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昔日盟友皆反目，今朝君王始收網(wǎng)

    《兩湖商會助農(nóng)惠民告令》。

    “為體恤京畿農(nóng)戶耕作之苦，感念皇恩浩蕩，我兩湖商會，愿行綿薄之力……”

    “即日起，凡京畿左近之田莊、田產(chǎn)，不問歸屬，皆可至本行在京分號，免費領(lǐng)取新式‘曲轅犁’、‘耬車’等農(nóng)具，不取分文！”

    免費！

    何璋的眼角，狠狠一跳。

    這沈滄瀾，好大的手筆。

    可當(dāng)他看到下面的條款時，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狠毒。

    什么叫做，殺人不見血的絕戶計！

    “另，為免農(nóng)戶豐產(chǎn)而滯銷之憂，凡與本行簽約者，我兩湖商會，愿以高于市價三成之價格，包銷其莊內(nèi)所有田地之全部產(chǎn)出！當(dāng)場結(jié)算，錢貨兩清！”

    轟！

    何璋的腦子里，如同炸開了一道驚雷。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中的那張薄薄的告令，此刻卻重如泰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釜底抽薪！

    這哪里是“惠民助農(nóng)”！

    這是徹頭徹尾的，釜底抽薪！

    皇帝的皇家農(nóng)商行，是貸款，是要還的，有利息。

    他何璋，是以“祖宗體面”為由，逼著宗室們守著舊田產(chǎn)，過緊日子。

    而沈滄瀾……

    他直接讓所有人，躺在地上，張開嘴，等著金子從天上掉下來！

    這是一道選擇題。

    一道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的題。

    這一刻，何璋之前在朝堂上所有的慷慨陳詞，所有關(guān)于“祖宗體面”、“皇室風(fēng)骨”的泣血諫言，都在這“高于市價三成”的赤裸利益面前，變成了一個天大的，滑稽的，可悲的笑話。

    他不是在維護(hù)皇室的尊嚴(yán)。

    他成了那個擋在所有人財路上的，最大的絆腳石！

    “沈……滄……瀾……”

    何璋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這個名字，那雙細(xì)長的眸子里，充滿了被愚弄、被背叛的刺骨寒意與瘋狂。

    那箱子里沉甸甸的二十萬兩銀票，此刻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以為自己是執(zhí)刀的盟友。

    到頭來，他才是那把刀下，被割得最深，最慘的，祭品！

    “王爺！”

    大管家的聲音，將何璋從無邊的怨毒中驚醒。

    “府外……府外……”

    “成郡王，�？ね�，還有好幾位國公爺……他們都來了！”

    “說什么……說什么要請王爺您，給宗室們，一個交代！”

    話音未落。

    府外，那股壓抑了許久的喧囂，終于，徹底爆發(fā)。

    “開門！”

    “紓王爺！您出來說句話��！”

    “王爺！我們都聽您的，沒去跟皇后娘娘貸款，守住了咱們皇家的體面！可現(xiàn)在，天上掉下來這么大一塊肥肉，您倒是給個話，這肉，咱們是吃，還是不吃��！”

    一個尖利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氣，穿透了厚重的府門。

    “吃？怎么吃！這告令上說，要跟他們商會簽約！這是商賈之事！紓王爺之前在金鑾殿上，可是為了這事，差點撞死在柱子上的！”

    “那怎么辦？就眼睜睜看著別人發(fā)財，咱們因為‘體面’，窮死餓死嗎！”

    “不行！必須讓王爺去跟陛下說！讓他準(zhǔn)了此事！這是兩湖商會自愿惠民，跟皇家沒關(guān)系，不算丟了體面！”

    “對！讓他去說！”

    一聲聲的質(zhì)問，一句句的催促，如同無數(shù)只手，狠狠地撕扯著何璋那件名為“賢王”的華美外袍，將他最后的尊嚴(yán)，踐踏得粉碎。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看向窗外那漆黑的夜。

    那夜色里，仿佛有一雙帶著玩味笑意的眼睛，正在千里之外，靜靜地，注視著他這個在牢籠里，徒勞掙扎的，可憐蟲。

    何璋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那本剛剛還被他視若珍寶的，《京畿百官錄》。

    養(yǎng)心殿內(nèi)。

    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一盤玉石棋局，擺在窗前的暖榻之上。

    執(zhí)黑子的何歲，與執(zhí)白子的寧白露，正悠閑對弈。

    殿外的滔天風(fēng)波，似乎只是窗外拂過的一縷微風(fēng)，絲毫不能影響這里的寧靜。

    王順安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殿角的陰影中滑出，將一張剛剛謄寫好的密報，恭敬地呈到了御前。

    何歲沒有去看。

    寧白露抬起纖纖玉手，拈起一枚白子，清脆地落在棋盤之上，截斷了黑子的一條大龍。

    她那雙清澈如水的鳳眸，掃了一眼密報上的內(nèi)容，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陛下，您這條大龍，怕是活不成了�！�

    何歲看著被吃掉的棋子，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無妨�！�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丟一條大龍，卻能看到一條藏在水底的蛟，忍不住自己翻了身，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這筆買賣，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