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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鸚鵡學(xué)舌，失去本音

    更是將蘇哲，不偏不倚地，架在了萬眾矚目的火堆之上。

    退無可退。

    避無可避。

    這一刻，珠簾后的太后，嘴角的笑意重新變得濃郁。

    錢穆等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最高的舞臺上，用最璀璨的才華，一舉定乾坤！

    蘇哲更是精神一振，他緩緩起身，那身月白儒衫在秋風(fēng)中微微拂動，更顯其豐神俊朗，飄然若仙。

    他對著龍椅長揖及地，聲音清朗，充滿了強(qiáng)大的自信。

    “能為陛下賦詩，是學(xué)生三生之幸！”

    何歲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

    他環(huán)視一周，目光最終落在不遠(yuǎn)處假山上，一只作為裝飾的、做得栩栩如生的彩繪鸚鵡擺件上。

    “朕幼時，每逢重陽，太傅便教朕吟詩。其中有個‘邯山鸚鵡’的典故，朕至今記憶猶新�！�

    他看向蘇哲，笑意不減，仿佛在追憶往事。

    “說的是邯山有鸚鵡，善仿百鳥之鳴，甚至能學(xué)人言。后為一書生所得，教其吟詩，鸚鵡竟也能瑯瑯上口。然書生死后，鸚鵡被放歸山林，卻忘了如何鳥鳴，只會日夜悲啼，吟誦舊詩，最終絕食而亡�！�

    何歲緩緩道出這個本世界獨(dú)有的啟蒙典故，聲音平和，繼而話鋒一轉(zhuǎn)，贊嘆道。

    “那鸚鵡學(xué)詩，學(xué)的有模有樣，引為一時佳話。朕想，這便是‘通感’吧，真正的才情，是可以跨越物種與藩籬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哲，贊美之情溢于言表。

    “蘇先生的詩才，時而雄渾，時而婉約，變幻萬千，想必也是深諳此道。不如，先生就以此‘邯山鸚鵡’為題，賦詩一首，讓朕等也見識一下這‘通萬物之情’的絕代才華，如何？”

    話音落下。

    一瞬間，蘇哲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

    邯山鸚鵡？

    這是什么鬼東西？

    他的腦海中，那平日里有求必應(yīng)、詩詞歌賦取之不盡的系統(tǒng)光幕，此刻一片空白。

    根本沒有關(guān)于這個典故的任何記載。

    他的系統(tǒng)，能為他提供另一個時空海量的千古名篇，卻無法為他提供這個世界獨(dú)有的，哪怕是兒童睡前故事級別的典故知識。

    他，他根本不知道這故事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他不能輸。

    在皇帝面前，在滿朝文武面前，他絕不能露怯。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儒衫內(nèi)襯。

    蘇哲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在原地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他。

    七步。

    十步。

    二十步。

    他的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豆大的汗珠，臉色由白轉(zhuǎn)青，腳步也漸漸散亂。

    太后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徹底僵住了。

    錢穆等江南士族的眼神，也從期待，變?yōu)榱梭@疑，最后化作了掩飾不住的恐慌。

    “蘇先生？”

    何歲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再次響起，如同催命的鐘聲。

    “莫非，是朕的題目，出得太難了？”

    “不，不難！”

    蘇哲被這一催，心神大亂，只能將自己肚中所有華麗辭藻強(qiáng)行拼湊，高聲吟誦。

    “邯山有鳥名鸚鵡，彩衣金喙語玲瓏�！�

    “曾聞前朝圣賢句，今沐皇恩于九重。”

    詩句出口，音調(diào)鏗鏘，格律也無懈可擊。

    然而，在座的皆是文壇老手，一聽便知其味。

    此詩，猶如一座用金絲楠木搭建的茅草屋，看似華貴，實(shí)則內(nèi)里空空，毫無意境風(fēng)骨可言。

    預(yù)想中的山呼海嘯并未到來，整個萬芳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的驚才絕艷，已經(jīng)變成了揮之不去的驚疑與錯愕。

    就這？

    這就是傳說中的蘇仙？

    是不是，今日狀態(tài)不佳？

    角落里，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劉文清，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發(fā)出一聲輕不可聞，卻又無比清晰的冷笑。

    他撫須，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人聽清。

    “鸚鵡學(xué)舌，終究失其本音，可惜了這身錦羽。”

    這句話，在當(dāng)時，大部分人聽不懂其中深意，只當(dāng)是老學(xué)士對平庸之作的惋惜。

    可這聲音，卻像一根針，刺破了現(xiàn)場那層尷尬的薄膜。

    蘇哲站在場中，被無數(shù)道怪異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恨不得當(dāng)場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壞事了。

    這狗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害他當(dāng)場拉胯了！

    珠簾后的太后，臉色鐵青，保養(yǎng)得宜的指甲，又一次深深嵌入了掌心。

    錢穆等人更是如坐針氈，額角的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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