臉?biāo)查g浮現(xiàn)在蘇晚意眼前!那個善良的、被病痛折磨了一輩子的老人,最終以最痛苦的方式離開了人世!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尖嘯猛地從蘇晚意喉嚨里爆發(fā)出來!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痛苦、絕望和刻骨的仇恨!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徹底瘋狂的野獸,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積蓄了多日的、如同火山巖漿般的憤怒和恨意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她不再恐懼,不再顧忌,眼中只剩下毀滅一切的赤紅!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撕碎眼前這個惡魔!
傅沉硯!我要殺了你!她嘶吼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如同炮彈般朝著傅沉硯猛撲過去!雙手成爪,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狠狠地抓向他的臉!
傅沉硯似乎早有預(yù)料。他眼中寒光一閃,身體只是微微一側(cè),便輕易地避開了蘇晚意這毫無章法的攻擊。同時,他空著的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zhǔn)地、鐵鉗般抓住了蘇晚意揮舞過來的手腕!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脆響在地下室里突兀地響起!
呃�。√K晚意發(fā)出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右腕處傳來一陣鉆心刺骨的劇痛!她的手腕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劇痛讓她瘋狂的動作猛地一滯。
傅沉硯卻沒有絲毫停頓。他抓著蘇晚意骨折的手腕,順勢猛地向前一拽!蘇晚意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帶得向前踉蹌?chuàng)涞�。就在她身體失衡的瞬間,傅沉硯的右手握著的平板電腦,帶著一股狠戾的勁風(fēng),狠狠地、精準(zhǔn)地拍在了她的左臉上!
啪��!
一聲沉悶又響亮的撞擊聲!
堅硬的平板電腦邊緣重重地砸在蘇晚意的顴骨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嗡鳴一片,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腥甜的鐵銹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細(xì)微聲響!
蘇晚意像斷了線的木偶,被這股力量狠狠摜倒在地!身體砸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左臉?biāo)查g失去了知覺,緊接著是火辣辣的、如同被烙鐵燙過的劇痛!溫?zé)岬囊后w順著臉頰洶涌而下,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她蜷縮在地上,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抽搐,右腕扭曲變形,左臉高高腫起,皮開肉綻,鮮血迅速染紅了她散亂在地的頭發(fā)和冰冷的地面。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傅沉硯站在原地,垂眸冷漠地俯視著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凄慘的女人。他拿出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平板電腦邊緣沾染的血跡,動作優(yōu)雅從容,仿佛剛才那狠戾一擊與他毫無關(guān)系。
痛苦嗎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波瀾,卻比任何怒吼都更讓人心膽俱裂,這只是利息。
他將擦拭干凈的平板電腦隨手丟在蘇晚意身邊的地上,屏幕恰好朝上,停留在那份死亡證明的掃描件上。張桂芬的名字和死亡日期,刺目地映入蘇晚意模糊的視線。
江臨母親的路,走完了。傅沉硯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喪鐘,接下來,該輪到她的好兒子了。
他不再看地上痛苦抽搐的蘇晚意一眼,轉(zhuǎn)身,皮鞋踩過冰冷的地面,走向門口。厚重的金屬門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閉、落鎖。
地下室里,只剩下蘇晚意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痛苦嗚咽,和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第七章
手腕斷裂和臉頰骨碎裂的劇痛,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不停地啃噬著蘇晚意的神經(jīng)。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燒紅的刀子,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保鏢送來的食物和水幾乎原封不動,她像一具殘破的軀殼,在冰冷和黑暗的角落里緩慢腐爛,意識在劇痛和絕望的泥沼中沉浮。
地下室的金屬門再次被打開時,強(qiáng)烈的光線刺痛了她緊閉的雙眼。她甚至沒有力氣抬頭去看是誰。腳步聲靠近,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冰冷氣息。
傅沉硯。
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投下巨大的陰影。然后,他打開了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的光芒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刺眼。他彎下腰,將屏幕幾乎懟到了蘇晚意的臉上。
屏幕上,是一個直播畫面。背景似乎是某個類似倉庫的、光線慘白刺眼的空曠房間。房間中央,一把冰冷的金屬椅被牢牢固定在地上。
椅子上綁著一個人。
是江臨!
