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重生
90,撈女給爺滾!
秋老虎在九月的云城依舊肆無忌憚地釋放著余威,連空氣都燙得扭曲。
方澤!水呢!你耳朵聾了是不是!
尖銳的、帶著濃濃不耐煩的女聲像把生了銹的剪刀,猛地從高三(2)班喧鬧的后排豁開一道口子,直直扎進我的耳朵里。
周圍瞬間靜了幾分,好幾道混雜著同情和看好戲的目光黏在了我背上。
我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似乎還殘留著
ICU
頂燈冰冷刺眼的白。
水泥地粗糙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校褲傳來,真實得帶著磨砂的顆粒感。
劣質(zhì)粉筆灰和男生打完球的汗味混在一起,劣質(zhì)而鮮活。
高三。
九五年九月。
我……回來了
江晚那張刻意描畫過、此刻因憤怒和不耐煩而微微扭曲的臉清晰地映入眼簾。
前世,這張臉最后出現(xiàn)在一張法院傳票照片上,旁邊標注著財產(chǎn)詐騙主犯。
就是這個女人,騙得我家破人亡,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后,挽著她的金主丈夫趾高氣揚地丟下一句:方澤,你個廢物窮鬼,活該單身到死!
心臟猛地一抽,不是痛,是冰冷的鐵水流淌而過,迅速凝固。
發(fā)什么呆!江晚涂著廉價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子,跟你說話呢!讓你給周浩他們買的水呢全班都等著你送水,一點小事磨磨蹭蹭,廢物!
她刻意提高音量,生怕角落那個叫周浩的高個子體育生聽不見。
周浩,江晚這個池塘里養(yǎng)的一條備胎大魚,此刻正懶洋洋地靠墻坐著,嘴角掛著戲謔的笑,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只掙扎的臭蟲。
周圍的空氣粘稠得像摻了膠水。憐憫,譏嘲,麻木……各種情緒交織在那些偷偷注視的目光里。
上輩子的我,在這種情境下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惶恐局促
像個被抽了一鞭子的騾子,哪怕兜里只剩下一周午飯錢,也會立刻擠出討好的笑,點頭哈腰沖向小賣部
呵。
心底的冷笑無聲放大,像淬了劇毒的冰錐。我甚至懶得站起來,只是撩起眼皮,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投石問路的石子,突兀地落入渾濁的死水塘:
江晚,我甚至笑了一下,是那種剝離了所有溫度、只剩下純粹嘲諷意味的弧度,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指使我
!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窗外聒噪的蟬鳴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聲音消失了。
剛才還隱約浮動在空氣中的議論、低笑、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統(tǒng)統(tǒng)蒸發(fā)。
幾十雙眼睛,驚愕、難以置信、甚至帶著驚恐地,凝固在我和江晚身上。
后排角落里周浩臉上那點懶洋洋的嘲弄瞬間凍住,變成了錯愕。
空氣凝固了,時間仿佛也被定格在這荒唐的一秒。
江晚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錯愕像一層劣質(zhì)粉底,啪地一聲碎裂剝落,下面涌上來的先是驚詫,緊接著是被冒犯的巨大羞辱,最后是燒得通紅的暴怒,幾乎要將她用廉價眉筆畫出的眉毛點燃。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嘴唇哆嗦著。
你…方澤!她猛地拔高音調(diào),尖利得能刺穿耳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你敢這么跟我說話!反了你了!
她仿佛要原地爆炸,猩紅的指甲再次用力戳向我的方向:窮酸!活該你沒出息!連瓶水都拿不出來,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該打一輩子光棍!
她喊得聲嘶力竭,帶著一種扭曲的自我高潮,我看透你了!你就是個天生的窮鬼光棍命!給臉不要…
啪!
一聲巨響硬生生截斷了她的歇斯底里。
一箱裹著冰氣、凝結(jié)著水珠的
24
瓶裝礦泉水,被一股不算嬌小但絕對算不上粗暴的力量狠狠摜在江晚腳尖前幾寸的水泥地上!
巨大的動靜把所有凝固的、膠著的目光瞬間拉扯過去。
瓶身猛烈撞擊地面,發(fā)出沉悶的爆響,紙箱瞬間破裂扭曲。
嘩啦!至少七八瓶水從破爛的箱口滾落出來,更多的水順著撕裂的紙盒邊緣洶涌而出,瞬間蔓延開一大片冰涼的水漬。
那冰冷的液體,貪婪地順著水泥地的紋理朝江晚那擦得蹭亮、鞋頭帶著劣質(zhì)裝飾的小白鞋流淌過去。
啊——!江晚猝不及防,尖叫著狼狽不堪地往后跳開,臉色煞白。
操場毒辣的陽光下,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身影略顯單薄地立在破敗的紙箱后面,氣喘吁吁,及肩的黑發(fā)被汗水沾濕了幾縷貼在頰邊,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巴掌大的小臉因為奔跑和激動漲得通紅,像熟透的蘋果。
是她!
