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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以為，你死了

    媽媽總說，“語語啊，咱們平民老百姓就是這樣，有一棟房子，你不要求它有多大，哪怕只是一平米，十平米，可只要是咱們自己的，這根啊，就算扎了下來，不用再飄著了！”

    當(dāng)年爸爸帶著一百塊錢和媽媽，從落后的大西北跑來京港創(chuàng)業(yè)。

    他們趕上好時(shí)候了，又任勞任怨。

    不到一年，就賺了第一桶金，那時(shí)候房價(jià)不高，幾十萬就夠在北郊買下一塊地，蓋一棟像樣的房子。

    后來經(jīng)濟(jì)騰飛，房價(jià)也跟著水漲船高。

    不過近幾年房地產(chǎn)業(yè)趨于飽和狀態(tài)，呈現(xiàn)下坡走勢。

    泡沫被戳破了，房價(jià)驟跌。

    這倒是給陳依語一個(gè)買回陳家別墅，重新讓他們一家在京港扎根的機(jī)會(huì)。

    但……

    “聞澤淵，你怎么在這？”

    院里，陳依語剛下車，就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月掛樹梢，以前她和媽媽親手種的桃樹枯死了。

    清冷的月光，透過亂七八糟的枯樹枝，灑下來，斑斑駁駁的罩了這男人一身。

    他指間猩紅一點(diǎn)。

    有春日里的暖風(fēng)吹過。

    很長一節(jié)煙灰，被吹的撲簌簌，帶著火星，散在空氣里。

    聞聲，他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那是自診療室再見，他第一次，用眼神正視著她。

    陳依語苦笑，“聞總，好久……不見……”

    “五年，陳依語，我以為你死了。”

    他聲音很沉，帶著特有的煙腔。

    然而，在陳依語那些不堪的記憶里，這個(gè)男人是不會(huì)抽煙的。

    “讓聞總失望了，我還活著，抱歉�！标愐勒Z神色如常，就仿佛，他們真的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在無關(guān)緊要的時(shí)間里，無關(guān)緊要的遇見了。

    沉默。

    風(fēng)吹枯枝，發(fā)出沉悶的沙沙聲。

    須臾，聞澤淵徒手捏滅了那支快要燃盡，卻沒有抽一口的昂貴t?香煙。

    他走到她面前，寬大的手掌抬起來，在距離她臉側(cè)幾毫米的位置上，停住了。

    這是，要摸她的臉？

    還是，打她？

    陳依語不懼，就那樣直勾勾的與他四目相對。

    他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陳依語，知道我為什么要做談判專家，世界各地到處飛嗎？”

    “不知道。”

    是的，她對他，原以為是百分之一百的了解，就如肚子里的蛔蟲。

    可直到五年前，直到……

    疼！

    密密麻麻的疼！全身都疼！

    她故意留長的指甲，如刀子一般，用力隔著袖口，抓撓在那蝴蝶紋身上。

    是出血了嗎？

    陳依語背著手，習(xí)慣性的戴上微笑面具，這是過去五年來，她茍且偷生出來的生存之道。

    聞澤淵像是看出了什么。

    他快步上前，臉上是隱忍的緊張。

    陳依語沒看見。

    因?yàn)椋�他抓著她的胳��，要看她的手腕，她急了，直接一巴掌，很不理智的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

    整個(gè)世界仿佛都死寂一片。

    枯枝斷裂，如水冰寒的月華傾瀉而下。

    照進(jìn)陳依語心里，麻木之外，就只剩下荒涼徹骨。

    她干癟的嘴唇蠕動(dòng)了好幾下，才發(fā)出聲音，沙啞的可笑，“聞總，您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還請自重。”

    聞澤淵眸底晦暗不明。

    他攥著拳，手背上青筋暴凸。

    陳依語只想盡快把購房的手續(xù)辦完，也免得夜長夢多。

    正想聯(lián)系中介。

    中介就提著一公文包，小跑著，姍姍來遲，“抱歉抱歉，陳小姐，聞先生，我車壞在半路了，這三環(huán)橋可真夠堵的……”