他比在看守所時更加不成人形。頭發(fā)被剃掉了一大塊,露出青色的頭皮,臉上布滿新舊交疊的淤青和傷痕,一只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嘴唇干裂出血。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沾滿污跡和暗沉的血漬。他低垂著頭,身體微微抽搐著,顯然已經(jīng)虛弱到了極點,只有被綁在扶手上的手指還在神經(jīng)質(zhì)地、無力地蜷縮著。
蘇晚意破碎的瞳孔猛地收縮!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壓過了傷口的劇痛!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傅沉硯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起那張腫脹破裂、血跡斑斑的臉,死死地盯著屏幕。他的聲音如同毒蛇的嘶鳴,鉆進(jìn)她的耳朵:
看清楚。這是你背叛的代價。
屏幕里,兩個穿著白色連體工裝、戴著口罩和塑膠手套的男人,像幽靈一樣走到了江臨身邊。他們動作專業(yè)而冷酷,沒有絲毫猶豫。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類似牙科用的金屬器械,另一人則拿著一個形狀怪異、帶著卡扣的金屬夾。
蘇晚意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破碎的瞳孔里倒映著屏幕上即將發(fā)生的恐怖景象!
不要…傅沉硯…求…她破碎的哀求聲細(xì)若游絲。
屏幕里,一個白大褂猛地捏住了江臨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另一個白大褂手中的金屬器械,毫不猶豫地、精準(zhǔn)地伸了進(jìn)去!
呃�。�
一聲被堵在喉嚨深處的、慘絕人寰的凄厲嘶吼,即使隔著屏幕,仿佛也穿透了空間,狠狠撞在蘇晚意的耳膜上!江臨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瞬間繃緊成一張弓,劇烈地、瘋狂地掙扎起來!被綁住的手腳瘋狂地扭動,椅子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嘎吱聲!他唯一能視物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眼球上瞬間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鮮紅的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他被迫張大的嘴里洶涌噴出!順著下巴、脖子,瘋狂地流淌,瞬間染紅了他破爛的前襟!
蘇晚意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短促的尖叫!身體猛地向后彈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斷裂的手腕和碎裂的臉頰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卻遠(yuǎn)不及眼前這一幕帶來的精神沖擊的萬分之一!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干嘔著,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膽汁的苦澀灼燒著喉嚨。
屏幕里的酷刑并未停止。另一個白大褂面無表情地將那個帶著卡扣的金屬夾,精準(zhǔn)地套在了江臨被強(qiáng)行按在椅子扶手上的、完好的左手手腕上。
咔嚓!
一聲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卡扣咬合聲!
緊接著,是更響亮的、沉悶的——
噗嗤!
利刃切割皮肉、斬斷骨骼的恐怖聲響!
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出來!濺在白色的工裝上,濺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片刺目驚心的猩紅!
一只斷掌,連著扭曲的手指,無力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
�。�!
這一次,江臨的慘嚎終于沖破了喉嚨的阻礙,變成了一聲悠長、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嘯!那聲音里蘊含的極致痛苦和絕望,足以讓任何聽到的人靈魂凍結(jié)!他剩下的那只眼睛死死地、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的方向,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如同一條被斬斷的蚯蚓。
蘇晚意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臉頰的傷口里,帶來新的劇痛,卻無法阻止那穿透靈魂的慘叫在她腦海里瘋狂回蕩!她渾身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牙齒咯咯作響,破碎的瞳孔里只剩下屏幕里那片刺目的血紅和江臨扭曲的身影!
傅沉硯一直捏著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看完這血腥殘酷的全過程。直到屏幕里,江臨的身體停止了劇烈的抽搐,只剩下微弱的、瀕死的顫抖,頭無力地歪向一邊,那只完好的眼睛空洞地睜著,嘴角還在不斷地涌出鮮血和破碎的泡沫。
直播畫面戛然而止。
平板電腦的屏幕暗了下去。
傅沉硯松開了捏著蘇晚意下巴的手。
地下室里死一般寂靜。只有蘇晚意破碎而急促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
傅沉硯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癱在地上、如同被徹底碾碎靈魂的蘇晚意。她臉上糊滿了血、淚和污跡,腫脹破裂,眼神渙散空洞,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她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濃重的、混合著血腥、汗味和絕望的死亡氣息。
他看著眼前這具徹底破碎、再無一絲生氣的軀殼,看著她眼中最后一點光亮徹底熄滅,看著她從那個試圖逃離、還帶著一絲倔強(qiáng)的蘇晚意,變成了一攤真正意義上的爛泥。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而純粹的、如同海嘯般的快感,猛地沖垮了傅沉硯所有的自制力!