我的大腦仿佛也經(jīng)歷了一場爆炸。
林疏月那個永遠縮在教室角落、安靜得像空氣、總在偷畫些什么的同班同學!
整個高三(2)班全體石化。窗外的蟬鳴重新響起,卻顯得無比遙遠。
林疏月胸口起伏,眼睛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從未在她身上出現(xiàn)過的執(zhí)拗甚至狠厲,死死釘在江晚那張錯愕驚恐的臉上。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穿透了操場上死一般的寂靜,砸在每個人耳邊:
他的水…她深吸一口氣,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我包了!誰再敢讓他去跑腿,先問問我!
冰涼的礦泉水蔓延到江晚腳邊,浸濕了她的鞋尖。
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嘴還保持著剛才刻薄叫罵的O型,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像條缺氧窒息的魚。
沒人敢出聲。
周浩半張著嘴,臉上的表情像吞了蒼蠅。
我的視線從地上那灘迅速擴大的水洼,移回林疏月那張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卻依舊努力挺直脊背的小臉上。
震驚的洪流過后,心底驟然泛起一股奇異的暖流,沖擊著那被冰封的前世記憶。
陽光下,她急促的呼吸間,仿佛有細碎的光點在飛舞。
叮鈴鈴——!
刺耳又充滿救贖意味的下課鈴終于炸響!
凝固的空氣轟然碎裂。
操場上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動起來,壓抑了很久的議論聲嗡地一聲沸騰開來,瞬間將這片角落淹沒。
2.姐讓你知道什么叫體貼…
我靠!剛才那是不是林疏月我沒眼花吧
是她!絕對是!那個畫畫巨牛、家里好像超有錢但從來不愛說話的學霸
炸了炸了!林疏月為了方澤,直接剛江晚��!
方澤今天吃錯藥了居然敢那么跟江晚說話!他不是江晚的舔狗嗎
江晚那臉……嘖嘖,快黑成鍋底了!活該!早就看她不順眼!
嘖,精彩,太他媽精彩了!明天的頭條素材有了!
這些聲音如同密集的雨點落在傘面,隔著一層模糊的介質(zhì)傳入耳朵。
我的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依舊落在幾步開外的林疏月身上。
她站在那里,剛才那股子仿佛能燃燒一切的狠勁兒,正被周圍喧鬧的人群和無數(shù)道探照燈般的目光迅速沖散。
勇氣像退潮一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遲來的、鋪天蓋地的羞赧。
她白皙的臉頰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脖子和耳朵也像是染上了一層熟透的霞色。
小巧的貝齒下意識咬住了飽滿的下唇,留下幾個淺淺的印子。
那挺直的脊背肉眼可見地軟塌下去一點,整個人縮了起來,眼神也像受驚的小鹿般開始慌亂地躲閃,在操場上逡巡,卻始終不敢往我這邊看。
腳邊是被她砸壞的礦泉水箱,橫七豎八躺著的瓶子還冒著絲絲涼氣。
心口那點奇異的暖流,似乎又洶涌了一分。
我動了。
沒理會身后江晚那淬毒般的陰冷眼神和周浩憋著火氣的冷哼,也沒看那些伸長脖子等著八卦后續(xù)的同學。
徑直穿過那道由驚愕、好奇、幸災(zāi)樂禍編織成的無形注視,走到那堆浸著水漬、狼狽散亂的瓶子旁邊。
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清晰感。
彎下腰,我的指尖掠過冰涼的瓶身,準確地抽出一瓶完好無損的礦泉——它的標簽被水珠打濕了一角,像某種印記。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似乎想要把自己縮進地縫里的少女。
她的肩膀在我靠近時明顯地繃緊了,頭垂得更低,幾縷汗?jié)竦念^發(fā)黏在紅得不像話的臉頰邊。
我在她面前半臂之遙站定。
她沒有抬頭。我只能看到她泛著柔光的發(fā)頂和緊張得不停顫動的睫毛尖。
