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起復(fù)周淳,瘋狗出籠
太和殿,死寂如墳。
一碗潑灑在地,尚冒著絲絲熱氣的毒湯,像一道丑陋的疤痕,烙在金磚之上。
那股若有似無的、詭異的藥草味,混雜著恐懼,化作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殿上所有人的咽喉。
起復(fù)周淳?
那個被顧黨親手打入塵埃,在詔獄里啃了三年骨頭的瘋子?那個先帝手中最不講理、最不看情面、只會用繡春刀說話的酷吏?
換做往日,此言一出,御史言官們的唾沫星子能把龍椅淹了。
可現(xiàn)在……
無人敢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龍椅上那個看似單薄的年輕天子,和地上那碗險些讓首輔當(dāng)場斃命的毒湯之間,驚恐地來回移動。
反對?
是嫌自己的烏紗帽太穩(wěn),還是嫌自己的脖子太硬?
顧秉謙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徹骨的寒意從膝蓋直沖天靈蓋。
他那張老謀深算的臉,此刻血色盡褪,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驚悸,和一種棋盤被掀翻的巨大茫然。
他想不通。
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他更想不通!天子這看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昏招,為何招招都打在他的軟肋上,讓他有力無處使,憋屈到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就在這死到極致的寂靜中,一個高大、陰鷙的身影,自殿外緩步而入。
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囚衣,與這滿殿的朱紫蟒袍,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可他一出現(xiàn),殿內(nèi)仿佛瞬間被抽走了幾分陽氣。
幾名站在前列的顧黨官員,竟不由自主地向后縮了半步,像是看到了從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那人,正是周淳。
三年的塵泥,并未磨去他身上的煞氣。
反而像一柄被血與恨意浸泡過的刀,愈發(fā)鋒利,愈發(fā)森冷。
他走到大殿中央,無視了所有人驚懼的目光,徑直對著龍椅,單膝跪地。
那聲音,像是兩塊鐵石在摩擦,沙啞,卻擲地有聲。
“罪臣,周淳,叩見陛下!”
何歲看著下方這頭被自己重新喚醒的猛虎,眼中沒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審視。
他沒有讓他平身。
而是直接下達(dá)了第一個,也是最血腥的命令。
“周淳�!�
“朕命你,即刻重掌錦衣衛(wèi)!”
“封鎖御膳房,將上至總管,下至燒火雜役,所有相關(guān)人等,全部就地拿下!”
“朕給你三個時辰。”
何歲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如雷霆般砸在周淳心頭。
“徹查投毒之事。朕要看到結(jié)果�!�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玩味:
“當(dāng)然,朕也知道,有些案子,是查不‘清’的。朕給你三個時辰,給朕一個能讓滿朝文武都閉嘴的‘真相’。”
“如果這個‘真相’不夠完美……”
他指尖輕輕敲擊龍椅扶手:
“那朕就只能用幾百顆御膳房的人頭,來彰顯一下錦衣衛(wèi)重開詔獄的威風(fēng)了。你懂嗎?”
周淳猛然抬頭。
那雙死寂了三年的眸子里,瞬間爆發(fā)出餓狼見到鮮肉般的,駭人的精光!
他等這個命令,已經(jīng)等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
“臣!”
“遵旨!”
沒有絲毫猶豫,周淳起身,轉(zhuǎn)身,帶著一股要將這潭死水?dāng)噦天翻地覆的滔天殺氣,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何歲看著顧秉謙那張瞬間變得慘無人色的臉,心中一片漠然。
徹查投毒?
那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幌子。
他真正的目標(biāo),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那個在關(guān)鍵時刻,“恰好”識破了劇毒,看似立下大功,實(shí)則暴露了自己最大秘密的小太監(jiān)——
馮寶。
……
養(yǎng)心殿。
燭火搖曳。
何歲翻閱著小安子呈上來的宗卷。
【馮寶,景明三年入宮,凈身時年十五,現(xiàn)年十八……于御膳房任燒火雜役,不識字,性木訥……】
完美得像一張刻意偽造的白紙。
何歲的手指,在“性木訥”三個字上,輕輕敲了敲。
一個木訥的雜役,能認(rèn)出復(fù)合劇毒“斷魂草”?
一個不識字的太監(jiān),能在太和殿那種天威浩蕩的場合,臨危不亂,高聲示警?
這些所謂的主角,都喜歡玩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低劣把戲。
可惜。
在朕的面前,你是什么貨色,朕看得一清二楚。
何歲的意念,沉入腦海。
“系統(tǒng)�!�
“消耗龍氣,對目標(biāo)‘馮寶’,使用【劇本預(yù)覽】�!�
【叮!確認(rèn)消耗龍氣50點(diǎn),對目標(biāo)“馮寶”發(fā)動初級【劇本預(yù)覽】?】
【注:初級預(yù)覽僅可窺見目標(biāo)未來十二個時辰內(nèi)的關(guān)鍵“機(jī)緣”信息,畫面殘缺,信息模糊�!�
“確認(rèn)�!�
【龍氣-50,剩余355點(diǎn)�!�
【劇本預(yù)覽,啟動!】
嗡——!
