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行，換我來彈《小星星》！

    那是一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

    皮膚像是被開水燙過再風(fēng)干的劣質(zhì)羊皮紙，緊緊繃在骨骼上。眼眶里沒有眼球，只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兩行暗紅色的血淚從中蜿蜒流下。

    極致的怨毒與痛苦，扭曲成具體的面孔，直勾勾地盯著高冷。

    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將人的骨髓一并凍結(jié)。

    高冷沒有尖叫。

    他那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在01秒內(nèi)完成評估：威脅等級，極高。逃生概率，接近于零。最佳策略，執(zhí)行系統(tǒng)指令。

    于是，在紅衣學(xué)姐空洞的注視下，在直播間僅有三名觀眾的目光中，高冷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他沒有坐到琴凳上，因為琴凳已經(jīng)被他自己踢飛了。

    他就這么筆直地，坐在了那架蒙塵的三角鋼琴前。

    然后，他用一種宣讀產(chǎn)品說明書的、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對身邊那個散發(fā)著滔天怨氣的存在，開了口。

    “你不行，換我來�！�

    死寂。

    長達三秒鐘的絕對死寂。

    就連紅衣學(xué)姐臉上的怨毒，似乎都凝固了一瞬，被一種更加原始的情緒所取代。

    懵。

    下一秒，直播間炸了。

    【彈幕（來自“只想看樂子”）：臥槽！他真說了！狼人，是個狼人！】

    【彈幕（來自“專業(yè)抬杠三百年”）：我愿稱之為絕命級別的行為藝術(shù)！】

    【系統(tǒng)提示：觀眾“專業(yè)抬杠三百年”打賞了“膝蓋”x1！歡樂值+500！】

    高冷沒空理會這些。

    因為紅衣學(xué)姐終于從宕機狀態(tài)中反應(yīng)了過來。

    “啊——！”

    一聲凄厲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從她撕裂的嘴中爆發(fā)！

    這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裹挾著實質(zhì)性怨念的沖擊波！

    整個琴房的玻璃窗瞬間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紋，墻皮簌簌地往下掉。

    濃郁如墨的黑氣從她體內(nèi)狂涌而出，化作數(shù)不清的利爪和觸手，鋪天蓋地地朝著高冷的后背抓來！

    風(fēng)聲呼嘯，帶著死亡的腥氣。

    高冷知道，只要被任何一根觸手碰到，下場絕對比被泥頭車撞了還慘。

    然而，他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上，依舊看不出絲毫恐懼。他只是默默地抬起了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骨節(jié)分明、堪稱完美的手。曾經(jīng)，這雙手在鍵盤和鼠標(biāo)上舞動出過無數(shù)奇跡。

    而現(xiàn)在，因為傷病，它甚至連長時間握住一個水杯都會顫抖。

    高冷將這雙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布滿灰塵的黑白琴鍵上。

    然后，他忍著右手神經(jīng)末梢傳來的刺痛，按了下去。

    “�！�—��

    一個簡單、清脆的音符響起。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一段簡單到有些幼稚，卻又無比熟悉的旋律，笨拙地，卻又堅定地，在這間被死亡和怨恨籠罩的琴房里流淌開來。

    是《小星星》。

    那鋪天蓋地的黑色觸手，在距離高冷后背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一滯。

    仿佛播放中的恐怖電影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紅衣學(xué)姐那張恐怖的臉上，怨毒和瘋狂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乎要溢出屏幕的困惑與茫然。

    她積攢了數(shù)十年的怨氣，她精心營造的恐怖氛圍，她那足以讓活人瞬間心膽俱裂的必殺一擊……

    為什么會和一個彈著《小星星》的面癱男同框出現(xiàn)？

    高冷沒有停下。

    他的指法很生疏，甚至有好幾個音都彈錯了，但他依舊面無表情地，一絲不茍地，將這首兒歌彈了下去。

    他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吐槽。

    “系統(tǒng)，我嚴(yán)重懷疑你的審美。但不得不承認(rèn)，你的方法論……有點東西�！�

    直播間里，短暫的沉寂之后，是火山爆發(fā)般的刷屏。

    【彈幕：哈哈哈哈！不行了！這鬼的表情！她懵了！她徹底懵了！她開始懷疑鬼生了！】

    【彈幕：殺人誅心！這比直接超度了她還難受！】

    【觀眾“富婆愛我”進入直播間�！�

    【觀眾“富婆愛我”打賞了“星際游艇”x1！歡樂值+10000！】

    海量的“歡樂值”和“驚悚值”如同潮水般涌入。

    一股暖流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右手那股頑固的刺痛感，竟然減輕了不少。

    而隨著觀眾的“歡樂”情緒越來越高漲，一種無形的、溫暖的“力場”以高冷為中心擴散開來。

    那些黑色的怨氣觸手，在接觸到這個力場的瞬間，就像被潑了硫酸的冰雪，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冒著青煙迅速消融、退散！

    紅衣學(xué)姐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悲鳴，抱著頭連連后退，仿佛那首簡單的兒歌是什么禁忌的咒語，每一個音符都在灼燒著她的靈魂。

    高冷終于彈完了最后一個音。

    他緩緩地將手從琴鍵上移開，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縮在墻角，渾身黑氣都淡薄了不少的紅衣學(xué)姐。

    一人一鬼，四目（或者說兩目兩洞）相對。

    高冷剛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那女鬼身上的黑氣，竟有了重新凝聚的跡象。

    她只是被打懵了，并沒有被消滅。

    “存活一小時”的任務(wù)，才過去了不到十分鐘。

    光靠一首《小星星》，撐不下去。

    就在這時，一條金光閃閃的彈幕，突兀地占據(jù)了他的視野。

    【彈幕（來自“富婆愛我”）：有趣，太有趣了！主播，別停！現(xiàn)在過去，夸她今天的眼妝很別致，像煙熏妝，問她用的什么牌子的眼線筆，防水效果這么好。完成這個挑戰(zhàn)，我再刷十艘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