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國丈的壽宴,致命棋局
三日后,夜幕初垂。
內(nèi)閣首輔,顧府。
整座府邸仿佛一頭匍匐在京城夜色中的巨獸,吞吐著權(quán)勢與欲望的奢靡光華。
府門前車水馬龍,華蓋如云,將整條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上千盞朱紅描金的燈籠,從府門一直綿延至街巷盡頭,猩紅的光暈將半邊天幕都映照得如同白晝,散發(fā)著一股近乎僭越的煊赫。
今日,是當(dāng)朝首輔顧秉謙的六十大壽。
一場壽宴,辦得比宮中天子的萬壽節(jié),竟還要張揚,還要氣派。
放眼望去,滿朝朱紫,除了那幾個被徹底邊緣化、只能枯守府中喝西北風(fēng)的�;逝衫铣�,幾乎悉數(shù)到場。
官員們臉上堆砌著謙卑而熱絡(luò)的笑意,手中捧著的賀禮清單厚得像一本本奏章,經(jīng)由管家之手,流水般送入那座象征著大玥王朝權(quán)力巔峰的府邸。
數(shù)日前,女兒新喪的陰霾,似乎并未在這位首輔大人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反而用一場聲勢浩大到近乎挑釁的壽宴,向整個京城,尤其是向那座幽深冰冷的紫禁城,無聲地宣告著一個事實。
他顧秉謙,依舊是那個權(quán)傾朝野,跺一跺腳,便能讓大玥朝堂抖三抖的國丈。
這盤棋,遠未到終局。
……
與顧府的喧囂鼎沸、烈火烹油相比。
養(yǎng)心殿內(nèi),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時,燈芯偶爾爆開的一聲輕微噼啪。
何歲身著一襲玄色常服,指尖正捻著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紙。
信紙的材質(zhì)特殊,遇火即焚,不留灰燼,正是玄鏡司的密報專用。
上面的字跡帶著一絲刻意模仿的、謙卑的扭曲,正是出自馮寶之手。
這位被種下【龍魂之契】的前“主角”,如今已成了他最敏銳的一條獵犬。
【壽宴賓客名錄:……兵部侍郎王維、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李顯……】
【另,京城衛(wèi)戍副統(tǒng)領(lǐng)陳武、趙勇二人,于宴前秘入書房,與顧秉謙密談半個時辰,出時面有喜色……】
一連串的名字,幾乎囊括了整個京城防務(wù)體系中,所有手握實權(quán)的中層將領(lǐng)。
何歲的目光在這些名字上緩緩劃過,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爛賬。
他的手指繼續(xù)下滑,最終,停留在了名單最末尾,那個被馮寶用朱砂圈出的名字上。
【特邀貴客:北境邊軍,定遠營副將,秦天。】
【注:此人于三日前抵京,未入兵部述職,未曾通報,直接由顧府家將接入府中,形同軟禁,又奉為上賓�!�
何歲的手指,在那“秦天”二字上,輕輕敲擊著。
篤。
篤。
篤。
沉悶的敲擊聲,在死寂的殿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
顧秉謙這只老狐貍,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要亮出他藏在軍中的獠牙了。
之前在朝堂上被自己連番打擊,剪除了部分文官羽翼,他便立刻轉(zhuǎn)換思路,想從這大玥江山的根基——兵權(quán)之上,將自己徹底挖空。
壽宴是假。
整合京城武備,向軍方將領(lǐng)們展示自己的肌肉與籌碼,才是真。
而這個從北境戰(zhàn)場上遠道而來的悍將秦天,無疑就是這場大戲中,顧秉謙拋出的最重的一枚棋子。
就在這時,腦海中,那冰冷無情的機械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與尖銳!