抬手,那瓶沾著涼意和濕氣的礦泉水輕輕遞到了她的眼前。
操場的喧囂在那一刻仿佛按下了消音鍵。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這片小小的、浸著水漬的空間里。
林疏月終于抬起了眼簾。
那雙平日里總是藏著安靜和疏離的清澈眼眸,此刻氤氳著一層迷茫的水汽,像是蒙了薄霧的清晨湖面。
她怔怔地望著突然遞到面前的瓶子,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帶著濕漉漉的困惑,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抬起。
目光相觸。
我看到了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一個剛剛從地獄爬回人間、靈魂還帶著冷冽鋒刃的重生者。
她的眼神純凈得像未曾沾染塵埃的初雪。
……你……她嗓子發(fā)緊,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你不是……要我賠嗎聲音細若蚊吶,帶著點孩子似的委屈。
操場上爆發(fā)出更加夸張的喧嘩聲,夾雜著江晚一聲尖利短促的抽氣。
我扯了扯嘴角,一個算不上微笑、但足以驅(qū)散眼底凜冽寒霜的弧度。
水沒散架,我把瓶子往前又遞了遞,幾乎要觸到她校服袖口的藍白條紋,瓶子挺硬的。謝了。
瓶身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卻又像一簇小火苗,點燃了某些沉寂已久的東西。
接下來的日子,高三(2)班的氣氛詭異地割裂著。
壓抑的課業(yè)與空氣里漂浮的暗流交錯纏繞,形成一片看不見的漩渦。
別看我…他沒看我…別看我……
低垂著頭顱的林疏月在心里默念,耳朵尖紅得剔透。
物理試卷上潦草的受力分析圖旁邊,不知不覺多了一枚小小的、Q
版的籃球。
筆尖頓住,她的視線像受驚的蝴蝶,飛快地落回書本,卻恰好捕捉到我剛收回的目光。
那天她當眾護我的震撼一幕,將長久安靜的少女驟然拖進聚光燈下。
羞怯如影隨形。每每視線無意交匯,她總像觸電般別開臉,倉皇逃開的視線里還染著層水盈盈的光。
尷尬卻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欣喜。
我們之間隔著一張課桌的距離,誰也沒再提那瓶水,一句多余的交談也無。
只是偶爾,當我解出一道壓軸題、或者習慣性地揉捏因為回憶前世那場騙局而繃緊的太陽穴時,總能感覺到一道輕盈、小心的目光落在背上,待我轉(zhuǎn)身,又慌不迭地縮回自己的安全堡壘。像一只在陌生領(lǐng)地里探頭探腦的幼獸。
這份微妙無聲的默契,成了枯燥高壓備考里唯一的光暈。
然而,教室另一角的氣氛截然不同。
周身的空氣仿佛沉在冰窟里的鉛塊。江晚的怨毒如有實質(zhì),像濕冷的青苔,牢牢攀附著每一個角落。
放學鈴響。
我背著沉甸甸的資料剛走到樓梯口轉(zhuǎn)角,一只手突然從斜刺里伸出來,狠狠抓住我的書包帶子!
力量極大,帶著發(fā)泄的蠻橫,勒得我鎖骨生疼,腳步被迫踉蹌停下。
方澤!
江晚的身影堵住了前路。
她校服松松垮垮,刻意露出內(nèi)搭領(lǐng)口不自然的低矮。
臉上殘余的怒意被強行壓下,擠出一種粘稠扭曲的假笑,刻意壓低的聲線從涂了廉價唇膏的嘴里飄出來,帶著鉤子:
裝什么清高真被那個書呆子花瓶灌迷魂湯了
她身體前傾,劣質(zhì)脂粉味混著一絲刺鼻香水味撲面而來。
林疏月家里是有錢,可你看看她那副樣子!除了關(guān)起門來當畫畫的耗子,她懂什么她能讓你少奮斗二十年呵…
她刻意拉長尾音,目光曖昧又帶著施舍般在我身上逡巡,跟姐服個軟…晚自習,后山小樹林…姐讓你知道什么叫體貼…
她壓低聲音,吐息拂過耳邊,故意蹭上來的手臂帶著滾燙的體溫,只要你想…姐身上哪塊地方…沒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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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暴力對待
啪!
