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風(fēng)雨欲來
薛應(yīng)雪握緊了手中扇骨,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辛久薇!你你"
"我什么?"辛久薇將玉佩收回袖中,"嫌貧愛富?薛姑娘收禮時怎么不嫌這玉佩沾了辛家的銅臭味?"
圍觀人群頓時嘩然。幾個原本站在薛應(yīng)雪這邊的婦人立刻退開兩步,交頭接耳:
"原來薛姑娘那些貴重首飾是這么來的"
"還裝清高呢,分明是"
"嘖嘖,賊喊捉賊"
薛應(yīng)雪的指尖捏得扇骨咯咯作響:"辛久薇!你你"
"我什么?"辛久薇逼近一步,"嫌貧愛富?薛姑娘收禮時怎么不嫌祁淮予窮?他一個馬夫之子,哪來的銀子買翡翠紅寶?"
這番話如連珠箭般射得薛應(yīng)雪節(jié)節(jié)敗退,她面色青白,竟再也保持不了平日的清高模樣,一甩衣袖便走。
祁淮予見勢不妙,立刻轉(zhuǎn)換策略。他"撲通"一聲跪在雨后的泥濘里,聲音哽咽:"久薇,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求你念在往日"
"往日?"辛久薇冷聲打斷,"祁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已受覺明大師點化,誠心禮佛五年。"
她故意抬高了聲音,"你這般糾纏,是要打擾我抄經(jīng)修行,引佛祖不快嗎?"
"覺明大師"四字一出,圍觀者頓時肅然。潁州人篤信佛,覺明又是當(dāng)世有名的高僧,誰也不敢冒犯。
祁淮予沒料到這一招,一時語塞。
辛久薇乘勝追擊:"還是說,祁公子連佛祖都不放在眼里?"
這話如同沸水澆蟻穴,圍觀百姓立刻炸開了鍋:
"夭壽哦!打擾修行要遭報應(yīng)的!"
"覺明大師點化的人他也敢糾纏?"
"快走吧,別連累我們"
祁淮予臉色青白交加,跪也不是,起也不是。他本想利用輿論逼辛久薇就范,沒想到反被她借佛門之勢壓得動彈不得。
"我我只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想辯解。
"祁公子。"辛久薇雙手合十,做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佛禮,"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請自重。"
這一記軟刀子徹底斷了祁淮予的后路。在眾人指指點點中,他只能灰溜溜地爬起來,臨走還不忘放狠話:"辛久薇,你等著"
"等什么?"辛久薇突然厲聲喝道,"等你在我的茶里下毒?還是等你去賭坊借錢來害我辛家?"
祁淮予如遭雷擊,踉蹌后退兩步——她怎么會知道賭坊的事?
不等他反應(yīng),圍觀者已經(jīng)憤怒地?fù)炱馉菜葉砸過來:
"喪盡天良的東西!"
"還敢下毒?送官!"
"滾出潁州!"
回到內(nèi)院,辛久薇剛換下沾了泥點的裙衫,望晴就急匆匆跑來:"小姐,覺明大師派人來請您過去。"
辛久薇手一抖,簪子差點戳到頭皮。
“這潁州有什么事能瞞過他的眼睛?"
望晴好奇地湊過來:"大師找小姐何事?"
"興許是怪我借他名頭嚇唬祁淮予?"辛久薇對鏡理了理鬢角,突然想起什么,"去把我抄的那卷《心經(jīng)》取來。"
辛久薇帶著抄好的心經(jīng)去了別院,覺明已經(jīng)到了。
年輕僧人一襲素白僧袍立于欄桿邊,山風(fēng)拂動他的衣袂,恍若謫仙。
辛久薇拾級而上時,正看見他指尖輕捻著一片落葉,神情專注得仿佛在參悟什么玄機(jī)。
"大師。"辛久薇在亭外福了一禮,將抄好的《心經(jīng)》放在石桌上,"您要的佛經(jīng)。"
覺明頭也不回:"用得可順手?"
"什么?"
"貧僧的名號。"他轉(zhuǎn)過身,眼中帶著幾分她從未見過的戲謔,"今日在府門前,不是用得很順手么?"
辛久薇耳根一熱,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事急從權(quán)。再說"
她抬眼直視他,"大師不是早就默許了?"
"哦?"覺明緩步走近,身上淡淡的檀香籠罩過來,"貧僧何時默許的?"
"那日大師親口說"辛久薇故意模仿他清冷的語調(diào),"既是謊言,何必再圓?"
"伶牙俐齒。"覺明伸手拿起那卷《心經(jīng)》,"抄得不錯,只心不誠。"
辛久薇不服:"大師怎知我心不誠?"
"誠心禮佛之人,"覺明慢條斯理地展開經(jīng)卷,"不會在無眼耳鼻舌身意旁邊畫小王八。"
辛久薇頓時漲紅了臉——她確實在抄經(jīng)走神時,無意間在頁腳涂了個小烏龜。
"我那是"
"無妨。"覺明將經(jīng)卷合上,出人意料地沒有追究,"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
似乎是為了看清她的神情,他往下俯了一點身,"你打算用我的名號到幾時?"
"用用到大師收回佛緣之說為止。"辛久薇強(qiáng)作鎮(zhèn)定,卻控制不住微微發(fā)顫的尾音。
覺明直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那恐怕要很久。"
山風(fēng)突然變得喧囂,吹亂了辛久薇額前的碎發(fā)。
她下意識伸手去撥,卻見覺明先一步抬起手,又在即將觸及時生生停住,轉(zhuǎn)而拾起落在她肩頭的一片竹葉。
"落葉知秋。"他語氣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淡,仿佛方才的親近從未發(fā)生。
辛久薇心跳如鼓,匆忙退后一步:"若大師沒有其他吩咐"
覺明突然道:“這些日子謹(jǐn)慎一些�!�
辛久薇心頭一緊:"為何?"
覺明轉(zhuǎn)身望向遠(yuǎn)山,"天色要變了。"
辛久薇不懂他話中具體的指向,可能理解到他暗示的危險。
對于蕭珣來說算得上變天的事,只有他的身世和皇室的秘密。
辛久薇不自覺地攥緊手中錦帕,心中思緒飛過。
如今看似是她在借覺明的勢,可這世間禹禹螻蟻,包括她在內(nèi),不過都是蕭珣的棋子。
但那又如何?至少現(xiàn)在他肯幫她。
與虎謀皮的路,她偏要走下去。
辛久薇剛踏入府門,便見父親面色凝重地從書房疾步而出,手中攥著一封燙金信箋。
"久薇,隨我來。"辛父聲音低沉,額間皺紋比平日更深了幾分。
書房內(nèi),檀香裊裊。
辛父將信箋平鋪在案幾上,辛久薇一眼認(rèn)出那上面的紫薇花印——是都城的加急文書。
"長公主與二皇子不日要來潁州。"辛父指尖輕點信紙,“咱們辛氏是潁州領(lǐng)頭的世家,這事得十分重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