    京港人例行公事一般，吐槽這座城市跟下餃子一樣擁擠的交通現(xiàn)狀。

    中介嘮叨了幾句，才說起正題，“陳小姐，聞先生是這棟別墅的戶主，您看，兩位今兒要是能把價(jià)錢商量妥了，咱就走一下合同，陳小姐不是要貸款嘛，銀行那邊……”

    “房子，我不賣了！”

    陳依語想說，“無論什么價(jià)格，我都接受�！�

    可話才到喉嚨口，就被聞澤淵給噎住了。

    她淡掃峨眉緊蹙，“聞先生，這房子是我陳家的！”

    這是在提醒，五年前，那場悲劇，那場讓他們兩個(gè)一起跌入地獄的悲劇，就在這棟別墅里，發(fā)生！

    他要這棟房子做什么？

    緬懷他的恥辱與黑暗嗎？

    陳依語還想說點(diǎn)什么。

    聞澤淵卻再次打斷她，“月亮喜歡這里，房子，我會(huì)送給她和孩子�！�

    所以，這個(gè)男人用情至深。

    他為了她，為了宴月亮一句“我喜歡”，他就可以放下對陳家的仇恨，放下那些讓他發(fā)狂的過去？

    而她，五年前，跪在他面前，把額頭磕的血肉模糊，把千金大小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那點(diǎn)羞恥心和尊嚴(yán)，全部任由他踐踏在腳下。

    她苦苦哀求，“澤淵，算我求你，求你看在我也曾懷過你的孩子，也曾真心真意的愛過你的份兒上，放過我爸，放過我們陳家這一回？好不好？我求你，求你……”

    但得到的答案卻是，趕盡殺絕，毫不憐惜！

    陳依語的愛，是和宴月亮比不得的。

    一個(gè)男人若真的挖心掏肝一般，將一個(gè)女人奉若神明似的愛著。

    別說是仇恨，哪怕是血海深仇，也能被那濃情蜜意所柔軟消散。

    正如宴月亮說，她喜歡這棟于聞澤淵而言，滿是戾氣與仇恨的別墅。

    他愛她，就會(huì)為了她放下一切，住進(jìn)來。

    瞧瞧，真愛的一句話，竟如此輕而易舉的碾壓過她頭破血流、家破人亡！

    房子沒買成。

    陳依語是曉得的，但凡是聞澤淵做下的決定，她哪怕在這里把嘴巴說出燎泡來，他也不會(huì)改變主意。

    上車前。

    她問中介，“這附近的房子，還有賣的嗎？我想去看看。”

    主要是媽媽瘋了，卻還是一直念叨著要回來這里。

    或許買不到原本的那棟別墅，可附近的環(huán)境差不多，到時(shí)候接?jì)寢尰丶�，也能有助于母親的病情康復(fù)。

    其次，弟弟若是回來了，他們一家人還住在這里，弟弟也能找得到他們。

    中介頷首，翻了翻手機(jī)里的備忘錄，道：“遠(yuǎn)一點(diǎn)的還有幾棟，只是房主不在京港，您看，要不要我……”

    “陳依語，離這遠(yuǎn)點(diǎn)！”

    聞澤淵也從別墅里出來。

    他站在他那輛限定款的法拉利旁，路燈下，男人不怒自威，王者之氣，融在這春夜里，甚是逼人！

    中介打了個(gè)哆嗦，趕緊后退幾步，都想奪路而逃了。

    聞澤淵冷哼，“月亮懷著孕，你住在這附近，不方便，別騷擾她�！�

    陳依語一聽，就笑了，“聞總，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竟讓你覺得，我會(huì)騷擾到你的妻子，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那幾年，聞澤淵從未和任何人承認(rèn)過他與她的關(guān)系。

    亦或是，在他眼里，她也就是一隨便可以帶上床的發(fā)泄玩偶罷了。

    比起宴月亮這樣的正宮娘娘，一個(gè)見不得光的前情人，又算得了什么？

    聞澤淵嗤了一聲，“不，你不算什么，我只是，不想見到你！”

    哦，原來他以為，她想在這附近買房子，主要是為了騷擾他？

    就像她追他的那幾年？

    陳依語無奈，“聞先生，我結(jié)婚了……”