哈…哈哈…低沉的、壓抑的笑聲,突兀地從他喉嚨里滾了出來。
這笑聲起初很輕,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顫,仿佛連他自己都被這股洶涌而來的極致快意所沖擊。但很快,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
哈哈哈!!
傅沉硯仰起頭,對著地下室慘白的天花板,爆發(fā)出一陣酣暢淋漓、震耳欲聾的狂笑!那笑聲里充滿了毀滅后的極度滿足,一種掌控生死、碾碎一切的絕對力量帶來的、純粹到極致的爽快感!他笑得肩膀都在劇烈地抖動,笑聲在冰冷的金屬墻壁間猛烈地撞擊、回蕩,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魔鬼慶典般的交響!
一年來的精心偽裝,日夜壓抑的憤怒,對背叛的刻骨憎恨,對蘇晚寧求而不得的扭曲執(zhí)念…所有陰暗的情緒,都在這一刻,隨著江臨的徹底毀滅和蘇晚意的徹底崩潰,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口!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興奮地尖叫,靈魂都在這種極致的報復(fù)快感中戰(zhàn)栗升華!
太爽了!這種將背叛者踩在腳下,將其珍視的一切——愛情、親情、生命——一點點親手碾碎的感覺!這種掌控一切、主宰他人命運的感覺!如同最頂級的醇酒,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他笑了很久,笑聲漸漸平息,但胸膛依舊因為激動而微微起伏。他低頭,再次看向地上那團(tuán)爛泥般的蘇晚意,眼中已無半分波瀾,只剩下看垃圾般的、徹底的冷漠和厭棄。
他拿出手機(jī),撥通一個號碼,聲音里還殘留著狂笑后的余韻和極度的愉悅,清晰地在地下室里回蕩:
處理掉。
目標(biāo):蘇晚意。
地點:地下七號室。
要求:徹底消失。
執(zhí)行時間:現(xiàn)在。
第八章
傅沉硯那句帶著余韻的處理掉,如同冰冷的喪鐘,徹底敲碎了蘇晚意最后一絲殘存的意識。她癱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筋骨的破布娃娃。手腕斷裂的劇痛,臉頰骨碎裂的麻木,以及親眼目睹江臨被活生生拔舌斷掌、最終在無盡痛苦中咽氣的血腥畫面,這一切疊加起來的毀滅性沖擊,早已將她的靈魂徹底撕碎、碾成了齏粉。
她甚至感覺不到保鏢粗暴地將她架起來時,身體被拉扯帶來的撕裂般的痛楚。她的頭無力地垂著,散亂骯臟的頭發(fā)遮住了那張腫脹破裂、如同厲鬼般的臉。眼睛空洞地睜著,瞳孔里沒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沫摩擦氣管的、細(xì)微的嗬嗬聲。她不再是人,只是一具還殘留著微弱生理反應(yīng)的殘骸,被拖向最終的歸宿。
冰冷的金屬門再次打開,一股比地下室更刺骨、更濃烈、混雜著刺鼻福爾馬林和消毒水味道的寒氣撲面而來。這里是莊園更深、更隱秘的地底——傅沉硯的私人醫(yī)學(xué)實驗室。慘白的無影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纖塵畢現(xiàn)。冰冷的金屬器械在燈下閃爍著森然寒光,一排排巨大的、盛滿透明溶液的玻璃容器靠墻排列,里面浸泡著各種形態(tài)詭異的生物器官標(biāo)本,在溶液中緩緩沉浮,如同地獄的展覽館。
房間中央,是一張冰冷的不銹鋼解剖臺,臺面光潔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蘇晚意被像丟棄垃圾一樣,重重地扔在了那張冰冷的臺面上。金屬的寒氣瞬間穿透她單薄破爛的衣服,刺入骨髓。撞擊的鈍痛讓她破碎的身體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隨即又歸于死寂。