一聲清脆干凈利落的聲音,驟然截斷了這黏膩惡心的私語,如同鞭子抽碎了昏暗樓道里令人作嘔的空氣。
江晚捂著臉,眼睛瞪得快要裂開,眼底的怒火和難以置信交織成一片猩紅。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曾經(jīng)對她予取予求、可以隨意揉捏的前世舔狗,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樓道昏暗的光線下,我慢慢收回震得有些發(fā)麻的手掌。
掌心殘留著剛才打在她臉上那冰冷卻又油膩的觸感。
眼底是冰冷的憎惡,毫不掩飾地落在她因震驚和羞怒而扭曲的臉上。
這一巴掌,我的聲音像剛從零度冰柜里拿出,是為你剛剛的污言穢語。
還有,在她開口尖叫之前,我逼近一步,壓得極低的聲音裹挾著來自前世深淵的徹骨寒意,清晰地砸進她耳膜,離我遠一點,也離林疏月遠一點,不然的話…
我的視線掃過她驚懼的眼睛,滑過她精心描畫的眉眼,落在她因為憤怒和恐慌而起伏的胸口,一字一句,帶著淬毒的冰碴:
…我不介意讓你和你的溫柔體貼,一起身敗名裂。別忘了一個月前,周浩給你的錢,你轉(zhuǎn)頭就花在那條新裙子上。再想想去年暑假你是怎么答應(yīng)張揚的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對他們每個人說過什么
江晚臉上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連嘴唇都泛起死灰。
我清晰地感覺到她抓著我書包帶子的手指,在一瞬間變得僵硬冰涼,指節(jié)因為極度恐懼而泛白,隨即觸電般猛地松開!
腳步聲在死寂的樓道里清晰得像某種倒計時。
她幾乎連滾帶爬地后退,仿佛慢一步就會被某種恐怖的東西吞噬掉,帶著濃重脂粉的顫抖的聲音擠出喉嚨:你…你瘋了你!
她眼中的怨毒被一種源于未知的、更深切的恐懼覆蓋了,像看到一條吐出信子的毒蛇。
她逃了,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樓道深處的陰影里,如同被鬼追。
我整理了一下被她抓亂的衣領(lǐng)和書包帶子,樓道墻壁上傳來的陰冷觸感讓我微微蹙眉。
正欲邁步,眼角的余光里,一道纖細的身影在樓梯轉(zhuǎn)角的陰影邊緣輕輕一顫,如同受驚的小獸。
是林疏月
她似乎站在那里有片刻了。光線太暗,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雙眼睛,在陰影里顯得格外亮,像蒙著一層水汽的琉璃珠。
她看見了嗎聽見了多少
心里那根弦微妙地繃緊了一瞬。
她的腳挪動了一下,似乎想上前,又踟躕不前。
最終只是站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交界處,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無聲地抿緊了。
水汽在那雙眼睛里匯聚,凝結(jié)出一種復雜到難以辨別的情緒。
然后,她默默地低了低頭,轉(zhuǎn)過身,悄然無聲地匯入了放學的人流中。
……
江晚絕不可能甘心。樓梯間的羞辱和秘密被戳穿的恐懼像毒蛇啃噬著她。
幾日后,一股帶著惡臭的流言如同瘴氣般在高壓的教室里蔓延開來。
方澤真是個神經(jīng)��!想復合不成,在樓道里要強抱江晚,江晚不從,他還想動手!嚇死人了!
天!看不出來��!平時悶不吭聲的…
真的假的那天操場……我看林疏月還挺護著他的…
嗐!肯定是裝可憐騙校花唄!江晚親口哭訴的,還能有假你看她現(xiàn)在看方澤那害怕的樣子…
怪不得江晚最近都躲著他走……太可怕了這種人……
竊竊私語如同蚊蠅環(huán)繞。
同情、鄙夷、畏懼的目光交織成網(wǎng)。
江晚則盡職地扮演著受害者——眼含哀怨,與我保持絕對距離,下課時會不經(jīng)意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并在小圈子里繪聲繪色地還原我的暴力傾向。
她享受著重新掌控輿論的支配感,目光頻頻掃向我,挑釁混雜著怨毒:我看你還怎么在學�;煜氯ィ∶暊了,除了回來跪舔我,你還有路走
幾天后的籃球練習賽。
周浩帶著他那幾個死黨在場上撒歡。
一個球被故意大力抽射,直直朝坐在場邊復習的我飛來!
喂!那傻
X!幫忙撿個球!周浩的死黨李強抱著胳膊,吊兒郎當?shù)睾�,眼神輕蔑。
我頭也沒抬,目光依舊停留在書本上。
球砸在不遠處,蹦跳幾下。
聾了說——你——呢!李強故意拖長音調(diào),音量拔高,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江晚在不遠處和閨蜜站在一起,假裝沒看見,嘴角卻勾起一絲極快、惡意的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我合上書,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向那顆球。
所有人都以為我要彎腰去撿。
連江晚眼中都閃過得逞的亮光。
下一秒。
助跑!擺腿!力量瞬間爆發(fā)!
砰!�。�
一聲悶雷般的炸響!
腳背狠狠抽在皮球正中央!那不是撿球,那是射門!
皮球如出膛炮彈,撕裂空氣,帶著令人心悸的呼嘯,以幾乎水平的軌跡,貼地疾射而出!
目標不是遠處的周浩他們——而是毫無征兆地、兇猛地沖向了籃球場邊緣堆放器材的一排空塑料水桶!