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撕裂。
一幅幅破碎、灰暗的未來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電般劃過。
深夜……巡夜的侍衛(wèi)……一座莊嚴(yán)肅穆的宮殿……
最終,畫面定格。
地點(diǎn),是供奉著大玥歷代先皇牌位的太廟。
那個叫馮寶的小太監(jiān),鬼鬼祟祟地避開所有耳目,獨(dú)自一人溜進(jìn)了空無一人的太廟主殿。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最深處,在那供奉著太祖皇帝牌位的神龕前,虔誠跪倒。
下一刻。
只見他伸出手,在那冰冷的太祖牌位上,輕輕一碰!
一道微弱的金光,自牌位中一閃而過,瞬間沒入他的掌心!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一行淡金色的文字,在何歲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
【機(jī)緣節(jié)點(diǎn):子時三刻,太廟。】
【機(jī)緣類型:簽到�!�
【機(jī)緣獎勵(高概率預(yù)測):1太祖龍魂(氣運(yùn)類)
2先帝密詔(政治遺產(chǎn))】
何歲緩緩睜開眼,靠在冰冷的龍椅靠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太祖龍魂?先帝密詔?
一個能讓這奴才逆天改命,另一個能讓他獲得無上法理,足以號令朝堂,對抗顧秉謙!
真是好大的手筆。
何歲笑了。
這簽到流的主角,還真是朕的送寶童子。
收服?
何等愚蠢的想法。
這種身懷大氣運(yùn)的“主角”,骨子里都藏著噬主的野心,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
與其費(fèi)盡心機(jī)去收服一個隨時可能反噬的惡犬。
不如……
直接奪走他的機(jī)緣,斬斷他的根基,讓他從天命之子,變回那個任人宰割的燒火奴才!
這才是帝王心術(shù)!
一個清晰、大膽,且不容有失的“截胡”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小安子�!�
“奴才在�!�
“傳朕口諭。”何歲清了清嗓子,臉上瞬間切換成一副心有余悸、坐立不安的模樣,“今日在太和殿上,險些有國之重臣遇害,朕心神不寧,夜不能寐�!�
“今夜子時,朕要親往太廟,祭拜先祖,為我大玥江山祈福,也為首輔……求個心安�!�
小安子一愣,但不敢多問,連忙應(yīng)道:“奴才遵旨,這就去安排�!�
“等等�!焙螝q叫住他,又下達(dá)了第二道,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道命令。
“持朕的令牌,去宮中衛(wèi)戍司,將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王忠,給朕秘密召來。”
王忠,京城衛(wèi)戍體系中,為數(shù)不多能保持中立的武將,出身將門,為人方正,只忠于皇權(quán),不依附任何黨派。
是此刻何歲唯一能信任的,掌握著兵權(quán)的人。
片刻后。
一名身形魁梧如鐵塔,面容剛毅的中年將領(lǐng),快步走進(jìn)養(yǎng)心殿,單膝跪地。
“臣,王忠,參見陛下!”
“平身�!�
何歲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
“王統(tǒng)領(lǐng),朕懷疑今日投毒的刺客,仍藏于宮中,意圖不軌。”
他將一塊令牌丟在王忠面前。
“朕命你,親率三百禁軍,于亥時起,將太廟方圓五里,給朕圍個水泄不通!”
“沒有朕的旨意,一只蒼蠅,都不許飛進(jìn)去!”
王忠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疑慮。
為防刺客而封鎖太廟?這理由……合情,但這陣仗,未免太大了些。
他剛想開口。
卻迎上了何歲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深邃,帶著一股煌煌天威,仿佛在說:
執(zhí)行,或者,死。
王忠心中猛地一凜,瞬間將所有疑慮都咽了回去,躬身抱拳,沉聲領(lǐng)命。
“臣,遵旨!”
看著王忠離去的背影,何歲終于松了口氣。
以合理的名義,占據(jù)簽到地點(diǎn)。
用絕對的武力,封鎖簽到路徑。
計劃,已成大半。
但還不夠。
對付這種身負(fù)氣運(yùn)的主角,任何準(zhǔn)備都不嫌多。
何歲閉上眼,再次溝通系統(tǒng)。
“系統(tǒng),我要消耗龍氣,兌換【龍威敕令】�!�
【叮!確認(rèn)消耗龍氣100點(diǎn),兌換一次性道具【龍威敕令】?】
【龍威敕令:可短暫壓制目標(biāo)的氣運(yùn),干擾其與“機(jī)緣”的感應(yīng),并對其造成精神層面的絕對壓制。】
這才是真正的帝王手段。
不是靠運(yùn)氣。
而是用屬于“真龍?zhí)熳印钡耐䥽?yán),去碾壓一個竊取國運(yùn)的偽龍!
“兌換。”
【叮!已消耗龍氣100點(diǎn),剩余255點(diǎn)。】
【【龍威敕令】已發(fā)放至系統(tǒng)空間。】
剎那間,何歲感覺到一股無形的、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被自己握在了手中。
一切,準(zhǔn)備就緒。
何歲走到窗邊,推開窗,望向沉沉夜幕下,那片燈火通明的宮城。
子時,快到了。
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冰冷,且充滿了期待。
簽到?
很好。
今夜,朕就讓你好好看看。
這整座紫禁城,到底是誰的簽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