傅沉硯走了進(jìn)來。他換上了一身纖塵不染的純白色實驗服,動作優(yōu)雅地戴上薄薄的塑膠手套,發(fā)出輕微的啪聲。他走到臺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臺上的材料,眼神冷靜、專注,如同一個即將開始精密手術(shù)的頂級外科醫(yī)生,只是那目光里沒有救死扶傷的悲憫,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癡迷的審視和評估。
生命體征他開口,聲音在空曠冰冷的實驗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一個穿著同樣白色實驗服、戴著口罩的助手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將各種監(jiān)測儀的電極片貼在蘇晚意裸露的皮膚上。冰冷黏膩的觸感讓蘇晚意破碎的身體又細(xì)微地顫了一下。
血壓4020,脈搏微弱,心率35瀕死狀態(tài)。助手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報告一個實驗體的數(shù)據(jù)。
足夠了。傅沉硯淡淡地說。他需要的,只是這具身體在生理上還沒有完全停止運轉(zhuǎn)。他拿起一個連接著細(xì)長金屬針管的注射器,針尖閃爍著寒光。他精準(zhǔn)地找到蘇晚意頸側(cè)的靜脈,將針頭緩緩?fù)迫搿?br />
強(qiáng)效凝血劑和肌肉松弛劑混合液。助手在一旁低聲說明。
冰涼的液體迅速注入蘇晚意的血管。她能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帶著麻痹感的冰冷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原本因為劇痛而無法控制的細(xì)微抽搐,漸漸停止了。身體變得沉重、僵硬,像一塊逐漸冷卻的石膏。連呼吸都變得更加困難,每一次都如同在粘稠的膠水里掙扎。但意識,卻在這種藥物的作用下,被強(qiáng)行從混沌的深淵里拽回了一絲清明!一種無法形容的、極致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殘存的感知!
她想尖叫,想掙扎,想逃離這張冰冷的死亡之臺!但肌肉松弛劑讓她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喉嚨里只能發(fā)出更加微弱、如同瀕死昆蟲般的嗬嗬聲。她的眼球在松弛的眼皮下驚恐地轉(zhuǎn)動,透過腫脹的眼縫,她看到了傅沉硯拿起了一把閃著冷冽寒光的手術(shù)刀。
刀鋒薄如蟬翼,銳利無比。
冰冷的刀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精準(zhǔn),輕輕地落在了蘇晚意因恐懼而微微起伏的頸動脈皮膚上。
那股冰涼刺骨的觸感,瞬間穿透了麻痹的神經(jīng),直抵她殘存意識的深處!
不…不…她在靈魂深處無聲地尖叫、哀嚎!但身體如同被釘死在石膏里,連一絲顫抖都做不到!只有眼球在絕望地、瘋狂地轉(zhuǎn)動,淚水混合著血水從腫脹的眼縫中無聲地涌出。
傅沉硯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手腕穩(wěn)定,力道精準(zhǔn)。鋒利的刀尖沒有絲毫猶豫,平穩(wěn)而冷酷地切開了她頸側(cè)嬌嫩的皮膚!
嗤!
極其細(xì)微的、皮肉被割開的聲音,在死寂的實驗室里,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蘇晚意被強(qiáng)行喚醒的意識里!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刀刃切開皮膚的觸感!能感覺到溫?zé)岬难喉樦涞牡朵h涌出!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隨著那溫?zé)岬囊后w,一點點、不可逆轉(zhuǎn)地流逝!
劇痛被肌肉松弛劑壓制,但那種清晰的、被切割、被剝離、被毀滅的感知,卻比任何肉體疼痛都更加恐怖百萬倍!那是靈魂被寸寸凌遲的絕望!