哐當!哐啷啷啷——!��!
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十幾個大水桶被勢若千鈞的足球瞬間踢得如同保齡球瓶般炸飛、翻滾、散落一地!其中幾個甚至扭曲變形!
�。�
江晚和她閨蜜們剛好也站在那旁邊,突然的變故嚇得她們驚叫連連。
整個籃球場瞬間死寂!
練球的、看熱鬧的、包括周浩李強那伙人,全都目瞪口呆,石化般僵在原地!剛才還喧囂的球場只剩下塑料桶翻滾的噪音。
足球在滾了幾圈后,安安靜靜地停在了場地中央。
我活動了一下腳踝,眼神淡漠地掃過滿臉錯愕驚懼的李強,最后落在遠處江晚那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寂靜,敲在每個人心上:
下次想讓我撿球,我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盯在江晚驟然收縮的瞳孔上,唇邊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想想后果。
如果一個人造謠你暴力對她,那你最好真的暴力對她。
4.江晚的威脅
這不僅僅是暴力展示,而是毀滅性力量的警告!對象絕不僅僅是李強,更是那個躲在流言背后煽風點火的江晚!
一直以來被江晚釣的神魂顛倒的我,似乎讓他們忘記了我的身高和體力,早知道江晚第一次正眼看我,就是因為在她被校外混混纏著的時候,我挺身而出,一個人打了八個。
人群嘩然。原先帶著鄙夷的目光瞬間摻雜了震驚和敬畏。
那個年代,大家還是崇尚暴力美學的。
江晚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靠……
這腳力……
媽的……
低低的驚呼此起彼伏。
方澤!你干什么!年級主任氣喘吁吁地從教學樓沖出來,臉色鐵青地看著狼藉一片的現(xiàn)場。
我平靜地指向李強:老師,他們要求我撿球的方式太特別,我理解可能有誤,不小心沒收住力。我看向驚魂未定的李強和周浩等人,器材損失多少錢,算我們幾個一起分攤語氣誠懇。
李強等人被點到名,面對著滿地狼藉和主任的怒火,臉都綠了,哪敢說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江晚更是在主任嚴厲目光掃來時,慌忙低下頭,生怕被注意到。
這一次,流言的風向在絕對的力量威懾面前,戛然而止,甚至開始逆轉(zhuǎn)。
江晚苦心營造的可憐人設(shè)轟然崩塌,只剩下在主任質(zhì)問下瑟瑟發(fā)抖的狼狽和恐懼。
她被當眾狠狠抽了一記無形的耳光,臉皮火辣辣的疼。
輿論戰(zhàn)場失利的江晚更加焦躁,模擬考的壓力和保送名額的懸而未決讓她病急亂投醫(yī)。
她想到了更高效的威脅方式——利用自己的身體和我的過去(她自以為的)。
周末下午,空蕩的教學樓頂樓走廊。我正在鎖畫室的門(為美術(shù)比賽準備作品,老師給鑰匙)。
方澤……刻意放軟、帶著濕漉漉情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江晚特意打扮過,緊身裙勾勒出身段,香水味濃得嗆鼻。她倚著墻,眼波流轉(zhuǎn)。
我轉(zhuǎn)過身,眼神沒有一絲波瀾:有事
我們…真就不能好好談?wù)劻藛崴ぶ拷�,手指想搭上我的手臂,過去是我不對…我們好歹也…你非要這么絕情
她壓低聲音,帶著誘惑和威脅,只要你這次考試…幫我個小忙,給我看看選擇答案什么的…我……她故意拉長尾音,身體軟軟地往我身上靠。
我厭惡地側(cè)身避開。
她媚笑僵住,轉(zhuǎn)瞬變?yōu)樾邜溃貉b清高給誰看!
她猛地從包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
BP
機(拷機),快速按開,瞪大眼睛看清楚!昨天晚上,麗晶酒店
807
房!陪的可是我爸請來吃飯的城建局張科長!
屏幕上閃著一張昏暗燈光下、男人油膩側(cè)臉與她穿著暴露肩膀的照片,極其曖昧。
姓張的家里老婆可是母老虎!她眼中閃爍著瘋狂和得意,你識相點,大家相安無事!不然!我明天就抱著它去他家門口鬧!順便告訴學校領(lǐng)導,昨晚是你方澤帶我去賓館的!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我的保送要泡湯,你也別想高考!咱們一起臭!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已經(jīng)掌握了核彈按鈕,嘴角掛著一絲扭曲的快意,等待著我驚恐失措。
我看著她的表演,眼神像在看一出荒誕劇,平靜得可怕。
就在江晚被我這份詭異的平靜激怒,幾乎要尖叫時——
江晚同學,你這個證據(jù)可真夠特別的。
一個清冷沉靜的女聲突然從樓梯方向響起,帶著淡淡的嘲諷。
江晚臉上的瘋狂得意瞬間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樓梯口處,穿著簡潔校服的林疏月緩緩走上來。
她身邊站著的是學生會副主席林疏清,表情異常冷峻。
更讓江晚魂飛魄散的是,林疏清手中正拿著一個比索尼隨身聽更小巧精密的銀色數(shù)碼錄音筆!