【警告!檢測到極度強烈的龍氣擾動!已觸及系統(tǒng)最高警戒閾值!】
【氣運追蹤系統(tǒng)已自動激活……目標(biāo)鎖定!】
【目標(biāo):北境邊軍副將,秦天!】
何歲的瞳孔,驟然一縮。
不等他發(fā)問,系統(tǒng)面板便如瀑布般刷出新的信息流。
【主角模板分析啟動……分析完成!】
【模板類型:“兵王穿越者”!】
【核心能力:擁有超越時代的現(xiàn)代特種作戰(zhàn)理論、小隊協(xié)同練兵法、以及戰(zhàn)場急救術(shù)。其個人武力評估已達內(nèi)息境巔峰,擅長利用環(huán)境,一擊必殺!】
【當(dāng)前狀態(tài):極度自信!此人正受顧秉謙之邀,于壽宴之上,向京城衛(wèi)戍諸將展示其“先進”的軍事理念�!�
【系統(tǒng)推演:其最終目的,是以絕對的個人武力與超越時代的軍事見解,徹底折服京城諸將,為顧家全面掌控京城兵權(quán),提供最核心的武力與人才支撐!】
【危險等級:極高!一旦此人成功整合京城兵權(quán),宿主將被徹底架空,淪為囚徒,國運將加速流失,直至崩潰!】
兵王……穿越者?
何歲緩緩靠在冰冷的龍椅靠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可和馮寶那種只懂投機取巧的簽到流小賊,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這是一個真正見過血,殺過人,懂得如何用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去摧毀一個政權(quán)的戰(zhàn)爭機器。
單純的宮廷權(quán)謀,對這種信奉“實力即是真理”的人,效果不大。
甚至,任何在他看來軟弱的試探,都可能被他用更直接、更粗暴的方式,瞬間破局。
顧秉謙為他搭臺。
他來唱戲。
一出名為“降維打擊”的好戲。
何歲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壽宴上的情景。
那個叫秦天的男人,會用怎樣的方式,去震撼那些只懂得排兵布陣的古代將領(lǐng)?
是拋出幾句“游擊戰(zhàn)”、“特種滲透”的理論?
還是當(dāng)場展示某種匪夷所思的格斗技巧,一人輕松放倒數(shù)名顧府的精銳護衛(wèi)?
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讓那些眼界受限的京城將領(lǐng)們,驚為天人,納頭便拜。
屆時,京城兵權(quán)易主,人心倒戈。
自己將再次變回那個被圈禁在紫禁城里的可憐囚徒,等待著顧秉謙和這位“兵王”的最終審判。
不。
朕絕不允許這一幕發(fā)生!
何歲猛然睜開眼,一縷冷冽的寒芒,自他眼底一閃而過。
顧秉謙為他搭好了臺子?
很好。
那朕就親自去,把這場屬于“兵王主角”的個人秀,變成朕的狩獵場!
把那座高臺,連同臺上的戲子,臺下的看客,一腳踹翻!
他看了一眼系統(tǒng)面板。
【龍氣余額:555點。】
足夠了。
足夠下一劑猛藥,讓所有人都好好清醒清醒,讓他們明白,在這座京城里,誰,才是天!
“小安子。”
何歲的聲音,如一塊寒冰,打破了養(yǎng)心殿的死寂。
一直候在殿外的小安子一個激靈,連忙小跑進來,躬身垂首,大氣都不敢喘。
“奴才在�!�
“傳朕口諭�!�
何歲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備龍駕�!�
小安子猛地一愣,小心翼翼地抬頭,試探著問道:“陛下……夜色已深,您……您要擺駕何處?”
何歲緩緩站起身,撣了撣龍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他的目光穿透雕花的窗欞,遙遙望向顧府方向那片喧囂刺眼的燈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國丈六十大壽,如此盛事,朕豈能缺席?”
“去�!�
“替朕,給首輔大人,賀壽�!�
賀壽?
小安子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明白了這兩個字背后蘊含的滔天殺機!
這哪里是去賀壽!
這分明是要在權(quán)臣府邸最熱鬧、最風(fēng)光的時候,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把他的臉皮活生生撕下來,再狠狠踩在腳下!
他不敢多問,更不敢遲疑,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奴才……遵旨!”
片刻之后。
轟隆——!
沉重的宮門,在深夜中緩緩大開。
三百名最精銳的禁軍侍衛(wèi),甲胄森然,手持長戟,簇擁著一架雕刻著九龍圖紋的巨大車駕,如同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無聲地駛出紫禁城。
車駕之上,代表著至高皇權(quán)的九爪龍旗,在夜風(fēng)中無聲招展。
車輪滾滾,碾過冰冷的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而規(guī)律的巨響。
那聲音,向著那座燈火通明、歌舞升平的權(quán)臣府邸,直撲而去。
今夜。
顧府的壽宴,注定是一場鴻門宴。
只不過。
他何歲,既是單刀赴會的劉邦。
也是親自下場,執(zhí)掌生殺的……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