傅沉硯的眼神專注得可怕。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主要的血管,刀鋒沿著頸動脈的走向,精準(zhǔn)地向下劃動。皮膚被整齊地切開、分離,露出下方鮮紅的肌肉組織和微微搏動的血管。鮮血順著切口邊緣滲出,被助手用吸管迅速吸走,保持著操作區(qū)域的清晰。
他像一個最虔誠的工匠,正在剝離一件珍貴藝術(shù)品的原始外衣。動作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追求完美的冷酷效率。
血管鉗。
組織剪。
剝離器。
他簡潔地下達(dá)著指令。助手如同他延伸的手臂,精準(zhǔn)地遞上所需的器械。冰冷的金屬器械在她敞開的皮肉里翻動、夾取、剪斷、剝離,每一次觸碰,每一次微小的聲響,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蘇晚意被強(qiáng)行禁錮在軀殼里的、瀕臨徹底崩潰的意識上!
她看不到,卻能無比清晰地感知到!感知到自己的皮肉正被一點點切開、翻開!感知到冰冷的器械在觸碰她溫?zé)岬�、跳動的血管!感知到生命正在被一絲絲抽離!這種清醒地感知著自己被活體解剖的極致恐怖,讓她殘存的意識發(fā)出了無聲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被投入了最深、最冰冷、最黑暗的無間地獄!
就在她意識即將被這無邊的恐怖徹底吞噬、陷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剎那——
實驗室角落里,一個原本顯示著空白墻壁的監(jiān)控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畫面里,是傅家二樓那間溫暖明亮的兒童房。
傅沉硯的視線被吸引過去了一瞬,手中的動作也微微停頓。
屏幕上,傅承宇和傅承軒,她那雙胞胎兒子,正穿著干凈柔軟的睡衣,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個陌生的、打扮精致、笑容溫婉的年輕女人坐在他們中間,手里拿著一本色彩鮮艷的繪本,正柔聲細(xì)語地講著故事。
兩個孩子依偎在女人身邊,小臉上帶著一種久違的、依賴的平靜。承軒甚至伸出小手,輕輕抓住了女人的衣角。
畫面里清晰地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寶貝們,故事好聽嗎
好聽!承宇小聲地回答。
還想聽嗎女人笑著問。
嗯!承軒用力地點點頭,小腦袋往女人懷里蹭了蹭。
然后,那個蘇晚意從未聽過的、無比清晰、無比稚嫩、帶著全然信任和依賴的童音,穿透了冰冷的實驗室空間,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了蘇晚意即將消散的意識深處:
想聽!媽媽!
這兩個字,像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審判,帶著無盡的嘲諷和徹底的毀滅,轟然炸響在蘇晚意殘存的、被凌遲的意識里!
她的眼球猛地向上翻起,瞳孔瞬間放大到了極致!最后一點微弱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凝固的絕望和空洞。身體在解剖臺上,極其輕微地、最后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徹底歸于永恒的靜止。
傅沉硯的目光從屏幕上收回,重新落回解剖臺上那具徹底失去生息的殘破軀體上。他看著那張腫脹破裂、凝固著極致恐懼和絕望的臉,看著那翻白的、空洞的眼球,唇角緩緩勾起。
一抹極致滿足的、如同欣賞絕世藝術(shù)品完成的、冰冷而愉悅的笑容,在他英俊的臉上無聲地綻放。
他低下頭,手術(shù)刀再次落下,精準(zhǔn)地探向那已被剝離、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的、微微搏動的頸動脈血管。
現(xiàn)在,安靜了。
第九章
三個月后。
傅氏莊園深處,那間冰冷、潔凈到極致的私人實驗室里,福爾馬林溶液特有的刺鼻氣味似乎被更精密的過濾系統(tǒng)淡化了許多,只留下一種淡淡的、屬于金屬和化學(xué)藥劑的冷冽氣息。
慘白的無影燈下,傅沉硯站在一個全新的、體積巨大的、特制的高強(qiáng)度玻璃容器前。容器里盛滿了近乎透明的、微帶淡黃色的特殊保存液。溶液清澈,光線穿透其中,毫無阻礙。
容器中央,懸浮著一個人。
不,更準(zhǔn)確地說,是一件被精心處理過的、達(dá)到了解剖學(xué)教科書般完美標(biāo)準(zhǔn)的——人體標(biāo)本。