林疏月眼神清澈又銳利,平靜地指了指江晚手中那張得意之作,又指了指那根銀色的小筆:
我哥剛在樓下幫張老師調(diào)試設(shè)備,不小心收到了點干擾…正好錄下了麗晶酒店的關(guān)鍵證據(jù)。需要我現(xiàn)在幫你在廣播室…播放出來,讓全校師生評評理嗎哦,包括那位…張科長的夫人電話號碼,我哥這邊應(yīng)該也能查到
她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奇異的體貼,卻字字誅心!
轟——!
江晚如同五雷轟頂!
她臉色煞白如紙,嘴唇瘋狂哆嗦,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
她像見了鬼一樣看著那支銀色錄音筆,又難以置信地看向林疏月。
她最后的王牌,最惡毒的殺手锏,竟然在她洋洋得意炫耀之時,被當場錄下,反成了架在她脖子上的鍘刀!
巨大的恐懼和羞恥感如同海嘯將她徹底淹沒!
什么保送,什么威脅,在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只想從這個讓她徹底崩塌的地方消失!
不…不是…我…我……她語無倫次,BP
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也顧不得撿,雙手死死捂住臉,如同崩潰般轉(zhuǎn)身就想逃走,高跟鞋絆在樓梯坎上差點摔倒,裙擺撕裂一道長口子也渾然不顧,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樓下逃竄,背影狼狽凄慘到了極點。
林疏清皺著眉看了一眼妹妹,目光掃過地上那個
BP
機和倉惶逃走的背影,眼神冷冽如冰:真是……不知死活。
他轉(zhuǎn)向我,語氣公事公辦:器材調(diào)試完了,打擾。
他深深看了林疏月一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
林疏月在他轉(zhuǎn)身后,才松了一口氣,臉上故作平靜的面具碎裂開來,一絲后怕和擔憂浮上眼底。
她下意識地看向我。
我走到她面前,無視了地上那個證據(jù)BP
機,看著她微微有些發(fā)白的小臉和緊握的拳頭,伸出手。
攤開的掌心,是一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更低調(diào)的黑色微型錄音筆。
下次,我看著她驟然睜大的、清澈眼眸里映出的小小錄音筆輪廓,語氣緩了緩,先確保自己的安全。錄個音而已,我也有。
林疏月看著掌心里的錄音筆,再看看我,蒼白的臉頰上如同被晚霞拂過,瞬間染上艷麗的紅暈。
擔憂散去,化為一種復雜的、羞澀又帶著點小小的委屈和倔強的情緒。
她飛快地垂下眼簾,聲音細如蚊吶:……知道了。
但那微微顫抖的嘴角,卻泄露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輕松和開心。
那一刻,陽光穿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在她微紅的臉頰和纖長的睫毛上跳躍。
空氣里,她輕不可聞的三個字,像羽毛拂過心尖。
5.瘋狂的江晚
接連被反殺、底牌曝光、社死加劇的江晚,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
模擬考的壓力和保送名額的風吹草動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終于徹底歇斯底里,選擇了最瘋狂、也最自曝其短的反撲方式——利用廣播站!
省模擬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課間。
廣播站慣例播放著舒緩的鋼琴曲,試圖緩解壓力。
突然!
一陣尖銳刺耳的電流音撕裂了音樂!
緊接著,一個帶著濃重哭腔、仿佛飽受摧殘的聲音響徹校園每一個角落:
方澤!你到底要糾纏我到什么時候!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答應(yīng)你之前的追求……你放過我吧……你找人跟蹤我……堵我教室門……給我塞恐怖紙條……威脅我不跟你復合就搞砸我保送……我好害怕……嗚嗚……我真的受不了了……大家?guī)蛶臀�!救救我�。。。?br />
聲音慘烈,字字泣血!極具煽動性!
整個校園瞬間一片嘩然!所有教室、操場上的學生都驚呆了!
我的天!誰在廣播里哭
方澤纏著誰搞砸保送
聲音好慘……這得多過分�。�
方澤不是跟林疏月……
高三(2)班更是如同炸了鍋!無數(shù)道驚疑、厭惡、憤怒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我!