蘇晚意。
她全身的皮膚被極其完整、極其精細(xì)地剝離了下來,如同脫下一件完整的、薄如蟬翼的緊身衣。那層皮膚被單獨處理,用一種特殊的、近乎透明的薄膜覆蓋固定,懸掛在容器內(nèi)壁一側(cè),展示著其下曾經(jīng)包裹的、復(fù)雜而精密的血管網(wǎng)絡(luò)和筋膜結(jié)構(gòu),在溶液中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的粉白色,血管如同深色的藤蔓脈絡(luò)般清晰可見。
而在容器中央,懸浮著的是她處理后的主體。所有的肌肉群被完美地分離、塑形,清晰地展示著每一塊肌肉的起止點和走向。骨骼潔白,關(guān)節(jié)清晰。內(nèi)臟器官被摘除后,留下的胸腔和腹腔的復(fù)雜內(nèi)壁結(jié)構(gòu),如同精密的機(jī)械內(nèi)部,纖毫畢現(xiàn)。她的頭顱被從顱頂正中精確剖開,腦組織被小心移除,露出下方顱骨的穹窿結(jié)構(gòu)和腦膜紋理。她的面部肌肉和神經(jīng)血管走向被剝離得一絲不茍,凝固成一個永恒不變的、因為剝離而顯得異常猙獰空洞的表情——那是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被瞬間凍結(jié)的永恒印記。
整個標(biāo)本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嘆為觀止的、冰冷到極致的科學(xué)美。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處理得完美無瑕,達(dá)到了解剖學(xué)和標(biāo)本制作藝術(shù)的巔峰。它不再是一個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而是一件象征著絕對掌控、絕對力量、以及對背叛施以最極致懲罰的、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
傅沉硯靜靜地站在容器前,雙手插在白色實驗服的衣兜里。他微微仰著頭,專注地欣賞著這件耗費了他巨大心血和頂尖技術(shù)的杰作。實驗室冰冷的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映照著他眼中那種毫不掩飾的、純粹而深沉的滿足感。
這三個月來,每一次踏入這個實驗室,每一次進(jìn)行精密的剝離、塑形、固定,每一次看到這件作品向著最終的完美形態(tài)靠近一步,那股在蘇晚意徹底崩潰、江臨被碾碎時體驗過的、洶涌澎湃的毀滅快感,就會再次涌起,并且變得更加醇厚、更加深沉。
碾碎背叛者,將她最珍視的一切——愛情、親情、尊嚴(yán)、生命、乃至她存在的物理形態(tài)——都徹底掌控、解構(gòu)、重塑,最終變成一件完全屬于自己、供自己永恒欣賞的藏品這種掌控一切、主宰一切的感覺,如同最頂級的毒品,讓他深深沉醉,無法自拔。
欣賞了許久,他伸出手指,隔著冰冷的玻璃,輕輕地、如同撫摸情人般,劃過容器內(nèi)那具被剝離得只剩下肌肉和骨骼輪廓的猙獰面孔。
完美。他低聲自語,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帶著一絲回響,充滿了由衷的贊嘆和滿足。這三個月的精心雕琢,值得。這獨一無二的收藏品,將成為他私人王國里最璀璨、也最黑暗的明珠。
這時,實驗室內(nèi)部一個不起眼的通訊器發(fā)出輕微的嗡鳴。
傅沉硯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開口:說。
先生,助手恭敬的聲音傳來,秦小姐帶著小少爺們從花園回來了。秦小姐問您是否一起用下午茶。
聽到秦小姐三個字,傅沉硯冰冷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和。秦薇,那個三個月前出現(xiàn)在孩子們身邊的、溫柔嫻靜的女人。她有著與蘇晚寧極為相似的氣質(zhì)和側(cè)臉輪廓,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恰到好處地填補(bǔ)孩子們心中母親的空缺,讓他們迅速依賴和信任她。她如同溫潤的暖玉,悄然無聲地融化了傅家最后一絲殘留的冰冷和傷痕。
知道了。傅沉硯應(yīng)了一聲,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玻璃容器中那件永恒的藝術(shù)品,仿佛在與過去的黑暗和毀滅進(jìn)行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脫下實驗服,動作利落地搭在一旁的衣架上。
厚重的、隔絕了實驗室冰冷氣息的合金門在他身后無聲關(guān)閉、鎖死。
穿過幽深的地底通道,推開通往主宅的暗門。溫暖的、帶著陽光和鮮花芬芳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明亮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綠意盎然的花園。遠(yuǎn)處傳來孩子們清脆稚嫩的笑聲和秦薇溫柔悅耳的說話聲。
傅沉硯信步走向陽光明媚的客廳。
客廳里,落地窗旁的白色藤椅上,秦薇正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著,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的側(cè)臉線條溫婉,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眼神溫柔地落在不遠(yuǎn)處的地毯上。
地毯上,傅承宇和傅承軒正專注地玩著一套嶄新的樂高積木。陽光跳躍在他們?nèi)彳浀陌l(fā)頂和粉嫩的臉頰上。兩個孩子的小臉上洋溢著純粹而滿足的笑容,時不時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媽媽!看我搭的城堡!承軒舉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積木塊,獻(xiàn)寶似的朝秦薇揮舞。
真棒!承軒真厲害!秦薇立刻放下茶杯,毫不吝嗇地給予溫柔的鼓勵和贊美,眼神里的喜愛真誠而溫暖。
承宇也湊過去,小臉上滿是期待:我的火車!媽媽看!
承宇的火車也搭得又快又好!秦薇笑著,伸出手,寵溺地揉了揉承宇的小腦袋。
媽媽、媽媽那清脆的、充滿依賴的呼喚,一聲聲響起,如同最動聽的樂章。
傅沉硯靜靜地站在客廳入口的陰影處,看著眼前這溫暖和諧、其樂融融的一幕。陽光、綠植、孩子的歡笑、女人溫柔的笑靨,一切完美得如同精心繪制的油畫。
一種截然不同的、巨大的滿足感,如同溫?zé)岬娜従彽�、充盈地流淌過他冰冷的心田。這滿足感不同于地下實驗室里那種毀滅后的極致快意,它更溫暖,更踏實,更象征著一種嶄新的、掌控在手的、符合他心意的秩序的重建。
他邁步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秦薇抬起頭,看到是他,臉上立刻綻放出更加明媚溫柔的笑容,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赧和仰慕:沉硯,你忙完了快過來坐,茶剛泡好。
兩個孩子也立刻丟下玩具,像兩只歡快的小鳥撲了過來,一左一右抱住了傅沉硯的腿,仰著小臉,脆生生地喊:
爸爸!
爸爸抱!
傅沉硯冷硬的唇角,在陽光下緩緩勾起一個無比真實、無比放松的弧度。他彎腰,一手一個,輕松地將兩個兒子抱了起來。孩子們咯咯笑著,親昵地?fù)е牟弊印?br />
他抱著兒子,走到藤椅邊坐下。秦薇立刻體貼地將一杯溫度剛好的紅茶遞到他手邊,動作自然親昵。陽光透過落地窗,暖暖地灑在他們四人身上。空氣里彌漫著紅茶的醇香、糕點的甜香,還有孩子們身上干凈的、屬于陽光和青草的氣息。
傅沉硯靠在舒適的椅背上,懷里抱著依賴他的兒子,身邊坐著溫柔解意、酷似白月光的秦薇。他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淺淺啜飲了一口溫?zé)岬募t茶。甘醇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熨帖的暖意。
他微微瞇起眼,感受著這久違的、寧靜而溫暖的陽光落在皮膚上的溫度。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如同君王俯瞰自己完美疆土般的滿足感和掌控感,充盈了他整個身心。毀滅的快意與重建的滿足,如同最醇厚的兩股佳釀,在他心底完美交融,帶來一種凌駕于萬物之上的、無與倫比的爽快!
他放下茶杯,目光掃過陽光下的花園,掃過懷中嬉笑的兒子,最后落在秦薇溫柔含笑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一絲屬于地下七號室標(biāo)本的冰冷幽光一閃而逝,隨即被更深的、掌控一切的滿足所取代。
生活,終于回到了它應(yīng)有的、完美的軌道上。
陽光正好,歲月靜好。而他,傅沉硯,就是這完美世界唯一的主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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