江晚趴在課桌上,肩膀劇烈聳動,哭得撕心裂肺,埋在臂彎下的臉卻扭曲著,露出瘋狂到極點的獰笑!
毀了!我要徹底毀了你!讓你臭不可聞!我看你還有什么臉去高考!我看林疏月那個賤人還怎么護著你!同歸于盡吧!
在她哭訴達到最高潮,所有人都以為我成了變態(tài)狂魔之時——
滋啦——!
廣播信號突然被粗暴地截斷!
緊接著,一個冰冷、沉穩(wěn)、如同冰棱撞擊般清晰的女聲,斬釘截鐵地取代了哭嚎,響徹云霄:
——你撒謊!
嘩!��!
整個校園徹底沸騰了!
還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這第二個聲音是誰,
滋啦……滋啦……嗞……
清晰的電流音過后,廣播里傳出的,赫然是剛才那段哭訴的后半截內(nèi)容!
但與現(xiàn)場表演不同,這個錄音版本極其清晰,甚至能聽出一點背景噪音,更重要的是——它沒停在那句我好害怕,而是在那句之后,清晰地捕捉到了幾聲突兀的、仿佛憋笑憋到抽氣的聲音!以及一個模糊但絕對清晰的男聲評價(來自當時廣播室里可能存在的某個配合她的工具人):
噗…咳…晚姐…你這臺詞…夠狠啊……
行了!小聲點!別真錄進去!
嘖…鬧這么大…真不怕方澤那小子狗急跳墻……
然后,錄音戛然而止。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這后半截錄音內(nèi)容,就像一個精準無比的耳光,響亮地抽在了江晚那精心排練的哭戲上!
將她虛偽的面具和險惡的用心暴露得淋漓盡致!把她的悲慘控訴瞬間變成了一個荒誕劇現(xiàn)場!
高三(2)班教室里,趴在桌上哭泣的江晚猛地僵住了!
就像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肩膀不再聳動,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制的、篩糠般的劇烈顫抖!
然后——
嘩啦!�。�
一杯冰冷刺骨的涼白開,如同審判之水,毫無征兆地、精準無比地兜頭蓋臉,狠狠潑在了江晚那顆還埋在臂彎里的腦袋上!
水珠四濺!
濕透的頭發(fā)狼狽地貼在臉上,水流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淌,與臉上廉價眼線筆被水暈開的黑色淚水混成一灘污濁不堪的墨跡。
林疏月站在江晚面前,胸口起伏,手里握著空了的保溫杯,蒼白的臉頰因激動而緋紅一片,那雙總是帶著怯懦水汽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灼灼怒火,直刺江晚驚愕到極點的雙眼,聲音不大,卻如同戰(zhàn)鼓般敲在每個人心頭:
下流!無恥!
轟!教室里仿佛被投下了一顆精神炸彈!集體石化!
被冰涼觸感驚醒的江晚猛地抬起頭!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所有表情——虛假的悲傷、惡毒的得意、歇斯底里的瘋狂——在眾人震驚厭惡的目光聚焦下,在冰冷水流刺骨的刺激下,徹底崩塌!露出了內(nèi)里扭曲變形、丑陋無比的本相!混雜著墨水的污濁水流在她臉上縱橫交錯,像一張滑稽又猙獰的惡魔畫皮!
啊——��!林疏月!!我殺了你——!�。。�
巨大的、從未有過的公開羞辱感和真相被撕裂暴露的恐懼,徹底將江晚推向瘋狂的邊緣!
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惡鬼,五官扭曲到變形,凄厲尖叫,張牙舞爪地就要撲向林疏月!
我也瞬間站起,一步擋在林疏月身前,目光冰寒地鎖死江晚。
夠了!江晚!
一聲威嚴、帶著震怒的厲喝如炸雷般在教室門口響起!
眾人驚懼回頭。
班主任、年級主任、教導主任悉數(shù)到場!個個臉色鐵青!
林疏清也站在旁邊,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教導主任手里,緊緊攥著一支小巧的銀色錄音筆——正是林疏月哥哥剛才沖進廣播室中斷鬧劇并取得的關(guān)鍵證據(jù)(包括后來播放的、可能更完整的一段)!
把她們兩個!還有方澤!都帶到辦公室來!教導主任的聲音帶著風暴來臨前的冰冷,立刻!馬上!
整個班級鴉雀無聲。
只有江晚粗重的、絕望的喘息聲,像破風箱一樣刺耳。
她看著那支錄音筆,看著如山的校領(lǐng)導,看著被我護在身后、眼神清澈而憤怒的林疏月,再看看周圍那一道道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
噗通……
她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如同一灘爛泥般,直挺挺地癱軟在地板上。
那被精心描繪、又被她自己親手潑臟的臉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完了。徹底完了。
而林疏月,在我身后,盡管身體還在微微發(fā)顫,手指冰涼,卻異常堅定地向前挪了一小步,與我并肩而立。
她的目光越過我,坦然地迎向門口憤怒嚴肅的老師,眼神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種澄清事實后的無畏。
我側(cè)頭,看見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悄悄攥緊。
我伸出手,輕輕地、卻帶著力量地,握住了她冰涼而微抖的指尖。
她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更加用力地反握回來。
溫熱的傳遞,無聲而堅定。
陽光從窗外灑落,照在她勇敢的側(cè)臉和緊握的手指上,也驅(qū)散了我靈魂里那片積壓了太久的陰霾。
6.結(jié)局
廣播室的風波徹底引爆。
江晚的污蔑被鐵證(廣播后半段錄音、林疏清的調(diào)查結(jié)論)徹底粉碎,加之公然擾亂廣播秩序、試圖污蔑同學,性質(zhì)極其惡劣。
她被處以嚴重警告處分,通告批評。
周浩家承諾的保送徹底化為泡影(周家被學校警告后立刻切割)。
她在學校徹底淪為笑柄和毒蟲,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巨大的學業(yè)壓力和保送夢碎的雙重打擊下,她的精神狀態(tài)極度不穩(wěn)。
模擬考臨近,江晚如同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崩潰。
她害怕失誤,害怕被取消考試資格,害怕徹底斷送她的未來(哪怕已是千瘡百孔)。
這種極端焦慮和恐懼,如同一座火山在她胸腔里積蓄,終于,在一次模擬考結(jié)束時轟然爆發(fā)……
江晚同學的家長昨天發(fā)來消息,說她精神失常,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進精神病院了。
班主任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厭惡,就仿佛江晚從來不是她的學生。
畢竟,江晚實在太不檢點,讓她在其他老師面前抬不起頭。
除了一些閑言碎語,江晚的離開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高考臨近,大家都得準備自己的事,誰會在乎一個江晚
……
某個周末,我在圖書館寫作業(yè)。
感覺有人輕手輕腳在旁邊空位坐下。
抬眼,是抱著畫板的林疏月。她似乎有些緊張,睫毛飛快地眨動,小聲說:這里…有人嗎
沒有。我示意她自便。
她安靜地坐下,攤開畫板。
圖書館明亮的燈光下,她的側(cè)臉安靜柔和,只有鉛筆摩擦紙面的沙沙聲。
空氣里彌漫著舊書的氣息和陽光的味道。很平靜。
直到……一張小小的紙條被推到我的練習冊邊緣。
字跡清秀工整:
【那個錄音帶……是我讓哥哥去找的。對不起……我偷看了你整理舊物時放在桌上的、記著小偷照片地址的紙……有點擔心你……】
我看著紙條,抬頭看她。
她飛快地低下頭,耳根紅得要滴血,纖細的手指緊緊握著鉛筆,指節(jié)泛白。
我想了想,拿起筆,在紙條空白處寫了幾個字,推回去:
【潑水的手,很有力。謝了。不過下次,站我后面看就好,我自己能解決�!�
她的臉瞬間更紅了,幾乎要埋進畫板里。
鉛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劃拉著,半天沒動。
過了好一會兒,才非常非常輕地點了下頭。
然后,她悄悄把那紙條仔細地折好,像藏著寶貝一樣收進了筆袋的夾層里。
之后一下午,她都沒再抬頭,但畫紙上,似乎開始描繪一個專注的少年背影,筆觸比平時多了幾分莫名的生動。
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戶,灑在她柔軟的頭發(fā)和微紅的臉頰上,也映亮了我面前攤開的習題。
那一刻,喧囂的世界仿佛被隔絕在外。
……
走出考場,我在紛紛擾擾的喧囂人流中,徑直走向一直默默等在考場外不遠處梧桐樹下的林疏月。
她手里捏著兩瓶水,看到我走來,緊張地抿了抿唇。
結(jié)束了。我說。
她用力點點頭,遞給我一瓶水。
我接過水,沒喝。
看著她明亮而專注的眼睛,如同洗去所有陰霾的晴空。
考完了。我頓了頓,聲音比微風還輕,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認真。
林疏月的眼睛驟然亮得驚人,像盛滿了星星。
……嗯。她輕輕應(yīng)道,嘴角終于綻開一個燦爛、純粹、如同五月暖陽的笑容。
微風吹拂,梧桐葉沙沙作響。
高考的戰(zhàn)場結(jié)束,重生歸來的戰(zhàn)斗,終于迎來了第一個徹底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